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原諒我現在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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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市。家樂福超市。

週末的超市總是人頭攢,大減價的廣告上數字對比很是吸引眼球。

人來人往中,一個小小的影趁着家長不注意,慢慢地走向一旁的巧克力專櫃。

小姑娘穿着綠鮮豔的小子,的頭髮披在後,劉海剪得很乖巧,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直直看着那一排巧克力。

“小心!讓一讓!”

工作人員一邊提醒顧客注意,一邊推着食品搬運箱往飲品區補貨。飲料箱子堆得太高,已經搖搖墜。或許擋住了工作人員的視線,他並沒有注意到路中央站着的小孩。

車子直直衝過來的時候,一旁有人驚呼了一聲:“當心!”

小姑娘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龐然大,一時間有些傻了,呆呆站在原地沒

工作人員聽到那句提醒時,下意識地拉住了車子,然而巨大慣依然讓最頂端的兩個箱子掉了下來,眼看就要砸到那個小小的影。

小姑娘的子忽然騰空,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了起來。

隔了數個貨架,阿姨已經發現小姑娘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雖然才四歲不到,小傢伙卻十分調皮好,似乎只要一秒鐘不盯着,就會出子。阿姨連忙打電話給孩子的母親,自己在人羣中穿梭尋找。

超市還開着暖氣,年輕的媽媽臉煞白,只是跑去另一個櫃檯選了些醬料,讓阿姨看着兒,轉眼就不見了。

“別急,我幫你去總檯問問。”工作人員一邊安,一邊打開呼機,低低說了幾句之後,笑着說,“那邊剛找到一個走失的小孩呢,正要廣播,我帶你去看看吧。”

心急如焚,腳步又急又快,踏進總檯的時候,卻看見小兒抱了一個比自己還高的大熊,乖乖地坐着,面前放滿了巧克力糖,幾個工作人員正圍一圈,逗着玩兒。

“津津!”

小姑娘一看到媽媽,掙扎着從椅子上跳下來,跌跌撞撞地跑到媽媽面前,小小的子扭着,在媽媽懷裏拱來拱去,像是討饒。一旁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笑了。

媽媽又好氣又好笑,見雖然不肯擡頭怕捱罵,倒還是抓着玩熊不放,忍不住說:“怎麼不聽阿姨的話?媽媽擔心死了,你還知道跑,還拿別人的東西?”

“是送的!”小姑娘噘起,認真地辯解,劉海汗溼了,在額頭上。

“是啊,是有人把送來服務檯的。”一旁的工作人員解釋,“還送了個玩熊給。”

媽媽狠狠地剜了小兒幾眼,此時終於鬆了口氣,笑着說:“已經走了嗎?我想謝謝那人。”

“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呢。”

小姑娘忍不住話說:“熊熊是一個爺爺送給我的。”

的媽媽瞪了小兒一眼,生出些無力——小丫頭最擅長賣萌,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認真看着大人的時候,得像是能掐出水來。以前帶着去公園溜一圈,總能收到一口袋糖果。

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買,匆匆回到了停車場,阿姨抱著小孩,什麽都不敢說。

津津看看媽媽的臉,知道媽媽是真的擔心了,還有些生氣,終於想到了好方法,於是怯怯地喊:“媽媽……”

媽媽沒反應。

“媽媽,津津差點被箱子砸了。”津津小朋友長長的睫,有些委屈地說。

媽媽終於停下車,表從生氣轉為關心:“砸到哪裏沒有?痛不痛?”

津津有些狡猾地笑了,警報解除。

這天晚上,楚天市城西郊區。

頭發銀白的老人正戴著老花眼鏡,一張張地看著照片。桌麵上有些淩,他翻出另一本相冊,仔細比對了一下,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興地對沙發上安然坐著的年輕男人說:“先生,你看,小小姐比起去年,長高了很多啊。”

照片上的小孩玩得很瘋,頭發的,還抱著一隻白的大狗,小半張臉都埋在了茸茸的長中。

年輕男人正專注地看著手中一疊文件,淺淺笑了笑,說:“是啊,抱的時候,重了很多。”

“唉,超市裏玩了。”老人歎了口氣,有些可惜地說,“小小姐很喜歡那個熊啊。”

