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驚天,清風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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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氣,雙目紅,“你竟然懷武藝,朕倒是低估你了!”

他很重很重,整個著,重得我不過氣。

我掙了一下,“陛下說過,冊封後才……”

他目,迫不及待地撕扯著我的袍,“朕等不及了,今夜、明夜又有何區別?”

就在他空出一手解我袍之際,我拚了全力掙手,迅速地從頭上取下金簪,抵在他的咽,“陛下再一下,我就刺下去!”

撣不敢再,戾氣湧現,“你竟敢威脅朕!”

有何不敢?

我冷笑,“陛下不想龍損,就放了我。”

“刺下去!”他高聲怒喝,荏,“朕你刺下去!刺死朕!”

我用力地刺下去,卻在這時,他扣住我的手腕,再次讓我彈不得。

他癲狂地大笑,不再是尋常時候的模樣,麵目猙獰,“賤人!朕要你承不了刺殺朕的後果!”

話音方落,他立即低頭,在我脖頸又啃又咬。

我極力掙紮,卻撼不了他分毫,他的舌就像一柄利刃,切割著我,又似一團火,燒著我的

“放開我……”我慘著,用盡了所有力氣,仍然推不開他。

“放開你?”完撣狂妄地笑,啃噬著我,以前所未有的蠻力與盛怒摧毀我的反抗。

恐懼侵蝕了我的心,我全抖,強迫自己冷靜,好好想法子,以期自保。

可是,他已經喪失常,會聽我的嗎?會放過我嗎?

亮,你不是說過會救我、保全我嗎?眼下你在哪裏?

在完撣的力道之下,我袍淩,隻剩下,很快就會失去最後一道屏障。

不……

我激烈地掙紮,拚盡最後的力氣推拒他,可是,毫無作用。

突然,不知何傳來一道聲音:“陛下,迪古乃大人求見。”

撣沒有聽見,通傳的侍再說一遍,他才停下來,“滾!誰也不見!”

我心中一喜,完亮來了,也許我有救了。

撣怒哼一聲,繼續用強。這時,又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臣參見陛下。”

我狂喜,側首過去,果然是完亮。

“滾!”完撣怒吼,眼中殺氣滾滾,“迪古乃,你竟敢擅闖朕的寢殿?”

“陛下,臣有急事稟奏。”完亮鎮定自若地說道,表麵看來仍然恭敬,覺卻很不一樣,“假若陛下不準臣稟奏,隻怕陛下這帝位就……”

聞言,完撣麵劇變,殺氣更濃,戾氣更烈,他陡然鬆開我,坐起,“究竟是何急事?”

著一襲黑袍,外披黑氅,上落滿了白雪,麵目森寒,渾上下給人一種寒氣森森之,仿佛地府的黑鬼跑到人間嚇人。他上前三步,目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略略低首,“臣接到報,朝中有人謀逆,陛下務必徹查。”

“何人謀逆?”完撣喝問,以嗜殺的口吻道,“謀逆者,誅九族!”

“臣不知。”完亮溫聲道。

撣走向他,怪氣地問:“你深夜進宮,擅闖天龍殿,謀逆之徒不會是你吧。”

亮的俊臉很冷很冷,瞧不出任何緒,“臣對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就在這時,不知怎麽回事,完撣悶哼一聲,步步後退,捂著口,“你……你竟敢弒君……”

亮手持利刃,快步上前,揚刀刺殺。

我立即下床,閃在一旁,心提到了嗓子眼。

亮……完亮竟然持刀弒君!

張地在龍榻上尋著什麽,“朕的刀呢?”

亮殺至,在他後背刺了一刀。可是,完撣也是武藝頗好的金國勇士,口中的那刀許是不深,仍然兇悍得一掌擊退了完亮。

亮追擊,完撣逃命,閃避著他的殺招,在寢殿裏疲於奔命,東藏西躲。

一時之間,完亮殺不了他,倒了不件、擺設,鬧出不小的靜,隻怕時間一長,驚了守衛與宿衛,對完亮很不利。

撣想逃出寢殿,完亮堵住去路,臉上布滿濃烈的殺氣,冷酷嗜,眼中隻有敵人。

宮磚上跡斑斑,完撣停下來歇會兒,完亮也停住,伺機而

我悄然撿起地上的袍,向完撣揚手擲去,遮擋了他的視線。

就在此時,完亮立即上前,舉刀刺殺。

那利刃刺中,一篷熱濺出。

拔刀,再刺,如此再三!

