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95% / 115/121

第 115 章

溫禾安只醒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又拉著陸嶼然的手睡著了, 他心中一塊石頭稍稍落地,沉沉籲出一口氣,就著這樣委屈的姿勢潦草闔眼, 在邊短暫瞇了會。

待天亮起, 他便替蓋好被子,喚羅青山進來守著,代好一切後離開了淵澤之地,趕路回巫山,經由巫山轉向異域。

七月初五, 黃昏,晚霞漫天, 陸嶼然帶著商淮進異域。

進來之前,他們提前聯系過靈漓, 但第一程去的卻是溶族領地。

異域王族類妖, 有很強的領土意識,每個種族都盤踞著極大的面積, 將它營造適合自己族群居住生活的樣子, 因此他們經過的幾個王族建築風格,習禮儀皆不相同

此番加急趕路, 好在他們攜帶了奚荼給溫禾安的信,沒有到刁難。

抵達溶族之後,陸嶼然先見到的不是接管了溶族, 為溶族之王的奚荼,而是靈漓邊近使。那位使雙手叉欠行禮,傳達旨意:“奉陛下之命迎帝嗣, 陛下有要事,無法親自前來, 請帝嗣見諒。”

陸嶼然和靈漓沒什麽集,卻很了解當權者的秉,他道:“說吧,此次條件是什麽。”

使出個半臂長的盒子,捧在掌心中,一板一眼地道:“若,陛下要您道為異域清妖瘴,若不,陛下要帝嗣的。”

“這是我域數百年來研究妖得來的果,它可遏制妖氣。”

“好。”

陸嶼然沒有猶豫,幹脆得令使都為之一愣,才將手中之給商淮,又奉上一枚龍鱗:“陛下之,持它可暢行我域,帝嗣還有人要見,我等便不叨擾,這就回宮複命。”

說罷,一行人雲,騰雲駕霧朝西而去。

商淮沒覺得異域哪裏好,但對這神奇的架雲之很是眼饞,轉念一想,如果溫禾安這次活下來了,也是個王,日後能將溶族當娘家回,要掌握個架雲之還不是輕而易舉。

過一會,奚荼到了,兩人一見,沒空寒暄,立刻帶著人去了自己的居所。

門一合上,奚荼問:“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樣了。”

陸嶼然簡明扼要說了下現在的況,直白道:“很不好。”

奚荼萬萬沒想到溫禾安脈之力越來越弱竟是這個緣故,臉極其難看,在屋裏踱步:“靈漓知道這件事,在妖上吃過虧,雖準我二人見面,但不許我離開溶族,怕帶回妖禍讓慘案重現,而開啓脈之力要廢九州,回祖地洗髓,現在是肯定不行。”

“這樣。”

奚荼推門出去,吩咐心腹幾句,又翻箱倒櫃地準備特制的琉璃瓶:“我命人去取祖地中的魘火,你帶著它先走一步。魘火有溫養我族脈的效用,到了靈力與脈之力融合的關鍵時刻,你讓安安用上這個,能讓暴脈之力溫順下來,能爭取一時的機會。”

“還有。”

奚荼拉開袖子,出結實的臂膀,稍一用力,皮上鼓出游的青筋,而他出另一只手隔空取什麽似的,漸漸的開始出汗,額頭青筋搏,慢慢還真從出一只扭的小火,同樣拍進瓶子裏,塞到陸嶼然手中。

不論看多次,商淮總是會被異域一些怪陸離的東西驚得目瞪口呆。

“溶族親的脈,或許會增強一些的力量。”

“你拿著東西先走,我把這裏的事理下。”出的那只火對奚荼應當有些影響,他了下額,掃了眼外面,飛快說:“靈漓對王族的把控越來越強了,甩開的人需要一些時間,我後立刻就來。”

況特殊,前輩無需來。”

“不行,我必須到,我就這麽一個孩子,日後還指繼承我溶族王位。”

陸嶼然將自己的腰牌解下給他,不再說什麽,直言道:“前輩到了巫山出示此令牌,會有人護送您去該去的的地方。”

