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積雪化開,暖氣漸漸籠罩了京城的上空,蛇類從冬眠中蘇醒,爾后爬溫暖的房間,這似乎不足為奇。但看著周姨娘悲痛絕的樣子,水航歌又不忍拒絕的請求,水航歌糾結了一會兒,道:“那就查查看吧。”
這事兒驚了老夫人。
水航歌命人展開調查時,老夫人在王媽媽的攙扶下來到了翠玉軒。不同于花香四溢的長樂軒,也不同于古樸雅致的福壽院,翠玉軒前院腫了綠竹,后院栽了青松,顯得郁蔥靈秀,之心曠神怡。
老夫人花白的眉擰了擰,周姨娘倒是個品味獨特的人。
門口的婆子恭恭敬敬地將老夫人迎了進去,周姨娘跪下給老夫人見禮,老夫人擺了擺手:“你有子,就不要行禮了。”
周姨娘欣喜地謝過,水航歌麻利地站起,扶住老夫人的胳膊,伺候在炕上坐好:“娘,是兒子不孝,這麼晚還不讓您好生歇息。”
老夫人看了周姨娘一眼,淡淡地道:“宅子里的事兒男人不懂,怨不得你。”
很快,水玲瓏、水玲月、馮姨娘和水玲語也過來了。周姨娘的靜鬧得太大,幾乎全府上下都聽到了風聲,水敏玉和水玲溪傷來不了,水敏輝不喜摻和宅子里的事兒,水玲清尚且年不懂事兒,是以,都沒來。至于秦芳儀,許久不出長樂軒,大家見怪不怪了。
水玲月和水玲語適才正在抄寫《論語》,放下筆前往這邊,上還帶著一淡淡的墨香。二人瞟了優雅萬方、從容怡然的水玲瓏一眼,心里……五味雜陳,水玲月是嫉妒,水玲語是羨慕,同為庶,水玲瓏的命運軌跡卻與們截然不同了。聽說水玲剛回府時連都沒得吃,現在卻即將為尊貴顯赫的世子妃。
老夫人朝水玲瓏招了招手,水玲瓏行至老夫人邊,和水航歌一邊一個挨著老夫人在炕上坐下。
水玲月和水玲語坐冒椅上,周姨娘和馮姨娘則坐在矮一些的繡凳上,份之別,立見分曉。
“到底出了什麼事?”老夫人問向水航歌。
水航歌據實相告:“周姨娘的房里爬進了兩條毒蛇,下人們打死一條,跑了一條,現一邊在捉蛇一邊在查毒蛇出現的原因。”
老夫人聽到“毒蛇”二字時,眸瞬間變得犀利起來,像冰封的刀刃要一舉劈開謎團,掃視完屋子里的眾人,角了,卻是沒說話。
率先注意到老夫人異樣的是水玲瓏,水玲瓏纖長的睫羽輕,在鼻翼旁投下優的疏影,嫣紅的角微抿,讓人瞧不出心究竟是何想法。
“翠玉軒的房間如此之多,怎麼毒蛇單單進了姨娘你的房間?”水玲月疑地問,雖不喜周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亦不滿周姨娘厚此薄彼的態度,可畢竟這是親娘,出事怎麼也得關心一下。
周姨娘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抹了淚,在水航歌跟前能哭得驚天地,當著老夫人的面兒只能老老實實:“回四小姐的話,婢子也不清楚。”
馮姨娘說道:“毒蛇喜歡溫暖的環境,許是你房里太暖和了。”
周姨娘又抹了抹淚:“若它們貪圖溫暖應當去小廚房才是,小廚房里煨著火爐,比婢子的房間暖和。”
銀杏給眾人奉上熱茶,水玲語晃了晃手里的茶杯,霍然想起了什麼,出聲道:“是不是你屋子里有什麼招毒蛇的東西?”
一提到“招毒蛇的東西”,眾人便不約而同地憶起了水敏輝院子里的毒蟲,水航歌濃眉一蹙,厲聲道:“去醫館請個大夫來!看看這個屋子里的防蟲里有沒有毒蟲!”