終於,完撣緩緩倒地,紅的雙目慢慢闔上,流一地,腥味刺鼻。

亮滿麵是,駭人至極,仿佛戰場上仗劍殺戮的將帥,滿手腥,滿戾氣。

繃的子陡然鬆懈,我連連後退,跌坐在榻上,劇烈地息。

刀掉在地上,他隨意取了了一把臉,走過來,將我攬進懷中,“莫怕,沒事了。”

“他死了?”一開口才知道,牙關抖得厲害,平生第一次親眼目睹殺人,太可怕了。

“死了,我們沒事了。”完亮抱我更,安道,“再也沒有人會傷害你。”

“你……弒君,遲早會被發現……”心的驚恐無法平息,我克製不住地發抖。

“沒事,一切皆在我的掌控中。”他將我的頭摁在他的肩頭,與我相擁。

金國皇帝完撣駕崩,時年三十一,史稱金熙宗。

後來,我才得知,即使沒有我,完亮也早有篡位之心、早有的部署,弒君的一夜,遲早會出現。

部分朝臣與要員對完撣早有異心,完亮聯合這些謀逆之臣,與宮中人裏應外合,夜皇宮,直天龍殿,弒君奪位。

亮掌控了皇宮宿衛,對完撣的嬪妃進行監管,反抗者慘遭殺害,忠心於完撣的宮人也無聲無息地死了。接著,他以強手段封鎖了完撣駕崩的消息。

次日早朝,侍對諸臣宣稱,陛下龍抱恙,早朝暫歇。

午時,完亮一黨擁立他登基為金國皇帝,於此,他在天龍殿接他們的叩拜,議定改皇統九年為天德元年。

金天德元年,完亮登基,時年二十八。

第三日,完撣的皇後早在十一月薨,完亮假稱完撣想與諸臣商議立後一事,召曹國王與左丞相宮。

曹國王與左丞相手握朝政大權,在宗室與朝上頗有威,對完撣駕崩一事頗有質疑,完亮索殺了他們,以絕後患。接著,完撣的後宮眷,皆被殺死,一個不留。

腥的宮變奪權,塵埃落定之時,已是五日後。

部分朝臣與宗室子弟雖然對完撣駕崩存有疑慮,然而,眼見曹國王與左丞相一夜之間暴斃,死得不明不白,他們猜到了真相,為了保住一命與家小,隻能選擇緘默,明哲保

羽哥說,登基那日,完亮穿著帝王冠冕去上朝,群臣朝拜,那是何等的威風與神氣。

我想,位尊九五的完亮,不一樣了吧。

從完撣的手掌心落到完亮的手掌心,哪個更好一點?

對我來說,離開金國皇宮,回到爹邊,才是最好的。

禮樂長鳴,被熱洗過的皇宮煥然一新,喜氣洋洋,好像那些死去的人不曾存在過。

我仍然待在那間宮室,外麵翻天覆地的變化仿佛與我無關。

羽哥、明哥很激、很興,將打聽來的消息一一告訴我,在我旁不停地聒噪。

一會兒說,陛下下早朝了,在書房批閱奏疏。

一會兒說,陛下用完午膳後,在花苑逛了一小會兒,和幾個心腹大臣議事去了。

一會兒又說,議事後,那些大臣都走了,陛下還待在書房看書、看奏疏。

我被們煩死了,躲在被窩裏,慢慢睡過去。

黃昏時分,我起來梳妝更,我問“陛下要來嗎”,們笑而不答。過會兒,羽哥應了一句,“陛下是否駕臨,奴婢可不知,姑娘都不著急,奴婢急什麽?”

