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水玲溪知道太子不要了之后,整個人消沉得不像樣子,終日把自己關在房里,茶飯不思。其實這病在秦芳儀看來也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只要控制住不發作,與常人無異。但任憑秦芳儀怎麼勸,水玲溪的心都沒有半分好轉。
秦芳儀回到自己房里,詩忙奉上一杯茶和一盤鮮果,秦芳儀拿起一顆葡萄,意味不明的目落在了詩的肚子上,水航歌在長樂軒荒無道的一個多月里,屬詩承寵最多,如果當初沒命人給詩灌避子湯,現在詩的肚子里興許有了水航歌的孩子,水航歌便也不會這般冷落長樂軒。
悔啊!
詩也萬萬沒料到自己會陷這種上不上、下不下的境地,原以為弄走了畫意,自己便能扶搖直上,為第二個馮姨娘,誰知夫人心太狹隘,完全不給懷孕的機會,更遑論開臉做姨娘了。像這種破了子的大丫鬟,等老爺哪天玩膩不要了,那都是隨便配個小廝或老管事的下場。
苦啊!
二人各付心思之際,趙媽媽打了簾子進來,臉不大好看:“夫人,老丞相去了泉州觀醫學盛會,二爺……二爺臥病在床,拒不見客。”
“什麼?我哥居然不見你?”秦芳儀懵了,“你有沒有告訴他敏玉獄了?”
趙媽媽一臉苦:“奴婢讓人傳了話,說是替敏玉爺奔走的,丞相府的人就那樣回了奴婢。”
秦芳儀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眸,呼吸一瞬間急促起來:“那我嫂子呢?總沒病吧?”
沒病是沒病,可……趙媽媽徐徐一嘆:“說是回娘家省親去了。”聲音到最后,弱不可聞。
秦芳儀當即氣得拍案而起,發髻上的流蘇猛一陣晃:“省親?可真會挑時候!分明沒把我們母子放在眼里!玲溪病倒之前,一個個像哈狗似的在我跟前兒賣乖,怎麼,玲溪一病,全都充大爺了?好好好,這些薄寡的親戚,我算是把他們看了!人生在世不稱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就不信他們一輩子都這麼風!有他們求我的時候!”
丞相府的二進門,秦之瀟給了守門的婆子一張百兩銀票,恣意地笑道:“辦得不錯。”
婆子雙手捧著銀票,諂地笑了:“是二爺教得好,奴婢的每個字都是按照您的吩咐來說的!您放心,奴婢絕不會讓二爺和二夫人發現。”
秦之瀟瀟灑轉,水敏玉你也有今天?當初你串通柳綠陷害我時,有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栽到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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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的明安殿正在舉行醫學盛會的決賽,皇帝端坐于主位上,云禮坐他旁,兩側分別是陳院使,張院判和秦院判,幾人聚會神,觀著大殿中央的診治況。
醫學分為很多種類,喬英最擅長燒傷科,因此,他挑選了一名從大火中僥幸逃生的小孩兒作為醫療對象,小孩約莫八歲,尤其臉部和部最為嚴重,臉和右肩膀甚至燒在了一塊兒,隨著小孩兒的每一次呼吸,腐臭的膿從接合一點一點滲出,小孩兒痛得連的力氣都沒了。
對于醫學條件十分落后的古代,想要控制這種傷勢顯然不易,荀楓用手背了額頭,他前世主修西醫外科,穿越來此后,鄉隨俗學了點中醫,算不得通,這個小孩兒的病他能治,卻是用西醫的法子。
喬英給仔細檢查了小孩兒的傷勢后,對皇帝抱拳行了一禮:“本病皆因火毒之邪,外傷皮,甚者熱邪里,火毒攻心,耗氣傷,使氣兩傷,失調,脈絡阻滯,氣運行不暢,熱傷營,被耗,失濡養,故見本病。”
皇帝是個外行,看向幾名院使和院判,見他們紛紛點頭,出贊許的目,皇帝也點了點頭:“應當如何治療呀?”
