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幽蘭凋零,恨如芳草,心比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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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連連。

不是跌落萬丈深淵,就是越不過那座大山。

這座高山矗立在我麵前,巍峨高聳,擋住了我的去路。

亮,就是這座高山,得我不過氣,得我昏昏沉沉、病如西施。

一連三日,他留宿在蒹葭殿,不分晝夜地折磨,無窮無盡地掠奪,好像非要弄死我才罷休。

四肢酸痛,虛無力,下不了榻,吃喝都在床上,宮人侍候著,隻有沐浴的時候才下榻,由羽哥、明哥扶進浴桶,我隻需當個活死人便可。

我知道,這是完亮對我求死、逃跑的懲罰。

原以為折騰夠了,完亮不會再摧殘我,可是,我猜錯了。

整整一月,他讓我整整一月無法下榻,就像一個垂死之人,供他玩樂,由人服侍。

起初的幾日,我發現不對勁,為什麽這麽無力?為什麽連走路都覺得氣如牛?為什麽頭昏腦脹?為什麽?

趁宮人不在,為自己把脈,發現手脈很怪異。

似病非病,一會兒疾速如兔奔,一會兒緩慢如烏,我的子究竟怎麽了?

就算他這麽折磨我,我也不可能這麽虛弱無力。

莫非,他在膳食中下藥,讓我無力逃跑?

一定是的。

可是,不進膳還不是照樣虛弱?我想自醫,可是不知道他所下的是何種藥散,我如何對癥下藥?再者,我如何弄到藥材?

也許,我隻能什麽都不做,任由他玩弄。

白日,羽哥、明哥喂我吃食,伺候我沐浴,我不是昏睡便是睜著眼著殿頂,萬念俱灰。

夜裏,完亮駕輕就地折騰我,不盡興就折騰到天亮。

麵對他,我永遠是一副冰冷的麵孔,目如死。

無論他說什麽,無論他如何威脅、如何恐嚇,我都不發一言,不是閉眼,就是雙眼空

隻當他不在眼前,隻當他的強歡與寵幸是過眼浮雲,隻要我心中有大哥就行了。

大哥,好死不如賴活著,沒錯,隻要還活著,就還有希

亮加諸我的淩辱與折磨,有朝一日,我會十倍、百倍奉還!

羽哥、明哥常常勸我,有什麽不開心的就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裏。

們每日嘰嘰喳喳地說著,一會兒說這個妃子,一會兒說那個昭容,一會兒又說惠妃怎麽了。們總想逗我笑、引我開口,可是,我連一個鄙薄的冷笑都懶得給們。們也常常說陛下多好多好,俊,英明神武,文治武功,被這樣的陛下寵著、著,多幸福啊。

還說,正月裏他沒臨幸過別的嬪妃,就連發妻惠妃的寢殿也隻是白日裏去過。

大多數時候,我覺得們太聒噪,就拿被子蒙頭。

一夜,我側而臥,履上的金縷和白玉,想起在臨安、汴京和大哥度過的每日每夜、每時每刻,想起那一幕幕的開心、快樂與好,不熱淚盈眶。

淚珠掉在繡著芙蓉花的枕上,止也止不住。

羽哥遞來一方帕,勸道:“姑娘,不要胡思想了,早些兒睡吧。”

我讓退下,沒多說什麽,熄了宮燈便退出去。

寢殿中隻留著一盞宮燈,深杳昏然,空曠孤寂,濃重的黑暗仿如一隻龐然的猛撲過來,張開巨大的吞噬了我,無聲無形的恐懼與無助攫住我的心,淚水洶湧,漫過枕。

大哥,這輩子我無法逃離金宮了嗎?

大哥,我應該怎麽辦?

