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瞪他,沈易一雙眸一及阿沅眸一閃, 眉眼中的肅冷便散了, 苦笑著彎了彎角, 眸底波輕漾, 晚風卷著他的衫,瘦削高挑的量莫名顯得蕭索伶仃,阿沅怔愣了一瞬,那一瞬間……
腦海里極快的閃過一道剪影。
同樣是這般瘦削伶仃的背影,與書生分毫不差重合在一起,這樣的背影好像,見過很多很多次。
究竟是……什麼時候呢……
話說,自從認識書生之后,曾夜夜夢中的,總是喚著的那道聲音,以及往日頻頻閃現的畫面許久沒有出現了。
這還是久違的第一次。
在阿沅愣神之際,月兒驟然出尖利的哭喊聲,抱著被攔腰砍斷的枯木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瞪著沈易和季陵:
“你們殺了樹伯伯!是你們殺了樹伯伯!你們把樹伯伯還給我,把樹伯伯還給我!”
“樹伯伯?”
阿沅被月兒的哭喊聲喚回了神志,回過頭來發現薛時雨在溫聲細語的哄著月兒,而月兒抱著枯木哭的肝腸寸斷,怎麼哄也哄不好。
曾經見過月兒就在這棵樹下玩耍,月兒天生就能和鳥□□談,是以以為月兒在樹下都在和玩,難道是在和……樹玩兒?
鳥有智慧有神識不假,也曾有過得了機遇的鳥修人,不過這樣的太太了,修真界更不乏能和鳥□□談的馭靈師……可從沒聽過樹會說話的。
怎麼可能。
孩的哭聲愈發尖利、吵鬧,許久下來居然沒有一點止住的勢頭,薛時雨本也不會哄人,更何況是哄小孩,當下什麼辦法也沒有,即便是脾氣最好的空師父也皺起眉頭道:
“月兒,不可再胡鬧。”
“他們……是他們殺了樹伯伯……”月兒抱著枯木樁哭的好不傷心,上氣不接下氣,“是他們殺了樹伯伯!”
薛時雨一籌莫展,想著要不要劈暈時,阿沅走了過來:“讓我來勸勸吧,時雨姐姐。”
薛時雨登時松了一口氣,連忙讓開將空間留給阿沅:“太好了。”
阿沅笑了笑,走到月兒邊,蹙眉思索了一會兒,想著怎麼委婉的告訴樹是不會有生命的又不會傷害月兒的心時,月兒率先仰起頭來看著,雙眸紅彤彤的,倔強的瞪著:
“你也不信我對不對?!”
阿沅頓了下:“我……”
月兒登時扁起又大哭了起來:“怎麼連阿沅姐姐也不相信我啊……樹伯伯……樹伯伯在的,樹伯伯……”
月兒雙手環著大的木樁,小腦袋枕在木樁上,一一搭道:“你看啊,你看樹伯伯在哭……他說他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月兒……”
阿沅的眉心漸漸蹙了起來,月兒的傷心不似作假,真好似要哭到天荒地老一般,也不能強的把月兒拉起來,總覺得……總覺得哪里……
薛時雨子急,早就不耐煩了,幾步上前揪住月兒的領:“算了,我一掌劈暈吧!”
“時雨姐姐別沖!”
阿沅連忙上前抓住薛時雨的右手,卻見薛時雨左手揪著月兒的領,右手高高舉起本給月兒一個痛快的橫劈卻僵在原地,許久才聽到困的聲音:
“這是……什麼?”
阿沅順著薛時雨的視線看去,只見被橫腰砍斷的木樁上,有點點的金順著樹紋淌了下來。
一滴、兩滴,越來越多。
在干涸的土地上漸漸匯聚一灘閃爍著淡淡金清輝的,好似融化的黃金般璀璨。
阿沅也愣住了。
不阿沅,季陵、沈琮、空師父皆怔住了。
唯有沈易盯著那灘璀璨的金眸瞇了瞇,眸底金鎏一閃而過。
這是——
月兒一把掙掉薛時雨的手,又撲上去死死抱住枯木樁,胡的拭著那樹紋中心不斷涌出的金:
“樹伯伯在哭啊,哭的多麼傷心啊!你們滿意了吧!你們都是壞人!壞人!”
“月兒……”阿沅眉心微蹙,手攬住月兒,指尖將將要及月兒衫上沾染著的金時,同時三道聲音響起:
“別。”
“住手。”
“且慢。”
阿沅:“……”
阿沅的手登時停滯在空中。
第一道聲是書生的聲音,第二道聲是季陵,而第三道聲音糲、蒼老——
一須發皆白、肩上背著碩大酒桶的老叟緩緩走到月兒近前,薛時雨正要上前阻止被沈琮拉住了胳膊,沈琮沖微微搖了搖頭,薛時雨抿了抿,不再作。然而雙眼盯著這老頭不放,右手已然放在腰側的長劍上。
不,沈琮、空師父、書生等人皆是如此。
深山老林突然出現的古怪老人,甚至連他靠近都沒人發現,實在太詭異,不得不警惕。
老人躬在月兒前,如枯樹枝般的手了月兒的發頂,溫聲道:“娃兒,不哭了。”
月兒一聲比一聲哭的響:“他們殺死了樹伯伯,把樹伯伯還給我,還給我……”
老叟默了默,將背上的酒桶拿下,一手從酒桶取了一瓢,另一手抓著月兒的手腕將輕輕曳起,蒼老的聲音溫吞而和藹道:
“好娃娃,莫要哭了,你看——”
那瓢中水徐徐淋在在干枯的木樁之上,那水及枯木樁的一瞬間,本被攔腰砍去的枯木驟然綿延長出無數藤蔓錯,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參天大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