喬英張得出了一冷汗,他深吸一口氣,竭力鎮定道:“以水牛角、生地、玄參、黃芪、黃柏、山梔和甘草藥,水煎,一日一劑,分兩次服用;再以黃柏、地榆、紫草油,或煎水敷,或加蛋清調勻涂敷。數日后,粘合會自然離,傷勢也能慢慢痊愈。待痂皮落,再用五倍子、白及,并佐以盧會研磨撒在瘡面上,可淡化疤痕。”
幾名太醫都出了欣賞的神,果然是妙方,且三人亮出分數,八十,八十,八十五。
皇帝深邃的眼眸微了,未作言辭。
云禮了然,妙即妙矣,卻用途不廣。
第二個出場的是柳全,柳全最擅長眼科,他選了一名左眼失明的患者,病患年逾六十,患病三月,服用多種藥未見療效。柳全問了患者發病前的經歷,得知患者頭一天晚上和人打架,左眼挨了一拳,是以,當地大夫一直把它當作傷病在治療。柳全給患者診脈并看了眼部況后得出結論:并非外傷所致,而是引起的氣不暢。
柳全正道:“要治此病,需養活,平肝潛藥,以桃仁、紅花、地、木賊草、當歸、川貝、白芍和甘草一同藥,約莫三劑便能恢復。”
患者聞言目瞪口呆,才三劑?他……他喝了不只三十劑也沒好呢!
太醫們換了一個較為滿意的眼神,亮出分數:八十,八十,八十。
柳全的眸一暗,輸在了難度上。
接下來上場的是荀楓,荀楓從病患中挑選了一名在當地頗傳奇彩的婦,神話中,托塔天王李靖的夫人懷孕三年零六個月才生下哪吒,此婦已懷孕四年有余,村民們深信會誕育一個比哪吒還厲害的神。兒不覺著自己病了,是太醫院的人說參賽的話興許能讓把孩子給生下來,著急做母親,這才答應遠赴了泉州。
荀楓對診脈其實……一竅不通!但不用看他也能斷定這名婦到底得了什麼病,更別說這名婦本就是他花了無數人力力尋到,并放出風聲給太醫院的。
荀楓對皇帝抱拳行了一禮,從容地道:“皇上,患者懷的是石胎,已無生命跡象。”
“什麼已無生命跡象?”皇帝淡淡地問。
荀楓垂下了眸子:“死了。”
婦聞言,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那你說的石胎又是何?”皇帝來了興趣。
石胎是胎兒死于腹中,吸收了大量母的鈣質,逐漸鈣化的一個“化石木乃伊”,但“鈣”這一字眼古人并不理解,荀楓想了想,道:“石胎就是渾在母漸漸變為石頭般堅的死胎,是一種非常罕見的怪病,十萬人中也不一定有一例。要替患者接生,尋常催產的法子不管用,必須實施手,請皇上、太子殿下和眾位太醫移駕偏殿,我將實施剖腹產為患者取出腹中胎兒。”
皇帝命人征求了婦的丈夫的同意后,帶著太子一行人進了荀楓連夜搭建的手室。
房間有一張半人高的窄床,鋪了一種材質十分特別的淡藍紙,頂上將若干碩大夜明珠排列圓形,以達到無影燈的效果。床邊是一個金屬柜子,擺著各式各樣的手刀、消毒藥水、紗布以及合傷口所用的線。
煉丹師看到一整排他曾經以為是暗的奇怪刀時,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里遽然閃過一詫異!巧合吧?玲瓏和荀楓應當不認識的吧?
荀楓換上綠的手服,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為婦實施了剖腹手,沒有護士,所有工作全靠他一人完,他曾是醫學界的天才,一例小小的剖腹產手不在話下。消毒、剖腹、切開子宮、取出能看鈣化的石胎和紫河車、合子宮及腹部,所有作行云流水、一氣呵,僅耗時兩刻鐘。
所有人都震驚了!他們萬萬沒想到,人可以這樣生孩子?而當他們看到荀楓取出的約莫七個月大小、灰白、五模糊、四肢明顯的石胎時,眼珠子差點兒沒掉下來!
