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疑似故人來
齊無再施玄壇,將這一卷自己寫好的回答信,傳遞到了牛宿之上老黃牛。
老黃牛一把抓住了這書卷,卻也並不翻看,只看那扉頁上的文字,笑著慨道:“彼此自稱道君,卻不以真名相通,倒是讓老牛想到當年自稱金牛大聖的那些年歲,自己私下裡玩鬧便也是了,旁人見了卻難免要發笑的。”
“可這不書真名,只以諢號爲名的,倒也是一樁雅趣。”
“古往今來那些真人,各自說有七八個名字。”
“多有書卷相通,見面卻不知道對方的事。”
“希無你不要遇到這般事。”
年道人疑道:“嗯?我只是想到,牛叔你已給我用了無道君這個名字去寫玉書。”
“我除去了本名,道號,也就只有這個名字了啊,所以才用的啊。”
老黃牛一怔,便即放聲大笑起來。
“這個是名字?只是如此?”
“哈哈哈哈。”
“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老牛將此書卷遞給了雲琴,讓後者好生保存,之後得了空將這書卷給了那人便是,見到齊無似因爲施展了一次玄壇之而極疲憊,老牛哂笑道:“但是無啊,你悟雖然高,卻也要注意修行的境界,玄壇法不過只借力而爲,就如此疲累。”
“他日若真讓伱施展某種大神通,豈不是要被乾了?”
老牛勸解,本是實心誠意。
可提起此事,就又想起方纔自己也是施展一次玄壇法門便險些給乾了法力,便說不下去。
只是語氣微微鄭重了些,道:“書卷神通要看,可修爲也要跟上。”
“否則,縱然勘破了萬卷道藏。”
“可是元氣枯萎,元不足,就連先天一炁都沒能凝聚出來。”
“到時也就只能夠走那神的道路了。”
年道人點頭。
老牛點了點頭,道一句孺子可教,忽而似想起來一件事,又補充道:“無,最近卻是要小心些禿驢。”
“這一幫人,最是歪門邪道,口中渾無半點實話。”
“今日老牛我好心去送送那藥師琉璃如來,那月遍照竟然都不讓我進門!”
“直接堵在了門外。”
“卻好似防賊一樣防著我!”
“牛傷心!”
“這便也是罷了,他還說什麼,你是那藥師琉璃如來的半經之師。”
“要邀你去他淨琉璃佛國裡面喝杯茶。”
“我呸啊!”
“淨琉璃佛國,誰沒有去過,老牛我這般麪皮去了,出來都得坐一時半刻的蓮臺。”
“無你修爲不夠,進了難免其蠱,糟了禿驢,一時半刻都出不來,這要是時間一長,指不定當真是棄道而佛,端坐了蓮臺,可是不好!”
雲琴道:“爲佛半師?”
老牛冷笑道:“他們真不要麪皮,這般話語也是說得出來。”
“你說是吧。”
“無?”
年道人搖了搖頭:“我不是什麼半師。”
於是老黃牛臉上出了自然而然的憤怒,開始罵罵咧咧,對著雲琴勸戒道:
“你看……”
年道人回答道:“我和藥師只是聊了一個時辰而已啊。”
??!!!
老黃牛的表緩緩凝固。
他一點一點低下頭,呆滯看著鏡子裡面的年道人,一顆碩大的牛腦袋似乎停滯了轉,許久後,才收斂了往日的玩笑和戲耍,眸子注視著齊無,詢問道:“……你讓他圓寂的?”
年道人想了想,回答道:“不,按照佛門的說法是他自悟自度。”
“他和我閒聊,其實也在明見本心,拂去雜念。”
“如見到山川,見到水流。”
“如果說因此而頓悟,那之能夠說,是他自己也在不斷思考。”
“是他自己回頭。”
“再說了,我也很有收穫,我們只是彼此談而已。”
“佛門的四諦,五蘊,八苦,住壞空,迴不定,我也都已經知道了。”
老黃牛瞠目結舌。
年道人爲了證明自己不是在說假話,也是有些年的心要向長輩顯手段,玩笑般擡手,右手前臂上舉於前,與略直角,手指自然向上舒展,手心向外,然竟有一縷佛澄澈,垂眸溫和,舉施無畏印,道:“若是我度化了他,而不是他自己頓悟。”
“那麼我和他之前所做的,【度滅蒼生】又有什麼不同?”
“若是如此的話,我們的那一席談話,反而是毫無價值了。”
“嗯,如是我聞。”
老黃牛覺如有風拂過心田,心神都寧靜了些許,無有畏怖。
這種悉的覺讓老牛長嘆息:
“佛門施無畏印?!!”
“你佛門了?”
年道人放下手來,於是仍是道門氣機,回答道:“不。”
“只是因爲看到藥師用過,也運用過了他的佛力,所以才學會了一門印而已。”
“牛叔你如果試試看的話,也是可以的。”
老黃牛看著年道人。
角微掀。
從牙裡面出一個妖族們大罵互噴時的,肢作侮辱言語——
“艸。”
唯獨這個詞可以表達心中的強烈緒。
我不可以!