年輕人終於放下了手上的文件,角的笑也溫了許多:“到底是孩子啊。”

“白天真是嚇死我了。”老人想起早上那一幕,依然心有餘悸,要不是先生眼明手快將抱開了,簡直不堪設想。

他的目落在那厚厚的一摞相冊上,頓了頓,有些猶豫著說:“先生,都過去這麽久了。你要不要和聯係試試看……”

年輕人薄削的倏然抿了,黑眸中亮一閃而逝,卻終歸平靜,並未接話。

老人看著他的表,輕輕歎了口氣,不再勸說了。

幾乎是與此同時,相鄰的小區一間公寓裏,津津照例纏著媽媽講故事。

彼得潘的故事是小丫頭百聽不厭的,直到最後,小小的腦袋埋在鬆的枕頭裏,沉沉睡過去了,媽媽替理了理額發,隻留下一盞床燈,悄悄地退了出去。

一個人坐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撥通了電話。

電話那邊是男聲,和低沉地問:“佳南?”

“是我。明天有時間嗎?能不能幫我照看下津津?”

“我讓書去接。”沈容的聲音愈發和,“這個小丫頭,半個月沒見了。”

佳南忍不住笑了笑。

“怎麽?你明天有事?”

佳南“嗯”了一聲,輕描淡寫地說:“朋友說有個留學的家長諮詢會,我想去看看。”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似是有些無奈:“津津還小。”

佳南不置可否,並沒有爭辯,隻是微笑著說:“我隻是去聽聽。”

電話那頭沈容歎了口氣:“小囡……”

“別我這個名字。”佳南忽然有些生地說,“你知道的,我最後悔的是……年輕的時候太弱,我不想津津像我一樣。”

沈容默不作聲許久,才轉了話題說:“對了,過幾天我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

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買,匆匆回到了停車場,阿姨抱著小孩,什麽都不敢說。

津津看看媽媽的臉,知道媽媽是真的擔心了,還有些生氣,終於想到了好方法,於是怯怯地喊:“媽媽……”

媽媽沒反應。

“媽媽,津津差點被箱子砸了。”津津小朋友長長的睫,有些委屈地說。

媽媽終於停下車,表從生氣轉為關心:“砸到哪裏沒有?痛不痛?”

津津有些狡猾地笑了,警報解除。

這天晚上,楚天市城西郊區。

頭發銀白的老人正戴著老花眼鏡,一張張地看著照片。桌麵上有些淩,他翻出另一本相冊,仔細比對了一下,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興地對沙發上安然坐著的年輕男人說:“先生,你看,小小姐比起去年,長高了很多啊。”

照片上的小孩玩得很瘋,頭發的,還抱著一隻白的大狗,小半張臉都埋在了茸茸的長中。

年輕男人正專注地看著手中一疊文件,淺淺笑了笑,說:“是啊,抱的時候,重了很多。”

“唉,超市裏玩了。”老人歎了口氣,有些可惜地說,“小小姐很喜歡那個熊啊。”

年輕人終於放下了手上的文件,角的笑也溫了許多:“到底是孩子啊。”

“白天真是嚇死我了。”老人想起早上那一幕,依然心有餘悸,要不是先生眼明手快將抱開了,簡直不堪設想。

他的目落在那厚厚的一摞相冊上,頓了頓,有些猶豫著說:“先生,都過去這麽久了。你要不要和聯係試試看……”

年輕人薄削的倏然抿了,黑眸中亮一閃而逝,卻終歸平靜,並未接話。

老人看著他的表,輕輕歎了口氣,不再勸說了。

幾乎是與此同時,相鄰的小區一間公寓裏,津津照例纏著媽媽講故事。

彼得潘的故事是小丫頭百聽不厭的,直到最後,小小的腦袋埋在鬆的枕頭裏,沉沉睡過去了,媽媽替理了理額發,隻留下一盞床燈,悄悄地退了出去。

一個人坐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撥通了電話。

電話那邊是男聲,和低沉地問:“佳南?”

“是我。明天有時間嗎?能不能幫我照看下津津?”