膽大的柳全拔下發簪敲了敲胎兒的肚子,果真如玉擊石,聲音清脆。
云禮出贊賞的笑意,朝荀楓眨了眨眼,荀楓藏在口罩下的也揚起了一個大大的弧度,云禮就面向皇帝,道:“父皇,兒臣常聽母后說,人生孩子都如同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如果剖腹產能夠得到廣泛推行,將能挽救無數難產婦和胎兒的命,這實在是我大周之福。”
皇帝深邃如泊的眼眸里漾開一層欣喜笑意,再看向荀楓時神態完全變了:“荀世子真是令朕刮目相看!”
在他看來,已經沒有誰能超越荀楓了。哪怕鎮北王府的煉丹師能夠煉出惡毒之癥的丹藥,他也不會把冠軍之位給他,因為他需要的醫是能夠最大程度造福百姓的!顯然,惡毒之癥很難攻克,但其患者的人口比例并不大,孕婦則不同了,大周人口眾多,婚齡較早,每年死于難產的孕婦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太醫們再次換了一個眼神,與皇帝所想一致,今年的冠軍非荀世子莫屬!
“咳咳咳……”連續幾天的高強度作業,荀楓的子有些吃不消了,他的病必須到夏天才能完全控制,云禮忙走到他旁,親自遞過一杯溫水,“辛苦了”。
荀楓抬起手,表示上很臟,得先換衫。
煉丹師看向荀楓,眼底掠過一復雜:“荀世子既然醫了得,為何不先替自己治病?”
荀楓開誠布公道:“實不相瞞,這病是我小時候頑皮,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三天三夜落下的病,我無能為力。”
煉丹師的眸暗了暗,就是他們躲避漠北公主追殺的那一次,不是荀楓頑皮,而是他一時興起要去夜明珠,荀楓的病因他而起,他也是為了治好荀楓才悄悄學醫,若是沒出那件事,他和荀楓或許還是好朋友、好兄弟吧!
荀楓敏銳地注意到了煉丹師眼底浮現出的晦暗波,這雙眼、這種冷漠的氣質,天底下舍他其誰?荀楓狠狠一怔,呼吸一頓:“你……”
煉丹師緩緩地眨了眨眼,鄭重其事地打斷了荀楓的話:“那麼,請荀世子做我今天的患者吧,我將替荀世子醫好這個從小落下的頑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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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瓏睡了個午覺,一睜眼發現床對面點著的燈不知何時熄滅了,眸一涼,冷聲道:“今天誰在屋里當值?”
阿四忙放下手里的刺繡,繞過屏風來到水玲瓏跟前,用金帳構掛帳幔,諂地笑了:“是奴婢在當值。”
水玲瓏淡淡地睨了一眼,阿四今日穿一件紅褙子,襯白束腰羅,薄施黛,頭上簪了兩朵艷的桃花,難怪不認真當值,一門心思全撲在了打扮上!水玲瓏面無表道:“去鐘媽媽那兒領十板子!”
阿四花容失:“大小姐!奴婢犯了什麼錯,您要打奴婢?”
水玲瓏的聲線一厲:“外加掌二十!主子怎麼做豈是一個奴婢能過問的?做不好奴婢你就給我滾出玲香院!”
阿四委屈得不停掉眼淚,誰說大小姐好相與的?分明兇得很……
枝繁聽到聲響,忙打了簾子進來,看了一眼熄滅的燈臺,心中暗嘆,這個阿四也太心了些,明知道大小姐睡覺是一定要點燈的,哪怕在燦爛的白天,居然任由燈滅了!枝繁拽住阿四,低聲道:“讓你去找鐘媽媽領罰你就快去,哪兒來這麼多廢話?”再不走,怕是不止十板子和二十耳這麼簡單。
阿四哭哭啼啼地出了房間,很快,院子里便響起了打板子的喚。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累極了似的,蹙眉一嘆:“這院子里的規矩越發壞了!”