防蟲末和毒蟲末相同,混在一起尋常人難以辨認。
“是!”銀杏福了福,打了簾子出去,一陣冷風乘隙而,眾人了手里的茶杯,適才覺得眼下的天氣仿佛并不溫暖。
老夫人對王媽媽耳語了幾句,王媽媽的眼神閃了閃,無聲退了出去。
自始至終,水玲瓏一言不發,只冷眼旁觀,而老夫人問了一句便再沒了下文。周姨娘的心不免有些失落,大小姐和是一個陣營的,為什麼不幫著添點兒柴火,亦或是表達一下關心之呢?還有老夫人,在聽說遭遇了毒蛇之害時并未表現出像對水敏輝那樣人心的在乎?難道老夫人并不喜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這預計的況完全不同。
不多時,銀杏請了一名大夫過來,大夫給老夫人和水航歌見了禮,高媽媽從柜子里和墻角各搜羅了一些防蟲,用碟子裝好遞到大夫眼前。
大夫仔細甄別了一番后說道:“這些是防蟲和毒蟲。”
還真有毒蟲!水航歌氣得鼻子冒煙,命銀杏送走大夫后厲聲一喝:“把夫人過來!”
周姨娘心頭一喜,幾乎要笑出聲,趕掐了自己一把,才又勉強出兩滴淚。秦芳儀,你有前科,這次,你照樣跳進黃河洗不清!
當高媽媽去長樂軒請秦芳儀時,秦芳儀正在試穿裁新給量定做的衫,春季的款,淡紫阮煙羅做的琵琶襟上,素雪娟紗做的曳地長,長得很,若凝脂,腰細如柳,前的一對盈更是飽滿韌,很迷人。只是如今水航歌不這副子了,著銅鏡,幽幽一嘆。
詩進屋,冷不丁被眼前的人給驚得心口一震,一直知道夫人很,卻沒想到能夠這麼,欣長靜立如瑤池仙子,一清雅,一世芳華,這樣的人老爺曾經是真心過的吧,詩了自己的臉,連夫人都留不住老爺的心,妄圖以事人,為一個例外,呵呵,簡直是癡人說夢!
“夫人,老爺讓您到周姨娘的翠玉軒去,好像周姨娘出了點事兒。”
秦芳儀淡淡地“嗯”了一聲,下春裳,換上藍錦緞長襖,去往了翠玉軒。
一進周姨娘的臥房,水航歌便劈頭蓋臉地呵斥了起來:“你真是歹毒!陷害敏輝不說,還連周姨娘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兒都不放過!你可真是會防患于未然!”他對這個嫡妻簡直失了!這些年秦芳儀明里暗里做的惡事還嗎?他忍,忍,忍!原以為忍一時風平浪靜,結果卻是變本加厲!
秦芳儀瀲滟的眸里以極快的速度閃過一笑意,面上卻詫異地道:“相公,我怎麼害周姨娘了?我這兩個月老老實實地呆在長樂軒,別說害誰,連見誰一面都極。”
周姨娘嗚嗚咽咽、泣不聲。
水航歌越發心煩意:“防蟲里有毒蟲,和敏輝院子里的況一模一樣!你敢說,這不是你下的毒手?原來你當時除了要害玲瓏、害敏輝,還要害水家的子嗣!”
秦芳儀淡淡一笑,似嘲似譏似漠然冷對:“老爺一口咬定我是兇手,請問老爺我是何時又怎麼的手?”不會供出杜媽媽和水玲月,因為杜媽媽如今是老夫人的心腹,懲治杜媽媽無異于質疑老夫人的公允,水航歌也好,老夫人也罷,都不是當初會事事忍讓三分的人了。
“自然是你讓下人撒防蟲那次!怪只怪我大意疏忽,在明知你企圖害敏輝的況下,沒想到你連懷孕的周姨娘也一并恨了進去!我還是低估你的歹毒,秦芳儀!”當著兒們的面,水航歌完全沒給秦芳儀留面,可見他這回已經怒到一定的程度了,“來人!把所有主子的院子都檢查一遍!再不能有任何網之魚了!”
