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綰稍一思索,回未央宮,在天剛暗時,悄悄派人把沈梅頤請了過來。
為著周容徽要重新啟用沈家,沈氏這些日子格外寵,在後宮中風頭無兩。
進殿時,一華貴豔麗的水紅蜀錦宮裝,鬢邊的鎏金簪子華閃爍,春風滿麵,周氣度端方貴氣。
薑小綰角是合宜得的笑容,命人合上殿門,請沈梅頤在桌前坐下。
神有些不明所以,“姐姐人貴事忙,怎麽倒想起我來了?”
薑小綰親手倒了一杯茶,推至沈梅頤手邊,“沈貴妃的年紀比我長了些,原該我來稱呼一句姐姐。”
沈梅頤挑眉,看著薑小綰角的笑,也明白了幾分。
“薑貴妃可是有事要說?”
薑小綰一頓,接著輕笑,“沈姐姐是個爽快人,從前你我之間雖多有不虞,但多謝姐姐還念舊。”
沈梅頤急忙抬手,作勢要捂住薑小綰的,“薑貴妃這話可說不得,你我都是王上的人,沈家也隻為王上一人做事,你我兩家,既無舊,也非故。”
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打,眼神中仍有幾分試探和敵意,“薑貴妃我過來,究竟所為何事?”
薑小綰手指搭在沈梅頤手背上,“沈家是輔佐王上登基的功臣,自然是輕易比不得的。沈家軍更是個個出眾,驍勇善戰。”
沈梅頤神頗有些得意,抬了抬下,“那是自然,沈家軍便是這宮城外的銅牆鐵壁,任誰也打不垮的。”
“那若這銅牆鐵壁裏摻雜了旁的殘磚碎瓦呢?”
薑小綰徑直把話捅開了,沈梅頤登時皺眉,蹭的從椅子上站起,怒瞪著薑小綰,“你胡說什麽!”
“姐姐別生氣,我另有別的話要說呢。”薑小綰急忙起,摁住沈梅頤肩膀,推著坐了回去。
“姐姐應該早聽說過了,在嶺南服役的前任護國將軍胡啟消失了。”
沈梅頤冷冷笑了一聲,打量薑小綰,“怎麽?這件事難道跟薑貴妃的母家,沒有關聯嗎?你對此事的了解,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隻知道,胡啟企圖攻皇城,對王上不利。”薑小綰出帕子攏了攏鼻尖,抬眸直視沈梅頤,“我與姐姐一樣,不希王上和大周出事。”
沈梅頤麵不改,並未消散毫的警惕,等薑小綰接下來的話。
“沈家軍裏,有收編進去的兩萬人,從前跟隨過胡啟,姐姐可清楚嗎?”
沈梅頤臉驟變,顯然從心底裏擔憂了,又藏起來,反駁薑小綰,“那又如何!沈家軍一向治軍嚴明,即便是後來收編的,一樣都忠誠效力,絕不會出叛徒!”
薑小綰前傾,語氣鬆而緩,“那姐姐,敢拿王上的命賭嗎?”
沈梅頤驟然錯開眼,眼底難以掩飾的慌輕易被薑小綰捕捉,很清楚,沈家軍必定要在胡啟大軍攻之前清理門戶了,即便不裁撤那兩萬人,沈家輕易也不敢用他們了。
“薑貴妃今日所說,本宮明白你的意思了,會如數傳達給父親。”
沈梅頤站起,不等薑小綰說話,徑直推門出去,神急切而憂慮,全不似方才那樣得意高傲。
人走後,寢殿的門大開著,外頭天已經黑了,薑小綰猛然間仰倒在椅子上,捂住口大口息。
幸好,幸好沈梅頤願意幫忙,幸好胡啟的那封信被無意發現,否則等到薑鐸弈與胡啟打進來,究竟會發生什麽,薑小綰連想都不敢想。
外頭風聲吹得殿門吱呀響,薑小綰合眸歇了一會兒,機械偏過頭,寢殿門前,赫然站著一個黑影。
蹭的站起,細細打量過了,這才發現是唐珺。
心底的恐慌毫未減,薑小綰著那黑影,頭皮發麻。
不聲後退,“姨母……姨母可是有事嗎?”
唐珺的影一步步靠近過來,像與這黑暗融為一,下一刻,就要撲到薑小綰上,生生吞噬了。
離薑小綰一米遠的地方,唐珺停住腳。
燭火不夠明亮,映照在唐珺上,半邊都是影。
“你今天,可去過扶琢那裏嗎?”
薑小綰心中到極,反而不在乎了,與唐珺,與扶琢,其實早就捅破了,又何必繼續偽裝。
“是,我去了。”
“東西呢?”唐珺出手。
薑小綰半晌沒反應,唐珺冷笑一聲,“既然今天去了扶琢房間的人隻有你,扶琢夾在書裏的那封信,也就是被你拿走了。小綰,你瞞不住,不如把東西好好給我。”
“那是胡啟的信,我已經給了沈梅頤,等到胡啟攻進皇城,沈家軍自會有所提防,姨母不必著急。”
唐珺驟然頓住,整個人站在原地,如同石像不能彈。
半晌,渾開始細微抖,薑小綰正要再往後退,驀地,不防備,左邊臉被人狠狠打了一掌。
“你這是送扶琢去死!”
“便是讓他去死又如何!”
外頭驟然傳來周容徽的聲音,他的腳步越來越近,薑小綰搖晃著,險些倒在地上,被他撐住了胳膊。
腦袋被這一掌打得發懵,好半天,薑小綰才恢複了意識,眼底生理反應聚起一片淚。
“唐珺,孤看在貴妃的麵子上,才沒有置你!可如今孤怎麽瞧著,這未央宮竟是你一個婢子當家!”
周容徽的聲音顯然是惱怒了,約有要懲唐珺的意思,薑小綰靠在他上,有氣無力搖頭。
“不要,我隻剩姨母了……”
周容徽一頓,周惱怒不減,手輕輕薑小綰被打的左臉。
“你認為至親,可也這般待你嗎?薑小綰,不值得。”
“不……即便如此,姨母照顧我多年,我也不能傷。”薑小綰仍是搖頭。
周容徽沉沉吐出一口氣,無奈答應,看向站在殿的唐珺,“你記住,你的命能留著,全是因為,還不快滾!”
唐珺悄無聲息後退,消失在寢殿外的一瞬間,憤恨的眼神如同火焰,恨不能把殿中的人一並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