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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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子里已經沒有衫了!

只有一個黑的大球!

那黑的大球在柜門敞開的一剎那撲哧著翅膀沖了出來!隨即,看到,一顆淋淋的頭掛在那里,眼睛睜得大大,帶著一種驚恐和不甘,臉頰被吸空了深深地凹陷進去,越發顯得一雙眼珠快要裂出來!而他右臉的刀疤一如既往地清晰、猙獰!最可怕的是它下面就連著一長長的脊柱,白的,反著月輝清冷的……

水玲月渾都在這一刻凍結冰了!

“這一定還是一個夢!我要醒過來!我要醒過來!”水玲月拼命地掐自己!自己!甚至扇自己!但令了,“醒”不來,這就是現實!

水玲月三兩步跳上床,一把扯了被子蓋住頭,卻“吧唧”一聲,似乎坐爛了什麼東西!下意識地從屁底下拿起它一看,嚇得肝膽俱震!

赫然是一個模糊的心肺!

“啊——”又是一聲尖,水玲月連滾帶爬地滾下了床,正好撞到一旁的桌子,忙扶住桌腳企圖站起來,卻一把扯斷了它,定睛一看,天啦!居然是一條淋淋的胳膊!那手還在一張一合,似要抓住似的!

“啊——”怎麼會變這樣?的房間怎麼會有這種惡心的東西?

突然,柜子里發出一聲嘔吐的聲響,水玲月順勢看去,只見那頭的一張,一舌頭掉了出來……

水玲月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翌日,天高氣爽,

水玲瓏依舊起得很早,挑了一件杏花繡紅芙蓉肚兜和一套銀線卷邊的綢里,照樣對著銅鏡自了好一會兒,才穿上中和外衫,短襖是淡紫云紋錦做的斜襟款式,袖口極宰,便于練字和吃飯。今天的早餐換了牛和牛,枝繁等人總算松了口氣,不用再忍的膻味兒了。

水玲瓏吃完早餐,正在含薄荷水,王媽媽打了簾子進來:“大小姐,老夫人讓奴婢傳話給您,這幾天不用上課。”

水玲瓏把薄荷水吐到銅盆子里,睜大亮晶晶的眼眸問道:“為什麼不用上課了呢?老夫人不是說無論什麼況都不能請假的嗎?眼看就要到宮的日子了,我們應當加學習才是呀!”

這事兒如果是別人問,王媽媽興許不會說,畢竟老夫人下了封口令的,但對象是大小姐那就另當別論了。老夫人沒告訴大小姐玉妃懷孕是大小姐的功勞,目的是不希大小姐太過驕縱,私心里,老夫人是極重大小姐的,不然,也不會讓來給大小姐遞消息,連二小姐那兒也才去了個二等丫鬟。老夫人年事已高,自己才五十不到,一旦老夫人仙去,在府里的地位便要一落千丈。夫人母子仨兒結不上了,倒不如給大小姐賣個人,興許能給自個兒謀條退路。鎮北王府的兒媳份,與公主和皇子妃也不相上下的。一念至此,王媽媽面幾分難,似有些糾結,讓人看得出在做思想斗爭,片刻后說道:“老夫人本不讓說的,宅子里出了不干凈的東西,四小姐被鬼附了,一大早起來便掐死了丫鬟春燕,又抓花了三、四名丫鬟的臉,周姨娘得了消息去看,差點兒被弄得胎,好在高媽媽力氣大,一把制住了,可高媽媽啊,胳膊上生生掉了一塊,是四小姐咬的!”

“啊?”鐘媽媽瞠目結舌,顯然,也是有些害怕,“怎麼會出這種事?”

王媽媽徐徐一嘆:“四小姐非說房里有什麼頭啊、胳膊之類的,高媽媽把每個角落都找遍了,連一滴跡也沒找到,您說,這不是不正常麼?”

水玲瓏端起茶杯放在,掩住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又道:“聽你說我就骨悚然,真難為四妹了。”

葉茂杏眼圓瞪道:“鬼附的話要打的,打得鬼跑了才行。”

“噗——”水玲瓏忍俊不地笑了,像是并不介意王媽媽看出的幸災樂禍,“怕就怕鬼沒打跑,倒把四妹給弄得香消玉殞了,得不償失。”

枝繁看了看王媽媽,又看了看大小姐,心思一,嘆道:“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依奴婢看,四小姐就是虧心事兒做多了!看以后還敢不敢欺負咱們大小姐!”

