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莫怒,奴才這就去,這就去!”
馮寅連忙退下,霎時周遭響起一片“公主千歲”的聲音,久久不散。等轎中的輕咳聲停了之后,玉霄才道:“連傳個話都親自來,此行至一月有余,怎麼不帶上你的宮?”
轎傳來懊喪聲:“不是二哥你自己說的麼?此事,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險,所以我才將彩月留在了宮里,不然你以為我愿意麼!”
玉霄有些意外:“你何時如此聽話?看來是真長大了。”
“二哥別取笑我了,接下來怎麼辦?”
玉霄眸很淡,他于馬上瞥了一眼長長隊伍后,埋頭跟在人后的過分細瘦的影瞇了瞇眼,冷聲道:“聽吩咐便是。”話落便驅馬離開了。
當夜阿沅被帶到了一農舍里,換上了冠霞帔。
只要是黃河水灌溉過地方,都流傳著同一個傳說。
為平黃河之怒自愿獻于河伯的,皆為河神——河伯的新娘。
即便是公主也不例外。
即便人人都知所謂“河伯的新娘”騙人的說頭罷了,天災人禍怨不得旁人怨不得天神,民怨又何依托?只好盡數托付于小小的兒,祈禱香消玉殞一條人命可換得上蒼垂憐。這是天底下毫無道理的只屬于孩兒的悲劇竟連公主也掙不了。
不,公主掙的了,最終掙不了的還是公主口中的“刁民”。
“刁民”阿沅在這里再一次見到了那個好似天邊月的玉陶公主。
玉陶托著腮盯著,看著嬤嬤一層一層將繁重的婚服堆砌在上,看著脂砌墻似的涂抹在的臉上,忍不住捂笑了:“本就不好看,上了妝更像只猴了!”
阿沅:“……”
玉陶好半天才止住笑,直到初曉時分,這場對于阿沅來說無異于暴行的梳妝打扮終于結束,最后覆于頭面的面紗還是玉陶親自給蓋得。
“別哭喪著一張臉,我知道你替本宮去死,一定不好。”玉陶纖細的指拂過那面紗上的流蘇,“不過本宮打聽過了,不是每個‘祭品’都會葬河底的。”
玉陶當然不會稱阿沅為什麼所謂的“河伯的新娘”,祭品就是祭品,命賤就是命賤,沒什麼說不得的。
的指腹拍了拍阿沅覆了層厚厚□□的面頰,“仔細一看,你五也不差嘛,就是這臉上一點沒有,得好生養一段時間。我啊,喜歡人,能服侍本宮左右的人必然不能丑的丟了我的面。”
阿沅長睫一,抬眸盯著近在咫尺的玉陶公主,不知是何意。
玉陶公主長相明艷大方,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孩兒,也從未見過像玉陶公主這樣的,則矣,像霧中花水中月,令人琢磨不。
玉陶抖了抖指尖殘留的□□,復又托著腮看:“我聽馮公公說你水很好?”
阿沅一頓,抿了抿干的,正尋思是答“好”還是“不好”,玉陶公主的聲音陡然沉了下來:“你是啞麼?”
阿沅敏銳的察覺到玉陶已經生氣了,點了點頭,遲疑地開了口:“……還行。”
末的,忽然想起了嬤嬤教授的禮節,正要跪下時,玉陶牢牢握住的雙肩:“跪什麼,現在你才是公主。”
玉陶笑看了一眼,漂亮的眸子里藏著興味:“能馮寅夸口一句‘水好’必然是真的好,本宮直說了吧,本宮不喜虧欠人,祭祀大典午時舉行,三天時間,你若能在肆的黃河里活過三天,本宮側侍的位子便是你的了,總好過在馮寅手底下討活吧?當然,前提是你得活下來。”
阿沅狹長的雙睫振翅般的一。
玉陶將面紗垂放了下來,只出阿沅一雙貓似的眼睛,這鄉野丫頭一干癟,一雙眼倒生的極好。
玉陶瞇眼盯了一會兒,莫名道:“這雙眼不錯,難怪二哥特地點了出來。”
阿沅一頓,玉陶公主總是說些曲曲繞繞,三子打不到一的話,時常得回味一下才能品出一二。
發現了,其實不是玉陶公主,包括馮公公、二殿下,只要是宮里的人都是這般,除了柯。
玉陶笑著隔著面紗拍了拍的面頰:“那麼三日后是收尸還是……可別讓我失了,公、主、殿、下。”
話落,阿沅便被玉陶一掌輕輕推了出去,甫一出門,烏泱泱的人齊齊跪在了面前:
“公主殿下,千歲千千歲。”
阿沅:“……”
阿沅一怔,回眸,玉陶著灰衫,臉覆面紗,藏在人群中笑看著。
阿沅愣神中,眼前出現出一只手,與此同時側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走吧。”
阿沅看了看眼前修長的玉白的手,又看了眼手的主人——二殿下玉霄冷淡中帶著譏嘲的俊容。
俊容明晃晃寫著:若不從,即刻便讓濺當場。
阿沅暗自深呼吸一口,將手放了上去。
玉霄揚了揚眉,旋即握了掌心小小的,不堪一握的手,走向了早已備好的于河畔,狂風驟雨之中飄搖的扁舟之上。
兩側是跪滿了的災民,震天的呼聲將愈來愈暴的疾風驟雨中顯得絕、倉皇而悲愴。
“公主……公主來救我們了……”
“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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