“我讓書去接。”沈容的聲音愈發和,“這個小丫頭,半個月沒見了。”

佳南忍不住笑了笑。

“怎麽?你明天有事?”

佳南“嗯”了一聲,輕描淡寫地說:“朋友說有個留學的家長諮詢會,我想去看看。”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似是有些無奈:“津津還小。”

佳南不置可否,並沒有爭辯,隻是微笑著說:“我隻是去聽聽。”

電話那頭沈容歎了口氣:“小囡……”

“別我這個名字。”佳南忽然有些生地說,“你知道的,我最後悔的是……年輕的時候太弱,我不想津津像我一樣。”

沈容默不作聲許久,才轉了話題說:“對了,過幾天我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

佳南有些警惕地問:“什麽人?”

“你別張……是旻媛的表哥,剛從國外回來。”沈容輕輕咳嗽一聲,“看到你的照片,說很想認識你。”

佳南額。旻媛是沈容的朋友,因為這一層關係,自己倒不好拒絕了。

“照片不是我給人家看的,是他在旻媛的space上看到的,就是上次我們去郊遊那次——我還特意讓旻媛說了你有個孩子。他在國長大,一點沒在意。”

這次倒學乖巧了,沈容在一開始就把責任推卸得幹幹淨淨,佳南隻能苦笑:“有時間再說吧。”

翌日一早,小丫頭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穿上HelloKitty的絨拖鞋,溜進廚房,墊著腳尖問:“媽媽,早飯吃什麽呀?”

佳南俯下的頭:“去洗臉刷牙,一會兒沈叔叔來接你。”

津津歡呼了一聲,雀躍著去了。

早餐時間,小姑娘端著牛杯咕咚咕咚地喝著,忽然聽到媽媽對自己說:“津津,要是有一天,媽媽送你去一個地方,讓你一個人生活,你會不會哭?”

津津疑地眨眨眼睛,肯定地說:“會。”

佳南溫地替角溢出的牛,又問:“會想媽媽嗎?”

“媽咪是不要我了嗎?”津津皺了皺眉頭,放下杯子,認真地說,“津津很乖的。”說完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不是故意吃巧克力的,而且昨天晚上的西蘭花,也不是故意扔掉的。

小丫頭最拿手的,果然是賣萌。

佳南笑得歎了口氣:“媽媽和你開玩笑呢,吃完了嗎?叔叔來接你了。”

雖然津津最喜歡的是媽媽,可是也喜歡沈叔叔……尤其是,如果媽媽不在邊的時候。午飯的時候,不想吃什麽,叔叔從來不會自己吃……津津心滿意足地跑進起居室,捧起橙喝了大半杯,發現叔叔正在看電視。

乖乖地坐在地毯上,沈容就抱起,放在自己上,笑著問:“津津,一會兒去午睡了。”

“哦”了一聲,歪著頭看著電視。

電視裏在放的是翡海大學青年創業基金的立儀式,短短幾個鏡頭過,又定格在資料片上。

“自從三年多前陳綏寧退出OME,這個商業天才便一直在低調蟄伏。之前有知說,盡管他不再出麵手原有的事業,但是在幕後,卻參與多項投資,商業覺與目依舊敏銳毒辣,隻是低調到讓人難以找到蹤跡……”

津津看了半天,忽然說:“叔叔,我認識他!”

沈容嚇了一跳,的頭發說:“什麽?”

“這個叔叔抱過我呢!昨天在超市……津津差點被箱子砸了。”

沈容沉默了一會兒,眼神深過一錯綜複雜的芒,低聲對說:“媽媽知道嗎?”

“不知道。”

“別告訴媽媽,會擔心的。”

津津點了點頭,才不會做讓媽媽擔心的事呢。

保姆抱著津津去睡覺了,旻媛站在沈容後,看著電視上英俊年輕的男人,饒有興趣地說:“津津說的是真的嗎?見過陳綏寧?”