奚荼重重拍了下他的肩:“拜托你了。”

“我該做的。”

時間迫,陸嶼然和商淮拿到東西就即刻折返九州防線,還沒到呢,四方鏡就先按時亮了起來。商淮見陸嶼然盯著鏡面看了會,面無表手點開,心中不由暗自嘆息。

他當然知道這是誰的消息,說的都是什麽,為什麽每次看之前陸嶼然都要站一會才點開,跟做心理建設一樣。

羅青山這次留下,被陸嶼然勒令一日幾次事無巨細稟告溫禾安的況,而他在這方面一向做得特別好。

尚未正式融合妖脈之力前,羅青山這幾天都在慢慢給加藥,讓能夠初步接

但之前死在這上面的人不是白死的,這件事確實危險,則是險上加險,因為還有個妖從中搗

反正,都不是好消息。

商淮見陸嶼然放下四方鏡,眉頭蹙起,心中大概就有數了,他再單獨去找羅青山打聽況:【怎麽樣了。】

【昏睡,高燒,驚厥,吐。】

羅青山戰戰兢兢,他是醫師,冒著天大的力,也得如實說況:【君反應特別厲害,兩力量抵融合,我剛和公子說了,這件事的功率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低。】

還低。

那不就是死路一條麽。

商淮收起四方鏡,走到陸嶼然側,低聲問:“還好嗎?”

說完,他就想咬自己的舌頭,誰遇到這種事能好得起來。

陸嶼然卻只是說:“回巫山。”

有些出乎商淮的意料,他以為陸嶼然會直接去淵澤之地。

而接下來的半天裏,他都于茫然不著頭腦的狀態。

陸嶼然見了族長與大長老,大長老夫人,也就是他的伯父與父母。陸嶼然跟這幾位見面,要看談什麽事,以及用怎樣的份,若是論各自職位,那還好說,若是講親緣,那就相當不愉悅了。

陸嶼然一般不會主見他們。

面對對自己畢恭畢敬,張口閉口稱殿下的雙親,想來誰都會不知所措。

但今日破天荒的,商淮遠遠看著,朦朦朧朧的,竟看到了大長老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畫面,毫不誇張的說,他渾上下每一頭發都寫著怒火,族長也大為震驚,指著陸嶼然說不出話來,而他的母親白著臉愣怔在原地。

商淮心想不好,顧不得其他,趕忙往那邊去要著頭皮解圍,以往每次都是由他充當給雙方臺階下的角,然而這次他才靠近,便見陸嶼然彎腰略拜,只聽見一截冷淡強勢的尾音:“……但這本是我與它之間的事,誰都沒有立場手幹預。百年來,不論為人君為人子,我自認事事盡善,無可指摘,父母若因此事認定我不忠不孝,但請隨意。”

說罷,他轉出門,與商淮對視,抿頷首:“去神殿。”

商淮心中立刻咯噔一下,結合方才的話,意識到了什麽,不詳的預直往腦門上沖。

巫山占地十分廣,相當于十數個城池,族中另有乾坤,巫山,畫仙,紙傀,族裏有族,一個個境與結界相連,如巨大的懸浮之城佇于天,潛海,于山,靈氣馥郁,在下閃爍著七彩澤,奐。

神殿在巫山最深,在巫山人眼中極為神聖,不可,自塘沽計劃對神殿下手後,族中經歷一波肅清查整,而今百裏之無人可進。神殿分外殿,外殿隔斷時日便有人打掃,殿被屏障隔絕,只有陸嶼然能無視一切,來去自如。

商淮本來想勸勸他,覺得太可惜了,可話到邊,最終憋出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陸嶼然進了殿。

殿橫梁之上懸著彩縧,一張團,一盞常年不滅的燈,走進來時覺卻尤為玄妙,像一腳踏進深不見底的純黑漩渦,隨著步伐向前,漸漸有漾的水聲湧在耳邊,陸嶼然習以為常,徑直走到殿正中。