我淡淡一笑,任由們擺弄我的頭發。

穿上墨貂裘,一圈白絨絨的貂簇擁著脖子,暖洋洋的。

這時,我聽到了沉沉的腳步聲,一步一步,靠近我。

羽哥和明哥退在一旁,掩竊笑。

我站起,麵對著來人,上下打量著站在我前的金國皇帝。

著帝王冠冕的完亮,愈發高魁梧,渾上下洋溢著傲酷的帝者風範,將他的意氣風發、英偉迷人揮灑得淋漓盡致。

是的,他的俊,他的偉,他的笑,就像一顆散發著璀璨寶的明珠,令人目眩。

頭戴通天冠,袞服日月紋章,升龍騰躍,栩栩如生,仿佛眨眼間就會飛出來。

帝王威儀十足,傲視蕓蕓眾生,他再不是以往的宗室子弟、臣子了,而變氣度傲絕、睥睨天下、金國皇帝寶座上最尊貴的王者。

他含笑看我,執起我的手,低聲喚道:“阿眸。”

“參見陛下。”我出手,福行禮。

“不必拘禮。”他錯愕須臾,扶起我。

兩個宮娥悄然退出去,我可以到,他的笑發自肺腑,他真的開心,他滿麵笑容道:“朕做到了,朕保全了你。”

我垂眸斂娥,“謝陛下隆恩。”

亮麵微冷,“怎麽生分了?阿眸,朕與你還和以往一樣,你不必如此。”

“陛下已登基,是九五之尊,縱使是再親近的人,也不能再和以往一樣,若讓宮人看見了,有損天威。”我莞爾笑道。

“有宮人在,就照你說的,私下裏就不必了,可好?”

“謝陛下。”

“對了,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去了便知。”

亮拉著我離開,走過一條條宮道與殿廊,宮人紛紛側目,恭敬地站在一旁。

原來,完亮帶我去的地方是一座殿宇,匾額上寫著:華殿。

他牽著我的手,步殿門,站在殿前的小苑,“往後你就住在這裏。”

心中驚詫,我連忙掩飾心中的慌,“這座殿宇甚大,阿眸住在這裏,隻怕不妥吧。”

“怎會不妥?”他笑瞇瞇道,“此荒廢多年,不過朕已命宮人清理打掃過,你一定會喜歡。”

“那……謝陛下了。”我還能怎麽說?

大殿,目及殿中的件、擺設,足下一滯,我呆住。

殿中的用、裝飾、擺設極盡華麗,深青帷,紫紅幔,絹繪屏風,檀木案幾,硯臺筆墨,各稀世珍品,有趣玩,等等,林林總總好多種,盡顯奢華之風。

慢慢踱步,步寢殿,那帷幔的深是幔帳遮掩的床榻,還有那典雅流麗的梳妝臺,似在訴說著什麽。

每個角落,每個件,都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覺。

為什麽會覺得似曾相識?

忽然,腦中閃現模糊的一幕,很久遠,久遠得斑駁迷離,僅僅一剎那便消失。

接著,又有短暫的一幕幕接連閃現,一瞬即逝,我想捕捉,想看清楚一點,卻尋不到了。

為什麽會這樣?

“怎麽了?”完亮疑道,輕拍我的肩,“不喜歡這裏嗎?”

“不是……”我猛地回神,連忙收起不該有的神,“阿眸沒見過這麽華麗的宮殿,眼花繚,看呆了。”

“這麽說,你喜歡這裏?”他滿目期待,希得到我的讚許。

“喜歡。”我輕笑。

“好,往後你就住在這裏。”他臂攬我,輕擁著我,“華殿,華,這殿名不好,改蒹葭殿,可好?”

我輕輕頷首,臉紅心跳,想掙,卻又按捺住了,暗自思忖著,他讓我住在這裏,是否打算將我留在宮中,不讓我走?

言又止,幾次到了邊的話,又咽回去了,因為我害怕聽到不想聽到的答案。

亮瞧出我麵有異,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怎麽了?有話想說?”