大哥,你在哪裏?會不會偶爾想起我……

迷迷糊糊中,我回到了臨安熱鬧喧囂的街市,一盞盞的花燈如火蓮盛開,橘紅的影暈染一片旖旎的緋彩彤紫。大哥獨立在來來往往的人中,著一襲黑袍,廣袂微揚,眉宇間盈滿了溫的微笑,眸閃熠,仿佛漫天的星都落在他的眼中,令人目眩神迷。

大哥終於來找我了,我開心地奔過去。可是,當我奔到他麵前,他不見了,四周走來走去的人,都不是他,我舉眸四,怎麽也找不到他了。

忽然,繁華的街市不見了,所有行人都不見了,我站在汴京明的春下。不遠是流水潺潺的河畔,一個黑袍男子站在綠意盎然、春花妍的河畔,臨風而立,敞袖隨風拂。我欣喜地笑了,他是大哥,我絕不會認錯。

他緩緩轉,俊的臉比風如畫的河景還要人,溫和的微笑比絢爛的春花還要人,宇軒昂的風姿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仿佛隻屬於我。

我奔過去,可是,不知為什麽,白霧越來越多,濃得看不見前方,我一邊揮手驅散濃霧一邊跑……大哥就站在不遠的濃霧中,卻總是無法抵達,我使勁地跑,努力地跑,終於,他離我越來越近……就在靠近他的時候,我忘乎所以地臂抱他,喚道:“大哥。”

這個瞬間,被霧氣籠罩的大哥忽然消失了,隻剩下九重天界的仙霧冉冉浮

大哥呢?怎麽就突然不見了?

“大哥……大哥……大哥……”

我一聲聲地著,四找尋他,可是,眼前隻有濃得化不開的白霧,白茫茫一片。

大哥,為什麽你要走?你不想見我嗎?嫌棄我了嗎?大哥……是啊,我已非清白之,大哥一定嫌棄我了……一種幻滅的覺籠罩著我,鋪天蓋地,心很疼很疼,五髒六腑仿佛扭在了一起,熱淚不可抑製地湧出,我蹲下來,泣不聲。

好像有人我的臉,微微的,我睜開眼,赫然發現,濃霧散了,我睡在被窩裏,滿麵是淚。而躺在我我、凝視我的人就是地府閻羅,完亮。

“為什麽哭?為什麽這麽傷心?”他聲問道,千般心疼,萬般憐惜。

我又驚又怒,我不想看見他,不想再次被他欺負、侮辱,我推他的膛,掙紮著,卻發現他手中拿著的正是履。腦子一轟,氣上湧,我不由分說地去搶,他的反應極為靈敏,左臂向上,高高舉著,讓我夠不著。

亮側躺著,以右臂支撐著子,“你回答我兩個問題,朕就還給你。”

我冷靜了些,不語,靜待他的問題。

“朕知道這雙履是你的心頭之,是哪個男子送給你的定?”他此時此刻的神平靜如碧湖,好像沒有生氣。

“不是什麽定,是哥哥送給我的,我很喜歡。”我不地回道,心暗暗驚詫,他一猜就中,太可怕。

“既然不是定,那你為什麽天天瞧著履?難道這履有什麽不可告人的?”

“沒有,我隻是思念爹爹和哥哥,僅此而已。”

亮慢慢笑了,“阿眸,你沒有說實話。你知道嗎?或許你很會說謊,但在朕麵前,任何一個說謊的人都逃不過朕的法眼,因為,朕最擅長的便是說謊。”

我心中駭然,“信不信由你。”

他眸上移,盯著那雙閃爍著金玉芒的履,冷地笑,“你不說實話,這雙履便歸朕了。”

怎能對他說我已有意中人?如他嗜殺、殘暴的秉,必定會廣派人手找尋大哥,殺害大哥,斷了我的念想。因此,我絕不能說出實

“我說的都是實,是你不信。”心又忐忑又懼怕,他會不會然大怒?

“既是如此,那便怨不得朕。”

亮將履拋出去,扣住我雙手,近我的,目寒而邪惡,“最後一次機會,說!”

力掙紮,恐懼襲來,髒腑不自搐起來,“不要……”

這些日子,我本就全綿,四肢無力,本無力阻止他,沒兩下就被他

也許,冰冷的軀在他的下會溫熱起來,但我的心寒如雪。

就像一隻貪的小,傾盡所有的熱。我如死一般,雙眸微閉,淚水無聲地落。

當他我地咬牙,對自己說,他終究會有報應。

我死死地握拳,對上蒼說,我終究會讓他淩遲之痛。

一日,我聽羽哥和明哥在大殿低聲說著什麽,好像是說我,我就凝神細聽。

“近來姑娘愁眉苦臉,不發一言,我總覺得不對勁。”羽哥愁苦道。

“是啊,換了誰,都會悶悶不樂。”明哥歎氣。

“雖然姑娘讓人同的,可是你不覺得這幾日有點怪怪的嗎?鬱鬱寡歡,不喜見人,我們一提起陛下,怒。”

