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打擊比突然有個人告訴你，你這一生所堅持的事全是錯的來的致命，當妄真說出那一句“我錯了”的時候，氣神像是被什麽走了一樣，瞬間像是老了十歲，再沒有了剛才在玄機觀裏的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樣。
“那我究竟該怎麽做？”他問燕璿。
燕璿搖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花銀子買地符來飄渺鎮，是為了鄒大娘，也是為了親眼看看飄渺鎮，看看這傳聞中的桃花源。我和你有同一個夢想，我也想改變這個世道，然而，很憾，這世道不是一個兩個人能夠改變的，我們能改變的隻有自己。妄真，回頭是岸，不要一錯再錯了。”
看著麵前的妄真，燕璿又想起了玄機觀門前的對聯：利鎖名韁，籠絡許多好漢。晨鍾暮鼓，驚醒無限癡人。
妄真和他的師父為方外之人，卻也始終沒能逃過“名利”二字。
“其實隻要人人能做到自己的本分，這世道就會變好，可難就難在這‘人人’之上。”一旁沒有說話的宋青突然說道。
燕璿聽罷，愣了一瞬，隨即恍然大悟，是呀，大夫看病，夫子教書，當的秉公執法，憂國憂民，每個人隻需做好自己分的事，這世道自然而然就好了。
妄真也似有所悟，怔愣愣站著，也不知在想著什麽，連燕璿和宋青離開也沒有抬頭。
外麵已經天黑了，也幸好天黑了，不用擔心鄒大娘的魂魄被灼燒。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兄弟四個，有手有腳有茶館，隻要肯幹，何愁賺不到錢，你就別再為他們擔心了，快去地府報道吧。”燕璿勸鄒大娘。
鄒大娘深深歎了一口氣，與燕璿和宋青道了句謝，隨夜風離開了。
從溫暖的中出來，外邊顯得格外寒冷，尤其被冷風一吹，燕璿不住打了個寒，趕抱住一旁的宋青，往他上索取點暖意。
宋青手了燕璿冰涼的小臉，給了襟，而後如同上來那般，背著又往山下去。
夜晚的山路難走些，不過好在平日裏上山下山的人多，道路明顯，這對宋青來說並不是什麽大問題，就是耗費的時間會多一些。
走到半山腰時，妄真從後追了來，卻不是來找他們的。
妄真越過他們快速朝山下行了去，等他們下山，妄真已經將自己利用鬼索斂財殺人的事全說了。
妄真主自首，他承認自己不是活神仙，救不了所有人。
聽完這一切，所有人都驚呆了，然，不過一瞬，大家都用“有可原”為他解釋罪。不過妄真卻鐵了心讓衙門按例置他的罪行。
縣令不敢關他，縣令還指著他升發財，要是關了他，不僅升發財沒了希，還會被飄渺鎮的人記恨上。
燕璿和宋青下山就看到了這個場景，妄真朝宋青說：“縣令不敢抓我，勞煩靖國公了。”
宋青沒做推辭，執劍往地上畫了一個大圈，示意他站進去。
“你功勞有之，過也有之，念在你已經知錯，主自首的份上，我今日畫地為牢，先關你一月。一月之，你若能將本朝律法記於心，我便放了你。”
宋青讓縣令將厚厚幾本律法書拿來，整齊放進圈裏。
妄真有些莫名：“就這樣？”
其他人也都不著頭腦，不明白宋青這是什麽意思，不過聽他不會將妄真置於死地，大家也就沒有作聲，聽他繼續說。
“你若能記住，我不僅放了你，還讓你做這飄渺鎮的縣令。你若不能記住，我到時候再殺了你。”
“國公爺，這怕是不合規矩吧。”一旁的縣令抖著臉反駁，也不知是氣的還是被嚇得。
宋青沒有搭理他，隻是看著妄真，等他回答。
妄真思索了一下，明白了宋青的意思，點頭應道：“好，我一定會將律法記於心，日後行事必定依法而行，絕不隨心所，任意妄為。”
宋青點點頭，此事就算定了。其他人對於宋青這置沒有異議，隻有那膀大腰圓的縣令癱倒在地，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丟了。
宋青帶兵與敵國戰多年，立功無數，在坊間的名聲很好，此時妄真的事定了，大家紛紛反應過來他是何人，有人高聲問：“宋將軍不也是靠著殺戮為百姓謀福嗎？怎麽他就是英雄，道長就是有罪？”
問話的人沒有惡意，隻是不懂，燕璿先行替宋青答了：“將士征戰沙場是用自己的命為百姓謀福，妄真是用別人的命為奉他為活神仙的人謀福，這兩者沒有可比。”
等應付完嘰嘰喳喳的人群，已經是後半夜了，燕璿和宋青決定趕在天亮前回去，臨走之時，妄真將隨的拂塵給了燕璿。
“這柄拂塵是我多年前所得，可除塵驅蟲，辟邪破穢，降妖除魔，你應該用得上。”
燕璿謝過他，與宋青用地符回了京城。
沒有直接回家，兩人先去了鄒大娘家裏，將的況告訴了家裏人，讓他們別再擔心。
聽得老娘死了還為他們著想，幾個兒子免不得又哭了一場。
等忙完這一切，天已經亮了，兩人回家途中，又路過了那天的包子鋪，裏麵坐了不學生。鬼索死了，那些學生手裏的纏人肯定也失了效用，應該會好好讀書了吧？
燕璿想著，可下一瞬又覺得不會，沒了纏人，還會有別的，能不能好好讀書還得看他們自己。
“回家睡覺，回家睡覺。”連熬了兩個大夜，燕璿要撐不住了，眼底下都青了，隻想回家補眠，然而剛一到家，就被花容告知蔡艮生找有急事。
燕璿不明白蔡艮生找能有什麽事，難不是收到了鬼索已死的消息，怕下一個會對付他？
“有什麽事等我睡一覺再說吧。”沒有神，就算再大的事也沒勁兒去做，還是等睡好了再聽吧。
迷迷糊糊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燕璿做了個夢，夢見了一棵冒著黑氣的樹，樹上長滿了心髒模樣的果子，突然一陣風吹來，有一個果子掉到了地上，摔出了鮮紅的果，像是一樣。
掉到地上的果子，朝這邊滾了過來，的果糊了一地。燕璿下意識想跑，可怎麽也挪不腳，果子一直撞到上停了下來，下意識抬腳踢去。能了，果子被甩了出去，可上也多出了個，有個黑黑的，像螞蟥樣的東西鑽進了的裏。
燕璿被嚇了醒來，趕看了看，確定上完好無損，沒有什麽不對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