沈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隻是輕描淡寫地說:“可能認錯了。”

“也是。陳綏寧什麽人啊……以前我在國的時候,有朋友見過他,看了一眼,就被迷得死去活來的,後來才知道人家早就結婚了。”旻媛在沙發上坐下,輕快地說,“想不到又很快離婚了。我朋友還開玩笑說又有希了——”

“佳南麵前,你不要提起陳綏寧。”沈容忽然有些生地打斷了

旻媛怔了怔,有些被他的臉嚇到。

“之前我家和他家生意上有些過節……”沈容緩和了語氣,慢慢地說,“佳南很討厭他。”

旻媛立刻噤聲。認識沈容很久了,之前的幾年一直是他公司的職員,直到半年前才為他的友。他的外表溫文俊雅,他能喜歡自己,自然是一件很好的事……可也覺得,這個男人城府太深,自己總是看不的。

倒是他的妹妹佳南和自己還算投緣。佳南脾氣很好,溫婉善良,又獨自帶著孩子,旻媛有時候覺得孤零零一個人可憐,會和沈容提起幫津津找個爸爸。可是沈容每一次聽到提起,總是沉著臉,一言不發。漸漸地,也知道那是一個區,是決不允許自己踏區。

隻有這一次是例外。

他竟答應了讓佳南和陌生男人見麵。

旻媛看著這個沉靜的男人,心中難免開始暗暗揣測究竟發生了什麽。

楚天市某著名大學旁的一條小巷裏,開著一家書店。與活潑熱烈的大學生相比,這裏多有些鬧中取靜的意味。這家書店有三個開麵。來逛書店的人可以選擇買杯咖啡,坐在這裏慢慢看書;或者買了書,索在這裏看完。書店的店員不多,隻有老板娘,和兩個打工兼職的大學生。

這裏已經有好幾次為時尚雜誌拍片的背景,也有不新銳在某個板塊介紹這家安靜的小店。老板是個年輕的人,格很好,從不拒絕,隻是很低調,從來不願意麵,哪怕記者十分熱地邀請簡單說上幾句話。

“這樣小店的生意會更好哦!”

老板還是微笑著拒絕,因為低下頭,一順的長發落在頰邊,仿佛一個有些害的大學生。

“我們不會放你的照片啊。”

“真抱歉呢,我得下班去接兒了。”老板依舊搖搖頭,吩咐店員給記者續上咖啡,“你們慢慢坐吧。”

“什麽……什麽?你們老板有兒了?”記者目瞪口呆地看著店員。

“是啊!超級可的小孩!”店員加重了語氣,笑瞇瞇地說。

“可看起來好年輕啊……”

“是啊,經常有大學生來搭訕,或者要電話呢。”

佳南把車開出來的時候,就接到了沈容的電話:“我已經接了津津了,你直接去那兒吧,上次要介紹你認識的朋友,還記得嗎?”

佳南囧了囧,車子開過路口,才說:“……一定要去嗎?”

沈容淡淡笑了笑:“你一直勸我找朋友,你自己呢?”

佳南沉默了一會兒,這幾年沈容一直陪在自己邊,或許是不放心自己,一直沒有找朋友。勸他很多次,才讓他接了旻媛。

“沈容……”還想說什麽。對方卻徑直打斷,“你覺得這樣困難的事,為什麽之前一直我在做?”

佳南啞口無言,想說自己已經有了津津,早已圓滿,最後卻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妥協:“好,我去見他。”

佳南還是開車去了那家海鮮餐廳,在某商業大廈的頂樓。旻媛已經到了,邊還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想來就是想要介紹的那人。

佳南走到桌邊,對麵的年輕男人站了起來,溫和地笑著向出手:“你好,薑鬆巖。”

白瘦斯文的高個子男人,戴著眼鏡,第一覺是親切,佳南笑了笑:“你好,許佳南。”

自從搬來這裏,有時候倒也不乏一些條件不錯的男士追求。隻是無一例外地,聽說佳南是單親媽媽,目便異樣起來,最後不了了之。這一位……應該也一樣吧,佳南心不在焉地想。

旻媛看了看時間,笑著說:“沈容和津津,一會兒就過來。”

佳南愣了愣:“津津也過來?”心底有些不悅,的笑容便微微退去了幾分。

說真的,此刻坐在這裏,是看在旻媛的麵子上,可不希四歲不到的小兒摻和進來——小姑娘雖然還小,可有時候也的。還真怕兒噘著小,一本正經地問自己:“媽媽,你是不是不要津津了呀?”