枝繁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試探地道:“大小姐,柳綠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
水玲瓏淡淡的“嗯”了一聲,卻是沒再言辭。枝繁不疑,難道大小姐沒有把柳綠調回邊的意思?一直以來都會錯大小姐的意了?幸好沒對柳綠過這方面的意思,不然給了柳綠希,結果變失,柳綠怕是要恨死。
“大小姐!杜媽媽求見!”門外響起了葉茂的稟報聲。
水玲瓏換上衫,去凈房洗漱了一番,又重梳了頭,這才在外屋見了杜媽媽。杜媽媽在前不久被提拔為膳房管事,如今已是老夫人手下的得力干將,走哪兒都有人不停結,但杜媽媽是個聰明人,即便對所有人都能擺擺姿態,在大小姐跟前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杜媽媽今兒的眼神格外亮,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水玲瓏出現了那一刻,給行了一禮:“大小姐睡得可好?”
水玲瓏瞅了一眼屋外昏黃的天,笑著說道:“最近越發嗜睡了。”
“春困都這樣。”杜媽媽附和道。
枝繁給水玲瓏和杜媽媽奉上新茶,水玲瓏挑了挑眉,枝繁會意,撤下熱茶,換了白開水來,杜媽媽就道:“大小姐的口味似乎變了許多,不怎麼吃辣,也喝濃茶了。”
水玲瓏淡然一笑:“是啊,忽然就不喜那些味道了。”今晚要吃朝天椒鍋底的涮羊!
杜媽媽的眼珠子左右一,討好地笑道:“最近膳房的菜可還合您胃口?奴婢學了一些江南菜式,晚些時候給你做來嘗嘗。”
“不了。”打小便不吃江南菜,或許因為……董佳雪從沒給做過?
杜媽媽的笑容僵了僵,一時擰不清大小姐的拒絕是否帶了不滿,仔細檢討了最近的工作,確定沒出任何紕,杜媽媽才道:“行,那您想什麼盡管吩咐,哪怕膳房沒有的,奴婢也從外邊兒給您弄來!”
水玲瓏喝了一口茶,看向杜媽媽:“杜媽媽今兒有什麼高興的事?笑得合不攏了?”
杜媽媽笑瞇瞇地道:“泉州的醫學盛會結束了,大小姐猜,誰得了冠軍?”
“誰呀?”水玲瓏對這一屆的醫學盛會沒什麼印象,前世的這個時候在忙什麼呢?好像正于熱期,終日呆在閨房給荀楓做裳,該不會……水玲瓏的笑容一收,微愣地側過頭,杜媽媽迎上的注視,道,“這一屆的醫學盛會真是奇了,居然出了兩個冠軍!”
水玲瓏眉梢微挑:“兩個冠軍?”
杜媽媽眼眸一睜大:“是呀!平南王世子和鎮北王府的煉丹師并列第一!平南王世子給一名懷孕四年的婦實施了一種做……做剖……”
“剖腹產?”
“對對對!就是剖腹產?哎呀!大小姐您怎麼知道?”
水玲瓏端起茶杯放在邊:“哦,猜的。”
杜媽媽沉浸在消息所帶來的震驚中,并未察覺到水玲瓏的異樣,繼續眉飛舞道:“村子里的人說那婦懷了第二個哪吒,他日必能誕下一個神!結果荀世子連脈都沒把,只看了一眼便斷定此腹中并非神,而是一個石胎!”
怕水玲瓏不理解石胎的含義,杜媽媽解釋道,“石頭怪胎,邦邦的!也不知祖上造了什麼孽,竟生生把孩子變了石頭!”