“我看,我們要想想法子讓姑娘開心一點。”

無論們說什麽、做什麽,都不能引起我的興致,更不能讓我開口。甚至,我把們趕出去,因為,我隻想與心中的大哥在一起,誰也不能打擾我們。

對於我的緘默,起初,完亮並不在意,十日後就覺得奇怪了。他故意激怒我,引我開口,或者對我做一些非常不堪的事,讓我求他。

“不要以為不出聲,朕就拿你沒法子。”他氣哼哼地說道,“再不說話,朕要你承不住。”

我知道他所說的“承不住”是什麽意思,無非是那些淩辱的手段罷了。

還有什麽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還有一次,他氣瘋了,扼住我的咽,“說!朕讓你說話!再不說,朕就在宮人麵前寵幸你,讓宮人見識見識你的聲浪語!”

我默默看他一眼,緩緩閉眼,再不理會他的咆哮。

他火冒三丈,掐著我脖子的手逐步用力,我聽見了手指扼脖子的聲音。

我沒有掙紮,期待死亡的降臨。

最終,完亮鬆開手,沒有取我的命。

就算咳了好久,就算咳得淚流滿麵,我也沒有睜眼。

二月初一,完亮封我為才人,是他後宮中品階最低的嬪妃。

不知為何,他沒有再我,隻是擁著我眠,連續幾夜都是如此。

四肢漸漸有了氣力,不再氣如牛,不再那麽虛弱。隻是,我越來越不想看見他,一看見他,我就很害怕,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總是想這想那,心神不寧,似乎很狂躁,又好像悲痛。

一想到就是他毀了我的清白,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大哥,心就很痛,淚流滿麵。

大哥,你會不會來救我?大哥,你知道我被囚在金國皇宮嗎?大哥,你在哪裏?

羽哥和明哥總在一旁嘀嘀咕咕,時不時地瞟我一眼,好像在說我。一見們如此,我就來氣,讓們滾出去,別在這裏煩我。

這日午後,完亮來了,後跟著一個陌生的男子。

地府閻羅來了,就算我用匕首阻止他,他也不怕;就算我不理他,他也會以殘酷的手段摧毀我的心。

為了大哥,絕不能再讓他靠近我!

不能!

我步步後退,躲到床上,用被子蒙著頭,“滾!都滾出去!”

“才人,是陛下,陛下帶太醫為您診脈。”羽哥聲解釋,拉扯著我的棉被。

“才人,太醫醫高明,會醫好您的病。”明哥用力地拉下棉被。

“我沒病!”我拉回棉被,吼道,“我不想看見你們,滾啊!”

“才人……”羽哥和明哥想安我的緒,卻被完亮推開。

我躲在床角,完臂拉我,我怕他再對我使出那些不堪的折磨手段,從枕下取出匕首,對著他,“不許過來!別我!”

他並不怕我手中的匕首,即使把匕首放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懼,“阿眸,朕不會再……那麽對你,乖,朕讓太醫給你把脈。”

我怒叱:“我沒病,無須太醫把脈,太醫滾!”

他溫地安,“你冷靜一點,聽朕說,你沒病,隻是你子有點虛,朕讓太醫給你補補子。”

這副偽善的麵孔,我再也不信,我不蠢,不會再信這個殘暴、可惡的金人。

出一抹溫暖、寵溺的笑,很俊,很好看,可是,再也騙不到我了,“阿眸,乖,隻是把把脈,不會怎樣的。”

“再不滾,我就割下去!”我將匕首放在脖頸

“好好好,朕讓他們都滾。”他迫不得已揮退他們,太醫和宮人都退出去了。

“你也滾!”我恨恨地瞪他。

“朕……”他的目轉到床尾,眼眸一亮,“這雙履真致……”

那夜他將履拋在宮磚上,次日早上離去時沒有帶走,我便藏起來了。

我想搶過來,他眼疾手快地搶了,裝模作樣地拿著履,把玩著,故意做出那種欣賞的表

我喝道:“還給我!”

亮嘖嘖有聲地說道:“這履很漂亮,澤鮮亮,用料上乘,繡工致,朕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金履。”

我擔心他再也不還給我,便撲過去,從他手中搶過來。

然而,就在這個瞬間,後頸一痛,黑暗襲來,我失去了知覺。

半夢半醒中,好像有人在說話,約約,聽不真切。

是誰握著我的右手?是誰我的額頭、掀我的眼皮?