這時,王媽媽面凝重地走了進來,對老夫人點了點頭,老夫人把手里的茶杯往小幾上重重一擱,清脆的撞聲令眾人驚了一跳,隨即聽得聲若寒潭地說道:“不用查了!這蛇本不是自己進來的!”
“啊?”此話一出,眾人愕然,不是自己進來的……又是怎麼進來的?
周姨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明白老夫人為何會下這樣的結論?老夫人發現了什麼嗎?不可能,做得極為蔽,絕對沒留下任何把柄!這些毒蟲并非來自藥房,怎麼查也追溯不出蛛馬跡。
王媽媽冷冷地掃了周姨娘一眼,啟聲道:“自打二爺的院子里出現毒蟲,老夫人便心有余悸,因此,老夫人派人在各個主子院落外的花草中定期撒雄黃,毒蛇不會自己溜進來,奴婢剛去檢查過,院子附近的雄黃還在,只是埋在部,又有花卉芬芳遮掩,尋常人聞不到而已。”
周姨娘如遭雷擊,整個人瞬間呆住!
水玲瓏暗自搖頭,平時看周姨娘尚有幾分腦子,怎生這回如此魯莽?
秦芳儀的眼底掠過一冷,角的笑,意味難辨。
水航歌冷沉的目落在周姨娘毫無的容上:“呵,這毒蛇出現得可真巧!”
秦芳儀怪氣地道:“哎呀!周姨娘的院子出了賊吧?能把蛇功帶臥房的人非丫鬟和母莫屬,最親近之人了歪心思,還真是防不勝防!依我看,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該發配的人得趁早發配了才是,別留下任何患!冤枉我沒什麼,萬一老爺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這不是……在掐水家的香火麼?”
高媽媽和銀杏的臉俱是一白,跪在了地上。
水玲瓏喝了一口茶,不作死便不會死,周姨娘莽撞了。
秦芳儀步步:“哦,還有一件事我很奇怪,周姨娘你不是懷孕了行不便麼?這毒蛇怎麼沒能咬到你?”
水航歌的臉一沉:“你難道希毒蛇咬傷導致胎嗎?咬傷了一個下人!”
秦芳儀笑了:“咬傷的是幾等丫鬟?”
是一個三等灑掃丫鬟……水航歌的臉黑得像塊焦炭,老夫人的也不遑多讓。
屋子里一下子陷了詭異的沉寂,事已至此,要說大家沒窺出一點兒端倪是不可能的,明明不可能進的毒蛇進了房間,咬傷的還是一名三等丫鬟?三等丫鬟有資格在主子的臥房里來來去去?好巧不巧地替主子擋了一下毒蛇?
秦芳儀心里冷笑,連殺個心腹的決心都沒有,憑什麼跟斗?
水玲月拽了手里的帕子,慍怒地瞪了瞪周姨娘,真會給丟臉!
馮姨娘和水玲語沉默,們極參與宅子里的斗爭,這次也不例外。
秦芳儀看向周姨娘,又道:“我有個疑,既然毒蛇是有人故意放進來的,這毒蟲會不會也是誰刻意為之?其目的就是要栽贓構陷我!那麼,我是不是可以懷疑,敏輝院子里的毒蟲也是同一人放進去的?周姨娘,你說呢?”
周姨娘嚇得六神無主,最關鍵的毒蛇其實爬不進來,整件事的質完全變了!就好讓宮跟人睡了一夜,一個月后宮揚言懷了那人的孩子,卻發現那人是個太監,一切都了謊言!
