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柯毫不避諱,那麼阿沅也不會和他客氣。
看著柯褪去了一繡著祥云的黑袍,看著他換上了最普通不過的布麻,他將腳挽到小,因為他待會兒還要下地做農活呢。
這些時日來天天都是如此。
柯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阿沅就在家里等他。
心好了會打掃下衛生,也會做些吃食等他。心不好就等著柯回來做吃的。
時間好像慢了下來。
自那次馬車之后,阿沅明顯能覺到柯對無限縱容。
因此阿沅也越發驕縱了起來。
對了,柯再也不會喂喝了,取而代之的是水。
他會用干凈的荷葉或者落葉集清晨的水喂,再也不會強迫喝他的了。
會無理取鬧提出各種要求,柯全部笑著應允,他又變了那個沒有脾氣的他。
但阿沅是再也無法將他當柯看待的。
他們本是去京都的路,也繞道去了一個小鄉村。
這里人不算稀,青壯年都去了城里打拼,留下的多是婦孺。
而柯就在這兒買下了一間三院落,自此他和阿沅就這樣居了下來。
前段時間阿沅總是會旁敲側擊問他為什麼要帶去京都?為什麼煉化那麼多的行尸?他的目的是什麼?
柯從來不說,后來就很問了。
問的最多的一句就是:
“你不當和尚啦?”
柯從來只是笑笑了的頭,說了句“胡鬧”,然后拎著鋤頭就走了,走之前對說:飯在鍋里。
其實不需要吃飯的,只要吃香燭就可以,柯什麼都應允,偏偏這件事不行。
每當看到拉著碗里可憐的飯粒,就說:“你就當陪我吃飯吧。”
阿沅看了看碗里的飯,又看了看面前的柯,覺得還是柯更可憐點,遂全了他,跟著吃了幾口。
然后看著柯利落的收拾了碗筷,他明明看不見,手腳卻比利落多了。
阿沅見他收拾好了,又抗起鋤頭要出門,阿沅住他:
“你干嘛去!”
柯笑:“還有些活沒干,你先歇息吧。”
阿沅皺眉:“什麼活干不完?白天要做,晚上也要做?”
柯:“馬上要冬了,趁著這段時間得多……”
阿沅聽到前一句就不耐煩了:
“我不聽我不聽!冬了跟我們有什麼關系?你不會真當自己是人了吧?我聽說蛇冬了就會冬眠,你需要什麼冬的糧食啊,難不真的,當人當上癮了?”
阿沅話落,一室忽然變得死寂。
落針可聞。
豆大的燭映在柯覆著帶的面龐之上,明明滅滅,人瞧得不太分明。
許久,一只小手抓住了柯一節角搖了搖:
“你生氣了?”
柯沒答。
阿沅盯著他:“你不會生氣了吧?因為我……說話太難聽了麼?”
柯搖了搖頭,笑道:
“不會,我永遠不會生你氣。”
“真的?”阿沅一雙貓瞳瞬間晶亮,好似匯聚了滿天星辰,抓著柯袖的手進而抓住柯帶著薄繭的手,“那你陪我睡覺!”
柯一聽,驀地渾一僵。
許久,才道:“我……看著你睡,你放心,在你睡之前,我都不會走的。”
阿沅一口回絕了:“不要。”
阿沅松開了他的手,踩著小碎步走到床榻上,坐下來,拍了拍早已鋪好的床鋪,沖柯揚了揚下:
“過來!”
柯仍僵在原地沒。
阿沅瞇眼,咬重重“哼”了一聲,仰倒在床榻上,扯過被褥蓋住,轉過,再也不理他。
阿沅睜著眼等了一會兒,果然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是柯走到了床榻邊。
他磨磨蹭蹭的吹滅燭火,掀開被子上榻,阿沅轉過,抱住了他的腰。
柯登時呼吸一窒,渾僵住。
阿沅笑了聲,越加摟了他:
“睡覺!”
阿沅和柯認識那麼久,柯最逾矩的一次便是馬車上那次。
他幾乎吻遍了所有在外的,而后他好像驚醒一般,又好像被人生生打了一耳,慚愧、赧、自厭等等緒浮上心頭,他跑了。
將阿沅扔在馬車一天一夜后又回來了。
從此之后再沒有和阿沅有多余的接,循規蹈矩的像個陳舊的老夫子。
仿佛之前他對做的那些親舉止就像是場夢一樣。
然后就到了現在。
阿沅睜開眼,另一側已然是空的。
赤著腳下榻,走了出去。沒有多費多功夫便在院子里找到了他。
他不知從哪得來的一叢叢好看的盆栽,還有各種各樣好看的花,不勝收。
他耳朵機敏得很,阿沅才剛走來,他便得知了。
他甩了甩額上的汗,有些憾。苦笑著道:
“如果你明天來就好了,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你看,等這個院子里遍地栽滿了花兒,那該多好……”
“不需要。”
阿沅冷冷打斷他。
柯一頓,臉上的笑收斂了:
“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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