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男人的膝蓋在上著， 輕而易舉就讓彈不得。
本來池煙只是打算岔開話題，結果意外地發現這人可能真的是真的有點發燒。
姜易的手是熱的， 呼吸同樣是熱的， 池煙說完就要手去探他的額頭，結果還沒有到就又被他握著手拉了回來。
「姜易？」
「嗯。」
姜易把往後輕推了下， 隔著摟在後背的手把在了墻上， 他整個人的重量都過來不，下輕靠在池煙的肩膀上， 說話時有熱氣刮過池煙的耳側，「沒發啊。」
他有意曲解池煙的意思。
池煙雖然是南方人， 但是平時說話不帶多口音， 冒這幾天也好的差不多了， 不存在口齒不清晰發音不清楚的問題。
「不要臉。」
池煙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男人手臂的實有力，又沒有用多力， 像是隔空瘙一樣，被掐了的人半點反應都沒有。
姜易還是把抱在懷裡的姿勢， 不也不說話。
池煙甚至覺得自己在抱著一個火爐，時間稍微久一點，連自己上都是燙的。
「你是不是真的發燒了？」
池煙再次去他的額頭。
姜易這次沒拉， 他的呼吸有些重，「有點染。」
手背底下，男人的額頭尤其燙。
池煙一著急，語氣也惡劣了不:「染你還喝這麼多酒？」
姜易沒說話， 但似乎是輕輕笑了一下，帶著淺淡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氣聲，輕輕地順著的耳朵鑽了進去。
「姜易，我們去醫院吧？」
「嗯。」
「你先起來。」
「嗯。」
男人沒。
「姜易——」
姜易的手總算從上移開，即使關著燈，池煙也知道他沒多力氣，連說話聲音都不如平時大，語速和調子也被拖得緩了一些，意外有了幾分撒的意味。
「我不想去。」
都燒這樣了，居然還不想去醫院。
池煙深呼了口氣，臉熱了一下，慶幸房間裡的綫暗姜易看不到，的聲音有些，「姜易哥哥，我們去醫院吧。」
向來知道他想聽的是什麼。
姜易的結輕滾了下，四目相對，池煙能清晰地看到男人漆黑的眼底，濃的有些化不開。
和以前不大一樣。
池煙見他沒多大反應，有些懊惱地皺了皺眉，剛想著這次怎麼不管用了，手腕就被他握住。
下一秒，終於聽到姜易輕輕說了一個字，像是從齒間輕咬出來的一樣:「好。」
因爲中途離開，兩人都要各自告知還在包廂裡的人。
姜易給陸靳聲打了個電話，而池煙，則是給宋羽打電話。
宋羽的驚訝和好奇心都要順著手機鑽過來，怎麼都不住。
因爲兩個人都喝了酒，所以過來的時候找了代駕，代駕下車以後，池煙爬到駕駛座上去拔鑰匙，偏頭看了眼打完電話靠在副駕閉目養神的姜易，沒多解釋，只說自己不舒服，要提前回家。
頓了幾秒，囑咐宋羽:「今天你看見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什麼都沒看見。」
池煙這才放下心來，掛斷電話發車子。
爲了避免上沈文馨，兩人特地去了另一家醫院。
安靜了一路，到了醫院門口的時候，池煙發現姜易睡著了。
男人似乎是極不舒服，頭昏腦熱加上後背的傷還沒好，這會兒睡覺得時候都皺著眉，池煙遲疑了幾秒，還是手去醒他:「到了。」
他睡地不沉，輕輕了一下就睜開眼睛。
姜易的眼底朦朦朧朧，帶著半分的困意和醉意，他手了眉心，「幾點了？」
池煙看時間:「九點多。」
晚上九點多，醫院的人依舊不。
這種地方向來最不容易分辨白天黑夜，不管外面天有多沉，時間有多晚，只要一進來，被頭頂的白熾燈一照，跟白天無異。
姜易的溫已經過了三十九度，需要吊幾瓶水。負責給他扎針的是個二十五六歲的護士，手法還算嫻，扎完了針就開始調藥水的流速。
池煙雖然不太懂這些，但是也能看出來，那護士是故意消磨時間的——
的視綫從一開始就粘在姜易上。
直到池煙咳嗽了一聲，那小護士才有些面紅耳赤地把視綫收了回來，因爲張和被人穿的尷尬，說話時聲音還有些抖:「有，有事的話我……」
說完不再看他們兩個一眼，收拾了東西就出了門。
姜易背上的傷還沒太好，所以只能側躺著，有兩瓶水要吊，池煙知道他今天累，所以就讓他先休息會兒，自己給他看著。
