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憐歎了口氣, 轉過, 道：“唉，我倒是想，但現在上天庭的通靈陣被拆了，我又不記得其他神的通靈口令，想說也沒得說。
扶搖, 你記得哪位神的口令嗎？
也好讓我傳點消息回去, 告訴他們我在這裡, 討點人手來幫忙。”
他神極其自然，極有說服力, 扶搖面上雲散去, 敷衍道：“不知道。
眼下上天庭套了，大家都很忙, 自己理自己的吧。”
這時, 一旁的花城道：“哥哥，這小孩兒了兩天, 正在發燒。”
謝憐過去一看，果真, 穀子的額頭燙得都能煎蛋了，當即抓起戚容, 質問道 ：“你怎麼養孩子的？”
戚容滿臉鮮地呸道：“老子又不真的是他爹！
沒吃了他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快給我記大功！”
謝憐道：“我看你是因為他發燒口不好才不吃吧。”
那邊的蘭菖遲疑片刻, 道：“那小孩子是病了嗎？
要不我來看看吧。”
也被小破屋的橫梁砸得鼻青臉腫的，但可憐孩子，爬過來抱起穀子, 手掌覆蓋住他的額頭，似乎想用寒的質中和穀子的燒熱。
扶搖一手抓著那被黃符包一個球的胎靈，走過來道：“該走了。”
蘭菖明顯不想走，但兒子在他手裡，十分無奈。
謝憐道：“等等，你們先別走。
扶搖，你現在能跟你家將軍說上話嗎？”
扶搖看看他，道：“你想幹什麼？”
謝憐躊躇道：“其實……” 說到“實”字，他突然出手，勢如閃電，瞬間便鎖住扶搖雙臂，牢牢抓在一掌之中，這才繼續道：“其實，我已經知道他出事了！”
扶搖一時不察給他鎖住，又驚又怒：“你！
卑鄙！”
謝憐道：“沒有沒有。
我這是實力。
你可以試試用同樣的方法襲我，看看能不能鎖住我。”
花城禮貌地掌道：“贊同。”
扶搖簡直要氣得翻白眼了，道：“那你倒是放開我讓我試試啊？
！”
謝憐正道：“下次有機會再試，現在有正事。
扶搖，能不能請你幫我勸勸你家將軍，先回上天庭去。”
“……回去？”
扶搖的怒意強行抑在輕聲之下，道：“你說得輕巧！
如果現在於同樣境地的是你，你會選擇回去嗎？
別人勸你回去你會怎麼說？
回去等著給人冤枉然後定罪嗎？
回去等死嗎？
！”
謝憐道：“你不要激，我認真的，不是在說風涼話。
你家將軍跟我不同，他這個況還沒有嚴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就這麼逃跑了才是下下策，現在已經很多神直接給他定罪了。
你要是能聯系上他，告訴他，這件事，我可以幫他查。”
扶搖怔了：“你幫他查？”
謝憐道：“嗯。
我查的多，還算有經驗。
反正比他有經驗。”
扶搖道：“太子殿下，請問你記不記得，你一回上天庭，查了多個神？
有哪個神被你查了之後不落馬的嗎？”
謝憐輕咳一聲，道：“那不一樣的。
不是我的問題嘛。
如若他真的沒做那種事，我自然能還他一個清白。”
扶搖氣得笑了，打斷他道：“行了！
你跟他有私怨旁人又不是不知道，你幫他查？
那他還有翻的餘地嗎？
趁這機會想落井下石看他笑話你直說就是了，別裝模作樣。”
聞言，花城臉微沉。
頃，他笑道：“罷了，哥哥。
這人不識好歹，你又何必跟他廢話？
有人天生就是養不的白眼狼，一生最擅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沒準查到最後他真幹了什麼也說不定。
他不信你，你還懶得管他，由他自個兒折騰去吧。”
扶搖向他，譏諷道：“‘小孩子’？”
花城更為譏諷地回敬他道：“‘小神’？”
扶搖臉微垮。