氣氛稍稍沉悶下來,服務員領人走到鄰桌坐下,拉椅子的聲音清晰可聞。

這個餐廳的布置很巧妙,空間被藤片分割,隻能約間看到人影,既保護了彼此私,卻又不會顯得冷清。佳南打量這一切,忽然聽到兒的聲音,隔了老遠就在“媽媽”。

沈容抱著津津走過來,薑鬆巖神自若,笑瞇瞇地打量小姑娘,說:“這麽漂亮的小孩,和洋娃娃一樣。”

津津剛在兒椅上坐下,甜甜地衝這個陌生的叔叔笑了笑:“謝謝叔叔。”

“第一次見麵,這份小禮是給津津的。”薑鬆巖遞了一個包裝考究的小禮盒過去。

津津看了看媽媽,乖巧地沒有去接。

佳南兒的頭,微笑著拒絕:“小孩子不用什麽禮。”

“並不是什麽貴重的禮。”薑鬆巖堅持,依舊文質彬彬地將那份禮遞過去,“其實也沒什麽。隻是我讀書時學校裏的一支紀念鋼筆,鼓勵津津以後好好學習。”

旻媛忙將鋼筆接過來,笑著對佳南說:“他可是哈佛畢業的——將來我們津津也要去最好的學校。”

這份禮還真是別致,且花了心思的——佳南忍不住看了薑鬆巖一眼,他依舊微微笑著,顯得斯文秀氣,心中微微一,便接了過來:“謝謝費心了。”

隔著薄薄一道藤牆,其實隔壁的聲音靜,很輕鬆地便能聽到。林曉靜獨自坐著,要了一壺茶。鄰桌的氣氛顯然越來越好,歡聲笑語亦多起來。

安靜地聽著,然後悄悄走到外邊撥了個電話:“陳先生。”

那邊的聲音冷淡清晰,“嗯”了一聲。

站起來,小心避開鄰桌的視線,走到無人的走廊,吞了口口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緩溫和。

“我遇到津津和媽媽了。”

說完這句話,電話那邊明顯沉默了一下。

“是在相親……津津好像很喜歡那個男人……”曉靜說完這句話,忽然想到,假如有一天,津津喊別的男人一聲“爸爸”……陳綏寧不知道會怎麽樣。想到這裏,又難免對他有些同起來。

“好像還送了份禮。”

“他送給津津什麽禮?”電話那邊陳綏寧相當冷淡,卻又事無巨細地問。

林曉靜的大腦一時有些當機,於是半站起來,瞄了一眼,小聲地說:“是一支帶著名校LOGO的鋼筆。”說到這裏,心底倒也覺得這真是一份用盡了心思的小禮

津津今天並不開心。

因為不喜歡眼前這個陌生的叔叔。雖然他對自己很好,點了許多冰激淩給自己吃,可是總覺得……這個叔叔看著媽媽的時候,是想把媽媽搶走的。

可惜大人說話,自己不能一盞一盞地數著天花板的燈玩,直到媽媽說了句:“津津睡覺很早的,該回家了吧?”

於是一桌人紛紛站了起來,那個叔叔十分好心地手想要抱自己,津津水汪汪的眼睛立刻盯著媽媽,有些不願地喊了聲“媽媽”。

佳南手抱起兒,替理了理劉海,笑著對薑鬆巖說:“我來吧,小丫頭怕生。”又禮貌地拒絕了對方想要送自己回家的意願,隻笑了笑說:“我開車來的,車子停在這邊過夜也麻煩的。”

一群人下了車庫,津津在媽媽懷裏乖乖地向大人道別,等他們走了,才回過頭重重地親了媽媽一口。

佳南的臉頰上漉漉的,有些好笑地看著弄乖賣俏的小兒,說:“怎麽啦?”

“沒什麽。”津津保持著心底的小——對於媽媽沒有輕易被別人收買很滿意。

佳南將放在兒椅上,開始從車庫倒車,小姑娘心滿意足地歪了歪頭,卷著絨毯開始睡覺。

忽然“吱——”的一聲剎車聲,車後的燈亮得怕人。

斜著一輛車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大剌剌經過時,和佳南的車尾撞在了一起。車主火冒三丈地下車,向佳南走過來。

佳南歎口氣,推門下車。

車主是個中年男人,上還帶了些酒氣,醉醺醺地嚷嚷,說是佳南倒車不小心,剮壞了自己的新車。佳南見他這樣胡攪蠻纏,最後忍不住也有些不耐煩了:“先生,你是不是醉了?”

