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心底驟然掀起驚濤駭浪般的恐慌：“你……你怎麼會是妖……這定是夢搞的鬼！它騙你的！它……”
“原來我是妖啊，難怪……難怪都懼我、厭我、棄我……因為我是個雙手沾滿腥的妖啊。”
年喃喃著，阿沅張勸止住他，卻不知該說什麼，忽然耳畔傳來彼岸花的尖聲：“主人你看！他要和境融為一了！”
只見季陵的下半居然和萬千鋪陳在地的碎片融合在了一起！
無數只手從碎片里出來，抓住他不斷往碎片里扯！
“怪！怪！”
“你把命還給我！你把命還給我！”
“怪！怪！”
“主人他要是被拉進去就是和夢融為一，夢認其為新宿主，這就等于在夢的境里，屆時就算上神大人找著夢也無可奈何了！夢的境里夢才是上神！！！”
什麼上神上神的，這樣的時刻阿沅本無暇聽清彼岸花說了什麼，只知道不能讓季陵就這麼沉淪下去！
拽著季陵的胳膊不斷往外扯，然而一人之力哪里抵得上千萬拽著他往下墮的手？
一道帛撕裂的聲音依稀傳來，到掌下的軀不斷往下沉，阿沅懊喪中更多是絕：“你抓住我！抓住我啊！”
年卻好似被了脊梁骨一般，向來拔的軀無力的垂著，渾力氣都泄盡了，任那些森森白骨般的手拽著他往下墜。
的清叱聲就響在耳邊，年聞言只微掀一道眼簾看向，聲線沒有半波亦如他面無表的面容，盯著側的，道：
“見我是妖……有沒有覺得解氣點？”
阿沅一愣神，年又被扯得往下墜了些，直至腰腹全沒碎片中。
見不答，季陵漠然回眸，盯著下無數只拽著他的森森白骨，忽的笑了：“你該覺得解氣的……你也該生我氣的……我明明也是妖卻口口聲聲降妖除魔，蒼生大義……是不是很可笑？”
“ 很可笑對吧……”
季陵一雙赤紅的桃花眸倏然沉了下來，濃黑的眸子，俱是空。他喃喃著，聲音越來越小：“我這樣的人……像我這樣的人……死了才是最……”
忽的一雙纖細的手自后從他的咯吱窩下穿過，牢牢環抱住他，纖細、白的雙手于他前十指握宛如一個鎖扣鎖住他！
鎖著他往上挪著，哪怕力量實在太些微了，那雙纖細的手臂仍然鎖著他蚍蜉撼樹般往上拖著。
他的耳邊傳來不顧一切的咆哮聲，就炸響在他耳側：“謝謝你！謝你庇護了我三年！真的謝謝你！謝謝！”
季陵登時渾僵，那雙空的眸也僵住了，濃黑的眸映著握在他前的，因為過分用力指骨泛白的手。
“我真的謝你……真的……”響在他耳側的聲音帶著沙啞的哭聲，“我總是、總是被人欺負，三年來多虧了你的照顧，你給了我吃的，給了我住的，你讓我有了可以躲避的地方，你幫我打跑了那些欺負我的壞人……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謝謝……”
說到最后居然嚎啕大哭起來，季陵的眸劇烈震著，本空的雙眸漸漸有了。
“我知道你是個善良、誠實、聰明的好孩子，你雖然口中說要除盡天下的妖，但是遇到善良的妖你會當做沒看到，我知道的……我怨你、我怨你對琯琯施了弒神陣，原來我不懂，現在我知道了原來琯琯一直痛苦著，囚于彼岸花生生世世得不到解，你是在幫……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一直不承認……”
“很多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你，需要你，春娘是，時雨姐姐是，還有我，我也是……只要你在就會覺得很安心，謝謝你庇護了我三年，真的謝謝你……所以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不要死？”
一滴滾燙的淚落在年頸邊，年仿佛被燙了一下，渾令人頭皮發麻般戰栗了一下。
森森白骨拽著他，碎片已然沒過了肋下直腹。
甚至碎片鋒利的刃刮過那雙白皙、纖細的臂膀，鮮紅的淌了下來。
季陵雙眸怔怔盯著前那條白皙臂膀上淌下的珠，薄抿一條線。許久，發出一道嘶啞的聲音：
“放開我，不然……你也會被拖下去的。”
阿沅死死環著他，拽著他，有些咬牙切齒有些崩潰的在他耳邊哭喊著：“不放！就是不放！死了有什麼好玩的？你給我振作一點！活過來！努力活過來！努力活過來啊……”
“求你了……求你了……不要死……”
阿沅實在拽不也沒力氣拽了，碎片尖銳的刃嵌的，連手指頭的力氣都沒了。
但那雙纖細的手仍然鎖著他，痛死了，痛的幾乎不過氣來，只能將頭顱埋在年的頸間，滾燙的淚珠一滴一滴全滴落在年的頸側，疼死了！疼死了！
近乎哀求的央求著他：
“不要死……求你了……阿陵。”
倏然，年一雙桃花眸猛地睜開，空然無存，只有一如往常的，深不見底的濃黑。
濃黑深又不僅僅是黑，黑暗的深閃著些微的亮。
忽然阿沅覺到本絞著的皮，不斷向上蔓延的碎片忽然……好似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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