謝憐鎖了他，溫聲道：“這個吧，一碼歸一碼，公私要分開。
我與他有沒有私怨是一回事，他有沒有做壞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慕這個人，雖說小心眼、氣度狹隘、敏多疑、格差勁、小心思很多、說話不好聽、喜歡碎碎念、經常得罪人、很多人都討厭、一個朋友也沒有、一點小事能記很久……” “……”
一口氣面不改地說了一大串，謝憐最後總結道：“……但我畢竟從年時便認識他，他還算是有底線的。”
“……” 謝憐繼續道：“他可能會往不喜歡的人茶杯裡吐口水，但是絕對不會在水裡下毒去害人。”
“……” 花城淡淡地道：“是嗎？
那也很惡心了。”
扶搖額頭青筋都起來了：“不！
吐口水也是不會的！”
謝憐道：“那就下瀉藥吧。”
扶搖仿佛在忍著什麼，道：“你……一定要用這種比喻來描述他嗎？
你到底是在給他說話還是在損他？”
謝憐道：“抱歉，一時想不到別的更適合的比喻了。
扶搖掙了幾下，掙不開，警惕地道：“你剛才是不是在和上天庭的人通風報信？”
謝憐語重心長地道：“還沒。
只是聊了個天而已。
你放心，我不會害你家將軍的。
要是他實在不想回去，不如來找我一起行。
這樣中途他做了什麼事也有人作證，否則他說不清的，越弄越糟……” 正在此時，二人後邊忽然傳來一陣放肆大笑，卻是戚容盯著蘭菖的臉，忽然發了瘋，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當是誰！
這不是、這不是劍蘭大小姐嗎？”
蘭菖原本抱著穀子，正在給他降溫，聞言肩膀一，雙目圓睜道：“你是誰？
你怎麼會也……” 戚容嘿道：“我怎麼會知道？
廢話！
你差一點就得我表弟了！
怎麼，原來大家都了鬼？
混來混去這麼多人，這世界真小真熱鬧，嘻嘻！”
謝憐皺眉道：“戚容你又發什麼瘋？
劍蘭是什麼人？”
戚容道：“嘿太子表哥，我說你是瞎了還是在裝傻？
你仔細看清楚這是誰，這是咱們仙樂國第一大閨秀——劍蘭大小姐！
家裡又是兒又是商的，當年可不知道有多風，姿也就那樣吧，每次評仙樂才榜上都不了，傲氣得眼睛長在頭頂上，誰也瞧不上。
還差點宮選妃了咧！”
“什麼？”
謝憐不由得立即向蘭菖的臉。
當年，國主與王後的確曾有意為他選妃，召過一大堆挑細選的宮開宴，讓他瞧瞧有沒有合眼緣的。
但謝憐年時一心修道，在宴會上隨便走了一圈就立場了，不記那些子的臉和名字，哪裡能瞧出什麼來？
蘭菖向扶搖，扶搖卻哼道：“這可不是我家將軍說的。
這人也是仙樂民，當年肯定見過你。”
謝憐再看花城，他也無訝異之，想來並不是剛剛才知。
謝憐轉向蘭菖，喃喃道：“你當真曾經是……” 蘭菖卻連忙捂住耳朵道：“別說！
別說出來！
不要用那個名字我！
！
！
我……早就改名字了。”
謝憐先是一怔，垂手一聲歎息。
昔年貴族之，今日卻是鬼中娼|。
改了名字，大概是害怕家人地下也蒙，不承認後來的自己是自己。
這子曾經是他的信徒，他的子民，如何能教人不歎息。
這時，他忽然覺得手上一暖。
低頭一看，卻是花城，沒有看他，卻握住了他的手。
雖然他現在是小兒形態，溫又涼，這只手又小又冷，握住了他時，卻是溫暖的。
戚容卻分毫沒有同之心，嘖嘖道：“沒想到當年高不可攀的劍蘭大小姐現在變這種又老又醜的樣子啦！
我以前就覺得你長得不怎麼樣，現在一看，我眼真是銳利，果然不怎麼樣！
順便問問，你生的這是誰的野種啊？”
這話真是沒品至極，劍蘭的臉微微發白。
戚容又道：“該不會是我太子表哥的吧？
不會不會，我看我那表哥，八是個不|舉的，所以才一天到晚都假裝清心寡無心|，裝模作樣，哪能生兒子呢？