男人顯然不肯承認,抬手就要推佳南。佳南後退了一步躲開,半拉開車門,想要找手機。

車子裏半睡半醒的津津眼睛,迷迷糊糊地開口說:“媽媽……”

看到媽媽後站着凶神惡煞的一個男人,似乎想要手,忍不住癟了癟,嚇得大哭起來。

“津津哭了哎!”林曉靜一眨不眨地看着這一幕,回頭提醒陳綏寧——看到他抿的薄脣和下頜異常凌厲的線條的時候,就知道,他生氣了。

“陳先生……”還來不及開口,邊卻是一陣寒風捲過來,陳綏寧已經下車,直直走向那對母

林曉靜看着他拔的背影——他終於忍不住了……這個男人,可以容許離開,容許瞞着自己生下孩子,容許去相親。可他不會允許有人欺負……和他們的兒。

津津大哭起來,佳南着急起來,顧不上後的男人,先去照看車裏的兒。

才把頭探進去,喊了聲津津,佳南就看到寶貝兒的表戲劇地轉變了,癟了癟,不顧臉頰上還掛着兩滴淚水,甜甜地笑了笑,興高采烈地喊:“叔叔!”

佳南下意識地轉頭,在看清那個人的時候,瞬間,連呼吸都停滯了。

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張悉而陌生的臉,看着陳綏寧冷冷地推開噴着酒氣的男人,擋在自己面前。前一秒還怒意發的中年男人,此刻或許也被這種冰冷的氣息所震懾,訥訥地說不出話來,不由自主地退開了兩步。

世界都似乎在瞬間靜默了。

津津顯然不滿叔叔對自己的招呼不聞不問,噘了噘,又大聲地喊:“叔叔!”

假若這一刻,佳南的頭腦是一片空白,那麼在面前,面容沉靜似水的男人,或許……也只是在用這樣的沉默掩飾心的不安。

“叔叔……”

最後是這聲聲喚醒了佳南,低着頭,匆匆推開陳綏寧,繞到車子的另一邊,將兒抱了出來,轉就走。

津津的雙手繞住媽媽的脖子,一邊回頭着陳綏寧,小姑娘可憐地看着這個已經“忘記”自己的叔叔,顯然有些不甘心。

“不許了!”佳南的語氣很重,腳步又急又快,一顆心怦怦地跳着,劇烈得幾乎要跳出口腔。

前所未有的嚴厲語氣,嚇得津津一下子抿,乖乖地一聲不吭了。

快走出車庫的時候,津津手上抓着的絨毯掉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喊媽媽:“媽媽,毯子掉了。”

這條小毯子是津津的“用之”,睡覺、玩耍,幾乎沒有一刻會離開,佳南一手抱着,顯然不能彎下腰去撿起來,只能停下腳步,先將兒放在地上,蹲下去撿。

試探地往後掠了掠,的一顆心慢慢沉下去,他並沒有離開,站在離自己三步遠的地方,靜靜地看着自己。

那一刻手足冰涼,佳南難以剋制心中的恐懼,竟忍不住有些發抖。

津津看看媽媽,又看看高高的叔叔,似乎明白了什麼——媽媽好像很害怕他,可是爲什麼呢?

孩往前出一步,擋在媽媽面前,張開雙手,有些小警惕,也有些小困,口齒清晰地說:“不許欺負我媽媽。”然後回頭,悄悄對媽媽說,“媽媽別怕,這個叔叔我認識……”

佳南怔了怔,爲什麼兒會認識他?

