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熒惑

18.4% / 138/748

第131章 熒

那一剎那,太子有一瞬間的頭腦空白,只覺得眼前那一道劍殘留,直指著自己而來,他本來不是如此缺決斷的人,也曾經經歷過數次的襲殺,仍舊能夠保持住從容和鎮定,甚至於有過此刻襲殺而來,和護衛在外面廝殺,他尚且可以自斟自飲的逸事。

可這一次,或許是因爲自人道氣運被攻擊出現了裂隙。

也或許是因爲那怒聲殺賊之呼喊震懾到了他的心境。

只一剎那的頭腦空白,面對著落下劍竟然毫無半點的反應,唯獨自的人道氣運盤旋呼嘯,猛然以耗費數倍氣運爲代價,將這一道劍狀的氣運阻攔,橫擊,直接令其發出清脆聲音之後湮滅了,對比這人皇不知道多年的積累,這一道劍芒簡直如同螳臂當車一般弱小。

人皇率領之下,人族萬萬之人,鐵騎三百萬之衆,浩瀚九州,無數蒼生。

這氣運充其量不過只是一軍鐵騎的數目。

與螳臂當車有何不同?

但是明明如此弱,明明不強,但是卻不知道爲何,給太子帶來了遠遠比起郡王們那龐大氣運,甚至於父皇的氣運柱更可怖純粹的恐懼。

那並非是【量】上的,而是【質】上的,讓他的瞳孔劇烈收,而那一劍曾殘留了一縷鋒芒,仍舊是落在了太子上,華服之上,顯出跡。

許久心悸,許久死寂。

周圍穿重甲的護衛們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低下頭去,不敢去看。

太子的呼吸聲沉重,許久後,他道:“全部退下……”

“給我查!給我好好地查!”

“這中州,必有逆賊,去查!”

“查!!!”

聲音到了後面的時候,終究是有些抑著的憤怒和低吼。

以及揮之不去的恐懼。

諸多侍從護衛齊齊行禮,而後如逃離這院落之中抑死寂氣氛般地逃離了這裡,許久後,太子起覺到背後華服已經溼了,重又換了,飲茶凝神,也難以穩定住自己的緒,只覺得手掌都在抖似的,而且有一種慌覺,自氣運似乎被斬得不那麼完整不那麼純粹。

修行氣運的極爲看重氣運本的程度。

說的是,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氣運不知卻被斬了了幾,便如同失去了極爲寶貴的東西,不能不心慌意

許久後,面前安定下來,道:“去立刻蒐集《大鵬賦》,不管你是用買的,還是用奪來的,都給我將此帶回來,帶回來之後,立刻啓程回京,這裡不對,很不對。”

太子呢喃自語,吩咐了屬下之後,又是思考許久,決定改變主意。

不再打算如之前的打算那樣,慢慢地去試探著瓊玉姐弟,不打算去施展手段,各方施如同剝繭般從容碎瓊玉的後手,而是決定即刻前往,以勢強他們回去!

想到此,便是猛地起

將茶盞往旁邊一放。

大步朝著門外走去。

可是才走出門外,卻又遲疑,如此太急促的話,反而可能會令瓊玉察覺到什麼,讓自己陷之中,於是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思考許久,重新收回了右腳,緩緩走了回去,察覺到自己不知道爲什麼,陷了一種慌,心悸,以及心境混的狀態。

彷彿被那一劍劈下,在自己的人皇道心上劈出了一道裂隙似的。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太子緩緩坐下,凝神許久。

“三日後再去。”

“我先修書一封,給父皇送去。”

“詳呈此事。”

回去屋中,取出了一木盒,盒子裡面盛放一玉璽,其中有諸祥瑞圖案,極華,更有一道粲若華彩的氣運流轉盤旋,似妙不可言,可是當他取出此的時候,卻是一怔。

太子氣運錯的印璽之上。

出現了一道裂痕,喀嚓數聲,就在他眼前崩塌。

太子面蒼白。

不,自氣運而言。

他已不再是太子了。

一劍,剝命去格,貶謫之!

這樣巨大的衝擊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太子的頭頂,讓他頭暈目眩,讓他幾乎站不穩當,晃了晃,一隻手按在桌子上,這才勉強維持住了子,軀猶自抖,眼睛微微泛紅:

“就那些,賤民……”

“怎,怎可能。”

“區區平民百姓,豬狗一般的東西。”

“你們怎麼可能做到的……”

太子似不敢相信,雙目茫然許久,軀因激怒而抖,忽而低聲地咆哮怒吼:

“你們怎麼能貶謫我!”