我鼓起勇氣,問道:“陛下讓阿眸住在這麽華麗的宮殿,隻怕會招人話柄。阿眸不是金人,陛下不覺得阿眸來曆不明嗎?這麽一個來曆不明的人,住在宮中,不太妥當吧。”

他一笑,“原來是為了這事,朕已是皇帝,朕的後宮,誰敢置喙?誰敢說你來曆不明?倘若真有人說三道四,朕不會輕饒!”

“可是,阿眸來曆不明是事實,難道陛下不想知道阿眸的世嗎?不想知道先帝為什麽囚阿眸嗎?”

“先帝囚你、折磨你,朕的確不知緣由,朕也不想知道。阿眸,你是什麽人,有什麽樣的世,無關要,在朕眼中,你不是金人,也不是宋人,是朕此生此世第一個全心喜歡的子。”

亮極其鄭重地說,俊眸深深,篤定的眼神給人一種說一不二的覺。

我驚駭,嚇得說不出話。

想不通,他隻是偶然見過我兩次,並沒有與我談過,就喜歡我了?

他側攬著我,右手輕抬我的下頜,薄幾乎到我的,“先帝那樣對你,朕不會,你放心,朕隻會寵你,不會傷害你。”

猶豫片刻,我終於道:“阿眸終究不是金人,阿眸也有家人……我出來這麽久,家人會擔心阿眸……”

“過陣子朕這個帝位坐穩了,朝堂也穩定了,朕就接你家人來上京。”完亮笑得眉宇彎彎,眼眸宛似星辰璀璨,“倘若你不願家人來上京,你也可回去與家人團聚數日,那時候,朕讓你風風地回去。”

“這樣……也好。”我敷衍道。

如此看來,關於我的去留,他已有決定。

他喜歡我,要留我在宮中,要我為他的人。

假如,我對他說,我不願被困深宮,不願為他的人,他會有什麽反應?會如何?

不敢想象。

羽哥、明哥亦步亦趨地跟著我,想有自己獨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逃跑了。

盤算了兩日,仍然沒有比較可行的法子在近日逃出金國皇宮,如此,逃出皇宮,逃出上京,逃出金國,必須從長計議。

一些模糊的畫麵總會在突然間湧現,一閃即逝,讓我對所住的這座“蒹葭殿”產生一種微妙的親切

為什麽會有那些畫麵?是不是我時的記憶?

可是,自懂事起,我就與爹、哥哥住在江南,怎麽會對金國皇宮有記憶?

假若爹真是金國宗室子弟,那倒是有可能。

那麽,爹為什麽離開金國,在江南居避世?

見我對這座殿宇有著特殊的覺,羽哥和明哥向一些年老的宮人打聽,終於打聽到一些陳年往事。

據說,太宗朝,唐括皇後住在蒹葭殿,也就是以往的華殿,後來不知為何,華殿改為辛夷殿,過了幾年,先帝廢了“辛夷殿”之名,複稱華殿,並且下令封殿,誰也不許進來。

太宗朝的人與事,我並不關心,這座華麗的殿宇,經曆多年風風雨雨,也經曆了諸多人事滄桑,一定發生過很多故事與傳奇。隻是,完亮為什麽起用華殿,讓我住在這裏?

這夜,他終於駕臨蒹葭殿。

“這幾日忙於朝政,沒有閑暇來看你,可怪朕?”他拉著我坐在床榻上,語笑沉沉。

“一國之君,理當以國事為重。”心一沉,我淡淡而笑,“阿眸很好,陛下不必時時記掛。”

“朕怎能不記掛你?”完亮攬過我,深深地俯視我,“朕想你。”

“陛下,外麵天寒地凍的,喝點兒小酒可好?”我提議道。

“不必了,朕乏了。”他的掌心著我的腮,目漸熱。

這雙亮如星辰、黑若深淵的眸子很俊,俊得迷人,近乎於妖孽,可為什麽我對他沒有一一毫的男

或許是因為我知道,他是兇殘的金人,他時而冷酷時而溫,他為了奪位爭權可以無視君臣綱常,殺兄弒君,殺人如麻,滿手腥。這樣的男子,隻會讓人心生畏懼,我怎敢靠近?