而陳綏寧沉默了片刻,順從地後退了一步,看着小小的兒,了往日的果斷,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

終究還是從回覆到淡淡的從容,他只是向臉蒼白的佳南,微微抿了抿脣,淡聲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哪怕上午還看到過母倆在公園裏的照片,可這樣的面對面,卻似乎過去了千年之久。

佳南慢慢冷靜下來,站起來,脣蒼白,卻勉強笑着,一隻手放在津津的頭頂,無意識地輕着——手心的髮上暖暖的氣息都在提醒……此刻自己究竟該做些什麼。

“好久不見。這是我兒。”簡短地說,語氣無意間在強調着什麼。

“叔叔!”津津衝他笑。

陳綏寧垂眸看着小孩,溫和地說:“你好。”

佳南重新抱起了津津,不遠那個中年男人的氣焰似乎已經滅了,正和陳綏寧的司機說着什麼,勉強笑了笑:“今天謝謝你。”

要走的時候,津津乖乖伏在媽媽前,一雙大眼睛看着陳綏寧,揚聲說:“叔叔再見。”

他亦不向佳南,只是對着小孩揚起脣角,耐心地說:“再見。”

夜風有些寒意,佳南抱着兒,輕一腳重一腳地往外走,那些往事彷彿是紛落的雨,慢慢地泛起來,落下去。很多……都以爲自己早已淡忘,原來並沒有。

站在路邊,手攔下出租車,抱着兒坐了進去——直到這一刻,才鬆了口氣,似乎擺後某種無形的桎梏。

小丫頭上帶着甜甜的牛香,睫長而濃,睡得安好。其實這樣看起來,兒,秀的鼻樑、微翹的眼尾,無一不是隨了的父親。佳南難以剋制地抖起來,他都知道嗎?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究竟該怎麼辦……

地下車庫,陳綏寧並未跟着出去,只是站在原地,目隨意地落在了某,彷彿在沉思。

曉靜慢慢走過去,清了清嗓子:“現在回去嗎?”

他終於回神,神從容,一如往常,只頷首說:“好。”

車子在街道上飛馳,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膝頭敲擊着,黑暗中只廓俊秀的側臉。

林曉靜並不知道究竟爲了什麼,他從未出現在那對母的生活中。

只是聽在陳家做了一輩子管家的爺爺說起過,許佳南搬來這個城市的第二天,他同樣悄無聲息地來到這裏。幾百米的距離,他卻從未出現在的面前。

許佳南生孩子的那天,他在產房的下邊一層,安靜地坐着,或者站起來踱步,直到樓上傳來消息,那是一個健康的嬰——爺爺說,他深夜纔回來,脣角的笑難以剋制,又像是忍不住的得意。可爺爺說的時候,卻帶着淡淡的辛酸,他或許……只是趁着夜深人靜,在嬰兒房外悄悄地看了數眼吧。

今天卻發生了這樣的事,許佳南這幾年的平靜算是被打破了,會怎麼做呢?

林曉靜想了許久,才小心地開口問:“會帶着津津……搬走嗎?”

陳綏寧並沒有回答。

良久,當以爲不會得到答案的時候,才聽見他的嗓音低沉:“不會。”

“爲什麼?”

他似乎淡淡笑了笑,牽扯出一微笑,林曉靜看得清楚,卻說不分明……那笑意中含着的,究竟是無奈,或者歉疚。這一次,他到底沒再回答。

佳南迴到家,安頓津津睡下,獨自坐在客廳。電視開着,有意義無意義的聲音飄開來,讓這個空間顯得不那麼靜謐。

腦海卻紛得可怕,想了很多方法,假婚姻?假裝津津是別人的孩子?搬家?

喝完了大半杯水,——將那些想法拋開了。陳綏寧是什麼樣的人……遠比別人有發言權。或許能騙他,可那是因爲,他曾經心甘願地讓自己騙。佳南拿定了主意,深呼吸,拿起電話,慢慢地撥下一串號碼。

是什麼時候開始記住這串數字的,佳南已經不記得了。

五年前?

七年前?

還是從十五歲開始?

恍惚間聽到了那邊低沉清越的聲音,此刻的深夜,沒有毫倦意。悉的覺紛至沓來,不由低聲迴應:“是我。”

靜默的呼吸聲,靜默的錯,黑暗的沉寂。

過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我想和你談談。”

“明天吧。”他頓了頓,不問爲什麼。

翌日一早,連小津津都察覺出媽媽的心不在焉,竟然把麪包醬塗錯了。一張小臉皺在一起,不滿地說:“媽媽!”