王媽媽微微一愣,大小姐當著的面毫遮掩都無,這是沒把當外人啦!王媽媽一高興,又道出了另一件事:“其實呢,單單四小姐這樣倒也罷了,送莊子里養一段時間,痊愈了再接回來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的命大抵就是如此了,有利用價值時捧你上天,拖了后便要打地獄,水玲瓏笑了笑,示意王媽媽繼續說。

王媽媽察覺到了水玲瓏眼底不經意間閃過的嘲弄,忙開口道:“大小姐自然與們不一樣!大小姐是老夫人心尖兒上的人,除了二位爺,老夫人最含糊的便是您,連二小姐也比不得的!”

水玲瓏幽幽淺淺地笑道:“祖母對玲瓏的好,玲瓏銘記于心。”

王媽媽總覺得大小姐的笑容和語氣都讓人捉,明明是個單純的人,回回看又總像隔了一層磨砂似的。王媽媽想不通,干脆接著剛剛的話題,道:“長樂軒也出了不干凈的東西!趙媽媽嚇傻了,詩嚇病了,還有好幾名丫鬟也嚇得說起了胡話,說什麼畫意的鬼魂回來索命了,披頭散發、渾都是啊,總之……一團糟!”

鐘媽媽詫異地問:“畫意嚇趙媽媽和詩做什麼?不是嫁給趙媽媽兒子做媳婦兒,前些天病死了麼?”

王媽媽出一不屑:“病死?這種借口大抵也就趙媽媽想得出,兒子天生癡傻,誰知道畫意是被折磨死的還是病死的,至于詩麼,我估也做了什麼對不起畫意的事。”

枝繁的素手一,針扎進了指頭,葉茂和柳綠是家生子,們的親事或多或會過問一下們老子娘的意見,同畫意一樣都是買進來、簽了死契的奴婢,何去何從……全在主子一念之間!

水玲瓏注意到了枝繁的異狀:“怎麼了?”

枝繁垂下眸子:“沒……沒什麼,不小心扎了手。”

不想說水玲瓏便也懶得追問,丫鬟們想來想去不就那點兒事兒?

王媽媽看了枝繁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又是一嘆:“家丑不可外揚,老夫人便以招呼貴客為由,讓二爺陪金尚宮出去游玩,估計得三、兩日才回,老夫人打算在他們回來之前把府里的事兒理干凈。”

這事兒瞞不住,不出一日便會鬧得滿府風雨,老夫人應當是想尋個由頭讓水敏輝多接金尚宮。一個退休的尚宮值得水敏輝費盡心思結嗎?不值得,所以,金尚宮另有來頭。水玲瓏用杯蓋撥弄著水里的茶葉:“祖母可想好了如何理?”

王媽媽微歪著頭:“這倒沒有,老夫人正為此事頭疼呢,老爺公務繁忙,老夫人不為這點兒小事驚擾了老爺。”

是怕一向水航歌求助,秦芳儀便會順理章地要回中饋之權吧!水玲瓏看破不說破,站起,摘了掉落在裾上的一:“我去看看祖母。”

長樂軒,秦芳儀一肚子邪火,原本每晚水航歌寵幸丫鬟們就已經忍無可忍了,偏生又出了這種禍端!水航歌一大早出門時聽到丫鬟們怪,當即表示這幾晚都不再過來,讓好生清理院子,的肺都要氣炸了!依看,八是有人裝神弄鬼!要是讓查出是誰整的幺蛾子,非宰了那人不可!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涼了,柳眉一蹙,道:“茶呢?怎麼是涼的?你們怎麼辦事的?連看茶的眼力勁兒都沒有!養你們何用?”

說著,把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屋子里的丫鬟呼啦啦跪了一地。

剛看完詩的水玲溪走了進來,看到這等場面,明白娘又發火了,水玲溪的印象里,秦芳儀是個很理智的人,說泰山崩于頂而面不改有些夸張,可并不輕易發火,覺得與其花時間發泄緒,不如想法子解了燃眉之急,這是為何水玲溪一直都很尊敬、聽的話。但水玲溪發現,最近一個多月以來,秦芳儀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差,輒摔東西,和大哥勸了也無濟于事,秦芳儀口頭答應得好好兒地,轉眼便能打死任意一個丫鬟。

眼看秦芳儀又要打人,水玲溪忙開了口:“行了,你們幾個下去吧,沒母親和我的吩咐不準進來。”

眾人如臨大赦:“是!”