怎麼辦?要怎麼辦?說上次是了大小姐的指使,以減輕一點兒罪孽?不,沒有證據!“咬”了秦芳儀已然失策,再“咬”大小姐只能雪上加霜。
的大腦飛速旋轉,閃過一個又一個念頭,突然,站起出雙手撲向了秦芳儀:“夫人!你難道認為是我做的嗎?我沒有啊!夫人你相信我……啊——”
周姨娘作勢朝后倒去,在旁人眼里是在拉扯秦芳儀卻被秦芳儀反手推了一把,這樣也算坐實了秦芳儀嫉恨的歹毒心思,當然沒想過賠上腹中的胎兒,是以,手前給高媽媽打了個手勢。
誰料,高媽媽還沒彈,便被詩擋了個全,詩作勢去拉,實則踩了高媽媽一腳:“夫人,當心!”
周姨娘暗不好,沒了人墊子,摔不死,腹中的胎兒……怕是保住了了呀!
就在即將倒地之際,秦芳儀用力一拽,將推向了水航歌,自己卻直直撞向了一旁的繡凳,馮姨娘大驚失,一個匍匐朝前趴下,將手臂擱在繡凳上,秦芳儀的頭重重地撞了上去!
水航歌穩妥地接住朝他倒來的周姨娘,卻眼睜睜看著秦芳儀為了救人差點一頭死,要不是馮姨娘反應快,秦芳儀不死也重傷,他的心里忽然不知何種滋味了……
阿蓉和詩扶起摔得不輕的馮姨娘和秦芳儀,二人的手肘和膝蓋均有不同程度的傷。
老夫人松松垮垮的眼皮子了,難掩眸子里狠戾的兇,一個為了斗倒主母連腹中胎兒都不顧及的人簡直禽不如!
水玲瓏扶住老夫人的胳膊,輕聲道:“祖母,時辰不早了,我扶您回院子歇息。”
周姨娘輸得一塌糊涂,老夫人其實不在乎有沒有人陷害秦芳儀,若沒最后破釜沉舟的一摔,老夫人興許看在周姨娘懷孕的份兒上睜只眼閉只眼輕松揭過,可惜——
至于水航歌,經此一事,怕是不再相信秦芳儀害過水敏輝,當然,他不會去查,因為那事兒是老夫人下的定論,他尊重老夫人的任何決定,不論正確與否。
老夫人站了起來,眸里沒有毫溫度,語氣亦冰冷得如寒霜凜降:“翠玉軒的下人陷害姨娘,嫁禍夫人,全部發賣,一個不留!玲瓏這事兒給你即刻去辦!”
“是!”水玲瓏屈膝行了一禮,目送王媽媽攙扶著老夫人離去。
水航歌放開周姨娘,走到秦芳儀邊,有些難為地問了句:“你……怎麼樣?”
馮姨娘低下頭,對這種漠視早就習以為常。
“妾很好,老爺沒什麼吩咐的話妾回了。”面無表地說完,秦芳儀帶著詩走出了臥房,接著,馮姨娘、水玲語、水玲月等人也紛紛離開了現場,只余下水玲瓏,按照老夫人的吩咐置翠玉軒的下人。
周姨娘扯住水航歌的袖子,水航歌隨手甩開,冷冷一哼,轉離去。
周姨娘的心一下子跌谷底,無邊的恐懼在四肢百骸蔓延開來,面向水玲瓏,雙手合十,放在邊哀求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幫幫我!婢子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才會貿然行的!婢子聽到丫鬟們說,大夫人要把四小姐嫁給六旬員做填房,婢子不想四小姐吃苦……這才鋌而走險的……大小姐……你看在婢子曾幫你做過事的上,你幫婢子留下高媽媽,好不好?”
嫁給六旬員的不應該是水玲清嗎?這一世竟變了水玲月?不管是真是假,連都沒聽說便傳到了周姨娘的耳朵里,足見秦芳儀是了些手腳的,今晚的事表面看來是周姨娘在陷害秦芳儀,誰又知道周姨娘是中了秦芳儀的激將法?水玲瓏神淡淡地看著,薄微啟道:“既然錯了就要面對現實,你好自為之,我幫不了你。”
不幫?周姨娘駭然失,跪在了水玲瓏腳邊:“大小姐你一定有辦法的!老夫人這麼信任你……你一定可以說服老夫人的……”
周姨娘的事令水玲瓏想起了荀楓曾經跟講過的一則故事:母親讓孩子去打醬油,孩子給了老板兩文錢,打了滿滿一碗,卻還剩一點兒,這時,老板問:“這一點醬油裝哪兒呢?”