哦喲！
我怎麼給忘了，仙樂亡國以後你大小姐不是被賣到那種地方去了嗎，肯定是永安賤民的種嘛！”
謝憐忍不了了，正準備上去讓他閉，劍蘭卻比他發的更快，一掌呼了過去：“你裡不幹不淨說些什麼？
！”
戚容被一耳打得鼻橫流，瞪圓了眼，道：“你一個惡還是個厲，這種不流的東西，居然敢打我這個近絕？
！”
劍蘭啐他一臉，掐著他脖子“啪啪”又打了兩耳，道：“什麼狗屁近絕！
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金！
什麼玩意兒，你也配跟其他三個絕相提並論？
！
你什麼拿得出手？
臉皮嗎？
打的就是你！”
的話到了戚容的傷疤，戚容也惱了，噴唾沫：“臭娘兒們放開你的爪子！
老子嫌髒！
嘔嘔嘔！
！
！”
兩人扭打作一團，然而，只是劍蘭單方面毆打戚容，戚容被若邪困住彈不得，嚎道：“謝憐！
你這種時候怎麼不勸架了？
！
你的聖父心呢？
！”
謝憐正一手擒著扶搖，一邊低頭和花城說話，仿佛本沒聽到他的慘。
劍蘭一邊踢戚容，一邊兩眼發紅、惡狠狠地道：“老娘就是給賤民糟蹋，也不想被你這種蛆|蟲一手指！
你這個沒人要的東西，廢！
你也配喊別人賤民！
你說誰是賤民？”
戚容怒極：“我沒人要？
我廢？
你這個爛到骨子裡的娼|有資格這樣罵我？
不是賤民怎麼看得上你這種貨？
！
……等會兒！
！
！
放下那塊石頭！
！
！”
正扭打著，天外傳來一陣“轟隆轟隆”的巨響。
幾人不約而同向抬頭，扶搖道：“你不是說沒有通風報信，只是聊了會兒天嗎？”
花城微微皺眉，哼道：“不請自來。”
一個霹靂炸響夜空，眾人都被這一道驚雷炸得閉了眼。
再睜眼時，不遠，一個形頎長的黑神背著長弓、邁著大步走來，道：“太子殿下！”
謝憐放下袖子，不著痕跡地把花城推到後，道：“風信！
你怎麼來了？”
風信很快走上來，道：“剛才你突然不答話了，我問了人，通過法力波找到你在這附近的。”
說完皺了皺眉，道，“這怎麼了？
七八糟的。
是遇到什麼了嗎？”
謝憐正要答話，風信就看到了他手裡擒的扶搖，以及後站的花城。
這畫面簡直超乎他的想象，似乎不知該對哪一個表現出更多的驚訝，風信道：“你這……” 最終，他還是指向了花城，問謝憐：“……這孩子怎麼回事？”
謝憐幹笑道：“很可吧？”
風信瞪眼，看著表一點都不配合謝憐評語的花城，懷疑道：“……可？
不是，我怎麼看著他特別像……” 謝憐從容道：“像我兒子是嗎？”
風信：“？
？
？
你什麼時候生的兒子？”
謝憐微笑道：“還沒呢。
我是說，如果我生個兒子，肯定也這麼可，對吧？”
花城牽著他的手，笑道：“對的。”
風信：“……” 扶搖：“……” 謝憐道：“哈哈哈哈……誒？
蘭菖姑娘，別跑！”
風信豁然轉，果真看見一子背影從戚容邊逃開，狂奔而去，當即不假思索，搭弓上弦，瞄準了的。
誰知，不知是不是應到了母親有危險，扶搖一直抓在手裡的那團黃符紙包裹起來的胎靈球震起來，突然開了黃符，尖聲狂嘯著撲向風信。
劍蘭方才似乎慌了神才慌不擇路，聽到這聲音才記起兒子還在別人手裡，轉失聲道：“錯錯！”
這還是謝憐第一次知道那胎靈的名字，原來錯錯。
風信的箭改了方向，飛向那雪白的胎靈。
卻聽“喀噠”一聲，那胎靈在半空中翻了幾翻，跳到一旁樹上，居然一口咬住了那支羽箭，也讓眾人看清了它此刻的模樣。
與其說這是個胎兒，不如說是個畸形的小怪。
渾皮慘白仿佛刷了一層，雙眼奇大，閃著詭異的亮，頭頂的胎稀疏發黃，兩排尖銳無比的獠牙叼著風信的箭，見他過來，“咯咯咯咯”地一陣高速咀嚼，把它咬了碎末，