略微清醒點,我好像聽到了完亮的聲音,“怎麽樣?究竟是什麽病?”

“陛下,恕微臣直言,才人這病……藥石無靈。”有人回道。

“藥石無靈?怎會這樣?究竟患了什麽病?”完亮陡然大聲道,很焦急。

這是那個太醫說的話嗎?庸醫!

我沒有病,好得很!

太醫道:“陛下,微臣以為,才人患……鬱證。”

亮不解道:“鬱證?這是什麽病?”

鬱證?

真可笑,我怎會患這種病?我也學過醫,對鬱證也算有點了解,我這是鬱證嗎?

太醫戰戰兢兢地回道:“此癥是由於誌不舒,氣機鬱滯傷而致病,或心抑鬱,或緒不寧,或悶,或脅肋脹痛,或易怒哭。肝喜條達,若懷抑鬱,則肝氣不舒;脾主健運,憂愁思慮,脾運失健;心主神明,悲哀過度,則心氣損。照才人的脈象與方才的形看來,才人的確患了鬱證。”

他說的沒錯,可是,鬱證並非藥石無靈。

“朕不管藥石有靈、無靈,朕要你治好才人的病,否則,誅三族。”完亮撂下一句重話,霸道而殘忍。

“是是是,微臣必定竭盡全力治好才人,微臣會閱遍醫書,尋找良方。”太醫誠惶誠恐道,嗓音發抖。

太醫退下,我也醒了,可我不想睜眼。

亮沒有走,握著我的手,挲著。

我想出來,可是,我還“昏睡著”,不能

“阿眸,朕一定會醫好你的病……其實,朕不想這樣待你……往後,朕不會了……”他緩緩道,嗓音悲沉,悲中微含痛意,“原諒朕,可好?”

“也許朕傷害了你,可是,當時朕也不知怎麽了……一聽到你說‘強人所難’,朕就很生氣……其實,朕不是生氣,而是怕……怕你一走了之,因此,朕必須強要你、留住你……隻要你為朕的人,就不會再想著離開……”

“可是,朕想錯了……你還是執意逃走,朕隻能在你的膳食中下藥,讓你四肢乏力,想走也走不了……”他痛聲道,指尖著我的娥眉與臉腮,“隻要你留在朕邊,朕不會再傷害你,也不會再你……阿眸,不要走,好不好?”

他承認了!

果然是他在我的膳食中下藥!

不如!

亮抱起我,臉膛磨蹭著我的腮,我惡心得想推開他,可是,我不敢,隻能任由他。

他是地府閻羅,滿腦子都是齷齪、暗、殘酷的想法與詭計,我恨他,恨得咬牙切齒,恨得徹骨徹肺,我一定要設法離開他!

太醫開了藥方,每日兩碗黑乎乎的湯藥,都被我倒掉。

沒有病,為什麽要吃藥?

我隻是不想說話,不想看見完亮,隻想與喜歡的大哥獨,如此而已,這就是病了?

想見的人,見不到,不想見的人,天天在眼前晃。

每夜,完亮一來蒹葭殿,我都會厲目相向;他一靠近床榻,我就高舉匕首,不讓他上榻。

如此,他就不敢再我,不敢與我同榻而眠。

過了七八日,我忽然發現,每夜都睡得很沉,是因為寢殿點了熏香。那熏香產自波斯,可是加了一味寧神安睡的藥材,換言之,當熏香與這種藥材混合焚燒,就會令人睡不醒。

這是我無意中發現的。一夜,我麵向側而臥,羽哥以為我睡著了,輕手輕腳地打開鎏金狻猊香爐,我聽聞靜,就微微側過,看見將一種藥散混香爐。待滅燈離開後,我湊近聞了聞,才恍然大悟。

這一定是完亮的吩咐,否則,羽哥不敢這麽做。

我將藥取出,然後臥床就寢。不久,完亮果然現

他並不擔心驚醒我,寬解帶後上榻,將我擁進懷中,安靜地睡覺。

我克製著心底的懼意,沒有,想知道他究竟想如何。沒多久,我睡過去,一覺到天亮。而他早已不在,應該是上朝去了。

他為什麽這麽做?難道僅僅是與我一道就寢?我不讓他靠近,他就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次日夜裏,羽哥進殿點香,我霍然起,“不許點!”