丫鬟們退下后,秦芳儀按住突突跳個不停的太,頗為累乏地問道:“你今天不用上課?”

自從被足,娘親的消息閉塞了許多。水玲溪搖頭,在秦芳儀的邊坐好:“我托人打聽了一下,不止長樂軒鬧鬼,四妹的院子也出了問題。祖母讓水敏輝帶金尚宮出去玩了。”

最后一句話忽然蓋過了秦芳儀對鬧鬼事件的“興趣”,秦芳儀稍稍舒展開的眉頭又是一皺:“哼!讓水敏輝招待金尚宮到底是什麼意思?敏玉才是嫡子!什麼好的卻著水敏輝那個庶子!就是看我不順眼,以為一蹬,我會為難水敏輝!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也就這點能耐!”

水玲溪花容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娘!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休要再說,父親和祖母會生氣的。”上金尚宮的課,的確益良多,磨去了不格里的青,而與云禮的親事徹底定下來也讓有了一種無比真實的使命是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不僅的一言一行要接百姓的評判,家人的亦是,所以現在,只要水玲瓏安分守己,不會主找水玲瓏的茬兒,而宅子里誰當家都好,只想一切和睦,讓世人夸贊、艷羨。

秦芳儀緩緩抬眸,看向兒,眼底流出一種復雜的意味,半響,才有些失神地喃喃道:“但愿……你是真懂事孝順了。”

水玲溪的長睫飛快地眨了幾下,面有一瞬的尷尬,卻也不妨笑得優雅:“家和萬事興,兒只是希大家都能安好。”

秦芳儀的眼底有失一閃而過,闔上眸子,擺了擺手:“我累了想歇息,你退下吧。”

兒扶您進屋。”水玲溪乖巧地出雙手,在即將到秦芳儀胳膊的瞬間,秦芳儀忽而抬臂發髻上的流蘇,水玲溪的手僵在半空,不確定這只是個意外,亦或是娘刻意為之,秦芳儀站起,淡淡地笑道,“我沒老,還走得,心也沒盲,看得清。”

心沒盲……水玲溪的柳眉蹙,著秦芳儀遠去的背影,心,頓時有些煩躁!

福壽院。

老夫人一籌莫展,有些擰不清接二連三的怪事都是怎麼來的,且在一夜之間發,的第一反應是:有人作怪!

水玲瓏給老夫人捶著肩膀,邊捶邊明知故問:“祖母這次是在擔憂什麼?”

老夫人把宅子里的怪事兒與水玲瓏講了一遍,水玲瓏出驚訝的神,須臾,又說道:“祖母莫要憂心,這樣的事別說咱們尚書府,尋常百姓家也是有的。”

“這麼說,不是人為,而是真的有鬼?”

老夫人問這話時,眼神里含了一警惕,水玲瓏深知老夫人疑心病極重,太聰明會以為你攻于心計,太平庸又覺著你故意藏拙。水玲瓏的眸,心平氣和地說道:“玲瓏不敢妄斷此事到底是人為還是其它,玲瓏只是覺得祖母治家有道、賞罰分明,下人們頗為恩戴德,應當不至于鬧出這等事,倒像在蓄意報復誰。四妹的院子暫且不談,母親的長樂軒防守最為嚴,父親也歇在那里,真要有歹人伺機作,父親是習武之人,未必不會察覺。”

老夫人若有所思:“接著說。”

水玲瓏給老夫人肩膀,“當然,也不能排除有人興風作浪的可能,只是萬一打草驚蛇豈不更糟?”