孩子想了想,把碗反了過來,里面的醬油全部灑在了地上,他傻乎乎的竟沒察覺:“放碗底吧!”
老板把剩下那點兒醬油裝進了孩子的碗底。
故事到這里的寓意是因小失大,然,最令水玲瓏的卻是孩子本沒發現碗里的醬油灑掉了,這是多麼明顯的錯誤!一如周姨娘連丫鬟的容貌都沒看清就跳進了秦芳儀的陷阱,簡直愚不可及!
故事還有第二部分,孩子回家把碗底的醬油給母親看,母親疑地問:“兩文錢才這麼點兒醬油?老板坑你了吧?”
孩子得意一笑,把碗翻了過來,開始邀功:“我這麼聰明誰能坑我?你看,這還有呢!”
于是,碗底的那點醬油也灑掉了。
周姨娘又何嘗不是用最后一摔毀掉了老夫人和水航歌對的最后一點包容?現在居然要去向老夫人求保住高媽媽?這樣做的結果只能是連碗都碎得干干凈凈!
水玲瓏語氣淡淡地道:“剛剛那麼多人老夫人單單留我辦這件事,就是想看我會不會假公濟私,從而推斷當時給敏輝的院子里撒毒蟲一事我有沒有參與其中,我暴了倒沒什麼,大不了早點兒嫁鎮北王府,至于你,那便真的天天不應地地不靈了!況且我可以篤定地告訴你,我求或不求,老夫人都不會放過翠玉軒的人!”老夫人惱怒周姨娘,卻沒辦法不顧及腹中的胎兒,只能讓邊的人做替罪羊了。
周姨娘還想勸,高媽媽沖搖了搖頭,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已經得罪了所有人,再得罪大小姐……即失去了最后一重保障。
趕出府和發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下場,前者起碼有自由。
水玲瓏讓杜媽媽來人伢子,把翠玉軒的十六名下人全部發賣,年紀大的使婆子大都是進次一些的府邸做重活兒,年輕水的丫鬟則多去往窯子或青樓,從此為娼。一些服侍了周姨娘多年的丫鬟哭得聲嘶力竭,周姨娘難得一個勁兒掉眼淚,老夫人給的教訓太深刻、太刻骨銘心了……
做完這些,水玲瓏前往福壽院復命,半路和給周姨娘送一批新丫鬟的王媽媽了個正著,二小姐簡單點了點頭,并未多言。
福壽院,水玲瓏匯報完翠玉軒的況,老夫人笑得慈祥,夸贊了一番,又賞了好些新緞子和首飾。水玲瓏微笑著謝過,又和老夫人聊了會兒嫁妝的事宜。
鎮北王府的聘禮與太子府送的數量相當,卻貴重許多,但世子妃的嫁妝不好越過太子妃去,不然太子妃在社圈里抬不起頭來,老夫人的意思是,數量上水玲溪的多些,質量上盡量彌補水玲瓏。鎮北王府財大氣,王爺是喀什慶族的族長哥哥,王妃是冷家嫡,那些禮金遞過來,老夫人愣是嚇得半響沒回神,這才意識到鎮北王府對水玲瓏的在乎程度,不敢隨意馬虎了。同時,也希水玲瓏把其中的彎彎道道委婉地解釋給鎮北王府聽,莫讓對方以為尚書府虧待了水玲瓏。
“之前承諾給你的莊子和鋪子呢,一個不,府里撥給玲溪的不比你多,至于你母親會不會單獨給準備不得而知了。”老夫人說完,水玲瓏不假思索地笑道,“祖母安排就好,玲瓏沒有意見。”
老夫人收好清單,理了理水玲瓏鬢角的發,笑容冷凝了幾分:“你三妹和秦之瀟生米煮飯,不進丞相府也不了,至于做妻還做妾,看的造化吧。”
言辭間,難掩對水玲語的冷漠和失,老夫人如今恨了丞相府,水玲語嫁過去還是奔過去都只能為水家的一枚棄子。水玲瓏笑了笑:“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祖母無須介懷。”
“若都像你這麼懂事,我不知多心!至于你四妹……”老夫人頓了頓,水玲瓏的眉心一跳,老夫人接下來的話證實了的猜測,“你父親說把許給兩廣總督做填房,對方雖說年紀大了些,好歹是過去做嫡妻,且子都分了府,不用育別人的孩子,上面也沒公婆需要侍奉,算是……逍遙自在了。”最主要的是,江總督是皇后的表叔,深得皇上重,于水玲溪的前景和水航歌的仕途都大有裨益,所以水玲月的嫁妝,也不會給得太。
水玲瓏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秦芳儀果然打算把水玲月嫁給江總督,這是否說明水玲清的厄運從此更改了呢?總督府的確上無公婆,下無子,卻有好幾房心狠手辣的妾室,還真是水玲月的好歸宿:“可定了婚期?”