或許還因為,我的心被另一個男子占據了吧。

大哥,你可知道,自從今年三月在汴京分別,我時常想起你,時常後悔,為什麽不對你表明心跡;假若我對你表明心跡,也許就不會和你分開,就不會北上金國,就不會被囚在這裏了吧。

亮捧著我的下頜,目灼熱而癡迷,“正月初三冊封你,貴妃,可滿意?”

心神大震,心猛烈地跳起來。

不行!

我不能接冊封!不能為他的貴妃!

“怎麽了?”他皺眉道,“不滿意?”

“阿眸是鄉野村婦,隻願與心儀的夫君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從未想過高攀皇室貴胄。”我盡量以平穩的口吻說道。

“朕遇見了你,你注定不會是鄉野村婦,而是高枝凰。”他麵微變,臉膛有些僵

“陛下有如花似玉的嬪妃,佳麗環伺,阿眸卻隻願與夫君做一對白首不相離的鴛鴦,沒有別的子與阿眸共一個夫君,與阿眸爭寵。”我推開他,保持著得的微笑。

“想不到你這般心高氣傲。”完亮掀眉一笑,“你的坦誠,朕很欣喜。既然你這麽說了,朕答應你,朕獨寵椒房。”

他竟然輕易地應允了!

這下如何是好?

我苦口婆心地說道:“若陛下真這麽做,阿眸便為眾矢之的,後宮多人視阿眸為眼中釘、中刺,朝上多人視阿眸為妖妃再世,那時,後宮與朝上將會掀起多風浪,陛下想過嗎?”

他的俊臉仿佛落滿了冰雪,寒氣人,“這麽說,你不接朕的冊封?不願為朕的貴妃?”

我看著他,不語。

“你不願……留在……朕邊?”完亮艱地問,語聲低緩,仿佛了重傷。

“阿眸隻是……不願整日與那麽多嬪妃爭寵,過著謀算人心、步步為營的日子。”我站起來,躬垂首,“這樣的日子,從來不是阿眸想要的。阿眸出鄉野,喜歡無拘無束、無憂無慮的日子,無福得陛下的恩寵,陛下恕罪。”

寢殿陷了可怕的寂靜,如死一般。

半晌,完亮陡然拽起我,眼眸瞪得圓圓的,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你心中,究竟有沒有朕?”

這句問話,仿佛是從齒出來,好像抑著怒氣。

我心中,從來沒有你。

可是,我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瞪著我,目如箭,一箭中我的腦額,生死由他。

最終,他放開我,恨恨地離去。

此後數日,完亮遣人送來不奇珍異寶,也許是想博得我的好與芳心吧。

整日悶在寢殿,愁雲籠罩,羽哥與明哥見我鬱鬱寡歡,多次勸我到殿外走走,散散心。

們總在一旁嘀咕著,前日陛下歇在哪個嬪妃,昨日寵幸了誰,今日哪個嬪妃的得賞最多。

我知道,們有意說給我聽,好讓我著急,因為,陛下好幾日不來蒹葭殿了。

見我不著急,們急了,一個勁地勸我。

“姑娘,不要與陛下置氣了,您說兩句好話哄哄陛下,陛下就不氣了。”羽哥苦苦勸道。

“姑娘這般不爭氣,便宜了其他嬪妃,瞧瞧們得意的勁兒,恨不得來蒹葭殿耀武揚威呢。”明哥氣憤得雙頰微紅。

“陛下到底是男人,抹不開麵子而已,隻要姑娘放低段,溫一點,一點,陛下的心就會回到姑娘這裏。這男之道,就是這麽回事,弱一點,才能惹得男人百般憐惜嘛。”羽哥說得頭頭是道,好似看了世間的男事。

“對對對,那些個嬪妃,都沒有姑娘,就是有一,把陛下的魂勾走了。”明哥又歎氣又跺腳。

我取了一本醫書,窩在小榻上看,不理會們的喋喋不休。

年關將至,我絕地想,今年勢必不能回去與爹、哥哥過年了。

爹,哥哥,對不起……

一日,們拿著兩張詩箋認真地看著,口中還念念有詞。我雖有好奇心,卻不想問們。

夜,們倚在窗前誦讀,一副深深陶醉的模樣,有點好笑。

“大柄若在手,清風滿天下。”羽哥搖頭晃腦地誦道,“明哥,我念了一日了,為什麽還不明白這句詩的意思?”