“你的意思是……”

“假設這次真是小人作,咱們大肆追查勢必驚對方,倒不如先對府里宣稱是遭了不干凈的東西,需要作法,以降低對方的警惕,爾后明著降妖除魔,暗地里再尋個由頭逐一排查,總能發現蛛馬跡的!如果什麼也沒發現,大概真是有不干凈的東西,那麼這場法事做得也不虧。”水玲瓏不疾不徐地道。

“說的有理,幾天不見,你越發聰穎了。”老夫人深邃的眸落在了水玲瓏白皙的面龐上,似要……將看穿。沒辦法,這個孫兒太聰明了,每次看似無心之言,結果都能解燃眉之急,這種狀況令本能地不安,因為覺著自己無法掌控這個孫兒。

水玲瓏有些地笑了笑:“是夫子教得好,玲瓏不敢居功。”

“哦?這麼說,你很喜歡夫子咯?”老夫人的眸又深了幾分。

水玲瓏的臉一沉,含了一分怒意:“才不是呢,那麼兇,還打人,若非傳授的知識當真令我益匪淺,我指不定……”

說到這里,水玲瓏的臉忽而一紅,仿佛說錯了話,很是局促不安。

老夫人瞧著帶怯的模樣,打趣地問:“指不定怎麼著?難不你想逃課逃到鎮北王府去?”

“祖母——”水玲瓏“”地鉆進了老夫人的懷里,惹得老夫人哈哈大笑,老夫人拍了拍水玲瓏的肩膀,不知想到了什麼,角的笑容漸漸冷凝,“你娘早逝,有些話來不及代你,今兒祖母便與你說說。祖母知道諸葛世子待你好,每天變著法兒地給你送東西,但太子又何嘗沒給你二妹送過?太子喜歡你二妹嗎?我不覺得。男人討好人不一定是出于真心,這只是他們彰顯份和品德的一種手段,你可以激、可以,但不要沉迷,更不要喪失理智,什麼的都是話本里的傳奇,生活中只有柴米油鹽醬醋茶、人往來爾虞我詐。你男人比自己多時,離毀滅也不遠了,所以,做好諸葛鈺的妻子,也做好未來的鎮北王妃,但切記,守住自己的心,別輕易沉淪,明白嗎?”

老夫人哪怕既防著,這番話也確實發自肺腑,想起前塵種種,水玲瓏只覺得老夫人字字珠璣,本打算裝模作樣消除老夫人的疑心,沒想到老夫人會與推心置腹講這麼多。想來上輩子秦芳儀也是這麼教導水玲溪的,所以水玲溪從沒真正過任何一個男人,云禮也好,荀楓也罷,誰能給幸福便跟著誰。水玲瓏的眼眶一紅:“多謝祖母,玲瓏記住了!”

老夫人理了理水玲瓏鬢角的秀發,和藹地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點就。”

二人又說說笑笑了一陣,臨走時,老夫人問道:“設扎臺請法師的事由你去辦,你看如何?你也快嫁人了,權當提前歷練也好。”

水玲瓏想了想,微笑著回絕:“祖母疼惜玲瓏,玲瓏激不盡,可待嫁的不只我一個,未免讓二妹覺著祖母厚此薄彼,倒不如換個人去辦,我覺得敏玉合適的。”

老夫人原定的人選就是水敏玉,水敏輝去招待金尚宮,未免讓敏玉認為這做祖母的偏心,必須給他一項更重要的任務,再沒什麼比平息宅更好的了。老夫人笑著道:“說的對,那就敏玉吧。”

水玲瓏行了一禮告退。

很快,水敏玉便接到通知,由他全權負責降妖伏魔之事。水敏玉備重,心里大為暢快,新上任三把火,每一把都讓他燒得旺!他先是去水玲月的院子了解了詳,再依次盤問了詩、趙媽媽和聲稱目睹過畫意鬼混的丫鬟,發現兩地方鬧的不是一個鬼,他開始高度重視,搜羅了京城有名法師的信息,與老夫人商量后,敲定一名人稱楊大仙的道士。

楊大仙在京城一帶小有名氣,傳聞他出生那晚天空足足響了九道天雷,一座山頭被生生炸平。又傳聞他乃太上老君坐下第一弟子,法力高強、深不可測,上能與仙靈通話,下能與惡鬼契約,因吃太上老君的仙丹被貶凡塵苦,待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方可重返天庭。

他時常給名門族祈福或驅邪,聲名在外,日進斗金。他的出場費是紋銀百兩,按照妖鬼的難易程度進行梯形收費,和水敏玉簡單流之后,楊大仙將其定義為“復雜綜合鬧鬼癥”,開價五百兩,水敏玉的眼珠子,在他耳邊小聲道:“給爺辦件事兒,爺給你……”

他豎起右手食指,楊大仙目瞪口呆,隨即,點頭如搗蒜,

楊大仙開壇做法,所需資良多,因而帶府的道也不,經他開天眼初步判斷,水玲月院子里的厲鬼最兇猛強悍,他得先降服他,這樣,其它的小鬼便不足畏懼了。

院子里,楊大仙跳上扎臺,揚起利劍,手舞足蹈:“天靈靈地靈靈,斬妖除魔最顯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現——”

嘭!