十點半的時候換的另一瓶。
這種事用不著麻煩護士，池煙輕手輕腳地就給換了。
又過了不到半個小時，池煙的手機響了一下。
因爲怕吵醒姜易，池煙還沒看來電顯示就立刻掛斷，看了眼剩下的小半瓶水，十幾分鐘應該掛不完，就先拿著手機出了病房。
是一串陌生號碼，因爲是本地號，池煙猶疑了幾秒，還是回撥過去。
那頭接電話的是一個人，話一出口，池煙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那人「小池」。
「菲姐，怎麼這麼晚還沒休息？」
跟陸菲也只是見過幾次，手機還沒來得及存的號碼。
陸菲想知道的號碼，也就是的事，池煙沒在這個問題過多的糾結。
果然，陸菲解釋了句:「前幾天上了你們導演，你那會兒正在拍戲，所以就跟他把你號碼要來了。」
頓了頓，又問:「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池煙扯了下角，語氣和:「沒有啊。」
陸菲直主題，「之然應該跟你提過我明天想約你見一面了吧？」
「提過了。」
「是這樣的，我明天得去國外一趟，可能沒辦法和你當面聊了。」
池煙剛要說「沒關係」，就聽陸菲接著說:「今天時間也不早了，我就長話短說吧。就是之然前段時間接的新戲，你應該也看到了，二號那邊出了岔子，那個劇的導演我正好認識，所以就跟他推薦了你。」
這種事，無異於天上掉餡餅。
池煙被砸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陸菲笑了一聲，「放心，姐姐我取向正常，沒想潛規則你，跟他推薦純粹是覺得你合適，而且也只是推薦，用不用你還是要看導演的意思。」
那部戲因爲陸之然的參演，早前一個月就被炒的火熱，一連好幾天都占據在了熱搜的榜首。
畢竟是陸之然的戲，池煙之前也去瞭解過。網路上把幾個主演的格和形象都分析地特別徹，確定主演之前，還有幾個大V搞了各種投票活，差點引發各家的戰爭。
白璐之前就說過，二號簡直是爲量定做的。
當時也有在直播時提過這個事兒，池煙只覺得遙遠，本沒放在心上。
演員這個職業，一飛衝天的肯定也有，但是相比起一炮而紅，總歸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要讓人覺得踏實。
見有一會兒沒說話，陸菲出聲提醒:「小池？」
不愧是姐弟，連時候的語氣都是相似的。
溫和的底下著半分不易察覺得強勢。
池煙應了一聲，思考幾秒後，乾脆就接下了這個餡餅:「那謝謝菲姐了。」
陸菲本來準備的一大堆勸的說辭全都沒派上用場，楞了一下，然後笑意更甚，隔著屏幕十分清晰明顯，「導演的手機號我等會兒給你發過去，你到時候等他的通知。」
「不是什麼大製作，一個文藝片，但是去的人肯定不，小池你加油啊，我看好你。」
池煙也笑，再次跟陸菲道謝後掛斷電話。
兩個人都不是磨嘰的人，一通電話打完，用時不過五分鐘。
醫院的走廊裡帶著略重的消毒水味，池煙鼻子有些通不過氣來，了鼻子才回推開了病房的門。
藥水下的比想像中要快的多，池煙進去的時候，最後一滴藥水下去之後，很快就有回了上去。
池煙呼吸一窒，開門要去醫生，可能是靜太大了，男人被吵醒，聲音先一步在出門前響起來:「幹什麼去？」
「我去……」
找醫生。
話沒說完，池煙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姜易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起來，他也沒看，微低著頭把流速調節到了頭，不再回之後，乾脆利落地拔了針頭。
池煙差點就忘了，姜易就是醫生。
雖然也不能算是醫生，但是畢竟是醫學生高材生，這點事兒不可能理不好。
提在了嗓子眼裡的一口氣這才鬆了出來，心跳還有些快，重新關上門後走過去。
姜易額前的碎發不長，在眉峰以上，遮了小半的額頭，帶著半分的隨和慵懶。
他抬頭看過來，眸深邃:「過來給我按一會兒。」
池煙過去，姜易按著針眼的手一移開，的拇指就了上去。