從小到大,他進過許多次神殿。

可以說,從出世起,他的命運就與神殿休息相關地綁在了一起,在這裏,在他尚不知道九州有多大,人多複雜,責任與堅守究竟為何時,他就已經接了自己今生不可推卸的使命。

為此流了數不盡的,磨滅了年人會有的驕狂恣意,魯莽沖,人生中很長一段時間,他甚至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只有神殿,帝嗣之名和未來帝主之位。

還是老樣子,陸嶼然用紙傀招來一張供桌,供桌上有貢果和香案,他彎腰,嫻地點一香,立于香案中。

煙氣在眼前繚繞。

陸嶼然站在原地靜默,似乎能過這層朦朧的煙看到曾在這殿中掙紮痛苦的自己,半晌,他開口:“我不要帝位了。”

易仍然作數,妖骸山脈我進,妖氣我守,為九州,義不容辭。”

“給我一個完好的溫禾安。讓,活下來。”

說罷,陸嶼然將手中四塊十二神令也一一擺在案桌上,聲音輕緩,但足夠清晰,回殿之中:“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陸嶼然知道帝主有力量尚存于人世,他的,淩枝的眼睛,中心陣線的布置,都有這力量的手筆。

那香突然燒得又猛又急。

陸嶼然明白它什麽意思,道:“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接因此産生的一切結果。”

香斷了。

陸嶼然閉了下眼,離開神殿。

他們沒在巫山停留,直接從巫山趕往淵澤之地,商淮這幾天從淵澤之地跑到異域,又馬不停蹄從異域回來,就沒正兒八經休息過,他覺自己再進空間裂隙都要吐了。

七月初十,晌午,兩人終于趕回淵澤之地。

這段時間,溫禾安大多數時候都昏睡著,淩枝和李逾幫不上別的忙,但出手將這周圍圈了起來,結界一層接一層,圍得固若金湯。陸嶼然帶著從異域拿回的兩樣東西大步走進去,問羅青山:“現在是什麽況。”

羅青山跟上他的步伐,端著個藥碗邊跑邊說:“公子回來得正是時候,屬下的藥加了兩回量,已經無法讓睡了,妖已經在蠶食的理智。”就算沒出這個事,妖發展也是這麽個順序,藥能讓安安穩穩睡上這麽段時間,已經實屬不易。

“融合靈力與脈之力的藥屬下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能用。”

“再去檢查一遍,今晚就開始。”

羅青山止步:“好。”

溫禾安喝了藥,吐了一場,現在正在休息,李逾和淩枝實在不能放心,就將窗戶敲掉,趴在窗邊看。

李逾是看,淩枝看都看不見,拿著削得尖尖的竹竿在地面上敲得叮叮叮,鐺鐺鐺,心之煩悶,隔著老遠都能知到。

見陸嶼然進來,兩人齊齊站起,淩枝往他邊一探手,商淮的竹竿扶住

“有收獲沒有?”

“嗯。”

陸嶼然先進屋,商淮留下來說了說異域的事,略去了神殿那段,又說不出意外今夜就要開始。

淩枝和李逾都沒說話,一個看天,一個看地,都皺著眉。

小竹樓溫馨簡單,屋裏沒有太多雜的擺設,蓋著床薄被側睡著,陸嶼然坐在床邊椅子上,視線落在烏黑發和雪白後頸上,這些天來回奔波,尖銳懸著的心才慢慢往回落。

溫禾安睡得斷續,醒來後見他就在床邊,有些訝異,他這才上前仔細檢查傷勢的恢複況,確定況不錯,以三指額心,又烏發,溫聲問:“等會就開始,好不好?”

