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侍衛臉驟變,低語了幾句,跪在那裏半步也不肯挪。
薑小綰見他們這樣子,強行上前,想迫他們後退,可這幾個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隻差一步,薑小綰的腳就要踩到他們背上,卻仍不肯退。
看得清楚,後頭有幾個人已經離開,往紫宸殿走。
唐珺急了,子時就快過去,再晚就來不及了,拉起薑小綰打算強闖過去。
為首的侍衛一把出刀,緩緩站起,將那利刃橫在唐珺麵前。
“姑姑,我們也是奉王上之命,您若再要為難,就別怪我等得罪了!”
“放肆!”
月影映照在那刀上,薑小綰登時一驚,厲聲嗬斥他們,“本宮的姑姑,親生姨母,也是你們能得罪的嗎!”
那侍衛臉一變,手抖了兩下,反而抬高了手中的刀。
“娘娘言重了,隻要唐珺姑姑不強闖未央宮門,我等不敢得罪,娘娘若要出宮,一切靜待王上的旨意吧,我等已經著人去請了,想來王上很快就會到未央宮。”
薑小綰下意識看向紫宸殿的方向,心也被冷月照得發寒。
一片漆黑夜中,有兩雙眼睛正在宮道盡頭注視這裏,薑小綰知道是扶琢派來接應的人,可他們並不敢輕易過來,此時薑小綰被人包圍,一旦打起來,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猶豫了再猶豫,計算著時間,周容徽應該很快就來了,再慢,就真的出不去了。
“讓開!”
薑小綰驀地抬起手,並海棠簪被握在手裏,經月那麽一閃,猛地紮向脖頸。
力道偏了那麽兩下,簪子的尖頭過皮,留下一道滲的紅痕,薑小綰白,顯得愈發嚴重,那侍衛頓時扔下刀,慌張跪在地上。
“娘娘三思啊!”
薑小綰顧不得疼,近過去,“本宮說讓開!”
“這……”
那幾個侍衛對視幾眼,竟也一個個拔出刀,橫在自己頸間。
大片的刀劍之,刺了薑小綰的眼。
“娘娘以死相,我等不敢違逆,可王命在上,貴妃娘娘若再相,我等隻有一死!”
“你們!”
薑小綰頓在原地不敢彈,唐珺見狀,一把推掉了手中的簪子,拉起人就跑。
腳邁出未央宮的一瞬間,後頭的兩三個侍衛高高仰起脖子,手上用力,一刀斷了自己的脖頸,鮮噴湧而出,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侍衛已經死了三四個。
唐珺咬牙拽著往外走,薑小綰卻再也見不得這樣的場景,子冷得發抖。
“他給你們下了什麽樣的命令,我不過出這麽一道宮門而已,竟得你們這樣?”
眼前已經模糊了,凝在眼眶中的淚水一到空氣就冷了下來,刺痛瞳孔。
“回娘娘,王上的意思,我等非死,不得放您出宮半步。”
這話的意思就是,一旦要走,那便是置這數十人的生命於不顧。
周容徽當真明白,一向心,從做不出這樣的事。
“好,好。”
薑小綰步步後退,腳發,一把扶住門框。
唐珺仍過來扯袖,“小綰……”
薑小綰驀然扭過頭,淚眼注視唐珺,聲音是抖的絕,“姨母覺得,事到如今,我還走的出去嗎?”
“可是小綰,扶琢已經在等著我們了啊!趁周容徽還沒來,咱們快些走,興許還能躲開皇城軍!”
“姨母!咱們走不了了!”
薑小綰一把甩開唐珺的手,口中話語被嗚咽泣聲吞噬了一半。
子無力倚在門框上,俯下子,大口大口息。
唐珺仍不死心,半抱著薑小綰的要拖走,“走!走啊!不過幾個侍衛,你心疼他們的命,誰來心疼你!現在走還來得及,走啊!”
“來不及了。”
隔著濃重夜,未央宮門外傳來了那個男子的聲音,薑小綰任命合上眼,落下來。
周容徽一垂眸,看見了倒在地上的幾個侍衛,冷聲下令。
“未央宮侍衛看守不力,半夜驚擾貴妃,帶下去,全部杖斃。”
薑小綰猛然睜開眼,不可置信看了他一眼,嘶吼著製止他,“不要!周容徽!”
急忙撲過去,被他接在懷裏,“不要殺他們!不要殺他們好不好?這一切都跟他們沒有關係……是我,是我執意要走!是我……”
皇城軍跟在周容徽後,正要上前帶走那些侍衛,他一抬手,又止住了。
周容徽臉龐上鋪灑著忽明忽暗的月影,似乎在笑,又似乎是錯覺,他雙指輕住薑小綰下頜,“為什麽要走,孤百般遷就你,為什麽還是這樣不懂事,非要賠上這許多人的命。”
他指尖冰涼,一點點挲薑小綰下上的,眼神打量脖頸的傷口,又落在地上那支並海棠簪上。
周容徽眸忽地一沉,鬆出一隻手,撿起那簪子。
“這似乎是孤賞你的,你就這樣不珍惜嗎?不惜用它來自戕,也要出宮,就為了去見扶琢?”
薑小綰嗚咽著搖頭,“不是,我並非為了去見扶琢,我……”
“那就跟孤回去,好嗎?”
周容徽打斷話音,月裏朦朧模糊的笑意難辨真假,讓薑小綰覺得害怕。
在心底的懼意和去意再次升起,薑小綰泣著搖頭,躲周容徽的手。
“搖頭是什麽意思,不想跟孤回去嗎?”
男人的手驟然用力,薑小綰又瘦,雙指幾乎是掐在骨頭上,鑽心的酸痛。
周容徽已經許久不曾對這樣了,隻有在要走的時候,他抑許久的暴戾才會偶爾顯現。
但隻這麽一點兒,已經讓人覺得害怕。
薑小綰拚了命想往後退,躲開他的手,周容徽另一隻手箍住腰,強行把人帶進懷裏。
“你走可以,孤不會放過未央宮中的任何一個人,還有薑鐸弈,孤曾答應過你不再追殺,你若走,這易就此作廢,孤會在十日取他命。”
這樣狠毒的話語,從他口中而出,偏偏淡漠至極。
薑小綰渾止不住抖,男人湊近臉,冰冷的空氣混合著他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薑小綰邊。
“還走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