不過媽媽的認錯態度很好,津津開始專心致志地啃麪包,忽然聽到媽媽說:“你見過昨晚那個叔叔?”

津津搖頭,兩小辮子甩得像是麻花。

“不是吃飯那個叔叔,是我們後來見到的。”

不知道爲什麼,說起那位叔叔,小姑娘就笑起來,用力點頭:“嗯。”

佳南沒有再問下去,只將送去兒園,轉而去了約定的地方。比約定時間略略早了些到,從坐着的角度,看得到進來的男人影修長,腳步沉穩,彷彿踏碎一地的

一顆心又怦怦跳了起來,不控制,彷彿繮的野馬。佳南擡起頭,看着他坐下。

他面無表窺測不到任何的緒。

“你爲什麼會在這裏?”

四年之久,開口的第一句話,更像是質問,這讓陳綏寧有些無奈地笑起來,卻溫和地回答:“出差。”

佳南低下頭,玻璃杯壁的溫度熾燙,指尖傳來微微的痛楚。一咬牙,索開門見山:“津津……是你兒。”

一直注意着他的反應,眼神不敢有片刻的放鬆。陳綏寧的手指扶在杯壁,似是不經意地轉了下,卻並未向佳南,只淡淡地說:“真令人意外。”

佳南怔了怔,因爲從他的表上,看不出毫的“意外”,那句話更像是在敷衍,而非表達此刻的心……佳南眸複雜,儘管事先已經想到了這個可能,可是當這一切真實發生的時候,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儘量平復了呼吸問他。

陳綏寧終於擡起頭,準確地捕捉到此刻努力掩飾起的不安,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慢慢地說:“以前我可以當作不知道。可是現在,既然你親口說了,想必是想好了理的方法。”

他終於從臉上尋到了悉的表,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威脅的時候,會這樣看着自己,憤怒而忍。

這樣的表一閃即逝,子微微前傾,極爲強地說:“津津是我的兒。”

“按照你剛纔說的,也是我的兒。”他平靜地說,“那麼你想要我怎麼做?”

抿了抿脣,稍稍有些勉強,卻一字一句地說:“我不管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請你不要來打攪我們,拜託你。”

陳綏寧輕輕笑了一聲,哪怕經年未見,歲月的沉澱亦只是在他的眼角留下了些細紋,依然是棱角分明的臉,和一雙深邃如墨的眼睛——服務生給他續上溫水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佳南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卻忍不住想……這樣一個英俊卻又殘酷的男人,或許只有自己才會過。

“津津的生日是三天後。”他似乎沒有聽到之前那句話,慢慢地說,“是我的兒,你至不應該阻止我……有時能見到。”

佳南沉默了一會兒:“你一直都知道的存在,是嗎?”

他並未否認,秀長的眼睛眯了眯,輕聲說:“如果,不是以父親的份呢?”

佳南倏然擡起頭,“如果不是以爸爸的份”……這句話出自陳綏寧的口中,覺得難以置信。

無法再不做出些妥協,眼前這個男人和以前那樣斂,卻深威脅。佳南點了點頭:“好,你可以見生日那天。”陳綏寧微微笑了笑,還沒開口,佳南卻帶了小小的希冀,問,“可是你不是來這裏出差嗎?那天你還在這裏嗎?”

“我在,”他靜靜地凝視,“一直都在。”

離開咖啡店的時候,陳綏寧彬彬有禮地問:“送你回去?”

“不用,謝謝。”佳南退開了半步。

要轉離開的時候,又被他喊住:“佳南——”

回頭看着他。

喜歡什麼?”

車流如水,往來絡繹不絕,或許還有路人談笑的聲音,以及約約的音樂聲。佳南一時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問:“你說什麼?”

“津津、津津……喜歡什麼?”他的表微微有些不自然。

佳南垂眸,怔了片刻,似乎在猶豫怎麼回笞,過了會兒,才說:“隨便吧,服什麼的都不缺。”

彷彿是因爲怕他再問,很快地走了。陳綏寧卻站在遠,一直到上了出租車,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而脣角卻不自覺地,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