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渾然不覺自己已經闖下彌天大禍,兀自勾著啟獻帝的脖子說己話。
“告訴你,父皇沒有適齡的兒子。除了我,他沒別的選擇。”
陸夭心里咯噔一聲,若不是知道,還以為太子是寧王安排的臥底。
這不是明擺著麼,皇帝是沒有適齡的兒子,但有適齡的弟弟啊!
啟獻帝大概也是相同的想法,瞥了一眼面無波的寧王,順勢拉下了太子的手。
“靜王年紀跟你差不多,怎麼就沒有適齡?”
“老二不行。”太子擺擺手,儼然一副喝多了的口氣,“他志不在此,而且非嫡非長。”
舒貴妃在旁邊暗自竊喜,確實志不在此,有了太子誤打誤撞幫忙撇清,看來靜王去封地的愿又近了一步。
然而跟來看熱鬧的宗親卻沒有舒貴妃這種閑適心,大家都有一種大難臨頭,要被滅口的覺。
陸夭倒不擔心這個,啟獻帝即便有這個想法,也不能付諸實施,除非他把現場所有宗親全部殺人滅口。如果他真這麼干,估計不用出正月,大楚就要易主了。
比起滅口,現在更擔心啟獻帝被氣中風。
皇后知道現在局面已經無法挽回,干脆在皇帝面前撲通一聲跪下。
“皇上,臣妾深知太子此次犯了彌天大錯,但看在他平日還算純孝的份上,您高抬貴手,別跟他計較。”用帕子著眼角,“還記得那會兒皇上剛登基,日夜勞,太子那麼小,卻懂得每日留好吃的茶點給您。”
陸夭心底不屑地冷哼了聲,原來是準備打親牌了。
太子降生不久恰逢啟獻帝登基,一直都被當作福星看待。這也是為什麼啟獻帝明知道他不是一國之君的料,還遲遲沒有放棄希的原因,
陸仁嘉也從之前的愣怔中醒過來,立刻明白了皇后的用意,也跟著跪下補充道。
“是啊,太子每月初一十五茹素,為皇上祝禱,請您看在他對您孝順有加的份上,別計較他的出言無狀。”
啟獻帝想起太子平日乖順時的樣子,也有些遲疑,但今日這麼多宗
親看著,就是想找個理由幫他開都不容易。
舒貴妃看出皇帝搖,及時出言道。
“側妃這話不對,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難不因為一個優點,沖撞圣駕也不用治罪嗎?那天下豈不人人都可以犯法了?”
陸夭暗贊一聲舒貴妃給力,并且下定決心,事后一定要幫忙撮合靜王和宰相府五小姐。
陸仁嘉不敢反駁舒貴妃,只能將求助的目投向皇后,皇后此刻也不敢跟舒貴妃直接對上,在啟獻帝眼里,現在也是代罪之。
啟獻帝似乎陷天人戰,就在這時,一旁察言觀的太子忽然福至心靈,拍拍他肩膀。
“你是不是懼?放心,每次去完燕璽樓,們那里可以沐浴更,把脂味兒洗掉就行。”
說畢不等啟獻帝回話,又看看跪在地上的皇后和陸仁嘉。
“這些都是你妻妾?前面那個年紀也太大了吧?你牙口還好,喜歡啃老的。”
陸夭強忍住笑的沖,因為皇后的臉已經呈現鐵青,怕自己笑出來之后會被當場分尸,畢竟沒有一個人會不在意自己的年紀。
看皇后現在的表,大概是后悔自己開口替太子求了。
啟獻帝原本還有些猶豫,太子這句話一出口之后,立刻恢復了清明。
“太子無狀,酒后失態,先閉門思過三月吧。”啟獻帝看了眼面各異的宗親,“三月不許參與任何朝政,也不許探視。”
這就是變相了,陸夭猜想,啟獻帝大概是要趁這幾個月的時候好好想明白關于儲君的歸屬問題,這是寧王的機會。
若能名正言順登基,誰愿意造反呢。
啟獻帝再也懶得理會這一地,率先從東宮走了出去,皇后略一遲疑
