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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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壽院,水玲溪裊裊娉婷而來,聽說是見宮里的張院判,特地換了較為雍容華貴的衫,朱紅束腰羅,白琵琶襟上裳,無花紋繡圖,素面若靜海流深,敦厚典雅,生生把這個年紀的青了下去,加之面若中秋之月,如春曉之花,一進門,便立刻奪了所有人的視線,便是自詡閱人無數的張院判也被狠狠地驚艷了一把,此容貌無可挑剔,如若再配上賢德之名,其譽或許不在當今姚皇后之下。

水玲瓏給張院判行了一禮:“張院判。”

張院判哪敢的禮?側避過的同時反而拱手一福:“二小姐折煞微臣了。”

先前他可是一直自稱“老夫”,當著水玲溪的面立馬改了口。

老夫人的目微微一凝,繼而笑開:“玲溪,到祖母邊來,讓張院判給你瞧瞧頭上的傷勢。”

原來是為了頭上的傷,水玲溪激的笑,行至老夫人邊坐好,老夫人憐耳旁的秀發:“瞧你,走得急了些,不是?”又掏出帕子額角似有還無的薄汗。

水玲溪有些地靠進老夫人懷里,像個被寵壞的小姐。

老夫人就笑道:“當著外人,也不怕人笑你沒長大?”再看向張院判,“大人可千萬別見怪,這丫頭讓我給慣壞了,出嫁前我得好生拘拘才是,省得到了太子府還這樣粘人,太子殿下哪來的功夫?”

“哎呀!祖母!”水玲溪的表越發了,這一幕“祖孫天倫”也越發溫馨唯了。

水玲瓏靜靜地坐在一旁喝新出的龍井,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鄙夷,淡淡的,似一團緩緩飄的白云,打在上,金燦燦的,竟晃出了一圈朦朧的暈,如一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佛。

張院判眼,再看向水玲瓏時,那層暈已消失不見,他暗笑,真是老眼昏花!但心里著實疑,二小姐傾國傾城、閉月花,理應所有人的矚目,可為何他還是忍不住朝大小姐看過去了?

斂了斂有些跑遠的思緒,張院判和地道:“二小姐秀外慧中,定能和太子殿下琴瑟和鳴。”

老夫人和水玲溪笑容更甚,幾人又你來我往說了些場面話,竟是圍繞水玲溪,仿佛水玲瓏人間蒸發了似的,這一刻,水玲溪的心里終于平衡了些。

“微臣給二小姐瞧瞧傷勢吧。”張院判走到水玲溪面前,翡翠給水玲溪搭上綢帕子,張院判仔細診了脈,目微微一,問向水玲溪:“二小姐近日食可好?”

水玲溪如實作答:“尚可。”

張院判又問:“有沒有從前喜歡吃的,現在卻不了的?”

水玲溪疑,但還是照實說道:“沒有,飲食習慣上并無改變,就是不許我吃味道太重的東西,我有些念。”

老夫人忍不住添了句:“饞的丫頭!還不是為了讓你快些好起來?”

水玲溪低頭笑著,沒有接話。

水玲瓏就看見張院判的眸又深邃了幾分,繼續問道:“睡眠呢?有異常否?”

水玲溪搖頭:“不算有異常,除了最開始不能右側臥,會著傷口痛醒,現在習慣了,倒也還好。”

“不嗜睡?”

“不嗜睡。”

水玲溪看張院判如此心,權當是太子妃的份起了作用,未作他想,反倒是老夫人從張院判的目里讀出了些耐人尋味的意思,溫和地問道:“這孩子的傷勢總不見大好,我心里堵得慌,還張院判給個準話,幾時能痊愈?”

“傷勢痊愈快慢與個人質和所用藥有關,恕微臣難以給出確切日期。”老夫人花白的眉一擰,張院判又解開水玲溪的紗布,檢查了一下頭部的傷勢,眼神閃了閃,呼吸有一秒停頓,爾后道:“哦,可以不用纏著紗布了,恢復況不錯,服藥可停,點外用藥膏便好。”

這是……沒事了?老夫人松了口氣,卻不知為何,心里打了個突,還想問,張院判已經起:“時辰不早,微臣真要回太醫院了,皇后娘娘指了微臣去往沉香殿看診。”

沉香殿住的不正是香妃?老夫人沒多大興趣關心水沉香曾經的勁敵,倒是水玲瓏烏黑亮麗的瞳仁,揚起笑臉道:“可是香妃娘娘子不爽?”