“伱們怎麼敢貶謫本宮!”

“你們怎麼敢啊!”

“怎麼敢!!!”

猛地橫掃,將桌子上一切都掃到地上,劇烈息,怒極攻心,氣運潰散反噬,竟然一口鮮咳出,昏厥而倒。

……………………

京城——

在那年道人領悟到了什麼,而後在殺賊劍上面凝聚出氣運的時候。

並未出劍。

只在那劍之上有赤的氣機流轉。

這天機閣就已經開始起來了。

在這之前,有一位老人站在最高的摘星樓,正在指點著一些年輕人們。

“紫微斗數,占星之,其實是以這亙古永存的周天星辰列宿的力量爲引。”

“嘗試去窺測到過去未來的一切事。”

“這世上萬,從道初到道劫都已有其命途,而周天星辰則將會見證一切,以從古至今乃至於遙遠歲月之時仍舊不變之爲依託,你我之靈方可以窺見一縷遙遠未來的痕跡,上下四方爲宇,而古往今來曰宙,真正的推佔之,只在宇宙蒼穹之中。”

“如同文字記錄著一切,是以爲名之天文斗數,”

“也因此,【天文】之,在自古以來我人間皇朝都是極忌的學說,也就是爾等有這樣的運氣可以學習到,否則的話,尋常百姓,甚至於是士族涉及到這些知識,都屬於犯了大忌,或許惹來殺之禍,都不無可能。”

“所謂的觀氣之,六壬之法也不過是旁門,遠遜於我!”

著紫的推星天師須講述著斗數法門,神平和,然口氣極大,周圍的年輕人們都是修天文曆法的,不由得生出一期待,老人須笑了笑,正繼續講述的時候,忽而有人急急趕來,奔赴於老者邊,低下頭去低語數句,老人的面就已經驟然大變,猛地起,道:

“怎會如此!”

“你不曾胡言語?!”

那中年男子似乎比他還著急,道:

“這等大事,關乎你我的腦袋,我怎麼可能會說話!”

“這,這該如何是好!”

先前氣定神閒,如同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老人起,拋下一句爾等在此稍候,萬不可以典籍,便和那名中年人一起快步離去,一口氣奔上了摘星樓的最高,這裡雖是高樓,卻是視野極開闊之地,無數的流匯聚,縱橫錯,化作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星盤。

這是以人間的堂堂皇者氣象而就的巨大法寶。

用以來觀測寰宇,以見諸星辰,推過去未來之事。

原本冬日該是北極紫微星明亮的時候,但是就在剛剛,摘星樓觀測到了一顆,前所未見的星辰,老人大步走上前去,先是擡起頭看向薄暮的天空,而後低下頭看著無論何時都對應著天上星河萬象的星盤。

最中央的地方該是象徵著帝權的紫微星。

可是此刻,在紫微斗數的觀測之中,卻有一顆紅的星辰浮現出來了。

人皇之星明明耀無比。

這一顆紅星辰卻微弱無比。

如同大日和螢火之

但是此刻,這如螢火般的星辰只是短暫出現,就已經令那已經明亮了不知道多歲月的,代表著帝權和人皇的星飄搖起來,而這赤的星很快消散了,就好像只是錯覺,許久許久,摘星樓上的隸屬於渾天監察院的員卻都無言。

“那是什麼星辰……”

“不知道,自有人皇以來,代代相傳,這一顆星辰,還沒有出現過。”

“至在人皇之朝這數千年都沒有過。”

又是一陣的死寂。

那老人徐徐呼出一口氣,道:“從道初到道劫的所有事都已定下來了啊,我們要做的,就是藉助那亙古不變的羣星,在這過去,窺見未來的一變數,而後讓聖人定奪,以帶領整個皇朝趨吉避兇,所以這一顆突然現世的星辰,必有所徵兆。”

“不可不查也。”

“且先自古籍之中,尋求名號。”

於是渾天監察院的所有監察了起來。

他們找來了古代甚至於刻錄在石板上的最初的星辰記錄,尋找著有這一顆星辰的隻言片語。

至於指向這一位星辰的儀軌卻沒有。

諸天星辰,都有其星君。

但是這一顆似乎已經沉寂了太久太久,並無主持此星的星君存在——因爲星辰之位,其實在紫微斗數眼中代表著的是對未來天機的提醒,而星宿如此之多,未必都有星辰和星君,他們甚至不確定這一顆星辰是屬於那三百六十五位星神,還是說數目更的星君位格。

