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璿雖不在宮外的宅子裏,但周容徽既然答應了,接著就派人送了許多東西過來,預備著跟薑小綰一同出宮。
坐在榻上,冷冷看著殿中的宮人往來運送東西,唐珺走上前,湊近薑小綰耳畔。
“弘文館那邊,想讓你過去一趟。”
薑小綰一懵,下意識要拒絕,恍然間想起自從胡啟跟周容徽開戰後,再未與扶琢說過什麽話了,大牢之草草見了一麵,隻顧著姨母,甚至沒看過扶琢一眼。
“我這就過去,未央宮,還請姨母照應一下吧。”
薑小綰緩緩從榻上下來,進殿更,幸而上的傷痛好了不,從未央宮到弘文館的這一段路,也不問題。
從戰敗後,扶琢逃宮失敗,他雖還住在原,卻再不能整理書冊了,而是日日被人看管著,甚至連如廁都有人跟在後,隨時防止他逃走。
薑小綰去時,扶琢呆愣坐在房間裏,看守了人見了是薑小綰,都愣了一下,不敢阻攔,隻好放了進去。
房間裏一黴味兒,想來久未打掃了,隻是扶琢為人細,除了這一點黴味兒,再沒有別的異味。
“你來了。”
扶琢背對著坐在那裏,看不清表。
薑小綰愣怔站在原地,一時間竟無話可說,是親手把扶琢害到了這樣的境地,又有什麽法子呢?
前的男人輕笑,轉過來,“你不來,我連這間屋子都出不去。”
“小綰。”扶琢的眼睛忽地看向,薑小綰眼神躲閃,心裏莫名惶恐。
“能陪我出去走走嗎,弘文館裏此時無人,不會傳出什麽的。”
扶琢的話小心又卑微,薑小綰猶豫許久,終究答應了他。
暖而不烈的過一層層書架灑落下來,薑小綰跟在扶琢後,腦海中紛錯雜。
一時間是兩年前的自己和周容徽,一時間又是東宮裏的扶琢。
“你頭上有簪子嗎,小綰。”
扶琢沒由來問了這樣一句話,薑小綰手自己發邊,頭上除了零星的幾顆珍珠,就隻有一隻墜金流蘇海棠發簪。
還不等答話,扶琢逆著轉,向出手。
薑小綰沒思索,取下海棠簪放進了扶琢手心。
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不對,“你要這簪子做什麽?”
扶琢的手拂過架子上一排排書冊,書頁從他指腹間翻過,嘩嘩的響聲。
“從時起,我被當做儲君培養,要知文,通武,那些日子雖然累,可眾星捧月,我又豈會不自傲,豈會不上癮。隻有你,小綰,從小到大,我得不到的東西隻有一樣,就是你的心。”
他握著手上那隻海棠簪,發愣似的盯著看。
“可到如今,我活在這世上,究竟還有什麽意思?還有什麽意思!”
猛然間,扶琢握那海棠簪,用力朝自己心口紮進去。
薑小綰來不及思索,急忙撲上去,死死握住簪。
簪子已經進去了,好在阻攔住,隻進去一寸餘深,不至於傷及命。
“扶琢!你瘋了嗎!你鬆手!”
薑小綰拚命想要從扶琢手裏搶過那簪子,可不過一個弱子,一用力,反倒被扶琢的帶倒,兩個人一齊倒在地上。
此時的未央宮中,周容徽親自帶人送了東西進去,一進門,卻不見薑小綰人影,男人登時皺起眉。
“貴妃上有傷,你們就這麽容一個人出去了嗎!”
“奴婢該死!”
殿的宮急忙跪了下來,可除了唐珺,這殿裏沒有人知道薑小綰的去。
周容徽的眼神逡巡了一圈,瞇起眼,“唐珺呢,在哪兒。”
“回……回王上,唐珺姑姑許久之前就不見人了,是在娘娘出去之後,奴婢們以為是姑姑陪著娘娘出門散心,這才沒敢多問,更不敢跟著啊!”
“小全子。”周容徽回過頭,吩咐邊的人,“趕帶人去找,花園,還有……弘文館。”
“是!”
小全子小跑著出去,剛到殿門口,猛地撞上進來的奴才。
“慌慌張張的!跑什麽!”
“全……全公公。”那人一抬頭,對上周容徽淩厲的眼神,急忙跑過去,跪在他腳下。
“王上!奴才是弘文館附近的侍衛,扶琢……扶琢他……”
“出了什麽事!還不快說!”周容徽聽到這兩個字的一瞬間,臉大變。
“回王上,扶琢當著貴妃娘娘的麵自盡了!”
“什麽!”
周容徽不可置信俯視著來報信的人,即刻反應過來,帶著小全子往弘文館跑。
“扶琢!扶琢你別衝!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啊!”
薑小綰被扶琢的死死在下頭,手握住那支海棠簪,怎麽都不肯撒手,鮮流過指,染紅了地麵。
“你讓我死吧,小綰……我活著護不了你,還要親眼看著你在別人懷裏承恩,我不了了……”
扶琢的聲音因為傷而虛弱,手上的力氣卻毫不鬆,薑小綰不僅拔不出簪子,更不能擺他分毫。
砰的一聲巨響,弘文館大門被人踹開,周容徽大步走了進來。
“扶琢!你放肆!”
他順手出侍衛的劍,一劍捅穿了扶琢的右肩。
那劍的寒近在眼前,薑小綰嚇得發抖,扶琢手一鬆,整個人跌倒在地。
周容徽上前,俯靠近扶琢,猛地拔出那簪子,鮮噴湧而出,薑小綰無助趴在地上。
“不要!”
“不要什麽?不要殺了他嗎,到如今了,你還要為扶琢求!”
周容徽回過頭,凝視著薑小綰,的眼淚落在地上,指腹過,麵上暈開一片跡,是扶琢的。
“為什麽,扶琢,為什麽要引我過來,為什麽要讓我親眼見你赴死,你明知我不願意……我不願與你落到這個地步,扶琢……”
鮮不斷從扶琢口和肩頭湧出,薑小綰想要爬過去堵住他傷口,可周容徽擋在前麵,靠近不了分毫。
扶琢臉越來越白,衝薑小綰一笑,“我隻是,不想讓你生活在殺母仇人的邊,小綰,我死了,也許你就能看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