張院判說道:“是十一殿下。”

水玲瓏的瞳仁一,就是那個不小心跑進房里,拉著的手嘰里呱啦講了一堆含糊不清的話的“小糯米團子”?

老夫人的臉不大好了,香妃是水沉香的死對頭,玲瓏關心做什麼?

也不知是不是張院判瞧出了水玲瓏的好奇,不等水玲瓏問,他便接著說道:“十一殿下被貓給撓傷了,還沒查出是誰養的貓,亦或就是只野貓,香妃娘娘請旨親自負責調查,想來這兩日真相便會水落石出了。”

這事兒……可真怪!哪里怪水玲瓏一時也說不上來。

老夫人不多聽到香妃等人的信息,親自送了張院判到門口,再改為讓王媽媽送出府去。

“娘!真的沒什麼!你干嘛非要搜我的屋子?這傳出去,府里的下人怎麼看我?”水敏玉攔在執意往室床的秦芳儀跟前,含了一分不悅地說道。

秦芳儀他肩膀:“你呀!給我讓開!里面如果什麼都沒有,你干嘛這麼張?”

“不是張,而是娘你的態度讓我覺得自己了屈辱!你怎麼能想著搜查兒子的屋子呢?”水敏玉一本正經地駁斥道。

若非你有前科,我會這麼多疑?秦芳儀可不會被水敏玉三、兩句話給糊弄了,厲聲道:“你讓不讓?你不讓的話我派人通知你父親了!我告訴你,我搜出什麼至多罵你一頓,你父親搜出什麼,免不得又是一頓毒打!你可想清楚了?”

水敏玉的瞳仁,兩眼天道:“好啊!您盡管告訴父親!看他能不能在我房里搜出什麼!”

“你……”秦芳儀氣得口發堵,正要闖時,趙媽媽神匆匆地跑了進來,在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的臉遽然一變,順帶著惱火地瞪了水敏玉一眼,“詩!你給大爺打掃一下屋子!不打掃干凈不許回來,聽見沒?”

屈膝應下:“奴婢遵命。”

秦芳儀走后,水敏玉的笑容一收,淡淡地道:“我困了,要睡會兒,你且在外候著,等我睡醒了再收拾!”

哪敢不從?況且夫人也沒規定一個時限。就這樣過了大約兩刻鐘,水敏玉慵懶的聲音自房傳來:“好了,我休息夠了,你進來打掃吧!”

小心翼翼地打了簾子進去,明白夫人明著讓打掃,實則是搜查,搜什麼不清楚,只管把可疑之記下便是。大爺的屋子很寬敞,一目了然,拿出帕子多寶格、床頭柜、柜……凡是能藏污納垢的空間一個也沒放過,卻是一無所獲!臨走時,不忘瞟了一眼雕花窗欞子,與尋常房間的窗子不同,這窗子有兩層,里邊的能向一旁梭開,外邊的則用鏤空雕花板死死固定,氣……卻無法讓人自由出。詩狐疑地歪了歪腦袋,不明所以,大概這是時下新流行的窗子?

秦芳儀腳底生風,疾步朝福壽院走去,張院判為何要來尚書府呢?像他們這等門第,若非從前的玉妃,哪里請得太醫?更遑論堂堂的院判大人了!

“可查到張院判為何會來?”一邊走著,秦芳儀一邊問向趙媽媽。

“奴婢從福壽院出來時,給了門口的信婆子一個銀子,說張院判是奉了三公主之命來給大小姐復診的!”趙媽媽恭敬地答道。

秦芳儀的腳步就是一頓,狐疑地擰起了眉:“給水玲瓏復診?水玲瓏幾時在三公主跟前兒這麼得臉了?”隨即想起諸葛汐是三公主的表嫂,神了些,眸卻更加復雜,“鎮北王府真是個香餑餑!”

趙媽媽聞言頭皮就是一麻,怎麼聽出了些許酸溜溜的意味?難不夫人后悔搶了大小姐的親事,而錯過把二小姐送鎮北王府的機會?

秦芳儀的心里正惴惴不安,祈禱著張院判還沒給兒診病,就看見不遠,王媽媽笑嘻嘻地送著張院判往二進門的方向走去,這麼說,診病結束了?!