被我的喝聲嚇住,結結道:“才人……還沒睡?”

“不許點!”我再次怒喝,將一支金簪藏在袖中,下床阻止

“才人,這熏香有助於眠,這幾日才人不是睡得很好嗎?”訕訕地笑道。

“我說不許點就不許點!”

“熏香又沒壞,才人為什麽不讓奴婢點?”

我舉起金簪,對著的麵腮,“你敢點,你就點!點啊!”

羽哥嚇著了,步步後退,“才人,冷靜點兒……奴婢不點,不點,您先把金簪收起來……”

沉地瞪,“滾!誰敢進來,我就殺誰!告訴完亮,他敢來,我就殺他!”

羽哥麵慘白,倉惶地跑出去。

在被窩裏,不敢閉眼,不敢睡,冷得瑟瑟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聽見大殿傳來聲音,好像是羽哥和完亮在說話。

“陛下,奴婢沒用,才人好像發現了奴婢在熏香中做手腳,不讓奴婢點香。”羽哥心有餘悸地說著,“才人還拿金簪威脅奴婢,所幸陛下早已收起那匕首,否則……”

“朕去瞧瞧。”完亮溫和道。

原來,那匕首被完亮收起來了,怪不得我找遍了寢殿也找不到。

卑鄙!

羽哥勸道:“陛下不要進去,才人說了,陛下進去了,才人就……殺陛下……”

亮沒有回答,也沒有進來,半晌,羽哥又道:“陛下,才人這病……沒有好轉的跡象……”

“白日裏才人有什麽異常的舉?”他的聲音出一擔憂。

“還和以往一樣,鬱鬱寡歡,愁眉苦臉,易怒易哭,行事激烈,總是拿著那雙履瞧著,有時哭,有時笑,有時唉聲歎氣,有時靜靜發呆。陛下,才人服藥幾日,病沒有好轉,會不會是太醫開的藥不管用?”

“或許是吧,明日再讓太醫來把脈。”完亮的嗓音似乎飽含無限的憂愁。

接著,他們離開了大殿。

我沒有服藥,怎會管用?不過,我並沒有病,為什麽要服藥?

繃的子鬆懈下來,不久,我昏昏睡去。

第二日,完亮下了早朝就駕臨蒹葭殿,那太醫果然跟著來了。

我正在用膳,一見他們,我立即將瓷碗摔在地上,迅速從宮磚上撿起一塊碎的瓷片,放在脖頸,退到一側,怒目而視,“不許過來!否則,我立即割斷脖子!”

他想上前製止我,又怕我真地割下去,前又退,隻能安道:“阿眸,冷靜點兒,朕不過去,你放下瓷片,聽朕好好說。”

“我不想聽!你滾!”我崩潰地大,“滾!”

“好好好,朕滾,你先放下瓷片,朕就滾。”完張得有點無措。

可是,他沒有滾的意思,反而示意明哥伺機上前製住我,我心生一計,喝退明哥,道:“不是想給我把脈嗎?過來啊。”

得到完亮點頭應允後,那太醫慢慢走過來,心驚膽,擔心我會殺了他似的。

在他距離我有三步之遙之際,我臂拽過太醫,扣住他,將瓷片抵在他的脖子上,一跡立即閃現。

太醫嚇得麵如土,全抖,“才人當心,才人冷靜點……”

亮又想上前,迫於我狠厲的目才止步,“阿眸,別傷了耶律大人。”

我喝退所有人,拖拽著耶律大人出了大殿,很快的,十幾個侍衛圍上來,擋住我的去路。

“讓開!”我瞪向完亮,狠道,“讓所有人退開,否則我殺了他!”

“退下!”完亮猶豫了須臾才開口,凝視我的眼眸溢滿了款款深,“阿眸,你一定要走嗎?”