溫禾安點頭,慢吞吞地說:“我想,不然你和阿枝他們一起,在外面等我吧。”

陸嶼然平靜地拒絕這個提議:“不行。”

過了半個時辰,他出房間,門外羅青山將摞的藥給他,將什麽時候用什麽藥說清楚,又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到時間了一定要出來。

淩枝和李逾最後進去看溫禾安。

溫禾安這會神不錯,看著淩枝的眼睛,牽牽的手,又替理了理辮尾,輕聲問:“眼睛什麽時候能好。”

淩枝慢慢抓的食指,抿抿:“冬天。冬天淵澤之地下雪,妖眼和溺海結冰,樹上會掛許多霧凇,很好看。”

溫禾安知道想說什麽,含笑說:“若是有機會,我日後陪你一起看。”

淩枝歪歪頭:“那你說,你一定會出來。”

溫禾安的臉,好笑地道:“我答應你,一定努力,盡全力,。”

羅青山端著一碗藥進來。

陸嶼然看向淩枝和李逾,示意他們出去,李逾一直沉默,這幾天該說的話他都說了,兩人相方式經年如此,強行扭轉反而別扭,此刻喊了一聲,目深深地告訴:“在這世上,我就只剩一個親人了。”

夜雨敲窗,萬籟俱寂。

溫禾安喝下了那碗濃稠苦的藥,喝下去後的半個時辰沒什麽別的反應,只覺得眼皮重,昏昏睡,陸嶼然見實在困得不行,便只在屋裏點了支燈燭,扯下帳子,攬著躺下。

後半夜,溫禾安醒了,裏的靈力在往一個從前不會流經的方向逆行,鑽進神識中,尋到了才吞了帝主之力,正艱難抵脈之力,那是一尾長長的翅羽,燎著朵朵火炎,這兩果真不可能和平相,甫一相遇,就打得天翻地覆。

不到一會,了後背,雙肩細細起來,陸嶼然第一時間察覺不對勁,睜眼坐起來。

“開始疼了?”

溫禾安低低嗯一聲,這樣折騰下去,反正是睡不著,跟打坐似的在床上曲起,說:“打起來了,脈之力很蠻橫,不肯讓。”

分析現在七八糟的況,竭力說得輕松:“想讓它們順利融合,看上去好難。”

陸嶼然掌了掌的肩:“慢慢來,不著急。”

溫禾安也知道這事不能著急,兩個都稱王稱霸慣了的存在,短時間不了侵很正常,之過急只會適得其反。

所以接下來兩天,沒有擅作主張引靈力,但隨著藥效的催,兩力量開始大規模沖撞。

那是足以能讓人失去理智的疼痛。

不止,神識中也在翻江倒海。

怕他們這段時間難捱,屋裏暗格中準備了好些東西,從有理有據的九州史,藥經,醫理到妙趣橫生的話本,戲文,溫禾安前頭一兩日還能靜下心翻一翻這些東西,但隨著時間推移,變得焦躁,易怒,緒起伏很大,尤其是在夜裏,經常將書一摔,環膝坐著,很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

著莫大的痛苦,兩力量在摧毀,妖吞噬

陸嶼然開始給做各種吃的。

廚房裏的冷窖裏放著許多新鮮的蔬果,一應俱全,他做櫻桃煎,姜水,杏飲,溫禾安看得新奇,也很給面子每次都吃了,發現味道很不錯,彎著眼說:“原來你也會做糕點。”

“不怎麽好吃,跟商淮學的。”

“好吃的。”

溫禾安沒在陸嶼然面前發過火,突如其來的火氣都是莫名對著自己來,陸嶼然知道這是在極力控制,人已經很不舒服了。

很能忍,之前傷能做到面不改,這次才開始,有一天半夜他手無意間往床上一探,探到一個的拳頭,被他一就很快松了,他被一種巨大的緒擊中,慢慢將的手攏在掌心中。

第四天。

七月十五,深夜,月滿。

溫禾安不想吃任何東西了,從鏡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在屋裏走了許多圈,努力平複之後用指尖著自己的眼皮,出轉的瞳仁,說:“你看,我的眼睛好像紅了。”

陸嶼然發現了。眼睛裏的紅并非太過疲累而熬出來的紅,更像一圈細細閃閃的紅寶石綴在瞳孔外圍,整整一圈,因為這一變化,將臉上溫純淨之下許多,顯出張揚來,直直看著人時,顯得妖異。

現在是真像只妖,而非人。

“是有些紅。”