只能夠在浩如煙海的典籍之中去尋找隻言片語。

ωwш▲ttкan▲¢ ○

也只是這些監察員都是飽讀經典的人,對於這些典籍的大致容都有印象,所有很快掠過了人皇皇朝到現在的部分典籍,而後又略過了世的部分,終於在一萬多年前,那個人皇開闢皇朝之前,甚至於是在人皇崛起的世之前的短暫記載。

那也曾經有過一個統治了很大區域的王朝,只是後來崩滅了。

在崩滅之前,當時的司天監似乎也有察覺到赤的星辰。

可是在這之後,這一顆星辰已消失沉睡似的,再沒有出現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它再度短暫亮起了片刻?雖然只是極短暫的復甦,但是那確確實實出現了,如果說星辰列數代表著對於遙遠未來的某種預示。

那麼這一顆星辰到底代表什麼?

於是喝問許久,終是要以紫微斗數去窺測天機,數千人取出了堪稱此渾天監察院之中至寶的甲,那甲似乎來自於一極了不得的神,已歷經了數千年的歲月,自人皇的皇朝開闢就已經陪伴著這些推佔師,當年渾天監察院還做司天監的。

曾經爲皇朝度過了一十三次困境,也因此,上面已滿是裂痕。

算了許久,自甲之上得到了卜算的答案,中年男子的額頭滿是冷汗,解讀著這甲之上的裂痕,道:

“熒熒之火,四下遍野。”

“此星的第一個名字,是【熒】”

“是熒宿!”

星辰的名號往往會和某些人有關聯,他們旋即再以真火燒此甲,嘗試推佔出這熒宿到底是因爲什麼事,因爲什麼樣的人而出現,於是甲之上出現了裂痕,占星師觀測之後,解卦得到了這樣的稱呼——

第二個字是【

那位老人疑地詢問道:“禍事的禍?”

“不,是困。”

“【熒星】。”

“預帝星飄搖之事,佔曰,熒熒火,離離無,司命不詳。”

正要繼續推斷的時候,中年男人看到了後面的八個字,是對於未來會發生事的推佔,他忽而心中慄,看向左右的同僚,忽而一咬牙,用力揚起了手臂,猛地將這堪稱是至寶的甲扔到了火堆裡面,在真火的烤灼之下崩裂開來。

衆人驚愕。

“你瘋了?!!”老人驚怒,狂呼。

“我沒瘋!”

中年占星師道:“就是因爲沒有瘋,纔不能說!”

老人還要喝罵他,卻忽而意識到了這句話潛藏的恐懼,於是停了下來。

中年占星師沒說出的那句話是,知道了這個預言,我們都會死。

曾經爲人皇一朝推佔出一十三次災劫的甲就這樣在火之中碎裂開來,在所有人似乎猜到了什麼的目下化作了灰燼,彷彿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

渾天監察院的員們不敢怠慢,將除去了甲之事外的所有事都整理了文書,將這件事上稟到了帝那裡,只是人皇仍舊從容,只是說一聲知道了,便讓所有人都退下來,後來史書上記載著,這是熒星的第一次出現。

帝猶自笑對人喟嘆曰:朕爲億萬萬人之皇,有天下,命數歸吾,鬼神猶不敢不敬,一笑則天下喜,一怒則天下驚,萬人俯首,流漂杵。

焉懼此所謂星命預示乎?

復又緘默許久,笑而言之——

且唯仁與德,爲天下主,無懼天命。

朕,無懼也。

人盛讚之,做歌而和,帝喜而笑。

——《帝傳·三十七·幽厲》

…………………………

劍鋒緩緩收劍鞘的時候,如人在夕下低著故鄉的曲調,一滴滴鮮落下,哪怕主是這殺賊劍上的氣運,可持劍者的年道人右手虎口還是已經被震傷,出現了一道猙獰的傷口,垂落於道袍之上,落在人道氣運的典籍上,散開的花朵,小孔雀被嚇到。

小孔雀下意識詢問:“阿齊,你在做什麼?”