杜媽媽骨悚然,抖了抖肩膀,繼續正題,“荀世子就當著皇上和太子殿下的面給做了剖腹產,功取出石胎!重要的不是石胎,而是這種能造福百姓的手,皇上說呀,咱們大周有福啦!”
水玲瓏的眉心一跳,推行剖腹產不是兩年之后才發生的事嗎?為何提前了這麼多?這是否說明,荀楓一系列的篡位計劃都跟著提前了呢?
水玲瓏的心底蔓過一惡寒,忙問道:“那……荀世子向皇上提了什麼請求?”
杜媽媽眼底的崇敬之愈加明顯了:“大家都以為荀世子會向皇上要個位或公主新娘,誰料,荀世子深明大義,完全不考慮到個人得失,只求皇上允許他參與開鑿渠道、南水西掉的計劃,不是做哦,只是提供相應的水利技,的奴婢一介鄙婦人就不大懂了,這些還是聽奴婢那口子講的。”
水玲瓏的臉霎那間褪了!荀楓將鎮北王和喀什慶上絕路就是從南水西掉開始的!荀楓要開始他的帝國大業了……不,或許荀楓從很久以前便開始了部署,和荀楓夫妻十幾年,也沒能把他的人際關系和復雜背景觀察徹,比如水沉香,做夢都沒想到會是荀楓的人!
握著茶杯的手有些抖,水玲瓏干脆放下茶杯,竭力靜氣道:“鎮北王府的煉丹師又是怎麼取勝的?”
杜媽媽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旁人不明白老爺要讓大小姐做太子妃,卻是知的,且明白大小姐兒不愿嫁:“若說荀世子是大周婦的救星,煉丹師便是救星的救星!荀世子得了十數載,連自己都治不好的寒癥被煉丹師給治好了!皇帝高興啊,實在難以分出二人的勝負,索并列了冠軍。”
荀楓的病竟然是被鎮北王府的煉丹師給治好的!而這比前世提前了整整五年!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杜媽媽似笑非笑地看向水玲瓏:“煉丹師向皇上求了一道圣旨,容無人知曉,可奴婢猜呀,鎮北王府要的,定是一道賜婚圣旨呢!”
……
五天后,水航歌風塵仆仆地回府,一進門卻被一道石破天驚的旨意給驚得魂飛魄散!
“皇后娘娘懿旨,水家有,名冰冰,賢良淑德,才兼備,孝敬父母,親厚手足,賢明之、雖在小而必詳。淵懿之衷、每經時而加謐,茲冊封爾為太子正妃,由欽天監擇出良辰吉日與太子完婚!”
老夫人攜眾眷跪在花廳:“謝皇后娘娘恩典!”
水冰冰扶老夫人站起,從李常手中接過圣旨,老夫人塞給章公公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章公公掂了掂,面笑意:“恭喜老夫人,恭喜太子妃娘娘!”
水冰冰,他二弟的兒,怎麼能這樣?他苦心造詣那麼多年,又冒著被誅殺的危險得罪了鎮北王府,結果太子妃之位不翼而飛了!水航歌的口劇烈一痛,噴出一大口鮮,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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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
“祖母,如果眼前有個讓一切回到原點的法子,您會愿意采納嗎?”
老夫人狠狠一怔:“什麼意思?”
水玲瓏頓了頓,認真地鎖定老夫人愕然的眼眸:“玲瓏的意思是,能夠扳回眼前這個尷尬的局面,既保全太子妃之位,又不得罪鎮北王府,您愿不愿意……放下段,博一回?”
老夫人渾濁的眼底出一極亮的:“什麼法子?”
水玲瓏想起二嬸給回的信,神一笑:“祖母,您記不記得二叔?”