的心,霎時墜了無底深淵……

“娘!你今兒怎麼過來了?是要給祖母請安的麼?”水玲溪絕的眸子里閃笑意,祖母和母親的僵關系一直是心頭的刺兒,從前不認為有什麼,如今要做太子妃,實在不愿娘家鬧出丁點兒瑕疵。

秦芳儀微愣,兒已走到跟前,握住了的手,沒功夫計較兒的話,而是焦急地問道:“張院判給你看傷勢了?他怎麼說?”很是張。

水玲溪笑了笑:“看過了,說沒事,讓我停掉服的藥。”

都停掉服的藥了,說明……真的沒事?!嗯,一定是這樣,秦芳儀這才真的松了口氣,反握住兒的手:“我做了些栗子糕,咱們娘兒倆許久不曾一起說話了,眼看你婚期將至,你所嫁之人乃我朝太子,娘也不是想見你便能見到的。”

都走到這兒了你仍不去探祖母嗎?水玲溪的眼底流出點點失來,的生母不敬祖母,試問在外人眼里的德行又能好到哪兒去?想說“娘你從前不是這樣不明事理的”,話在肚子里繞了個彎兒又恍然警醒,其實娘向來如此,變的是、和太子妃的心態。試探地說道:“娘,祖母……”

“哦,我還做了棗糕,很甜,都是你吃的口味,若這些你也不,且說你想吃什麼,娘親手給你做!”秦芳儀果決打斷了水玲溪的話,水玲溪的臉微微一變,又笑著道,“娘做的東西向來好吃,正好我肚子有些了呢!”

柳綠、碧青和藍兒三人被帶去福壽院,老夫人今兒心好,免了們出府的厄運,每人打了十板子,又罰了三個月的份例銀子,調到雜院做活兒,永遠不得接近水敏玉。打板子時,杜媽媽正好吩咐人在雜院搬東西,看見柳綠慘兮兮的掛著淚水的模樣,跟小廝說道:“好歹是大小姐院子出來的。”

小廝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放輕了力道,碧青和藍兒全部昏迷,柳綠還能下地走

柳綠激得熱淚盈眶,跪下給杜媽媽磕了個頭:“多謝杜媽媽開恩!”

“這恩不恩的不是我給你的,好歹大家都在玲香院做過事,不說給大小姐爭臉,也絕對不能落了大小姐的臉,你說呢?”點到為止,旁的,杜媽媽也不愿講了,柳綠好端端地被老夫人指去了大爺的院子,不管實如何,起碼,一則,大小姐并不怨,二則,大小姐也沒想法子留。杜媽媽收拾了一番,確認了貨便帶人去往了膳房。

柳綠抹了淚,就往府西專供家生子住的院落走去。

小花園的涼亭里,水玲瓏和水玲清圍著石桌坐下,水玲瓏甚做繡活兒,倒不是不會,而是不大喜歡,這點大概傳了董佳雪,別看董佳雪是江南子,蘇繡、湘繡本拿不出手,好在鐘媽媽先前是良家出,極善針黹,手把手地教了水玲瓏多年,水玲瓏也算小有所,至,教水玲清是綽綽有余了。

水玲瓏指了指水玲清手里的荷包:“你看,針腳這兒再一些,才能結實。”

“這樣嗎?”水玲清補了幾針,私底下并不覺得針黹比做胭脂好玩兒,但只要是和大姐在一起,做什麼都開心,玲瓏贊許地點了點頭,瞇眼一笑,“我是不是很厲害?”

“是啊,清兒進步很大。”水玲瓏并不吝嗇對的夸贊。

水玲清喜得咯咯發笑,大概只有在水玲瓏和馮姨娘邊,才如此本

葉茂擰了兩個食盒過來:“大小姐,您要的糕點。”

“放桌上吧!”水玲瓏吩咐完,枝繁眼疾手快地把兩位主子的針線收進各自的繡籃,并取出食盒里的糕點,一碟碟擺好,并著筷子、盤子、杯子。

巧兒搭了把下手,很快,禿禿的桌面便擺滿了琳瑯滿目的食:酸甜山楂糕、桂花栗子糕、桂圓妃子糕、糯米飯小餅、紅豆元寶,和一壺暖香四溢的蜂花茶。

水玲清大快朵頤,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水玲瓏水玲清白的小臉,笑著對巧兒道:“把五小姐的繡品收好。”

“是!”巧兒從水玲清手里接過繡品,放籃子里。

葉茂從另一個食盒里拿出盛滿溫水的小銅盆子,水玲瓏拉過水玲清的手放其中,細細為清洗,眼神和得像微風拂過三月的柳條,那聲,亦和萬分:“喜歡刺繡嗎?”