溫禾安看著他,抓了抓手腕,問:“是不是等全部紅了,我就完全沒有理智了。”

“怎麽會。”陸嶼然慢聲哄:“我們還有很多鎮痛藥,有靈力和你父親給的東西,這些都可以幫助你。”

溫禾安又在屋裏走了一圈,半晌,轉到他跟前,咬咬,指甲陷掌心,問:“現在可以喝嗎。”

陸嶼然心跟被什麽劇毒蛇蠍狠狠咬了一口一樣,酸脹麻,他的背脊,一下,的耳朵就一下,他道:“好,我去拿。”

至天明,徹夜難眠的溫禾安第一次對他發脾氣,將碗盞摔碎,說這藥本沒用。

陸嶼然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看著說:“我的錯。”

況愈演愈烈,快速惡化下去。

而那日一語真,溫禾安的眼睛一日比一日紅,鎮痛的藥哪有那樣神奇,能應對這種程度的痛苦,開始克制不住地破壞院子裏的東西,將郁郁蔥蔥的竹林掃一空,靈力紊暴戾,所過之本沒一好地方。

每次混戰結束,陸嶼然將結界中的東西恢複原樣。

最為嚴重的時候,溫禾安連藥也不記得喝,唯一能記得的就是陸嶼然,但也僅限于不對他主出手。有時候不太許他靠近,尤其是端著藥過來的時候。

羅青山的藥引脈之力與靈力相融,讓一看就覺得暴躁,排斥。

七月十六,溫禾安找陸嶼然要異域的東西,慘白,臉頰上鼻尖上悶紅,睫上掛著懸懸墜的汗珠,出手,說:“你給我。”

陸嶼然看著紅通通的眼睛,沉沉垂眼。

他不能給。

這才六天,後面還有十天,那兩樣東西要在完全失去理智的時候拿出來,跟妖搶一線清明。

溫禾安看出他的無聲拒絕,抿,陸嶼然想用自己的

他朝走了兩步,卻見突然揮手重重擋開他。

手中還有沒卸掉的靈力,手指跟刃片似的抓在他鎖骨前一點的位置,傷口霎時湧出來。

陸嶼然愣了下,溫禾安凝著那片鮮紅,緩慢眨眼,好像也有點懵。

他立刻反應過來,快步上前,捧了捧的臉頰,語氣極為溫:“沒事,沒關系。”

“喝一點。”他引著將注意力放在鮮上,清冷的霜雪將包裹在,手掌安地抵著後背,說:“會好一些,或許不會那麽疼了,你試一試?”

他的讓肆的妖稍微安靜了些,溫禾安恢複了點神智,在遠盯著他的襟看了許久。

結界中度日如年,陸嶼然從出世起,從未覺得自己這樣無能為力過。

他知道。

溫禾安很努力了。

很克制了。

自從抓傷他之後,總是會在覺得自己又要迎來一波不清醒的時候將門一鎖,離他遠點,幾次眼神裏想說的都是讓他出去。

而他只能看著痛苦。

七月二十,靈氣與脈之力徹底對撞,溫禾安遭重擊,連著吐,妖嗅到機會趁勢而上,陸嶼然擁著,對上完全被紅占據的眼睛,用了靈漓給的藥,濃霧般的白吸收,冷汗,艱難尋到一個契機讓靈力纏上脈之力。

力量初步融合。

七月二十三,他們用了奚荼從出的那只小火,溫禾安趁此機會,狠狠心用靈力完全裹住脈之力。

下了一計猛藥。

只要留有一半的清醒,長期以來的本能的戰鬥預判和直覺會讓做出最冒險也最正確的決定。

幾個時辰後,陸嶼然在櫃子後面找到跌跪在地上的溫禾安,他走過去,牽的手,溫禾安眼睛此時已是深紅勻了勻力氣,推開他,說:“不要、你先走。”

鎮痛藥不管用,管用的只有他的

而除了靈漓的藥和奚荼的火被他嚴格控制著,其他的事,他對溫禾安沒有原則。自從真實過他的能減輕混沌撕扯的疼痛後,每當實在不了,又很控制著朝他投來目的時候,他都縱容著

時至今日,一襲長後,盡是各種目驚心的傷口,用簍榆草草著,兩個人的上都是誇張濃郁的藥味。

“不用。”陸嶼然將扶起來,說:“我的第八,現在可以對一個人使用。”

他撥開鬢邊發:“它也有制妖氣的效果,我跟你說過的,記得嗎?”