一聲破之音,桌子上燃香的缽霍然炸開,楊大仙噴出一口鮮

周姨娘嚇得一怔,捂住肚子,雙有些打抖:“天啦!大仙都降不住!四小姐還有救沒救了?”

高媽媽扶住,寬道:“先別擔心,大仙帶了那麼多人過來,必定能降住。”

一眾丫鬟嚇得紛紛跪地。

“好厲害的惡鬼!我乃太上老君坐下第一弟子,我且問你,為何不投胎轉世,非要禍害人間?”楊大仙疾言厲地問完,一名道突然癲癇發作似的猛一陣抖,并雙瞳渙散,面容癡呆,直嚇得丫鬟們尖連連,片刻后,道作一停,咬牙切齒道:“我死得好冤枉!我死得好冤枉!”

“啊——”丫鬟們嚇得團。

楊大仙喝了一口酒,對準一張符咒用力噴出,爾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上了道的頭頂,道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須臾,道倏然睜眼,左看看、右瞅瞅:“我……我怎麼躺地上了?”

“呼——”一惡寒在周姨娘的四肢百骸徐徐蔓延開來,高媽媽的手,害怕到了極點,就像踩在一塊極窄的木板上,下面便是萬丈深淵……

“楊大仙好神啊!”

“剛剛那個道是被惡鬼俯了吧?楊大仙一招就把他給制住了!”

“我一開始還不信的,眼見為實啊!”

丫鬟們你一言、我一語,夸得楊大仙的自信心無限膨脹!他仰天悶笑,轉了個圈兒,卻樂極生悲,一腳踩空……從扎臺上摔了下來!

咝!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嗷嗷嗷!”楊大仙痛得直,眾人“唰”的一下,看向了他!

楊大仙的神一僵,尷尬地眨了眨眼,又清了清嗓子,忍住屁開花的劇痛,掐指一算,煞有其事地道:“原來是一只千年狗妖!狗妖!你居然敢附本大仙的!想讓本大仙活活摔死?哼!看本大仙不打得你魂飛魄散!你逃?你往哪里逃?不好!狗妖逃了!現在,你們趕拿著我的靈符到各大院子去做法,別讓狗妖跑進去為非作歹!”

“是!”

二十六道,六名留在水玲月的院子驅邪,其余二十人分別前往老夫人、秦芳儀、水玲瓏、水玲溪、水玲語、水玲清、水敏玉、水敏輝、周姨娘、馮姨娘和蘭姨娘的院子畫符設壇。

玲香院,兩名道在院子里和門板上都上靈符,又讓下人抬出卓子設了一個小型祭壇,爾后原地打坐,念起了誰也聽不懂的經文,并撂下話,在捉鬼完畢之前,誰也不得離開院子半步!

,鐘媽媽惱火地放下簾子,珍珠和碎玉搖搖輕晃,彩斑斕間,瀲滟奪目,窗臺上的鈴蘭了綠芽,幾片鮮葉子掛枝頭,清新怡人。

枝繁在繡荷包,葉茂在納鞋底,二人面面相覷,也是一臉不悅。

水玲瓏燒掉了一個話本,還有許多話本,隨意翻看一個看了起來,似乎一點兒也不介意這種變相的足。

鐘媽媽哼了哼道:“哪有這樣做法的?還不準人出去?眼看就要到午膳時辰,難道要大小姐肚子?”

枝繁看了面無表的水玲瓏一眼,對鐘媽媽說道:“道說老夫人的院子也一樣,只準進不準出,咱們屋里還有杜媽媽送來的點心,讓大小姐將就著吃些。”

葉茂抬眸:“大小姐你要是的話奴婢可以從后墻翻過去。”

水玲瓏用書本掩住,笑出了聲:“你呀,不怕怒神靈,或者被狗妖附?”

葉茂撓頭,憨憨一笑:“奴婢跑得快,狗妖怎麼追得上?至也得來只蝙蝠妖!”