水玲清想了想,眨著水汪汪的眼眸說道:“喜歡和大姐一起刺繡。”

丫鬟們笑出了聲。

水玲瓏也笑:“難道不是跟我刺繡就不喜歡了?”

水玲清毫不避諱地點頭:“是的啊,我就是想跟大姐在一起,不管做什麼都可以的!”

水玲瓏的素手輕輕一握,這段對話好像在哪兒聽過……

“斌兒,你喜歡玩什麼?母后陪你。”

“只要和母后在一起,斌兒什麼都不玩也可以的!”

斌兒……我死后你到底過得好不好?是不是還在被水玲溪利用?你父皇可還嫌棄你的疾?

水玲瓏的心猛烈一痛,眼底有了淚意,一個聲音告訴:再嫁荀楓一次,這一世你便可以再生下斌兒和清兒!你自己活了他們卻沒有,你為何這麼自私?難道報仇比讓他們來到這個世上更加重要嗎?

“大姐!你怎麼哭了?”水玲清擔憂地問道。

水玲瓏霍然回神,忙了眼角的淚:“藥的副作用,眼睛總的,盯著一個地方久了便會落淚。”不給水玲清揣的時間,又道:“那清兒,試想一下我不在,你最喜歡做什麼?”

水玲清認真地思考了一番,道:“要是我一個人的話,我想彈琴。”可是沒有琴,只是上夫子的課才僥幸了幾回。

枝繁遞過巾,水玲瓏給水玲清了手,就看向葉茂說道:“待會兒把我房里的琴送到五小姐的院子去。”

“啊?大姐!你已經給了我很多東西了,我不能再要你的琴!”琴……琴都好貴的!

水玲瓏的眼神掃了掃,枝繁立馬滿上兩杯蜂花茶,水玲瓏端起茶杯喂水玲清喝了一口,枝繁的眉心一跳,大小姐……太寵著五小姐了吧?這哪像姐妹?完全酷似母親對兒!

在水玲清寵若驚的注視下,水玲瓏微笑著道:“我很快就要嫁人了,這些東西帶過去也是個麻煩,不如送了你。馮姨娘會彈琴,讓得空了便教你吧!”

是這樣嗎?水玲清欣喜地笑開,一滴茶水順著角流了下來,水玲瓏拿起帕子給拭,水玲清眉眼一彎,出了幸福的笑意:“大姐你真好!”

水玲瓏把帕子放在桌上,枝繁眼見兒地收好并遞上一塊新的,大小姐的帕子從來只一次便會更換,對別人是,對自己亦是。

水玲瓏又問:“清兒,你四姐的事你怎麼看?”

水玲清咽下口里的蜂花茶:“四姐啊,嗯……臨走時我見了一面,看起來蠻開心的,想必皇上很英俊瀟灑吧!”

我是想問你不覺得水玲月獲寵很蹊蹺嗎?水玲瓏眨了眨眼,耐著子問道:“那姑姑的事呢?”

“姑姑啊。”水玲清的眸暗了下來,“好可憐哦,懷著孩子出了那樣的事,我聽宮說,冷宮里吃不飽也穿不暖,要怎麼辦?”

枝繁和巧兒互相換了一個眼神,都沒說話。

水玲瓏倒吸一口涼氣,按了按眉心,又道:“我那兒有兩匹妝花緞子,讓馮姨娘給你做兩套春賞。不是上次小德子把你的衫抓壞了?”

“春賞……”水玲清抿了抿,睜大水汪汪的眸子道,“最近馮姨娘可能沒空哦!讓巧兒姐姐做也一樣。”完全沒留意小德子這一茬!

馮姨娘一沒懷孕,二沒主持中饋,“沒空”一說從何而來?水玲瓏幽靜的眸子瞇了一下,道:“馮姨娘在忙什麼?”

