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璿惡狠狠的模樣把小孩兒嚇著了，連連點頭。
看著他們老實的樣子，燕璿稍稍消了點氣，隨即轉頭看向了蕭九淵：“你現在知道你那句話對小孩子的影響有多大了嗎？”
蕭九淵被燕璿連帶著教訓一番，很是無辜：“一碼歸一碼，我那句話和他設計王筍有什麽關係？”
“你那句‘好小子，有前途，小小年紀就知道玩人了’，既肯定了小孩兒肚兜的行為，又告訴了他們，人是拿來玩的。要是他們真的信了你的這話，把人當做了個玩，以後又怎麽會尊重人？小武就是如此，從小就被父親帶進青樓，他在青樓所接的人，多是將人看作玩，所以在大家調侃自個兒心上人的時候，他並沒有覺得冒犯，反而在琢磨如何更進一步損害筍的清譽，將得到手。正因為如此，最終才會釀這樁悲劇。”
從小就沒教他們正確對待人，長大娶了媳婦兒，就能一夕之間改變嗎？答案很明顯，不會。
在這件事中，不隻是小武，筍的爹娘也是兇手。
他們能在發現時說出筍勾引哥哥的話來，那必是知道傻兒雖傻，卻也有，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隻不過心智不足，不懂怎麽做。
可他們還是繼續讓筍照料傻兒的飲食起居，完全沒有顧忌兄妹七歲也要不同席，兄妹之間也要有所界限。
在這樁事裏，傻兒不是最傻的，最傻的是筍，明明還是個孩子，隻是個小妹妹，卻生生被爹娘捧了個小母親，自始至終給家裏當牛做馬，到最後連一句‘懂事、能幹’都沒有得到，陪長眠的隻有父親最後咒罵是個婊子的話語。
燕璿的話語，讓躲在袖子裏筍大哭了起來，不過這聲音隻有燕璿和蕭九淵能聽見。
小武也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給筍道歉，這回沒有鬼笛影響，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喜歡筍，隻可惜，一切沒有如果“如果能重來”隻是一個好的假設。
在小武的哭聲中，小武爹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或許這就是咱爺倆的命，注定隻能做個孤家寡人。”
他的話語讓燕璿想起了什麽，燕璿走到他麵前問：“據我所知，一般夫妻同房，就算型相差太遠，隻要小心著去，也不會有所損傷，更何況小武娘死時也不是初次，傳言是不住你而死的謠言本就站不住腳，究竟是怎麽死的？”
小武聞言也看向了父親，他也想知道。
被大家夥盯著，小武爹有些不大好意思，不過還是說了：“傳言沒說錯，是在同房時出的事。”
說著，小武爹不又歎了一口氣。他妻子是隔壁大娘的遠房侄，有一次來看大娘時，正好和他撞見，這一看就看對了眼。
在大娘的撮合下，他們很快了親，本該是一見鍾，有人終眷屬的佳話，可親後兩人的相並沒有想象的好，尤其是在床上。
他是個大老，力足，用起勁兒來不知輕重，在床上也是。小武娘瘦瘦小小，本經不住他的蠻力，做過一回要隔上好幾天才能緩過來，這讓他時常於狀態。
別人說，隻要多做上幾回，適應就好了，他信了，每天不弄到疲力盡不撒手。
可還沒等適應過來，就懷孕了。
孕期不能行房，也不便行房，他隻能忍著，好不容易等生了孩子，坐完了月子，卻還是不願與他同房，更甚至主給錢讓他去青樓找快活。
他就不明白了，那麽大個的孩子都生出來了，還有什麽可怕的。
他先是報複的嫖娼，一段時間之後，看渾不在意他在外麵胡來，一氣之下就強著同了一回房。
因為生氣的緣故，他那天做得格外激烈，不管怎麽哭著求饒都沒有放開，等他發泄完，已經不了。
大夫說是因為弄得太狠，撞得宮腔裏出了很多。
他不信，孩兒都生了，怎麽還這麽不經弄？
大夫說：“人家是做的，不是鐵做的，什麽時候都得小心著來。”
他還是不信，別的人也是這麽過來的，大家都說多做做就好了，青樓裏的人能得住他，怎麽不住？
大夫說：“就沒有多做做這一說，你們嫖客隻看得到得住的子，不住的都歸我們大夫看，看好了你們也不知道，沒看好的就裹上草席給了收人。”
從大夫口中他才知道，行房的時候不能蠻著來，急著來。
明白是明白了，可經過這次事後，他不敢娶媳婦兒了，有需求了，便往青樓裏去，找些個風萬種的姑娘玩。
燕璿聽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突然想起了宋青。
說到底還是不尊重吧，沒有把對方當做個平等的人來對待，沒有重視們的想法和言語，這份不尊重，是從小耳濡目染，已經深刻在了骨子裏的男尊卑，盡管麵對喜歡的子，他們也無法做到平等尊重。
能改變嗎？燕璿看向那幾個似有所悟的孩子，或許吧，不過可以預料，這個過程道阻且長。
燕璿這邊弄明白了，帶著小武去傻兒家認錯，玄清那兒也問得差不多了。
得知真相的筍父母，沒有選擇報，而是同意了小武爹提議的私了。
筍是未婚先逝的子，屬於橫死，不能進自家祖墳，小武多加了十兩銀子，讓他們把筍的骨給了他，他將筍埋進自家的祖墳，刻上了亡妻的牌位。
得知他這個決定，燕璿並沒有讓他見筍最後一麵，回到善堂裏，與玄清一起幫筍超度了。
筍離開前，燕璿與道：“下輩子別做懂事的姑娘了，做個……”
燕璿停了一瞬：“下輩子還是別做姑娘了。”
筍搖搖頭，“下輩子還想做個姑娘，做個像你一樣的姑娘，去幫助更多像我一樣的姑娘。”
筍說完，朝燕璿行了一禮，隨後消失在了原地。
燕璿怔怔看了空半晌，最後輕輕道了一句：“道阻且長，行則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