“其實,我也不明白。”明哥皺著眉。

我訝異,這是什麽人寫的詩?

寫這詩的人,懷鴻鵠之誌,野心,不可小覷。

再也不住好奇心的撥與對詩文的喜好,我讓們把詩箋給我瞧瞧。

詩箋上的三首詩的確不是販夫走卒寫得出來的,也不是平凡的文弱書生會有的大誌。

綠葉枝頭金縷裝,秋深自有別般香。

一朝揚汝名天下,也學君王著赭黃。

該詩飽含“黃袍加”之意,詩意明顯。

蛟龍潛匿滄海,且與蝦蟆作混合。

等待一朝頭角就,撼搖霹靂震山河。

該詩大開大合,筆力雄渾,氣象恢弘,問鼎皇權之誌躍然紙上,令人驚駭。

羽哥和明哥怎麽會有這樣的詩?在宮中誦這樣的詩,早晚會惹禍。

“從哪裏弄來的詩?”我麵凝重地問。

“姑娘莫擔心,這是陛下早些年寫的詩。”羽哥笑道。

“惠妃整理陛下的詩,分發給各殿嬪妃看,奴婢也拖人要了一份。”明哥笑著解釋。

原來是完亮所寫的詩。

沒想到完通漢學,能詩善文,早在詩中袒問鼎帝位的心跡。如此看來,他的確早有謀逆之心,如今也坐擁金國江山。也許,命中注定他會名垂竹帛,為金國史上文韜武略的一代英主。

在寢殿裏悶了好些日子,覺得全懶散,神不濟,有時候頭昏昏的,就披了大氅出去走走。

羽哥跟著,我在殿廊下走著,忽然聽見說話聲,好像提到了陛下。

我示意羽哥勿,凝神細聽。

兩三個宮人在牆下嚼舌,說近日陛下暗中殺了不人,其中就有宗室貴族。

我還想再聽,羽哥趕拉著我回殿了。

不明白,完亮為什麽殺那麽多宗室子弟?

真可怕。

宋人眼中的金人,兇殘,暴無度,滿手腥,果然不假。

如完亮這般濫殺無辜的帝王,隻會讓人敬而遠之、畏而離之,不會想著靠近他。

除夕夜,我說了一些食材讓羽哥和明哥去準備,午後在蒹葭殿開灶,黃昏時分親自下廚,做了八樣菜肴,與們一道進膳,吃一餐團圓飯。不然,孤零零的一個人用膳,多冷清、多沒勁。

殿外冰天雪地,風雪肆,殿燒著炭火,流淌著暖意,我強迫讓們坐下陪我,們才勉為其難地坐下來。

“哇,姑娘的手藝真好,這些菜太好吃了,奴婢這輩子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膳食。”羽哥吃得津津有味,滿口稱讚。

“對呀,奴婢有口福了,對了,姑娘,這是什麽菜?”明哥狼吞虎咽,口齒不清地問。

“慢點吃,別噎著了。”我失笑。

果不其然,明哥噎著了,咳了好一會兒才好些。

羽哥翻翻白眼,“又沒人和你搶,吃這麽快做什麽?”

明哥漲紅了臉,窘迫地解釋:“我都咳這樣了,你還數落我。”

我被們逗笑了,差點兒嗆著了。

忽然,不知何時,宮磚上多了一道長長的黑影,我側首看去,但見殿門前站著一個男子,外披鶴氅,著深紫帝王袍服,麵容冷肅。他靜靜地看著我,仿佛殿中隻有我,沒有旁人。

風雪湧灌進來,寒氣侵襲,雪花飄飛。

他獨立淒然飄飛的風雪中,孑然一,英偉之姿仿似萬年冰雕,眸冰寒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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