“沒呢。”老夫人喝了一口溫水,“聽你父親說,對方是打算參加完太子和玲溪的婚禮之后再上門下聘,太子府的婚期比鎮北王府的略為提前,屆時你也可幫忙張羅一下玲月的親事。”
水玲瓏淺淺一笑:“承蒙祖母抬舉,玲瓏很愿意為祖母分憂。”
奢華別致的臥房,燭火燃得敞亮,水玲月自從做了噩夢,便喜歡把屋子弄得跟白天似的。水玲月心不甘不愿地由周姨娘握住的手,眼神兒半分不落在周姨娘的蒼白的臉上。
兒可以嫌棄,但不能不管兒,周姨娘忍住心里的酸楚,語重心長道:“四小姐,我接下來要和你說的話十分重要,請你一定一定要用心聽!”
水玲月冷冷地哼了一聲。
周姨娘咽下苦水,哽咽道:“大夫人打算把你嫁給年近六旬的江總督做填房,姨娘今兒給大夫人下套其實是想徹底搖在老爺和老夫人心里的地位,這樣提的親事老爺和老夫人便要掂量掂量,我再拜托你外公走走戚太師的路子,請戚太師與你父親說說,這門親事或許還有轉機。”
竟是……這樣!大夫人怎麼可以這麼對?!太可惡了!
水玲月扭過頭看向周姨娘,想說我誤會你了,可話到邊又想起周姨娘并沒事,還是得嫁,又撇過了臉。
周姨娘的心里一陣驚喜,以為兒會到的用心良苦了,但只有一瞬,兒又擺起了臉,那模樣分明除了嫌棄是個妾室之外,還有一沒能辦事的鄙夷。周姨娘心里的苦,像碾碎了膽一般,連口腔里都滿是苦意,忍住淚水,出一個笑容:“四小姐,眼下還有一個法子,也是最后一個法子!”
水玲月聞言,幽暗的眼底彩重聚:“什麼法子?”
周姨娘的目一凜:“讓別人嫁!”
水玲月看向:“嗯?”
周姨娘若有所思道:“大小姐和二小姐是不可能了,畢竟誰也得罪不起太子府和鎮北王府,三小姐和秦之瀟那點破事瞞不了我,也不行,如此便只剩五小姐了!”
水玲月目瞪口呆:“水玲清?才十三,好不好?”
“咱大周的律法又沒規定什麼年齡出嫁,你沒看那些養媳,一個、二個才五六七八歲?”
水玲月凝思了片刻,漸漸有些心,喜形于,臉上也有了笑容,但須臾,笑容又僵住:“說服父親和祖母改變主意怕是比登天還難,尤其你還出了這種事!”
周姨娘拍了拍兒的手,意味深長地道:“再過幾天你不是要宮探玉妃娘娘麼?你只要討好了玉妃娘娘,讓玉妃娘娘開金口指明讓水玲清嫁過去。當然,尋常的結手段是打不了玉妃娘娘的,你得……”
周姨娘突然打住,似笑非笑地看著水玲月,水玲月渾的好奇勁兒都在此刻被點燃,心里像貓爪子在撓似的,得難,地靠進周姨娘懷里,聲喚道:“娘——你就別賣關子了,告訴兒吧!”