這個法印。
老牛我學了三年。
旁邊擡起頭疑看向憨厚老實的牛叔,滿臉疑。
牛叔徐徐呼出一口氣,低下頭,解釋道:
“草,是一種植。”
恍然。
好不容易,終於結束了【圓顯形之法】,老黃牛卻覺得,到了來自於心靈和神上的雙重衝擊,疲憊地只想要回家去好好睡上一大覺,喟然長嘆息道:
“我還以爲是無糟了禿驢,看起來,怕不是禿驢糟了無啊。”
“不過藥師琉璃如來畢竟是格最好的那個。”
“十三脈佛法之中,多有其他,執著不回頭者,希無不要遇到他們……”
疑道:“遇到了會怎麼樣?”
“他們能夠難得住無嗎?”
充滿了自信。
老牛想要說那幫傢伙很會說道,想了想,把這句話吞了回去。
回答道:“這樣好的資質。”
“那幫和尚大概率會先捆了剃度再說。”
“老牛就見過一個和尚爲了渡化一個書生當弟子,就把人家夫妻拆散,而後強行剃度之後,將那書生直接鎮在佛塔下面,渡化了足足五十年的事。”
…………………………
齊無結束了【圓顯形之法】,這一面鏡子卻又重新暗淡下來。
手掌拂過這鏡面,果然如他先前的一樣,這一枚鏡子似乎發生了些許的變化,原本鏡面之上,佈滿了綠的銅鏽,就彷彿已經經歷過了漫長的歲月,因而變得腐朽,可是此刻鏡子的鏡面變得幽深。那些銅綠也變化了些許,整仍舊是原本模樣。
卻又出了一種彷彿夜深時星空,遍佈星斗的浩瀚。
齊無能夠應到,如果輸法力的話,鏡子應該是會有所變化的。
但是他此刻的法力業已耗盡。
想到老黃牛的勸告,年道人嘆一聲,道:“修爲還是太低了。”
修爲是一種緩慢將養自,並且逆三歸二,逆二歸一,趨近於大道的過程。
這是需要不疾不徐地走的一條路,並不能一蹴而就。
年道人將這鏡子收好,重新收木盒子裡面,又因爲元神消耗頗大,不能再翻閱那一卷平平無奇的書,若是還想繼續去看,搞不好非但不能夠領悟這卷手稿裡面講述的東西,還有可能讓自的元神損耗巨大,直接睡個七天七夜。
只是取出了雲琴做好的桃子果脯。
放在中,果然是口韌,和原本脆桃口不同。
又有酸甜。
年道人閉著眼睛,道:
“好吃。”
………………
那一隻孔雀鳥呼呼大睡,似乎是給吃撐了,又似乎是在做著什麼難與人說的夢,此刻纔是上午,齊無就在這煉觀的樹下面,翻看著一卷尋常的道藏,擡眸看了一眼那呂祖樓,看到上面懸掛著的配劍,然後低下頭慢慢地翻看一頁書,從旁邊出桃子果脯放中。
小道士則是在三清殿前老老實實讀書,養氣,修行。
道觀裡面青石板隙裡有積水,倒映著天雲影,很是好看。
中午時候吃了一碗素面,齊無拉著明心去這府城收容病人的地方去幫忙。
雨水雖然說澆散了許多的疫之氣,但是在人的那些,想要恢復卻還有些時候,齊無揹著一個竹子編織的藥草簍子,而一側的小小道士則是踩在城牆一側稍比道路高,只是手掌掌心來寬的臺階上,雙臂展開,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年道人詢問:“爲什麼不下來走呢?”
小道士鄭重道:“因爲走下來我就會死。”
“這一條路上,我必須要在這臺階上走!”
齊無怔住,而後就知道這是孩子氣的玩耍,像是走路的時候一定要走在影裡面,一定不能被太曬到,是自己和自己的娛樂,於是他只是笑著搖頭,放慢了腳步,手捧著一卷書慢慢看,旁邊小道士雙臂展開,保持平衡,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歲月如此。
又路過了施粥的攤子。
粥香味很好,小道士卻沒有去看。
今日已吃過素面了。
粥好吃,也該要留給肚子的人。
卻有人在呼喚,兩個道士原本不覺得是在喊自己,直到那聲音越來越近了,笑著道:“哈,兩位道長,且留步,留步。”齊無轉過,微微訝異,有人來喊他,但是不是僕從,而是那穿華服的年郡王自己跑了來,笑著道:
“兩位道長,可算停下了。”
“再這樣的話我可得要大聲喊了。”
小道士明心從臺階上跳下來,一作揖,一板一眼地小大人模樣,道:
“不知這位居士,住我們有什麼事?”
年郡王笑道:“只是聽聞,昨日也有旁人在澆雄黃水,心中好奇得很,所以來看看。”
“只是不知道,兩位道長爲什麼要在路上灑雄黃水?”
嗯?
問這個做什麼?
明心下意識看向齊無。
年道人回答:“……城池中疫氣橫行,以雄黃驅邪辟毒。”
郡王道:“爲何以水?”