年道人想了想,回答道:“在修行。”

“修我,修真,修道。”

“順心意。”

“還恩。”

他的聲音頓了頓,握了握手,鮮滴落,因爲這一次出來是給人治病的,所以有漿洗乾淨的布條,年道人取了一部分,纏繞在掌心,先天一炁的境界控制住,讓不再流出,只是被氣運反噬的傷口恢復很慢,又道:

“這些都只是空話,我自己也知道。”

“其實也沒有那麼很高上的理由,甚至於不是什麼求公道,求王法什麼的。”

wWW¸ t tkan¸ ¢ ○

“只是我見了很多事之後,剛剛看他們很不順眼,而且沒有控制自己的心而已。”

“萬不平則鳴,我見到不平的事,心不寧,就只是這樣而已。”

“我不也說了,其實做不到,但是做不做和做不是兩碼事的。”

年道人蹲下來,手指輕輕孔雀的絨,笑起來:

“我還真是個目無王法的道士啊。”

“有時候還小氣的,是不是?”

“算啦,帶著芝麻餅回去,你的名字還沒有取呢。”

年道人並不氣餒於此劍未竟全功,此刻正當盛世,只是這柄劍的力量還做不到,這代表著是那些鐵騎的決意,若是如此就可以斬去人族太子的氣運,那麼人族的氣運長城早已經碎裂掉了,羣妖四下進犯。

況且連凝聚這劍氣運的力量,都是來自於人道皇者之氣的【護】,以人道之氣的凝聚方法去斬人道氣運的持有者,哪怕是齊無都覺得自己真的是異想天開。

以【護】之基,行【殺】之行爲。

是相違背的。

如同既要往東流又要往西走。

就連師姐的混元劍典也做不到啊。

便是所謂的以護衆生之心而出劍,可是出劍運轉氣運可不管這些,殺就是殺,再如何純粹的善心去殺戮那也是殺戮,這是不會變的,那一口殺賊劍上,殺賊兩個雲篆曾有濃郁的氣運,代表著的是以那位校尉爲例的玄甲軍之氣息。

而此刻,被齊無強行以元神元炁凝聚的‘氣運’轟然散開。

這劍又恢復原狀。

這人皇之道曾經經歷過無數人的修繕,非他一時所能窺破,剛剛只不過是靠著元神元炁強行扭轉凝聚了一氣運,當他的元神離去,就自然散開了,無法如人道氣運一樣,自然存在,自然變化。

年道人手著劍,覺到了劍上的變化,有些明悟。

“量不足……”

“但是。”

“去一趟錦州。”

“而後再出劍,該會有所不同。”

年道人將這些被沾溼的典籍買了下來,而後把劍匣收了袖袍裡面,和明真道盟的管事告辭之後,後者將他送出道盟,年道人一步步走紅塵之中,心念平緩下來,只是行走於這紅塵,見到盛世的模樣,總會想到那三百多萬人。

心念在此,此次出劍,雖是暢快,猶不能徹底平復。

反倒像是烈火烹油,火勢極爲大的時候,在火焰上面灑落了些水滴。

不能讓火焰平息下來,只會讓火勢更大。

這就是八難爲什麼會讓人一步步地沉淪其中嗎?

齊無若有所思。

一開始的時候,靈還可以確認自我。

可總是會越陷越深。

總有一日,靈都會無法確認自己,這或許就是敖流老先生當時所說,要種一棵樹的原因吧,以這一棵樹來提醒自己的靈,讓自己的靈以此爲錨點,每每見到這一棵樹的時候,就能恢復到平和常態。

齊無回到了煉觀,給小道士明心分了些芝麻餅。

剛剛學習了一日的小道士昏了頭,纔出門就有熱乎乎的芝麻餅吃。

於是歡呼。

年道人在小道士‘齊師叔萬歲’,‘齊師叔最棒了’的歡呼之中,回到了經閣。

取出了鏡子,施展了【圓顯形之法】。

鏡面上流變化,還沒有看到人,就已經聽到了聲音——

“噹噹噹當,玄武宿雲琴仙子駕到!”

“無小道士。”

“咳咳,可準備好芝麻餅玄壇了嗎?!”

是故意端著的語氣,非要裝做個端莊語調,旋即有模樣出現在鏡子裡面,眸子明亮,雙手托腮坐在一個凳子上,穿著繡鞋上面還有兩個小小絨球,看到了齊無,那種繃著的端莊就一下子消散不見了,懷裡揣著一卷書,道:“無,好久沒見了啊。”

“嘿嘿,有想我嗎?”

(本章完)

給朋友: 章節報錯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