沈梔梔一時沒明白過來是在誰,后知后覺從他的促狹的眼神里回想起來,沈傾城是自己新改的名字。
“大人,怎麼了?”
“別喊我大人。”
“那喊什麼?”
“你忘了現在的份?”
“沒忘,”沈梔梔說:“我現在不是死了男人,然后跟你過嘛?”
“那你喊我什麼?”
“喊......”沈梔梔當然知道喊什麼,可對著裴臣這張臉不敢喊,也喊不出口。
眼珠轉了轉:“在我們村里,婦人稱呼另一半要麼是孩子他爹,要麼是當家的,再或者死鬼。”
忍笑故作認真地問:“大人覺得哪一個好?”
哪個好?
裴沅禎覺得哪一個都不好。
他靜靜睨了片刻,無奈道:“罷了,你就喊我的名字,肖策。”
“好啊。”沈梔梔立即笑嘻嘻地喊:“肖策,現在午時了,我們要不要用膳啊?”
也不知為何,雖然只是喊他的化名,可此時在這個靜謐的小院里,歡快地問“我們要不要用膳啊”,莫名地令裴沅禎愉悅。
他放下筆,起:“好,去用膳。”
裴沅禎的書房在前廳的二樓,尋常人家客廳也便是飯廳。兩人從二樓下去,只需走幾步便進了廳。
小廝早已將午膳擺好了。
由于裴沅禎傷,大夫囑咐飲食清淡,所以桌上的菜基本上也清清淡淡。
不過沈梔梔倒是吃得很愜意,許是環境不同,又許是覺得新鮮有趣,竟不知不覺吃得有點多。
吃過飯后,裴沅禎又去寫信,自己便在庭院里散步消食。
沒多久,小廝領著大夫進來,想必是要給裴沅禎換藥了。
索也跟著兩人上樓。
到了書房,裴沅禎正在看書。得知大夫過來,他抬起右邊胳膊,視線專注地落在書本上。
沈梔梔站在門口沒出聲,見大夫將他半邊衫解開,出里頭包扎的白布來。
其實也只能依稀瞧見些許白,大部分地方已經沾上了印子,有的還是鮮紅,有的已經干涸褐。
沈梔梔蹙眉,直到大夫一圈一圈地解開白布出猙獰的傷口,低呼著別過臉去。
裴沅禎聞聲抬頭,這才發現站在門口。
他默了默:“進來,躲那里做什麼?”
沈梔梔走進去:“你不怕我看你子了?”
這話說出來,大夫奇奇怪怪地看了看,又看了看裴沅禎。暗想這兩人不是夫妻嗎?莫不是半路倉促湊對,還沒來得及同房?
大夫想什麼自然瞞不過裴沅禎的眼睛,他面黑了黑。
“并非不讓你看,而是......”那麼喜歡好看的男子,若是看了如此丑陋的傷口,豈不嫌棄?
“而是什麼?”沈梔梔問。
“而是怕嚇著你,你適才不就嚇著了。”
“我豈那麼容易嚇著?”
“那你驚呼什麼?”
“我只是......”沈梔梔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怕疼而已。”
裴沅禎殺人都看過,有什麼好怕的?真的只是單純怕疼,想想那麼可怖的傷口若是在自己上,一定疼得很。
裴沅禎試探問:“你不覺得傷口太難看了?”
沈梔梔覺得他問得莫名其妙:“傷口還能有好看的嗎?”
“那我的呢?會否更難看?”
想了想,沈梔梔點頭:“確實。”
畢竟傷得厲害。
裴沅禎悶了悶,催促大夫:“快些上藥。”
“是是是,小的盡快。”
.
午后,沈梔梔回房換了。
前廳庭院,裴沅禎也已換好了袍,站在瓦缸前賞魚。
走過去:“大人忙完了?”
“喊我名字。”
“哦,肖策你不忙了?”
“唔...”裴沅禎應聲:“我們去逛逛街市,你想添些什麼?”
添些什麼?
沈梔梔想了想,搖頭。是個丫鬟,有得住有得吃就行,哪里還講究其他。
“我沒什麼想添的。”
“那你仔細想想。”
“為何要我想?不是你要添些家嗎?”
“你是肖夫人,理當出點力。”
“哦。”沈梔梔覺得也對,點頭:“那我們何時出發?”
“現在。”
裴沅禎矜持地勾了勾,抬腳大步出門。
沈梔梔忙跟上去:“你帶夠錢了吧?先說好,我可沒錢啊。”
裴沅禎勾到一半的角凝住,涼涼睨。
“我說得不對嗎?”沈梔梔停下腳步:“這可是你的宅子,哪有要我花錢的道理?若是如此,那我不去逛了。”
“......”
裴沅禎悶了片刻,單手將拖出門。
好巧不巧,出門后到鄰居祝嬸。瞧見兩人這般姿態出門來,詫異了下。
裴沅禎放開。
沈梔梔連忙站好,甜甜地打了個招呼:“祝嬸好,您出門呢?”
祝嬸笑道:“年輕人就是好,還有力打打鬧鬧。我也正好出門,你們去逛街?”
裴沅禎頷首。
那廂,祝嬸自來地過來:“住進來可還習慣?”
裴沅禎道:“習慣,院子干凈,花樹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