道人回答道:“城池中雨水稍,以補水氣。”
年郡王眸子訝異,而後拱手笑道:“道長是慈心的,這番判斷,倒是和家姐所說一般無二呢,佩服,佩服,倒是,今日爲何不去用雄黃?”
道人道:“雨水破疫氣,反倒是要防備著沾染了寒氣。”
那郡王似頗爲慨起來,笑而不答話,閒聊了一會兒,要兩人在這裡稍等待一會兒,而後自己轉過來,快步跑去粥攤那裡,拿了一個勺子,很是嫺地輕放,邊,沉底,而後緩緩提起,其手法之嫺,就是專門討生活的苦力們都得讚一聲行家。
好手段!
如此最能盛出濃稠粥。
一手一碗,端了兩碗粥小步跑來,遞過去,略有得意道:
“天氣寒冷,二位喝完粥熱熱子,再去爲旁人治病吧。”
年道人接過,用筷子稍微攪拌了下,喝了口,微微訝異,而明心則是道:
“這味道,有點辣……噫?是生薑?”
齊無道:“生薑,味辛;溫,能解表散寒,溫中止嘔,溫肺止咳。”
“又不會破壞食的風味,甚至能下些的腥氣,增加香味。”
“居士有心了。”
這年郡王角微微勾起,出一得意和剋制的微笑,客氣地道:
“是家姐的囑咐罷了。”
年道人道:“令姐賢能。”
於是年郡王咧笑起來:“是啊!”
“我姐最聰,咳咳……我是說,賢能,賢能。”
“二位道長慢行,今日晚來至此,我會爲二位留些熱乎的飯菜,也可閒聊一番,我素來都欽羨二位這樣能爲民做事的人,不必推辭。”
齊無和明心走遠。
小道士展開雙臂,保持平衡,在臺階上走著,咕噥道:
“這個人好奇怪啊,誇他姐姐比起誇他好像還高興呢。”
齊無腦海中回憶黃粱一夢之中所聽聞的諸多事,猜測這位郡王和原本不同,沒有那般頹廢,似乎是和他姐姐有關,腦海中推斷,隨口詢問道:“明心覺得他如何?”
小道士想了想,答道:“很有趣。”
“倒不像是往日那些做粥攤的那些人。”
“那些人啊,鼻子都快要扯到天上去了,恨不得旁人都跪在地上幾聲老爺。”
“一點不居高臨下,我看他好像和誰都能聊上幾句呢。”
“而且我覺得最好的,就是他今天施粥是要錢的;雖然只要了一枚錢,可是總是花錢買來的,大家喝起來也就更心安理得點,就總有種我們是易來的;若是沒有錢,幫著做些活兒也可以拿到粥……”
“這就很好。”
又補充道:“他總有些呆呆的,大概又是那個聰明的姐姐做的事吧?”
……………………
在齊無離開之後,一名俊朗的青年也來到這粥攤前面,看到這年人忙碌著,道:
“這施粥的事,確實是拉攏人心,可是你何苦親自來呢?”
穿著華服的年郡王道:“我來此,又不是爲了籠絡人心。”
“哈,好吧,噫?今日的藥方子變了?”
“嗯,之前那時候,姐姐說,今年不知爲何疫病之氣比起往日更強,所以開了一份藥方,這藥方極中正平和,強健之人不會被補得出問題,而就算是子不好的人也可以慢慢將養,其名爲【屏風散】,意思是以這藥力在人前化作一【玉屏風】,抵抗外來的邪氣。”
“百姓生來苦,我們做不到太多,也該盡心盡力。”
俊朗青年掌讚歎:“好一句盡心盡力。”
“你的姐姐真的是,推佔,修行,琴,醫,盡數都通曉。”
“絕代佳人也。”
“咳咳,兄弟我也算是一表人才,五姓七宗嫡子出,我妹妹去了道宗,崔家大概是我的了,真的,不若喚我一聲姐夫。”
年郡王笑罵道:“姐姐年時候就得傳了【養元神】的正法。”
“在一年前,那一場噩夢甦醒之後,更是屬意於修行。”
“捨棄一切榮華富貴,離開了宮中。”
“再說,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了姐姐的眼呢?”
崔家主崔守卿嘆惋,轉移話題道:“不過,這個屏風散,倒是極妙的名字。”
“不愧是你的姐姐。”
“就連取個名字都如此地形象。”
年郡王道:“雖然你誇姐姐我是很開心。”
“可是這名字不是姐姐想的,是姐姐說,做了的那個夢中,有人告訴的。”
他聲音微頓,微微皺眉——那個噩夢姐姐幾乎已經記不得太多,但是不知爲何,和那好友相關的寥寥幾件事卻頗清楚,按照姐姐的說法,便像是這一場離奇又真實的夢境,其實是以那好友爲中心似的,自己只是機緣巧合之下被席捲其中,得了這一樁未可知的機緣。
他收斂了這想法,擡起頭,補充道:“是一擅琴的好友。”
“齊,齊什麼來著?”
“我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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