老夫人的眸一暗,悲涼之隨著眼淚溢滿了眼眶,好在是悲涼,不是悲憤,水玲瓏心中暗喜,面卻無波無瀾:“二叔和二嬸的長,名喚水冰冰,和玲溪同歲,容清秀,溫婉,提親的人幾乎踏破門檻,但二叔寶貝,挑來挑去怎麼也沒挑到合適的人選,也許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注定冰妹妹會扛起水家的繁榮,也注定您和二叔能借此機會冰釋前嫌。”
是啊,老大、老二都是生的,他們的兒都姓水,誰做太子妃不都能宗耀祖?老夫人當即流下淚來:“可你二叔那般恨我,他會愿意回來?他不是那種在乎名利的人,用太子妃之位吸引他也沒用……”
水玲瓏的角勾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二叔最疼二嬸了,只要二嬸愿意,二叔沒用不答應的道理。”
老夫人在做了嚴重的心里掙扎之后,終于拉下臉面,給二夫人寫了一封致歉信。
當然,一個小小的商并不足以令皇后改變初衷,皇后原先是打算順著云禮的心意讓水玲瓏做太子妃,說服皇后,姚老太君功不可沒。
馬車里,冰冰穿一襲白絹,外襯淺藍明紗,宛若一個蒞臨凡塵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的墨發斜斜地挽了個螺髻,用淺藍發帶固定,簾幕里偶然吹來一縷清風,發帶沿著白皙的臉輕起舞,越發襯得冰清玉潔、楚楚人。
冰冰微微一笑,一分、一分拘謹,其余的都是端莊優雅:“大姐,我娘說,祖母把原本屬于你的親事給我了,等于我搶了你的親事,我以后要對你好一點。”言罷,晶瑩剔的眼眸閃出狡黠的意味。
水玲瓏一看這副古靈怪的樣子便知是試探,水玲瓏笑道:“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我覺得大姐應該對我好一點,大姐分明是自己不愿意嫁,把我推給太子殿下的!大姐得補償我呢!”言罷,撅起了嘟嘟的。
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孩子!水玲瓏從荷包里拿出玉佩,系在了冰冰的脖子上,看得出來,冰冰既有貌,也有智慧,更難能可貴的是善良大度,這樣的人,在爾虞我詐的后宮能夠守住屬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卻又不至于迷失了本。
冰冰詫異地住脖子上的玉佩,水玲瓏就點了點的小鼻子:“你那天沒看上太子?我以為是你自己看上了,二叔和二嬸才同意你嫁的呢!”
“大姐!”冰冰地低下了頭,沒錯,要是看不對眼,便是皇帝也不嫁的!那日,老夫人特地請太子過府一敘,躲在紗櫥后悄悄地觀察了太子,只覺他俊非凡,斂,看著看著一顆心就狂跳了起來!所以立刻休書給父母,今生要嫁便嫁他!
水玲瓏的神一肅:“這玉佩你收好,沒有它,皇上不會認你這個兒媳的。”
“啊?它……”冰冰還想再問,但水玲瓏已經拿起一塊糕點送進了里,這便是不愿多說了。冰冰的眼底似有莫名的暗涌流過,片刻后,釋然一笑,“我會收好的!”
馬車在姚府的二進門停下,房媽媽知道們今兒一定會來謝恩,早再次恭候多時了:“水小姐、二小姐!”
冰冰顯然對這個陌生的稱呼不大習慣,笑意里含了一分赫;“房媽媽好。”來過姚府一次,對這個明媽媽的印象很深。
房媽媽笑得兩眼瞇細兒:“二小姐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水玲瓏就道:“你如今是姚府的正經主子,別把自個兒當外人。”
“水小姐說的在理!”房媽媽在前引路,帶著二人去往了傾竹院。
姚大夫人正在和姚老太君說醫學盛會的事兒,房媽媽為水玲瓏二人打了簾子,二人進屋,給姚老太君、姚大夫人行了一禮:“老太君吉祥,夫人吉祥!”
“快過來坐!”姚老太君喜滋滋地朝二人招了招手,冰冰仍有點兒拘謹,水玲瓏沖點了點頭,壯著膽子走到姚老太君旁坐下,“多謝老太君。”
姚大夫人就嗔道,“還不改口?”