這是兒頭一次喊“娘”,周姨娘半是欣、半是苦地笑了……
卻說三公主命人把京兆尹送到太子府后,云禮親自審問了對方,并派人查探了他管轄期間的各類案件,發現冤案多達四十九起,隨后,云禮前往京兆尹的府邸進行勘察,令云禮怒氣填的是,一個正三品朝廷命居然在府里公然“養”起了**和齡!更別提他那些價值連城的贓,幾乎能買下一個小鎮!
云禮當即稟報了皇帝,皇帝雷嗔電怒,罷了他的職,施以車裂之刑,全部家產充公,以儆效尤。
理完公事,云禮來到了尚書府。
床榻上,水玲溪的容貌似乎心修飾過,眉如遠山黛,若羊凝脂,秀云墨發梳理得一不,有傷口的緣故頭上圍了個白的紗布,這并不影響得天獨厚的貌,幾縷青順著床沿垂順而下,看上去楚楚人、弱兮兮。
在云禮走進臥房的一霎那,水玲溪緩緩掀開棉被,掙扎著要起給他見禮,云禮本善良,瞧傷得如此之重,不忍再有所差池,上前扶了一把:“不必多禮,你且躺下。”
水玲溪的眼眶一紅,淚珠子掉了下來,就勢撲進云禮的懷中,地抱住他泫然不已:“殿下!殿下你終于肯來看玲溪了!”
納吉的那天,諸葛鈺在府里等了水玲瓏一整天,羨慕得快要瘋掉了!拼命告誡自己,太子之所以沒等是因為太子日理萬機,不像諸葛鈺游手好閑,這樣的男人才值得托付終。只是,當從遠看見諸葛鈺為水玲瓏清理傷口,并拉起被打了戒尺的手輕輕吹氣時,心里其實無比、無比地有個男人也能那樣呵護!
云禮下意識地想推開,上的味道好聞卻非他所喜,腦海中縈繞的是賞梅宴那日某人撞進他懷里,突然牽的一陣鈴蘭花香,他和大抵不可能了,他要娶,要嫁,而他無法忤逆父皇的旨意。
水玲溪見太子沒推開,以為二人的關系終于能夠有所緩和,他的膛寬厚而溫暖,散發著淡淡的龍涎香,讓人想起天一般的湛藍、海一般的寬廣、如玉一般的溫潤,忍不住地就想迷。
的頭往上蹭了蹭,埋進他溫暖的頸窩:“殿下,從前玲溪不懂事,犯了許多錯,但玲溪向殿下保證,玲溪真的改了!玲溪為了殿下,一定努力做一個優秀的妻子和太子妃!”
云禮抬手,扶住的肩膀,輕輕推開,語氣如常道:“我來……是想跟你說件事。”
水玲溪愣了愣:“什麼事?”
云禮不疾不徐地道:“誤傷你的人是我的一個朋友,他當時喝多了酒,并非有意傷人。”三妹把前京兆尹送到太子府,就是希他能出面解決所有問題,包括撤銷對郭焱的控訴。
水玲溪的心里失落得一塌糊涂,原來他不是特地來看,而是替朋友說的!
水玲溪垂下眸子,話音里含了一分落寞:“男的的?”
“男的。”
還想問是誰,但一瞧云禮不怒而威的神,水玲溪把話吞進了肚子,咬了咬,道:“那……殿下你還在生玲溪的氣嗎?還打算繼續疏遠玲溪嗎?”
這是……一場易?云禮思慮了一瞬,反而釋然:“不是很快就要親了?哪來的疏遠?你我……總要做夫妻的。”
告別水玲溪后,云禮并未直接出府,而是往玲香院的方向緩步而去,此時夜已深,微風寒涼,吹起他藍擺,像夜幕下靜謐流淌的海。曲徑深幽,迎春花開了一路,淡淡幽香撲鼻,他又憶起那雙幽冷沉靜的眸。
今晚運氣還算不錯,從福壽院到玲香院的必經岔口上,他在南,在東,不期而遇。
“給太子殿下請安!”水玲瓏恭敬地行了一禮,云禮來探水玲溪?二人冰釋前嫌了?