,也尾隨其后。
各位皇室宗親和后宮妃嬪更是不得多長幾條,也爭先恐后往外跑。
太子還兀自在后面熱挽留著。
“怎麼這就走了呢?是要去捧隔壁的花魁嗎?可沒有我漂亮,我在這都城任第二就沒人敢任第一。”
陸仁嘉癱坐在地,看著滿室凌,仿佛預見到了自己的未來。
鬧了這麼一出,宮宴自然是不好再繼續,于是草草便散了。
那些青年才俊和適齡姑娘本以為今日可以就一段姻緣,沒想到也半途而廢了,個個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謝文茵姍姍來遲時,人已經走得差不多,太后面不豫,沉著臉把人帶回了長樂宮。
陸夭替把冷汗,但礙于局勢,只得拼命打眼,讓盡量忍些。
跟著眾人一起走出來之后,陸夭遠遠看見前面的五小姐,為了避嫌,也不好跟舒貴妃多說什麼,只是遙遙點頭,意思是這樁做的事包在上。
舒貴妃心滿意足地走了,允王還在一步三回頭地往陸夭這個方向看。
寧王見狀不聲用半邊子擋住陸夭,順勢攬著人肩膀,就把帶走了。
陸夭心思沒在這里,一直在想,如果今天的事誤打誤撞讓啟獻帝對太子產生了搖,那麼需要做點什麼才能給這把火再添點油呢?
“這場戲還不夠看?還在盤算什麼?”
寧王有些拿不準陸夭的想法,在他看來,今日這樁鬧劇可真是太功了。
“我在想,怎麼能把太子這個患一舉拔除。”
寧王搖搖頭。
“你是不是以為只要除掉他,儲君位置就高枕無憂了?”
“那還有誰能跟你一爭高下?靜王嗎?”陸夭清楚記得,前世靜王也是偏安一隅,并沒有參與爭儲。
寧王沒直接回答,而是換了個話題。
“不說這個了。時辰尚早,有
沒有想去的地方?”
陸夭一時也想不出來要去哪兒,二人說著說著就從正殿外圍轉了彎。
因為兩邊角門今日都關了,所以得繞到后門去,途經正宮的時候,陸夭腦中突然電石火想起前世的一件事。
那一年尚在正月,某日突然旱天雷,是生生將正殿的檐角劈掉大半。
民間流傳,這是皇帝德不配位才引發了天怒,啟獻帝為此特命欽天監進宮,多方卜算得出結論,說是有肖蛇的人沖撞了太歲,最后找了名屬蛇的妃子送出宮才算了事。
饒是如此,卻沒有堵住悠悠眾口。
陸夭猛地回頭,手摟住寧王脖子,順勢趴在他耳邊低聲道。
“我知道怎麼把太子連拔起了。”
說完半天不見反應,松手下來的時候,發現寧王耳畔一片可疑的紅。
正想問怎麼了,但見后面傳來腳步聲,回頭看去,是允王。
大概是跑得太急,小年臉蛋也是一片紅撲撲,在面前站定后又不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著。
陸夭不知道他想干什麼,試探著開口。
“找我?”
通常帝王家孩子都要更聰明早慧些,但大多不怎麼喜歡主表達,說直白點就是略有些別扭。
比如眼前這位,心中有話就直說,難不旁人去猜?
“你沒事找我,我就走了啊?”
小年臉憋得通紅,手掏出封請柬塞到手上,小聲道了句。
“給你的,不許不來。”
隨即跑走了,留下陸夭和寧王面面相覷。
打開請柬,是百花宴,百花宴是選秀的活,允王一個小孩子激個什麼勁兒?
陸夭百思不得其解,但拿著這封請柬,心里約有了個主意。
抬頭看向寧王,表意味深長。
寧王突然就有了種不太妙的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