“噗嗤——”屋子里笑一團。

枝繁微蹙著眉,道:“大仙和道士是大爺請來的,大爺和咱們玲香院不對付,他會不會趁機……做點什麼?”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水玲瓏,期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防患于未然。

水玲瓏仿佛沒察覺到眾人的注視和擔憂,只一頁一頁翻看著話本,直到小半個時辰結束全部看完,才幽幽開口:“枝繁和葉茂一個去前院,一個在后院,盯著道靜。”

枝繁癟了癟,大小姐你可真沉得住氣,奴婢快憋死了!

既然不能出院子,大家只能自個兒學著找樂子。

老夫人選擇念佛經。

秦芳儀干脆睡覺。

水玲溪在親手制大婚時穿的里,太子和太子妃的喜服由尚宮局定制,無需手。

至于水玲清這小不點兒就一個勁兒地吃零,馮姨娘坐旁邊,頗有些心不在焉,水玲清遞給馮姨娘一塊桂花糕:“可好吃了,姨娘你吃吃。”

馮姨娘沒聽見,兀自發呆。

水玲清推了推:“姨娘!”

“啊!”馮姨娘的手一抖,扯斷了玉佩上的瓔珞,倒吸一口涼氣,垂眸掩住飄忽的神,訕訕笑道,“瞧我,昨兒沒睡好,白日里竟打起了瞌睡。”

水玲清把桂花糕塞進里,一邊吃一邊打量馮姨娘,突然,指著馮姨娘頭上的銀簪子說:“這個簪子的款式好特別,姨娘你在哪里買的?回頭我讓蕊兒也給我買一支回來。”

馮姨娘簪子,眼神越發慌,幾乎不敢和水玲清對視:“這……這個啊,這個是阿蓉在路邊攤隨便買的,不值幾個錢。”說著,把簪子取了下來,塞進寬袖里,爾后看向水玲清,笑道,“五小姐喜歡的話姨娘給你買一個金的!”

水玲清大大的眼眸里閃起一希冀的彩,孩子都漂亮的珠寶,也不例外,但很快想到自己和馮姨娘的境,又下這種欣喜,搖頭說道:“大姐送給我的首飾我還沒戴完呢!不用買。”

馮姨娘的鼻子一酸,把水玲清抱進了懷里:“對不起,是姨娘沒用,不能給你一個高貴的出,讓你吃苦了。”

水玲清笑瞇瞇地道:“我不覺得苦啊,有姨娘陪我,我很開心呢!我真想一輩子跟姨娘在一起。”

馮姨娘抱了水玲清:“傻孩子……”

水敏玉的院子,歡聲笑語一片,劃拳、行酒令,怎麼刺激怎麼來,秦之瀟也在其中,他和水敏玉都好酒,即便在涼亭對弈二人也不得喝上兩盅,以前,水航歌以水敏玉年為由不許他酒,而今已滿十五,水航歌便不太拘著他了。

其實今兒水敏玉并未邀請秦之瀟過府,只是有些事兒必須得經過他的手,是以他主跑來,水敏玉不好將他拒之門外。水敏玉想到接下來的計劃,實在覺得這個表哥出現得……不合時宜!

水敏玉端起酒杯,給柳綠打了個手勢,柳綠會意,站起笑道:“奴婢記得老爺前天給您送了一壺西洋酒,您放哪個柜子了?奴婢去取來。”

秦之瀟對于這個在水敏玉和水玲瓏之間左右逢源的丫鬟,有種說不出來的厭惡,他曾勸過水敏玉幾回此未必可信,水敏玉卻是不聽。

水敏玉迷離著雙眼,親了親柳綠的小手,聲道:“在多寶閣下面右手邊的第三個柜子里。”語畢,不忘朝眨眨眼。

柳綠會意,起走到多寶閣那兒,蹲下,拉開柜門,取出酒和一旁的蒙汗藥,因背對著他們的緣故,秦之瀟哪怕盯著也沒看出究竟做了什麼。

柳綠把弄好的酒放到桌子上,給二人斟滿。

水敏玉舉杯:“來!表哥,我敬你!我上學后,玲溪就拜托你多多照顧了!”

水敏玉不是那種看似弱不風的小白臉,他的皮是淺淺的小麥,濃眉大眼,五深邃立,勤于習武的緣故,型健碩、氣宇軒昂,屬于特能給人安全的類型。

秦之瀟的眸子里竄起熱意,白皙水上泛起醉酒的酡紅:“好!干杯!”

