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婧初知道，自己的表一定十分奇怪。
......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論調。
貝婧初還記得，從前阿耶要株連楊采全族的時候。
曾想過，那些族人什麽都沒有做，卻好好的被牽連了，未免太冤。
而阿耶這樣做，就顯得過於殘暴，對那些無辜卻被罰的人不公平。
他們或許十五六歲，正準備考取功名大展宏圖。
或許正當年華，想要嫁給心儀的人，房花燭。
或許剛剛生下孩子，迎來新生，為人父母，對未來充滿好的期待。
卻要被卷高位者的爭鬥，後半生盡皆斷送。
心有不忍。
【原來，在為帝者的心裏，那些人，或許和芻狗沒什麽兩樣。】
【他們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本不重要。】
【而他們的死，卻可以震懾他人，這就夠了，這是他們的命帶來的作用。】
下方的雷念兒三人不約而同地朝臺上看去。
貝鈐微微歪頭，有一瞬間疑的樣子，隨後便恢複了尋常。
雷念兒的眼神裏出一擔憂，但也很快收斂了回去。
而周歡酒就是純懵了。
公主又在想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夫子繼續說著：“這隻是老夫的一點拙見，殿下若覺得不對，也是自然的。”
“畢竟人的經曆不同，所理解的聖人言自然也不相同。”
這節課的獲益太多了，貝婧初覺得自己都不夠聰明了。
有點緩不過來。
總覺得，生命的價值都是珍貴的，該得到敬畏。
午時散學，貝鈐三個都圍了上來。
“表妹，你狀態似乎不對勁？”
被人關心，貝婧初立馬就有了傾訴的。
但一看麵前的三小隻。
【也就貝鈐八九歲了，看上去一點。】
【但也是小孩子。】
【說給他們，他們也不懂吧，算了。】
貝鈐：可惡，被小瞧了。
但是貝婧初打定了主意不想說，心裏也沒再想，任他們如何手段也套不出話。
小小的孩子懷著滿腹的心事回家吃飯去了。
回宣室殿的時候，還是明顯神遊的樣子。
阿耶擔心地低聲詢問：“怎麽了？難道中堂有人敢欺負你？”
貝婧初連忙搖頭：“沒人敢欺負我。”
總覺得自己這個頭要是搖慢一點，中堂的那群學生就完了。
【夫子今天講的其實我都懂了，也沒什麽問題，就是......】
【就是和以往的認知相悖。】
想著想著，貝婧初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阿耶，越朝既尊儒，科舉考校也隻考儒學之說，為何弘文館講學卻要講道家學說？”
這對皇帝來說，顯然是個很簡單的問題。
他問：“你以為，君王獨尊儒的目的是什麽？”
沒等貝婧初回答，他就給出了答案：“是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
“以德教化世人，強調尊卑有序，君為臣綱。”
“主張王權等級，將帝王架上至高無上的地位。”
“初兒，你要知道，一切的政策都是君王的工，而不是約束自己的繩索。”
“科考可以隻學這個，但是為天家公主，你卻不能被一種思想錮了，而是要多聽百家之言。”
“這樣說，你可明白？”
貝婧初愣愣地點頭。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有一點震撼。
【這便是以帝王角度來思考後的結果嗎？】
好像一直沒有，也不習慣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去想這些。
但不管貝婧初心有多糾結，該學的也一樣不落。
以至於一段時間後，幾個學生們回家時討論著這位新來的公主殿下，都是驚歎之。
“皇族的脈就這麽強大？”
“以前以為來了個貝鈐，已經是碾眾人的了。沒想到又來了個大公主更是不得了。”
“分明也就才三歲的娃娃，我這個年齡都還沒啟蒙呢，人家就能橫掃碾中堂的所有學生了。”
“皇家果然是皇家。”
貝婧初這天正常地從弘文館散學回來。
一個穿著太監服的小男孩被蔣公公牽著走進來。
“請大公主殿下安。”
蔣公公的聲音和稚的聲一起響起。
小男孩雕玉琢，穿著太監服，卻半點不像太監，跟角扮演一樣。
疑道：“這是？”
蔣公公歎了一聲：“當年殿下出生的時候，您的生母祁氏將一男嬰調換為皇子。”
“陛下憐其才降生人世，未有誅殺，賜他做殿下的宮侍。”
“現在瓏守已經三歲了，也到了能伺候人的年紀，該來侍奉殿下了。”
貝婧初迷茫了一下，才想起來被祁氏換來的假皇子。
這日子一天天的太忙了，都要忘了這個渣男了。
嗯......
和差不多大的小孩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裏，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幹。
是渣男......嗎？
是吧？
“瓏守？是他的名字嗎？”
“是的，殿下。”
等等，貝婧初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是太監嗎？”
驚恐地問道：“才三歲就閹掉了？”
蔣公公失笑道：“不至於的，殿下。”
“要真正的太監，還要等他再大些，那兒長出來了。”
“三歲就閹......”
“確實有些離奇了。”
蔣公公走了之後，貝婧初圍著自己新出爐的小太監轉來轉去。
這原著裏的渣男反派啊。
原著是男主視角來的，也沒寫副cp是怎麽的。
假皇子和男主長大以後，雖然祁氏因為生下皇長子就立後的承諾被封後。
但暴君阿耶卻並沒有把太子之位直接給嫡長子，而是更屬意原男主。
好吧。
雖然兩個都不是他親生的。
貝婧初為原著裏的皇帝默哀一秒，剩下的時間用來笑。
兩個年長的皇子爭權奪利十分兇猛。
而原著裏對這原和假皇子這對副cp的描寫，非常奇怪。
他救下了陷囹圄的原，男主本以為他的兄長終於開了竅。
卻發現本不是那麽回事。
原在王府的地位很低，也很沒有存在。
結果有一天被祁皇後殺了，假皇子突然就像是深種了一樣回心轉意、痛不生的。
渣男最後順藤瓜查出當年換子的事，公布了自己的世，和祁皇後同歸於盡。
男主都驚呆了。
和他勢均力敵的競爭對手，噶得也太容易了吧.....
得來全不費工夫。
對於這一點，貝婧初就很奇怪。
人活著的時候為什麽不珍惜呢？
孩子死了你知道了，鼻涕流裏你知道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