“是!”我絕烈道。

“朕怎麽做,你才會留下來?”那雙俊眸閃爍著晶亮的水澤,他的嗓音好像飽傷痛。

“殺了我!”我堅決道。

他怔怔地看我,悲痛的目綿綿不絕,纏繞在我上,捆住我。

我毅然走向蒹葭殿的殿門,拖著耶律大人,走出這座夢魘般纏著我的殿宇。

的侍衛聚攏而來,又次第散開,後麵的人追不舍。

我一邊往前走,一邊警惕後麵有人襲,瞻前顧後,走得不快。

原本沒有計劃以這樣的方式迫完亮放我走,可是,方才那會兒,我頭暈腦熱,就衝地做出這等激烈的事了。

無論如何,必須搏一次。

縱使不能離開這座皇宮,也必須試探一下完亮的底線。

迫於小命在我手裏,太醫告訴我最近的宮門怎麽走。

好像是往南走,可能太醫所說的宮門是正南方的宮門。越來越多的宮人紛紛圍觀,竊竊私語,指指點點。我不管,隻要有一,我都不會放棄。

那條寬敞的宮道上,宮門遙遙在,我心中一喜,拽著耶律大人疾步往前走。

忽然,一奇大無比的力道奪走了耶律大人,我大驚,立即以瓷片擱在側頸,疾步後退,“別過來!”

是完亮救走了耶律大人,是我一時大意,失去了最重要的籌碼。

“阿眸,朕不會放你!”完亮步步進,眸越來越沉,如鷹,如狼,吃人不吐骨頭,“朕說過,你死,你家人就為你陪葬!你逃,縱使將大金、南朝翻個底朝天,朕也要捉你回來!”

“想試試嗎?”世間竟有這麽心狠手辣、這麽殘暴冷的人,可是我不怕他的威脅,“我什麽都不怕,不怕威脅,死也不怕!”

“有膽量,你就試試!”他一字字地說,咬得極重,聲音像從齒出來。

“好,我死!”

我不怕死,還很想死,可是,為什麽淚流滿麵?

也許是因為,見不到大哥最後一麵了。

就在這時,我聽到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有人在我斜後側道:“陛下。”

亮使了一個眼,道:“烏祿。”

我知道,他一定是指使我後的人抓我,我不能讓他得逞。於是,我側過著脖子,瓷片割在脖子上,的痛令我更加激,厲聲喝道:“誰敢上來!”

我眼花了嗎?

那個穿金國裘、金國冠飾的男子是誰?究竟是誰?

那麽悉的臉膛,那麽悉的影,此生此世都不會認錯。

穿紫袍黑裘,形魁梧奇偉,麵容豪而俊,眼眸深黑,厚……永遠不會忘記,我喜歡的男子有著世上最豪邁的笑聲,有著世上最寬厚的手掌,有著世上最深刻的側臉,有著世上最纖長的眼睫。

大哥……

他看著我,複雜、難懂的目落在我上,震驚,驚喜,悲傷,哀痛,迷……

最後,歸於平靜。

心心念念的大哥就在眼前,我激得無以複加,奔過去,拉著他的手臂,啞聲懇求道:“大哥,救救我……大哥,我是阿眸,救救我……我是阿眸啊……”

“阿眸……”大哥難以置信地看我,低聲呢喃,“你怎會在這裏?怎麽會變這樣?”

“大哥,救我……帶我離開這裏,好不好?”悲從中來,淚落如雨,我想對他說我所經的劫難,可是,沒時間了。

“烏祿!”那個地府閻羅怒喝一聲,仿佛巨雷炸響,臉上烏雲滾滾、雷雨來,“抓住!”

我從驚喜中清醒,原來,大哥不做烏祿,也是金人。

大哥會像完亮一樣冷酷、殘暴嗎?大哥可以信任嗎?

亮麵如豬肝,臉龐扭曲,瞪著我的俊眸有如銅鈴那般大,戾氣布。

烏祿看看完亮,又看看我,終究拉住我,我迅捷地甩開,退開數步,縱聲大笑。

大哥,我一直想著你、念著你,而你,卻遵命於你的陛下,抓我。

金人,都不能信!

“阿眸……”烏祿的眼越來越複雜,越來越深沉,似有痛,也許隻是我的錯覺。

“大哥,我恨你!”我不可抑製地笑,平生最後一次笑得這般盡興。

與此同時,瓷片割向脖子上的脈。

有兩道聲音不約而同地喊:“阿眸……”

有人箭步上前,拽開我的手,我巧妙地避開,在他扣住我的手之前,在左手腕上狠狠地劃下……

是大哥,不,不是大哥,是金人烏祿,再次握住我的手。

濺出,緩緩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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