水玲清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總一個人悶在房里,我看了幾回,都推沒空,讓我去找三姐。”三姐對也好,可不像大姐這般讓覺著溫暖,還喜歡找大姐玩。

“不說他們了,你吃。”水玲瓏喜歡吃羹,卻喝苦茶,滿滿一桌子甜膩膩的糕點和蜂茶都是按照水玲清的喜好做的,水玲清先是把每樣糕點摘了一塊出來放空盤子里,然后才開始吃得不亦樂乎,時不時往水玲瓏里塞一塊,水玲瓏都十分配合地吃掉,看著水玲清喜滋滋的可樣子,水玲瓏暗暗一嘆,罷了罷了,你就這樣單純下去吧,但凡我活著,絕不讓你苦便是!

水玲清約莫吃得差不多,水玲瓏給了手,看向枝繁幾人:“你們把糕點和茶端下去用吧,站了半天也該了,離午膳尚有些一會兒,這人沒外人,不用拘束這一時。”

“多謝大小姐!”葉茂、枝繁和巧兒歡喜地謝過,端起糕點和茶,在一旁的長凳上坐好,開心地吃了起來。葉茂食量大,巧兒鮮吃這種好東西,枝繁便沒吃幾口,都們。

葉茂大概也趕自己吃得太多,憨憨一笑,倒了杯茶遞給枝繁:“喝茶。”

枝繁笑著接過,卻是給了巧兒:“我借花獻佛,葉茂你別介意。”任何時候不忘收買人心。

巧兒頓時對枝繁印象大好,大小姐宮帶的是枝繁,可見枝繁是大小姐旁最得力的丫鬟,所謂水漲船頭高,誰不知道大小姐如今在府里是最說得上話的?巧兒雙手接過,笑盈盈地道:“多謝枝繁姐姐。”

葉茂沒啥覺,悶著頭繼續吃。

不遠的柳綠看到枝繁三人坐在亭子里談笑風生的模樣,淚水瞬間了眼眶,如果不曾迷爺,這次陪大小姐宮的該是吧?如果沒離開玲香院,現在好吃好喝、不用提心吊膽的人也會有一個吧?從前什麼都不如的二等丫鬟,如今了大小姐的左膀右臂,一個有勇一個有謀,其實兩樣俱全,無奈選錯路,落了個貶為使丫鬟的下場!

枝繁偶一回眸,看見柳綠站在樹影下狼狽地流淚,秀眉微微一蹙,當初要走的是,大小姐仁慈如了的愿,過得好壞都與大小姐無關了。枝繁轉頭與巧兒、葉茂談起了天,但不知為何,心里總膈應得慌,糾結了片刻,還是起走到水玲瓏邊,用手指了指柳綠,小聲道:“大小姐,那邊。”

柳綠發現枝繁在跟水玲瓏說,嚇得臉一白,轉過,不顧屁上的傷痛,拔就跑!

還有什麼臉見大小姐?不僅大小姐,連枝繁、葉茂以及玲香院的所有人都會笑話

瞧啊,柳綠,人往高走水往低流,雜院可真真是個好去

水玲瓏不,仿佛沒看見柳綠,也仿佛不在意枝繁的暗示,只握住水玲清的手走了一針:“這樣繡是不是足多了?”

水玲清眼神兒一亮,笑呵呵地道:“是的呢!大姐你怎麼什麼都會呀?”

枝繁微微嘆氣,著柳綠倉皇而逃的背影,卻不敢多說一個字。大小姐脾氣大又冷,表面和和氣氣,真要起手來絕對六親不認,何苦為了一個不忠心的丫鬟惹大小姐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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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水玲瓏把水沉香寫的狀紙給云禮之后,云禮向皇帝請旨查封了瑞雪山莊,并擒獲莊主越斌,只是越斌異常狡猾,不待云禮審問便咬破舌尖下的毒囊自縊了。云禮抄了越斌的家,上上下下一百五十口人全部發配西部的邊疆,也就是喀什慶族的領地,喀什慶族多礦山,這些人服役勞作,不失為一個提供免費勞力的好方法。至于水玲瓏向云禮提起的小冊子,云禮并未找到。

回太子府的馬車上,云禮微蹙著眉,若有所思。

荀楓咳嗽了幾聲,云卷云舒地問道:“殿下在愁什麼?”

云禮隨意翻了翻瑞雪山莊的賬冊:“總覺幕后黑手不是越斌,也總覺這一次抄莊抄得太過順利,繳獲珠寶錢銀無數,卻沒一條有用的信息!”這……不正常!與宮妃勾結四年,竟沒留下毫政治痕跡!

