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眉頭微蹙,垂眸看低聲道:“怎麼了?”
阿沅搖了搖頭:“沒事,繼續。”
一對璧人繼續在長長的幾乎不見終點的紅毯亦步亦趨著,兩側鞭炮鑼鼓齊鳴,整個皇宮奏響喜樂這是何等的榮譽,然而阿沅腦海里盤旋的不是嗩吶鞭炮或者鑼鼓的聲音,而是曾在村里聽到的,也曾在沈易繼位國師大典聽到的攤戲獨有的怪異乃至詭異的鼓點聲。
那曾在天牢糾纏不休的夜夜難眠的鼓點聲又纏上了。
一聲更重一聲,比天牢更甚,比那噩夢中的電閃雷鳴更甚,幾把頭顱劈開似的,憑著直覺踉蹌著亦步亦趨跟著沈易,不知過了多久不知何時不知各地,太監尖利的嗓門高呼一聲:“恭迎國師大人、國師夫人。”
話落重重的一敲鑼鼓,同時前所未有的強勁鼓點聲炸響于腦海,渾一跪倒在地。
天旋地轉之間被沈易擁在懷里,很多很多人擁了上來,從未見過沈易如此慌張的模樣,他面容張,焦急著說著什麼然而什麼都聽不到,重擊之后忽然聽不到聲音了。
只能徒勞的看著沈易張合著,萬籟俱寂中,腦海里忽然生出萬千妖異詭譎,如鮮般熾烈的曼殊沙華,那花朵妖冶地搖著姿,蕊吐哺中,清清楚楚傳來一道而焦急的聲音:
“這是幻境!這一切都是假的!主人快醒醒!主人!再不醒來就要被樹吃掉了!!!!”
第144章 144 ◇
◎全都想起來了。◎
場景一換, 還是刺目的,卻是沈易擁住了,與同樣的大紅喜服層疊簇擁在一塊兒, 好似相擁在的花海中, 阿沅看著沈易地擁著,看著他蒼白著一張俊容似乎大聲對說著什麼, 而腦海中只能聽到混合著集鼓點聲傳來的焦急的聲音:
“主人!主人快醒醒啊主人!還記得境時喝得桃花釀嗎?那是醉生夢死三生酒, 打從喝下的那刻起你們都醉了, 醉倒在攤師的幻里了!我試過無數種辦法都不能喚醒你,唯有聲音, 唯有聲音才能抵達意識深!主人我是你最最最疼的阿花啊, 主人快醒來, 快想起來!主人!”
“阿沅!阿沅!”
雙目怔忡全然聽不到他的聲音,目失焦地著虛空,雙手抖著敲打著腦袋, 像困一般絕的低吼:
“……誰?是誰在說話?你是誰!”
沈易握住的雙腕防止傷害自己,盯著陷焦躁的眸一片霾,俊容前所未有的難看, 握住雙腕的手緩緩攥,手背鼓起條條駭人的青筋。
腦海中鼓點聲越發洶涌集, 不死不休的架勢仿佛有巨錘在敲擊的腦袋, 一瞬間又將拽無邊花海中, 曼殊沙華本就是盛開在忘川河畔指引亡靈的圣,無數蕊勾著墮進散發著奢靡氣的萬丈紅塵之中, 前塵往事呼嘯著一瞬間全灌進腦海里, 從呱呱墜地到第一次下海捕魚, 再到遇到小白龍, 再到和小白龍分離被母親賣宮中,到遇到柯,到宮,到撿到沈易將他藏起來,再到被玉宵玉陶發現投大牢又從大牢里出來,日夜盼著沈易平安凱旋,在風雨加的夜里終于等到了他回來……
是他抱著告訴一切都是噩夢,是他牽著的手,言之切切眸里全是:
“我會娶你。”
驟然鼓點重重落下,平地驚雷般腦海“嗡”的一聲響,彼岸花尖利的一聲喊猶如一把刺刀劃破如夢似幻的甜假象:
“主人這是幻境!這是假的!”
那雙滿眼都是的深邃眸倏然消失了,包括那溫暖的膛以及那雙安不安的溫暖而寬大的手掌,或許它們從未出現過,轉眼阿沅又置在暗無天日的囚籠中,沈易就站在面前。
不,應該國師大人。
他將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之上,指尖在細白的掌心劃過,所過之留下一道閃著鎏金的符文脈絡,亮了一瞬又熄滅了下來。
不知何時,惱人的鼓點聲停了,彼岸花的聲音也消失了。
因此沈易的聲音愈加顯得清晰,清晰到殘酷的地步。
【“現在我要教你最后一招仙。”他抬眸,定定的看著,墨的瞳仁仍滿滿映著,眸底卻泛著森冷的,一一毫溫也無,幽潭似的眸深不可測,冷冷注視著,“‘金蟬殼。’這招可在危急關頭保你一命,切記,只可用一次。”】
看到自己的雙眸仍是蓄著的,看到自己上前追問,想問玉宵玉陶有沒有為難他,想問他的傷好了沒,想問他有沒有新傷,想問的太多了,然而沈易卻率先松開了,背過去,語氣很冷宛若寒冬刮骨的刀:
“ 若不是你優寡斷放不下你所謂的朋友,今日何至于此?我堂堂上仙何至為他人手中刀俎?我累了也倦了,不會再陪你無理取鬧了。只要你別再那麼蠢,‘金蟬殼’自可保你命無虞。我言盡于此,今夜過后你我不再有瓜葛。”
話落,青年背影決絕,阿沅怔怔著,不自覺紅了眼眶,太撕裂般的劇痛,里喃喃著:
“不……不是真的……”
下意識上前抓住他的角,將要抓住角的時候,一只手攥住了隨即被納溫暖的懷抱里,那人與額角相抵著,字字句句告訴:“只是噩夢,睡醒就好了,睡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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