不敢太用力，又不能一點力氣都不用，隔了不到兩分鐘，池煙就覺得自己的拇指有點僵。
沒把手移開，視綫落在輸管裡手掌長度的，眼睛突然就一熱，因爲低著頭眼前完全沒有阻礙，輕眨了眨眼睛就把眼淚也一同眨了下來。
池煙不是特別哭的人，尤其年以後，很會哭。
在池家的時候，即使生活再讓不開心，還是一滴淚都沒見過。
能讓哭的似乎只有三件事。
八年前意外去世的舅舅，困擾了很多年的噩夢，還有拍戲時的劇需要。
現在好像又多了一件。
但是仔細一想，好像沒有什麼可哭的。
池煙畢竟是演員，很容易就能做到收放自如，深呼了幾口氣，短短的幾秒就又把眼淚給了回去。
姜易見證了全過程，他角揚了一下，著的下把的臉輕抬起來:「哭什麼？」
池煙睜著眼說瞎話:「眼睛裡進沙子了。」
姜易也不拆穿，傾湊近的同時把往自己跟前帶了帶，「給你吹吹。」
池煙下意識閉上眼睛。
男人溫熱的氣息從眼瞼上方輕而過，然後落在的額頭上，姜易反手握住的手指，「累嗎？」
「有點。」
「還能開車嗎？」
「應該能。」
「你不是喝酒了？」
「……」池煙差點給忘了，睜開眼睛，鬱悶無比地去翻手機，「……那我個代駕。」
•
池煙去試鏡的日期就定在一周后。
姜易的素質比好，去試鏡那天，他基本上已經完全恢復。
他這幾天事尤其多，電話一個接一個，國的國外的，說中文的說英語的，幾天下來，池煙基本上能條件反地把他的來電鈴聲給哼出來。
池煙的微博清淨下來之後，也開始像以前一樣發日常。
按照兩天一條微博的頻率，發過第二條之後，的真們又開始原形畢，前幾天還在說不讓直播畫姜易了，到了這會兒，又開始把這件事提上日程。
池煙權當沒看見，自那之後，養了發完微博就退出的好習慣。
去試鏡前一天，池煙發了兩個字:「開心。」
們過分解讀，池煙也沒功夫看。
要花時間再研究一遍人的格，然後還要去揣劇本上所給的每一句臺詞。
事都在了一起，池煙終於會到姜易那種恨不得把一天劈四十八小時來用的覺。
因爲只需要試一場戲，所以臺詞不多，只有幾句話，要想讓人的形象更立突出，只能通過肢作和面部表。
近期流行不廢腦子的偶像劇，這部劇也走的同樣的路綫，不過跟其他劇比起來，這部劇又明顯看起來不大一樣——
劇裡的男主走的是依舊甜寵路綫，到了男二和二這一對，編劇就跟要報復社會一樣，先是讓他們兩個開始甜到膩人，到了中途又讓他們兩個因誤會分開。
好不容易誤會解除兩個人重修舊好，快要走上婚姻殿堂的時候，男二號因爲出車禍game over了。
所以說，整部劇的點全部都在男二二上。
池煙要試的那場戲是兩人剛認識不久，還沒表明心意的曖昧期，兩個人這會兒還都是大學生，青稚中又帶了幾分。
爲了應景，池煙穿的服也是樣式最簡單的純連，風一吹，擺揚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臺詞，那導演就特別豪放地喊了停:「不用繼續了，就是你了！」
這姑娘跟他心目中的二號，分毫不差，雖然還沒說話，但是臉上的表已經把竇初開的和溫表現出來了。
加上是陸菲推薦的人，導演越看越滿意，忍不住給加了一場戲。
池煙也沒想到過得這麼順利，還以爲導演是看在陸菲的面子上，試過了鏡之後在導演邊轉了好幾圈，言又止了好半晌，還是導演先挑明瞭說:「你跟陸菲認識吧？」
果然……
池煙心往下一沉。
導演:「本來我還在想，要是小菲推薦的人我看不上，到時候怎麼跟代，這次好了，也不用想了，我覺得你比其他幾個都合適。」
他瞧著池煙面生，「小姑娘新人吧？」
池煙點了點頭，有點沒緩過來。
導演已經收了設備，「其他幾個主演已經開拍幾天了，你明天就進組吧。」
「……好。」
「對了，這是明天要拍的戲，」導演把劇本拿過來，翻到了某一頁上，池煙看見上面手寫的幾行字，「這是我新加的，你今天好好琢磨一下，沒換二號的時候卡了好幾次，我就把這場戲直接給剪了，既然換了你，那正好再加回來。」
聽他的語氣，池煙就知道他肯定特別滿意這場戲。
字跡有些，但是勉強也能看的出來寫的是什麼。
是場吻戲，不過沒有吻上，在不自即將親上的時候被下課鈴聲打斷了，這場戲爲的就是凸顯出男二和二之間那種還沒有點破的曖昧來。
