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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燈佛搖了搖頭,虛指一點一盞魂燈便穩穩躍他的掌心,燈芯已然熄滅,其下赫然刻著簪花小楷二字——

姜沅。

薛時雨拂開沈琮的手:“普天之下有多同名同姓之人……”

燃燈佛抬眉:“姜沅,娃娃,黃河十八里坡人士,是不是?”

薛時雨一頓,并不知阿沅的生平,玉陶卻是知道的,也不會有人比更清楚了。當即上前一步,前所未有的痛快:

“不會有錯,就是!”

“無論是人是妖是鬼,魂燈掌天地萬生靈,燈在人在,燈滅魂消,無一例外。”燃燈佛看了眼薛時雨登時煞白的臉,彎了彎眉眼安道,“雖魂消天際并不意味著徹底消失,魂燈掌天地生靈卻管不下地下事。施主的小友想必投胎轉世也有可原,那便是酆都鬼蜮之事,不歸老僧管了。”

話落的一瞬,薛時雨看向季陵,咬

青年背對著,僅能窺得一小片的俊側臉蒙著一層翳,看不真切。

青年沉默的令人害怕。

“我說了什麼了?”玉陶驀的大笑起來,在憧憧幽微魂燈下格外刺耳,“一介游魂最好的歸宿就是投胎轉世吧?不過一孤魂野鬼,真不知道你們在可惜什……”

沈琮大喝:“公主小心!”

玉陶話未說完倏然慘一聲,捂臉蹲坐在地,臉頰傳來的深骨髓的劇烈撕痛,月兒駭的躲在空師父后揪著空師父的裳:“姐姐臉上好大個豁口,好嚇人!”

玉陶看著雙手粘稠的漬,渾難以抑制的抖著沖著季陵怒吼著:“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季陵不看,只凝著掌心那只沾了的印著“姜沅”二字的熄滅的魂燈,是魂燈自燃燈佛掌心飛躍至季陵手里,玉陶恰好擋在其中,其實完全能避開卻陷莫名的張狂中,連沈琮的大喝也未曾聽見。

直到被魂燈的沿從角自耳廓深深劃下一道駭人豁口。

季陵確實厭惡聒噪,可他從未將放在眼里,他只死死盯著掌心的魂燈。

他不信。

他不信阿沅就這麼沒了。

然而無論他怎麼做,燈芯不復燃起。

無論如何。

他死死盯著掌心的魂燈,額角浮起駭人的青筋,俊容鐵青。他未曾眨過一次眼,桃花眸紅一片,好似要泣出淚來,薛時雨從未見過這樣的季陵一時呆愣在原地,不敢靠近。

玉陶踉蹌著一步步走向他,不敢相信,臉上巨大的豁口還在淌著可見白骨。猶如厲鬼般目眥裂的瞪著他:“你……你對我做了什麼?!我、我要皇兄殺了你!我要皇兄誅你……”

玉陶話還未說完被沈琮攔住了,玉陶尖掌揮向沈琮:“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攔我!”

掌未落被沈琮狠狠拽住制衡在半空:“在皇宮你是公主,在這里你什麼也不是!莫說你了,即便圣上,你覺得季陵會懼半分麼?想死便去吧。”

話落沈琮痛快的松了手,而玉陶死死瞪著季陵,瞪著一個背影就人膽寒的青年終究不敢踏出半步。

,沒有任何人敢。

一聲長吁短嘆,是燃燈佛站了出來:“小兄弟,人死如燈滅。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一切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①。節哀。”

燃燈佛一言也驚醒了薛時雨,薛時雨有些懼也有些怕的走上前:

“阿陵,這……興許對阿沅來說也算是個解,阿陵,阿沅也定不愿意看到你這樣……”

季陵驟然松手,那印著“姜沅”二字的魂燈墜落在地,滾了幾圈又落在了燃燈佛腳邊。

季陵背對著他們,聲音有些縹緲,也有恨,蝕骨的恨。

“我不信。”

“阿陵……”

季陵驀的打斷:“阿姊你知道的,膽小的很。”

薛時雨一怔,便聽見他輕笑了一聲帶著癲狂:“酆都鬼蜮是何地方,一定會害怕的。況且……酆都鬼蜮算得了什麼?便是下火海我也會將帶回來的。”

話尚未落地,平地卷起驟風寒霜,霜花散盡,人影無蹤。

“阿陵!”

薛時雨大喊一聲本來想追去被沈琮攔住,沈琮攥住的手腕:

“時雨,酆都鬼蜮何其兇險,你不能去!”

“可是……”

沈琮堵住的話:“你能管他一世麼?況且,你管得住麼?你不能再將季陵當小孩看了,隨他去吧時雨!”

霜花轉眼凝為水,薛時雨怔怔凝著那灘水漬下輕咬,鐵銹腥味自舌尖彌漫,許久…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說:

①出自佛經。

第148章 148 ◇

◎“像只娃娃,漂亮的、我親手撕碎的娃娃。”◎

深秋的夜晚, 遠郊的深林浸沒在一潭如墨般的黑沉中,涼意骨。

柯醒來的時候烏云弊月,山谷一片粘稠的黑, 蟲聲不聞, 風也靜,一切都靜悄悄的。

他微微一怔后, 倏然起, 疾步走了兩步后又突兀的停了下來。

借著夜的掩蓋他一雙煙灰的眸倏然變豎瞳, 他緩緩轉眼珠,閃爍著詭譎幽的視線落在不遠的前方——

那里隨風傳來一煙熏的味道, 篝火燃盡了, 只有一堆灰燼。他凝神細聽, 沒有隨風飄來的發的清香,也沒有風穿林葉的窸窣聲,萬籟俱寂, 一生氣也無,是連黑也沒有的一片虛無,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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