冰冰看向姚老太君和姚大夫人,答答地喚道:“祖母,干娘。”
姚老太君和姚大夫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冰冰的父親志不在朝堂,頂多將來做個皇商,姚大夫人認了冰冰這個干兒,就意味著姚家會為冰冰的政治后臺,未來的皇后仍出自姚家。若非有這層利益關系,姚老太君又怎麼會出面與皇后涉?
姚老太君笑瞇瞇地道:“一直到出嫁前,都住姚府吧!最后一晚把你送回去,我這老婆子孤單,你多陪陪我!”
“是!”冰冰恭敬地福了福子。
姚老太君一邊拉著冰冰的手,一邊笑著看向了水玲瓏,一直知道水家與太子定了親,卻沒料到皇上賜了一塊辨明份的玉佩,皇后大概是曉得的,只是沒說與聽。水玲瓏什麼都告訴了,包括老夫人和水航歌鬧出的烏龍。水玲瓏主放棄太子妃之位說明心里只有諸葛鈺。玉佩和親事的幕越知道越好,便是對兒媳,也只說是水家老夫人的意思。
水玲瓏將鬢角的秀發攏到耳后,角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老夫人大概還不知道二叔和二嬸本沒有原諒,只是為了冰冰的終幸福送了冰冰京而已。他們要是原諒了老夫人,又怎麼會讓冰冰為姚家的干兒?這不是擺明把尚書府給踢出去了嗎?當然,等老夫人回過神來時,一切將已定局……
幾人聊得正歡,房媽媽面凝重地打了簾子進來,在姚老太君耳旁低聲說了幾句,就見姚老太君臉一變!
水玲瓏約聽到了大幾個字,猜到大抵與諸葛汐有關,站起,笑著道:“冰冰陪老太君和大夫人坐,我去看看大。”
姚老太君的眼神一閃,笑了:“也好,聽說你很喜歡吃小廚房里的菜,今晚我就不留你用飯了,你且在那兒多吃些!”
“好。”水玲瓏給姚老太君和姚大夫人行禮告退,冰冰起,看向姚老太君,“我送送大姐,可以嗎?”
姚老太君點頭,冰冰將水玲瓏送到傾竹院門口,二人才各自道別。
屋子里一片狼藉,極品綢緞和珍貴珠寶散了一地。
諸葛汐指著一名著鮮、發髻梳得黝亮的中年仆婦厲聲呵斥:“你回去告訴冷薇!想進姚家的正門,除非我死了!”
錢媽媽誠惶誠恐地道:“大,小姐是你的表妹,你們自篤厚,是什麼樣的子你不清楚嗎?斷不會與你爭什麼的,只是造化弄人,無意和姑爺有了夫妻之實,眼看著小姐的肚子一天天大了,再不進門,你讓小姐今后怎麼做人呀?”
諸葛汐的心又是狠狠一痛,和姚夫妻五年都沒能孕育一個結晶,冷薇和姚不過是一夜雨就懷了!老天爺真不公平!諸葛汐怒不可遏道:“不會與我爭什麼,那現在做的是什麼?睡的不是我的丈夫?既然敢做丟人現眼的事,就得承千夫所指的下場!”
錢媽媽的臉一白,眼底閃過一不屑,口氣卻唯唯諾諾:“小姐也不想的,實在是姑爺喝多了酒……”
諸葛汐雙目如炬:“給我閉!姚什麼時候了冷家的姑爺?當心我撕爛你的!”
錢媽媽出帕子,嗚嗚咽咽道:“大,就算看在孩子的份兒上,您也不能不讓小姐過門啊?這不是在絕姑……姚大人的香火嗎?您自己生不出孩子,但不能一輩子不讓……姚大人有自己的孩子啊!”
諸葛汐的心又是一痛,幾暴走,揚起一旁的花瓶,朝錢媽媽的腦門兒砸了過去,錢媽媽嚇得拔就跑!