池煙盯著這場新加的戲看了幾眼，有些鬱悶的想:可能會比之前的二號卡更多次。
晚上回家以後，池煙破天荒把發微博的頻率提高了。
隻間隔一個晚上，發了第二天微博，只有四個字:【不太開心。】
一想到明天要拍的戲，池煙就覺得不大好，之前跟男演員抱了一下，就卡了那麼多次，這次更別提吻了……
不過這種戲份遲早都會有，想規避都規避不了，也只能儘量去克服。
池煙這次發過了微博之後，也沒立刻退出，抱著手機挑著底下的評論回復了幾句。
依舊有人在問什麼時候直播。
池煙算了算日子，似乎已經隔得久了，現在都是四月初了，春意盎然，直播的好季節。
隨手敲了兩個字:【明晚。】
把重要的評論回復之後，池煙退出微博，姜易正好洗完澡出來。
池煙還穿著白天的那件子，頭髮全部扎到了腦後，出來潔飽滿的額頭，整張臉乾乾淨淨地，看著確實像是大學生。
姜易的頭髮還在滴水，稍微湊近了，水滴就落在了池煙在外面的上。
抬了下眼。
姜易的手撐在側的床上，手邊陷下去一塊，儘管不是第一次這樣，池煙還是覺得沒由來地心跳加速，了手機，「我去洗澡。」
剛要起，又被男人著手腕按在了床上，姜易抬手輕點了角。
姜易這幾天冒，似乎是怕傳染了，明顯比之前規矩了很多。
今天明顯是好了。
他甚至不需要說話，池煙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時間長了，池煙跟他越發會有一種驚人的默契。
抬了抬臉，飛快地在他角親了一下，然後把手機隨手扔在了床上，從他懷裡鑽出來，拿了換洗的服進了浴室。
第二天，池煙一大早就趕到了新的劇組。
因爲這場戲是大學戲，所以要到大學裡去取景。
四月份的溫度明顯比三月要高出不，池煙穿了一套t恤和短，踩了一雙特別普通的平底鞋，走在朝氣蓬的大學生中，也不顯得突兀。
宋羽也參演了劇裡的一個配角，整個劇組裡也就和池煙相，一路上拉著東聊西聊。
宋羽腦大，經常會自己腦補:「煙煙，你說你和男二號演的都是醫學生，會不會也有穿著白大褂，剛從實驗室出來就不自地親起來的？」
在池煙拿到的劇本裡，幷沒有看到過這個節。
不過劇裡沒有，現實中還是有的。
池煙還記得姜易穿著白大褂吻的樣子，那人看著清心寡慣了的，接個吻都看著特別純。
思緒一晃，彎著角笑了一下。
倆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所有聯繫方式都換了個遍，從男主角陸之然說到跑龍套的一個小妹妹，終於跟著一行人進了階梯教室。
教室特別大，看著至能容納幾百人，他們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坐了不人，池煙轉頭問消息向來靈通的宋羽:「裡面坐的是真學生，還是來集跑龍套的？」
「真學生啊，導演說跟學校打過招呼了，就取十幾分鐘的景，不會耽誤他們正常上課。」
來醫學院取景的劇組衆多，學生們早就見怪不怪，除了剛才一窩蜂涌上來找陸之然要前面的幾個小姑娘，其他人都在各做各的。
宋羽接著問:「不過今天的人會不會太多了點？」
池煙扯了下角，沒說話。
確實多了點。
不過這樣也好，人挨著人，就不會有人太注意們這邊。
上課鈴一響，劇組就已經準備開拍。
今天來講課的老師不知道怎麼回事，在黑板上留了一個畫人的作業以後，有一會兒都沒有出現。
導演比了個手勢之後，池煙就立刻進狀態，宋羽已經跑到了後排，和男二號幷排坐著。
很快，的筆沿著桌角滾到地上，然後兩個人同時去撿，再然後，兩個人就要在桌子下面不自地湊近。
池煙張地手心冒汗，蹲下去的時候還有些。
男二號長得不錯，但是池煙還是有些湊不過去，深呼了口氣，好不容易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剛輕閉著眼睛要湊上去，頭頂上方就想起幾聲敲桌子的聲音。
池煙被嚇了一跳，睜開眼一轉頭，然後看到自己右耳邊，教鞭在旁邊的桌面上輕轉了下，與此同時，男人的聲音落下，低低沉沉，緒不明:「這位同學，你去前面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