云禮看著清秀的臉,想起在寒沒有的睿智機敏,又想起在馬背上的颯爽英姿,再想起二人如今各有親事,他的心里頓時涌上一層煩躁,了拳頭,他道:“近日可好?聽說府里請了金尚宮做你們的夫子,最嚴苛、不近理,有沒有為難于你?”
水玲瓏的瞳仁了,謙和有禮地作答:“回殿下的話,臣一切安好,夫子的課也很好,臣益匪淺,未逢刁難。”
云禮的角揚起一抹淺笑,淡淡傷懷、零星惆悵:“你不問我過得好不好?”
水玲瓏沒有說的是,前世幫著荀楓把云禮害得夠嗆,而云禮到死也沒做過一件傷害的事,今生對著他,或多或有些不自在。水玲瓏后退一步,從寬袖里拿出老夫人給做嫁妝的銀票,數了二十一張遞給云禮,疏離地說道:“本金兩千兩,利息一百兩,臣和殿下之間再無任何牽扯!”
云禮不手去接,水玲瓏直接拉起他的手塞給了他,爾后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中。
云禮啊云禮,若非說我前世欠了誰,那人便是你,所以不要再靠近我,不要再對我好,不要再讓我想起曾經對你造的孽……
自周姨娘的院子被肅清之后,府里一度風平浪靜,唯一有過一件大事,便是水敏輝十四歲生辰,老夫人興高采烈地請戲班子府唱了一天堂會,那日,除了水玲溪和水敏玉兩名傷員,其他人包括秦芳儀在都去湊了會兒熱鬧,只是水玲瓏驚訝地發現,向來喜歡聽戲的水玲語一直愁眉鎖:“三妹,你怎麼不高興了?今日也是你的生辰,你應該高興才是。”
水玲語和水敏輝同一天出生,老夫人也是給水玲語送了禮的。
可沒等到馮姨娘的驚喜,以為馮姨娘視若珍寶的簪子是給準備的生辰禮,不知樂呵了多天,然,馮姨娘只送了件親手做的衫,老失了。
二人生辰的次日,宮里來了人,迎接幾位千金宮伴駕,水玲溪傷勢未愈留在府里,水玲語有了孕怕被發現尋了個手有殘疾恐污了娘娘尊眼的由頭,也留在了府里。
老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講了許多注意事項,譚嬤嬤笑著保證有玉妃娘娘在,千金們定玩得樂不思蜀。
水玲瓏一行人出了尚書府,譚嬤嬤畢恭畢敬地攙扶水玲瓏踏上木凳,水玲月看著譚嬤嬤使勁兒結水玲瓏的奴才樣子,心里一陣窩火!但想起周姨娘的叮囑,又不得不裝出一副親厚長姐的架勢,真是……憋死了!
“大小姐!”水玲瓏剛踏上車轅,后面傳來安平喜滋滋的聲音,眾人循聲側目,只見安平駕著鎮北王府的奢華馬車停在了尚書府的門口,安平掀開簾子,諸葛鈺跳下地,行至水玲瓏跟前,朝出手,微微一笑,清雅俊,“我送你宮。”
水玲瓏挑了挑眉,諸葛鈺你腦袋被驢踢了吧?這麼溫!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能上當!
水玲瓏“含帶怯”地笑道:“多謝世子的意,不過不用勞煩世子了,我隨妹妹們同乘一車即可。”
話音剛落,諸葛鈺主抓了的手,輕輕一扯,從馬車上跌了他懷里。
諸葛鈺燦爛一笑:“呵呵,你跟這馬車八字不合,瞧,還沒上路就摔了一跤,還是坐我的馬車吧。”
言罷,不顧水玲瓏黑得像炭的臉將拽進了鎮北王府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