幾杯下肚,秦之瀟醉得有些離譜了,水敏玉見時機差不多,遂對柳綠道:“你先回吧,免得在外呆得太久惹水玲瓏懷疑。”

柳綠的心底泛起一陣失落,大爺明明醉得兩眼發昏了怎麼還是不跟生米煮飯?

水敏玉看出了柳綠的心思,探出長著厚繭的大掌襟,在柳綠驚愕的神里細細的秀麗山河一番,柳綠的子一,就要靠在水敏玉懷里,水敏玉忽而回手扶住的肩,似笑非笑道:“表哥還在這兒呢。”

秦之瀟聽到水敏玉在他,勉強抬頭,正瞧見水敏玉把手從柳綠的服里拿出來,他的眸一涼,下意識地想提醒水敏玉別著了柳綠的道,話到邊又有些心虛難言。

柳綠的眼底掠過一極強的慌,睫也眨得飛快,這讓秦之瀟頓生警惕,柳綠似是到了秦之瀟的注視,抬眸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對,空氣里撞出了一種奇異的火花,柳綠忙錯開視線,給二人行了一禮,再轉離去。

秦之瀟狐疑地蹙了蹙眉,若有所思道:“表弟,我先去如廁。”

水敏玉想罵娘,還有神?你干脆掉茅坑吃糞!

尚書府以東的一片空草地上,二十余號人分男整齊地羅列三排,杜媽媽在一旁站著。

王媽媽走了一個來回,正對中央時停下腳步,啟聲道:“你們都是老夫人的心腹,今兒老夫人有一項重要的任務給你們去辦!咱們府里鬧鬼的事想必你們已經聽說了,可老夫人懷疑這并非惡鬼作祟,而是小人為非作歹!他們既然扮鬼,就必須有扮鬼的道,你們的任務就是將它們搜查出來!要格外注意染服、頭發、長指甲這類的東西!當然,這些只是我能想到的,總之,你們只要發現可疑之,就給我扣下來!明白了嗎?”

“明白!”

“進了院子,拿著令牌,自然有人配合你們!”王媽媽指了指一名型健碩的男子,“你,去搜大爺的院子。”

男子撅:“我可不可以去搜大小姐的院子?”

王媽媽不可置疑地瞪了他一眼:“蠢貨!千金的院子是你們這些男人能隨便進的?”

倒了幾天夜香,臭得像從糞池子里撈出來似的,居然還是見不到!他委屈死了!

玲香院,水玲瓏正在練字,突然,門外響起了道的吆喝:“妖怪跑了!給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搜!”

鐘媽媽駭然失:“這……大小姐你的閨房也要搜啊?”

“無礙,道而已,非尋常男子,他們要搜便讓他們搜吧,若我猜的沒錯,他們邊兒應當還跟了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水敏玉給了楊大仙一千兩銀子,老夫人卻給了對方兩千兩,試問,楊大仙到底會聽誰的話呢?水玲瓏推開軒窗,斜倚一旁,笑得清淺,“如此良辰景,不看戲,豈不可惜?”

“捉鬼”工作進行得如火如荼,幾乎是同一時刻,所有的重要院子都進行了嚴的搜查,搜查完畢確認無礙,道們會解除院子的足令,漸漸地,路上的行人多了,畢竟主子們都未正經兒用午膳。水玲瓏懶得等,直接跑到福壽院找老夫人蹭飯。

老夫人心知吃辣,特地吩咐膳房單獨抄了一盤剁椒魚頭、一盤辣子丁、一盤酸辣白菜,也燉了喝的玉米甜羹。

水玲瓏吃得飽飽,老夫人看吃得香,自個兒也比平時多用了小半碗飯。

漱完口,老夫人笑道:“該查的差不多查完了,想必真是鬧鬼,與旁人無干。”

水玲瓏挑了挑眉,正開口,王媽媽一臉慌張地打了簾子進來,看到水玲瓏,先是一怔,爾后為難地看向老夫人。水玲瓏雙手捧著茶杯,靜靜喝著,老夫人瞟了一眼,眸閃了閃,問道:“到底怎麼了?”

王媽媽吞了吞口水,聲道:“不……不……不好了……老夫人!出……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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