荀楓巧妙地引導著云禮的思路:“珠寶很好啊,國家正值用錢之際,依我看,這次的瑞雪山莊之行正是解了燃眉之急。”

云禮疑地看向了荀楓:“國庫并不空虛,國一無戰事,二無災禍,何來用錢之際一說?”

荀楓放空了視線,似盯著垂花珠簾,細看卻沒有焦點:“今年冬季雪大、春季雨多,夏季來臨時,南部恐怕會有一場史無前例的洪澇災害。”

云禮沉默,欽天監的確預測了未來兩月將會有持續的大到暴雨,不僅南部,就連東部都會遭非一般的影響,為避免民眾恐慌,父皇下這一信息,并未外傳,包括荀楓他也不曾過。但荀楓會這麼說他毫不覺得奇怪,荀楓預測天氣的能力比欽天監還要厲害三分。

荀楓俊的臉上漾開淡淡的笑,似有還無:“而與溫潤的南部相比,西部的喀什慶族已連續三年干旱,許多村莊顆粒無收,若非朝廷免了他們二十年稅收,若非喀什慶族的族長開倉賑糧,他們大概早發生暴了,且據我夜觀星象,干旱氣候至還會持續三到五年。”

三……到五年?!

“兩年后,朝廷便要開始對喀什慶族征稅了。”云禮的眸,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

荀楓又咳嗽了幾聲:“沒錯,當初免喀什慶族二十年稅收本就是權宜之計,實非最佳良策,一個人過慣了舒坦日子,你突然讓他勒腰帶,他自然是有些怨氣的,這場天災如果不及時理,便是給了他們宣泄怨氣的突破口,反之,若救他們于水火,他們會覺著納稅也值。”

云禮的眸子里溫潤不復:“你確定至三到五年?”

荀楓點頭,不笑,角卻仿佛掛著一個天然的弧度:“我確定。”他有自己的工作室和研究基地,雖比不得二十一世紀的先進科學,但模模糊糊推測氣候的走向還是不問題的。當然這些,他只能解釋為……星象!

云禮雙指眉心,語氣漸漸沉了下來:“靠朝廷捐贈,治標不治本,連續七八年旱災,足以毀掉一片地方。若喀什慶族轉而投靠與之接壤的漠北,況就不容樂觀了。”

荀楓抬起手背,額頭:“我認為,漠北和喀什慶族暫時不備互惠互利的條件。漠北需要的,是冬季的資和先進的工藝水平,以及適合草原的農業技,喀什慶族生產條件有限,民生水準不高,主要經濟來源是鐵礦、金礦、瓜果,他們給不了漠北想要的東西。同樣,漠北草原多、湖泊多,但大的江流沒有,所以,也給不了喀什慶族想要的水源,咳咳咳……”說得略多,又咳嗽了一陣方才緩過了勁兒,“自從喀什慶族歸順朝廷后,朝廷先后派了幾批能人學士進駐喀什慶,不僅廣設學堂,還慷慨地傳授了大周頂尖的陶瓷工藝、紡織工藝和造紙技,再過幾年,喀什慶和大周一樣擁有了先進的文明,又不再為水源發愁時,喀什慶再鬧獨立的可能……便大了!”

云禮的了一下:“你說的不無道理,當初父皇封了喀什慶族的繼承人諸葛流云為鎮北王,并請其京,原意就是要留個人質在手里,但這些年,諸葛流風的勢力漸漸做大,鎮北王在喀什慶族的影響力一點一點削弱,若諸葛流風起了反叛之心……”言辭間把鎮北王給摘了出去,私心里,不希水玲瓏嫁一個可能會謀造反的家族。

太子啊太子,是一個帝王最不需要的東西,你這是在引火自焚!荀楓的眼底浮現起意味難辨的笑意:“所以,殿下得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云禮側目:“什麼法子?”

