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給了老國師三天時間馴化沈易,然而三天后,只有沈易從混元宮里走了出來,渾俱是瓢潑的金的,手里還提著一張數十尺長的玄黑蛇皮。圣上當即昏了下去。
阿沅后來才從太監宮的口中得知圣上因何尚道皆是夜夜黑蛇夢纏所致,原來他夢的不是旁人,是老國師,原來老國師不是什麼道骨仙風的人,是大黑蛇變的。
哦,據說當時柯面蒼白幾乎站不住,這是阿沅從柯邊的老太監得知的,所幸柯并無大礙,也許只是著了風涼。
那一天過后,沈易一下由妖人變了人人口中的仙人,甚至取代老國師為新一代的大魏國師。
沈易繼位國師的那一天,舉行了三天三夜的繼位儀式,遍地傳唱著那古老悠揚的上古梵音,甚至過小小的天窗傳到了這兒。阿沅小時候也曾在村口聽到的攤戲。雖然見不到那些戴著神鬼面跳著鬼舞的舞者,但那隨著舞者舞步落下輕重鼓點的聲音卻一字不落傳進耳里。
初次聽時不以為然,然而這一次每一個鼓點好像重重擊在的太上,如影隨形,夜夜糾纏著。
頭疼裂之中,場景變幻無形,總覺得……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
就這樣抱著雙膝蜷在角落里不知過了多久,牢里很很,偶爾會有些鼠蟻,阿沅從小住在窩棚長大的倒是不怕,比起這些蟑螂鼠蟻更怕孤寂,沒有任何人來審問,沒有任何人給吃食,好像被人忘在了角落里。暗的天牢只有一個恰恰能容納一個子大小的狹窄天窗,日上三竿時會有傾斜灑落,然而除了這個時刻都是黑蒙蒙的,一亮也沒。
只有那惱人的鼓點,一次比一次作響,一次比一次劇烈,幾乎要在這集的鼓點中不過氣時終于迎來了第一位訪客——
玉陶公主。
玉陶公主似乎是瞞著旁人來的,穿著一襲黑披風,踏著月而來。隔著一層囚籠,著,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似乎……在咒罵著。
玉陶瞪著的目猶如毒蛇吐信一般,阿沅想如果沒有這一層囚籠阻擋著,一定會上前殺了的。
一定會的。
阿沅頭一次謝腦海里仿佛要將腦仁兒劈開的鼓點聲,聽不見玉陶在咒罵什麼,卻也能從的形態舉止中窺得一二,反正……不是什麼好話。
好半天玉陶才白著臉扶著墻壁休息,惡狠狠盯著角落里抱著雙膝的,幾天的牢獄之災好不容易才養的盈的面容又瘦小小的瓜子臉,全小小的一團倚在墻角……我見猶憐的模樣真人惡心!
罵也罵夠了,扶著墻壁緩緩站直,吐出一口濁氣。無論如何,此刻為階下囚的是,不過一介鄉野來的丑丫頭憑什麼和爭?這樣已是最好的下場。
玉陶盯著冷冷一笑,轉離開,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了什麼停了下來,緩緩轉過,出黑披風下皮雪白的圍脖。玉陶向來弱多病,三伏天穿狐貂都不稀奇。
此刻著脖頸那水油亮的皮,那皮同一般狐裘的還不太一樣,銀中帶著淺淺的灰,其上還鑲嵌著兩顆綠油油似珠寶的配飾,這次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盯著角落的,角勾著惡劣的笑。
果然,看到的一瞬間猛地撲上前,雙手抓著囚籠,力氣之大,指骨泛白,手背浮起細細的青筋。因臉頰瘦削了下來,一雙貓瞳顯得尤其大,貓瞳紅一片,每紅都目驚心。死死瞪著玉陶脖頸的圍脖,盛怒之下失了聲,只有頭泄出的猶如小般的嗚咽聲。
腦子里錯雜的鼓點太吵,是沒聽到玉陶都說了什麼罵了什麼,也不在意,但是看的見,那是日日夜夜心照顧的小貓,每一發都細細的梳過,怎能……認不出呢?
怎麼會認不出呢?
一下又一下拍打的囚籠,一下又一下手心通紅,木刺扎皮里,死死地瞪著玉陶,一雙紅的貓瞳幾乎要流出淚來。
此刻玉陶才覺得終于吐出一直憋悶在口的郁氣,笑著,揚長而去。
阿沅死死盯著,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片角才緩緩的、頹然的坐在地,雙手掩面,像瀕死的小掩面大哭。
次日,又來了新客。
這些時日阿沅幾乎都在朦朧的暗之中,視力下降了,聽力卻進了不。玉宵似乎是聽到了玉陶來的消息匆匆而來,然而在踏牢房時腳步又變得緩慢,似是漫不經心。阿沅自然不知,卻聽得分明。
玉宵花了一會兒時間才走到囚籠前,待看到角落的頓了下,又是一陣死寂的沉默后才開口,語氣冷冷的,一如當初命下水祭神去送死一般,沒什麼緒,恍若一片死水般平靜。
“所以你從來沒有慕過本王,是麼?”
這還用問嗎?
阿沅沒理他,只是懊喪地垂著頭,兩手撐著頭顱,時不時用掌心一下又一下敲打著大腦。
別吵了,別吵了,能不能安靜點?!
然而大腦中復雜繁的鼓點猶如珠似的不斷在腦海里滾游走,明明繼位儀式早就結束了,為什麼還不放過?為什麼這些集的鼓點好似在腦海里生了一樣趕不走驅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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