再“呸”地吐出一顆寒閃閃的箭頭，釘在風信靴子邊，吐出了蛇信子一般又長又細的深紅舌頭，仿佛是在挑釁。
風信二話不說，又搭了一支箭，瞄準了它。
那胎靈仿佛一只蜥蜴一般在樹上爬上爬下，靈活詭譎至極，難怪扶搖一直抓不住它。
劍蘭焦急地道：“別跟他打，快跑！
！
！”
能對這種教人看一眼都害怕惡心的怪如此關心的，也就只有親生父母了。
風信瞄準完畢，松手防弦，一箭飛出。
那胎靈一條小短被一箭釘住，尖一聲，爬不了了。
劍蘭狂奔回來，手去拔那羽箭，卻因為自等級太低，到箭桿便被彈開，還炸起一串火花。
後退兩步，又堅持不懈上去拔，炸得火花飛濺。
風信收了弓走上前去，道：“好了，回去了。
別給我們增加公務了……劍蘭？
！”
剛又被彈開一次的劍蘭聽到他的聲音，一個哆嗦，沒了，連忙轉過去。
風信卻把轉了回來，又道：“劍蘭？”
“……”謝憐預不妙，疑道，“怎麼回事？”
劍蘭低頭含含糊糊地道：“你認錯人了。”
風信道：“你胡說什麼？
我怎麼會認錯你？
你是很不一樣了，但我怎麼會認不出……” 說到這裡，他就卡住了。
因為，之前劍蘭作為蘭菖，濃妝豔抹、滿風塵的時候，他的確沒認出來。
不能怪他。
風信還是和當年一模一樣，分毫未變，但劍蘭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相貌、妝容、舉止、談吐、氣質……哪怕是親生父母站在面前，也未必認得出來這是他們的寶貝兒。
風信愣愣地道：“……是你。
真的是你。
沒錯就是你！
……我以為你嫁了人，過得好好的。
怎麼你……怎麼你變了現在這個樣子……” 聽到這裡，劍蘭突然轉，猛地推了他一把，罵道：“我||你媽！”
風信被一把推得倒退了幾步，說不出話來。
劍蘭一邊繼續狠狠推搡著他口，一邊對他破口大罵道：“都說了我不是那什麼鬼，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你有病啊是不是！
？
還‘是你，真的是你，沒錯就是你’來個三連發的！
假裝不認識我不行嗎？
假裝沒認出我不行嗎？
！
行行好大爺，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
好不好啊？
！”
這副模樣，簡直就是一個市井潑婦，大概和風信記憶中的差距太大了，他怔怔地看著劍蘭，說不出話來。
謝憐也是一樣的。
戚容最開心，在地上笑得打起了滾：“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媽！
太子表哥！
你瞧瞧這都是什麼事兒！
你被你最忠心的狗戴綠帽子啦！
！
！”
劍蘭狠狠踢了戚容幾腳，道：“狗！
狗！
我看你最像一條狗了！”
嚴格來說，劍蘭只是曾經被家族給予選厚，但並未正式宮，更不曾為妃，所以戚容這句幸災樂禍並不立。
不過，謝憐的確是不知說什麼好了。
萬萬沒想到，素日沒必要絕不跟子多說一句話的風信，居然…… 這時，那胎靈兩排利齒喀喀喀喀地把釘住他的羽箭再次咬碎，撲向風信。
風信一時大意，給他一口深深咬在右手臂上，鮮迸出，狂湧不止。
右手可是風信慣用的手。
對一個武神而言，常用手傷可沒什麼好覺，風信抬起左手就要劈下，劍蘭卻道：“別打他！”
風信一掌生生剎住，隨即，一個可怕的想法萌生了。
不是他，在場所有人腦子裡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風信任由那胎靈食人魚一般咬在他胳膊上，向劍蘭，道：“……這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