荀楓攤開大周地圖,用修長如玉的手指一路指過去:“喀什慶缺水,南部鬧洪災,倒不如開鑿渠道,把南部的水引喀什慶,并在中途建立兩到三座大壩,這樣便能一舉兩得。喀什慶若安分守己,大周自然為它世世代代解除旱災,若它存了異心,開閘泄洪,一舉淹了它!”ωWW.166xs.cc

云禮的眉頭一皺,無辜的百姓怎麼辦……

荀楓太了解云禮了,比了解他自己還了解對方,他淡淡一笑:“我曾聽過這樣一個故事,羚羊不小心和獅子上,在掉頭逃跑前羚羊會先用盡全力做一個高高跳起的作,這個作看似多余,實則是在向獅子彰顯它每一跳的實力,好告訴獅子,‘你別忙活了,我的速度你是追不上的’。”

云禮似有頓悟:“這件事,我會和我父皇好生商議,若你的計策得到采納,瑞雪山莊這筆錢當真就來得太及時了。”

腦海里浮現出一張清秀的、冰冷的臉,荀楓意味深長地一笑:“當然……是及時的。”

云禮拍了拍荀楓的肩膀,惋惜一嘆:“子何時能大好?”

荀楓苦地牽了牽角:“天氣暖和些便無礙了。”

云禮挑開窗簾,看著喧鬧大街,仿佛隨口一問:“嫣兒最近怎麼樣?”

荀楓微微一笑:“老樣子,就是有些記掛殿下。”

云禮的眸,對車夫說道:“調頭,去平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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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午膳時分,水玲瓏才帶著枝繁和葉茂回了玲香院,剛坐下沒多久便聽得阿四和阿季在為后院廊下的第一排花卉到底是放茉莉還是放迎春花吵得不可開

“迎春花比較喜慶,放迎春花好!”

“迎春花喜慶是喜慶,可惜氣質不符合咱們小姐!咱們小姐冰清玉潔,茉莉和最相稱了!”

“梨花也是白的,鈴蘭也是白的,咱院子太素凈了!”

“那也是大小姐喜歡!”

阿四和阿季你一言我一語,為蒜皮的小事兒爭得不可開,但細聽又會發現們吵架是假,引起主子的注意是真。鐘媽媽格溫和,從不疾言厲;枝繁謹小慎微,不輕易得罪任何人;葉茂憨厚老實,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這才導致丫鬟們的膽子日益壯大,嗓門兒越來越大。水玲瓏突然想起柳綠,柳綠在玲香院時,把下面的丫鬟都治得死死的,誰也沒機會湊到跟前獻殷,也不可能把院子鬧得“飛狗跳”。

水玲瓏笑著問向枝繁:“阿四和阿季吵得這樣兇,你說我該怎麼罰們?”

枝繁愣了愣,道:“倆小丫鬟應當也是衷心,卻用錯了法子,回頭請鐘媽媽教訓們一頓便可以了。”

水玲瓏又看向葉茂:“你也這樣覺得嗎?不用打板子?”

若換柳綠,柳綠會說:“哼!那倆作死的賤蹄子,合該被打了板子買到窯子里去!讓其他人都長個記,再敢犯錯兒,打死不留!”

葉茂撓了撓頭,老老實實地答道:“嗯……們皮,打板子容易傷,不像奴婢是個皮糙厚的!”

水玲瓏的眸一涼,這下好了,丫鬟全都抱團了!不算壞事,但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底下鐵板一塊,蒙蔽主子的事兒還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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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軒,秦芳儀看水玲溪用了一些點心,又耐著子陪繡了會兒大婚當天穿的里,直到詩垂首走,秦芳儀才對兒笑著道:“今兒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中午我不留你用飯了,別吃太多,胖了不。”

“啊?哦!”水玲溪尖尖下顎,自己似乎……還可以更瘦一些!

水玲溪離開后,秦芳儀的笑容一收:“怎麼樣?查到什麼沒?”

如實作答:“沒呢,大爺的屋子干干凈凈,連只蒼蠅也沒有!”

廢話!現在天冷,哪兒來的蒼蠅?!秦芳儀剜了詩一眼:“真沒異常?你再仔細想想!”

努力回想了一下全過程,若有所思道:“大爺雖說在屋子里歇息了兩刻鐘才允許奴婢進去打掃,可奴婢仔細檢查過窗子和門板,除非是金銀首飾這類小件兒,否則的話,便是一個瓷瓶也仍不出去的!夫人,您到底是希奴婢找出什麼?”

“沒什麼!”秦芳儀冷冷地哼了一聲,心里卻在反復琢磨著“歇息了兩刻鐘”這幾個字眼,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目一凜,“你進去時,窗子可是開著的?”

不明所以地道:“里窗是梭開的,不過外窗被釘死了!”

秦芳儀的手猛然握拳,水敏玉!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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