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怎麽這時辰跑來妾這裏吃夜宵?”
薑小綰才在他邊坐下,周容徽忽然湊近過來,擰了眉。
“你喝酒了?”
薑小綰心裏咯噔一下,一向甚喝酒的,可今夜上,必定是沾了扶琢的酒氣了。
“妾去了趟花園,喝了幾杯而已。”
低垂著頭,鉗了一筷子筍送進裏,盡量不讓周容徽看清眼底的慌,察覺在說謊。
周容徽卻撂下筷子,瓷相撞的聲音並不大,卻像打在薑小綰心上。
“幾杯而已?你平白無故,喝的什麽烈酒,一酒氣都能給孤熏醉了。”
薑小綰一怔,急忙起,“我去沐浴。”
慌得,連稱謂都忘了。
“回來!”周容徽一把攥住,上下打量了薑小綰一圈,把人摁回椅子上。
“那樣多的好酒你不喝,喝這樣廉價的酒做什麽,平白傷子。”
薑小綰心跳得越發厲害,不知周容徽是真的相信深夜出去喝了廉價的烈酒,這才沾了酒氣,還是他分明疑心了,甚至他知道實,但下不提。
邊的男人一抬手,把帕子給了小全子,他不多時沾了溫水送過來,周容徽掰過薑小綰的子,拿帕子一點點拭的臉。
雖然隻是這一點溫熱,覆蓋在臉上,卻暖和了整個。
周容徽作小心,連每一睫都避開,生怕他手勁大,弄疼了薑小綰。
“行了。”拭過後,他撂下帕子,舀了一碗熱湯遞給,“先陪著孤吃點東西,再去沐浴。”
薑小綰心不安,一頓夜宵吃了沒幾口就撂下了,好在周容徽也不追究。
隻是起要去換裳的時候,周容徽忽然手攔住了,抬眼問。
“你心不好嗎?為那個什麽郡主?”
薑小綰沒想到他會這樣覺得,忽地怔住,半晌沒言語。
周容徽以為是默認了,把人拉到膝蓋上坐著,圈在懷裏。
薑小綰反應了好半天,心道他這樣以為,總比疑心要好,索借坡下驢。
“是,妾是有些悶了。”
周容徽的膝蓋有一下沒一下顛著薑小綰,沉著,問,“出去玩玩?”
“什麽?”恍然間回過頭看他,疑心是自己聽錯。
男人的手輕長發,埋在鎖骨上深吸了一口氣,皺著臉搖頭,一下子逗笑了薑小綰。
“王上要帶妾去哪兒?”
心裏漸漸升起一個答案,伴隨著的,是不能忽視的恐慌。
周容徽把兩隻手蜷起來,放進掌心捂著。
“明日是京城迎送大會的第一天,最是熱鬧,有許多你沒見過的雜耍,沒吃過的糕點,咱們去瞧瞧吧。”
他的語氣再尋常不過,隻是找了個好去打算與心的人散心,卻全然不知那究竟意味著什麽。
也許他會因此長久地失去最的人。
若扶琢和薑家真走了,薑小綰孤一人,再留眼前的男人,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愣怔了許久,周容徽揚起下,胡茬磨蹭,“明日就走,就咱們兩個人,誰也不許帶。”
膛劇烈起伏著,唐珺的強,扶琢的潦倒,兄長的迫,還有眼前人的濃濃笑意,盡數重疊在一起。
薑小綰淺淺點了頭。
“好,誰也不帶,就咱們兩個人。”
……
次日黃昏時,周容徽派人駕了馬車來,停在未央宮門前等待薑小綰。
唐珺收拾完東西,把包裹遞進懷裏,一把握住薑小綰的手。
“小綰,你要切記,此一去,必須功,不能失敗,否則你兄長和扶琢,他們將陷萬劫不複的境地。”
薑小綰手指被握得僵疼,不知該如何答。
唐珺附耳過來,聲音雖小,卻驚雷一般落於薑小綰心頭。
“你兄長已經提前在盛會上埋伏了人,朱雀大街西麵的一整條街,都是咱們的人,到時候你引周容徽過去,那些人會拖住他,為我們在宮送走扶琢爭取時間。”
薑小綰渾細微栗著,呼吸淺而急,“兄長埋伏的人,他們會殺了周容徽,是不是?”
唐珺眼神閃躲了一下,並不明確回答薑小綰,“這些事你不用在意,你兄長他都有數,你隻要把周容徽引到西街上就夠了。”
“可是姨母,我……”
“娘娘,王上到了,請您換了裳出來吧。”
話說了一半,外頭突然傳來小全子催促的聲音,薑小綰隻好抱懷中的包裹,答應下來。
“知道了,本宮這就出去了。”
轉時,回頭看了唐珺一眼,“姨母擅自保重,許多事,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冒險,反倒害了自己。”
唐珺點頭,目送薑小綰出寢殿。
外頭周容徽已經過來了,他長玉立站在黃昏霞裏,邁步走進大門的一瞬間,薑小綰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他上的服是前幾年的款式,一件雪青翠竹暗紋錦緞長衫,一眼過去,粼粼的,帶著薑小綰的神思,流溯到遙遠的從前。
那是他為驪王時的一件服,料子是薑小綰挑的,原打算親自製,周容徽不忍點燈趕工,怕傷了眼睛,悄悄把布料出來,瞞著薑小綰請繡娘做了。
連一件裳,他都留到現在,其實哪裏就那樣喜歡了,不過睹思人。
薑小綰不注意失神許久,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容徽已經走到側,在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
“好看嗎?”
“什麽?”一怔。
周容徽清了清嗓子,仰頭看天,聲音小的隻夠一個人聽見。
“孤,好看嗎?”
薑小綰臉跟著他紅了,撲哧一聲笑出來,手指勾著撓了周容徽一下,“好看。”
他耳泛紅,在下人麵前威嚴慣了,這樣的時候最怕見人的,偏偏未央宮來往的宮多,隻好拉著薑小綰急匆匆上了馬車。
除了簡單的之外,他們果真沒帶任何旁的東西。
馬車緩緩往京城外走,算計著時間,天暗下來的時候,正好能走到朱雀大街。
薑小綰開窗簾子往外頭看,周容徽攬住的腰湊過來,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頸邊,勾起一陣栗。
馬車掠過侍衛房時,眼前忽然走過一隊侍衛,扶琢跟在最末,一抬眼,撞上薑小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