花瓶砸中了多寶格的玉,價值連城的白玉觀音就那樣了廢墟,錢媽媽住門框,嚇得然變,果然是個悍!
諸葛汐死命忍住想殺人的沖,咬牙切齒道:“誰知道懷的是不是我丈夫的孩子?一夜就能懷上,嗯?的運氣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好了?蒙誰呢?”
錢媽媽眼神微閃道:“不是只一夜呀!姚大人他……”言罷,仿佛說了似的,慌忙垂下頭。
諸葛汐氣得目呲裂,姚,你這個撒謊不眨眼的混蛋!
錢媽媽支支吾吾道:“大姑,您別往心里去,哪個男人不腥?三妻四妾也算稀疏平常,姚大人已經很不錯了,這些年在外頭也就小姐一個人……”
專寵冷薇?諸葛汐的心都要碎了!強忍住淚水,字字如冰道:“華容!給我把這刁奴打出去!要敢再多說一個字,拔了的舌頭!”
諸葛汐一聲令下,華容立馬帶了兩名使仆婦進來將錢媽媽丟出了院子。
姚聽到風聲趕來,正好撞見錢媽媽趴在地上不停喚:“哎喲!殺人啦!”
姚一看是冷薇的媽媽,眼眸一,道:“你怎麼來了?誰許你來的?冷薇?”
錢媽媽一怔,趕搖頭:“不是的,姑爺!小姐并不知道奴婢來了,奴婢是打算替小姐和大講和的,誰料大本不聽奴婢解釋便將奴婢給扔了出來!奴婢這把老骨頭喲!哎喲……”
“你告訴冷薇,沒我的允許,不許私自派人來!”姚心煩意地擺了擺手,對后的長隨吩咐道:“個人把送回冷家。”
“多謝姑爺!”錢媽媽眸一轉,低低地笑了。
姚被那“姑爺”二字給弄得渾不自在,他皺了皺眉,邁步走向了屋。他想了十多天,覺得自己讓了諸葛汐這麼多年,突然態度就強起來,換做誰大抵也難以接,是以,今天他是打算低聲下氣,向諸葛汐道歉的。可他還沒進門,便被諸葛汐舉劍轟了出來,連蹦一個字的機會都沒有!
水玲瓏走出傾竹院,半路上,到了專程在這兒等的馮晏穎,隨口打了個招呼,語氣淡淡:“二。”
馮晏穎抿了抿,一臉焦急:“我知道你討厭我,認為我居心叵測,但今天冷家的人上門了,我不得不把話頭給你挑明,希你能勸大嫂盡早接我的建議。”
水玲瓏沒什麼心對付,經歷了那麼多背叛的人已經很難相信一個人的真心:“我和二貌似沒必要深談。”
語畢,和馮晏穎而過,徑直朝前走去。
馮晏穎咬了咬,霍然轉,著水玲瓏纖細的背影,道:“冷薇懷了大哥的孩子!”
水玲瓏的腳步一頓,馮晏穎加重了語氣道:“冷家希大哥娶做平妻,因為大哥膝下無子,不能讓孩子一出世便是個庶出的份,尤其大嫂五年無所,大家都覺得一輩子也生不了了!而冷家勢力大,冷薇不會樂意把孩子讓給大嫂,所以我才建議把智哥兒過繼給大嫂,只要大嫂有了嫡子,冷薇就沒理由以平妻之尊進姚府了!”
在大周,罕有妾室扶正的道理,一個人做了姨娘,便一輩子都是姨娘,平妻不同,一旦發妻過世,平妻是有資格為正妻的。而姚這一房鬧得越厲害,姚霂和馮晏穎便能獲利越多,一個弄不好,姚同時得罪冷家和諸葛家,才真真是被上絕路,從此遠離了家主之位。
水玲瓏徐徐轉,看向了急得滿臉淚水的馮晏穎,重生后第一次,的心理防線到了沖擊,人,真的有不把自己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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