陸嶼然對溫禾安用了鎮噩。

用的時候極為小心,盯著的神,不敢重,也怕輕了沒效果。用完後,溫禾安終于靠在他的肩上睡了一會,陸嶼然用自己的氣息安,手掌著眼睛。

他不敢閉眼。

最後三四天是最兇險難捱的時候,他們什麽都沒有了,而脈之力與靈力已經完全混合在一起,正在生死對決,溫禾安所有的神不得不放在引導靈力上面。

能控制自己無視疼痛,卻不能無視妖

有時腦子完全昏沉,神智如風中殘燭,一吹就滅。

每當這個時候,陸嶼然將自己的手臂送到邊,又或者從後環著,鎮噩毫無預兆將籠罩。

這個時候,什麽不能用太多,第八與第八之間必須有時間間隔,完全都顧不上了。

溫禾安這才慢慢明白,他那句“我可以陪你死在淵澤之地”究竟是什麽意思了。

頻繁放用第八,沒人吃得消,即便強如陸嶼然,也遭到了嚴重的反噬,氣息萎靡許多。

他極其疲倦,又極盡溫包容,唯獨不允許出任何一點放棄的意思。

到最後關頭,陸嶼然也實在撐不住了,他的發出警告,不準他再做任何損耗自的行為,可他仍然在溫禾安眼睛完全被紅占據的那一刻將暴扯到邊,這時候才出一點忍無可忍的意味。

他在耳邊重呼吸:“說喜歡我。”

“說你我。”

他也急切的要汲取一些力量,這力量來自于

溫禾安定定地看著他,眼睛轉了一圈,隨著他的話語重複:“……我你。”

“好。”陸嶼然擡了擡下頜,劃破自己的指尖送到邊,同時再一次用鎮噩,做完這些後他頓住,擁,狼狽而虛弱地闔眼,又道一聲:“好。”

七月二十五,子夜,天穹上月牙懸于一線,芒皎潔。

溫禾安脈之力與靈力的融合到了尾聲,與不,就在這個深夜,這兩個時辰中得到答複。

好似也在觀,難得沒有出現搗,溫禾安得以保留清醒意識,但看著陸嶼然,眼神難過抑到極點,眼皮下方落下來的好像不是汗珠,而是眼淚。

他的憔悴眼可見。

溫禾安被他牽著坐在竹林間的空地上,看天上的月亮,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握住他的手。

時間在指中溜過去。

不知從何時起,又好似突然之間,兩人邊聚起綠的漂浮的點,那些點如振翅的靈蝶,接二連三落在溫禾安上,繼而消失不見,陸嶼然悉的力量。

——這是帝主之力。

來得并不多,只有一些,不是主力,只能算做輔助。

它來了。

意味著神殿那場無人得知的易,它聽進去了。

這一刻,陸嶼然心中想的不是自己真正失去什麽了,反而真切的到了,他留下溫禾安的可能。

第一縷晨乍現時,溫禾安睜開了眼睛,瞳孔中一半黑一半紅,這回呈現出真正勢均力敵的對峙狀態。不必刻意說與不,他們都知道,唯有靈力與脈之力完融合,才能如此對抗妖

站起來,眼神恢複平靜寧和,視線落在陸嶼然上,好似能過那層輕薄,看到那些麻麻,不曾完全結痂的傷口,不出半分勝利的笑,將結界撕開一道門出來,道:“你出去,讓羅青山幫你包紮傷口。”

剩下半程,只能自己來。

陸嶼然沒有立刻離開,他用眼神描摹勾勒廓,半晌,輕輕喊一句,說:“你承諾過我許多東西,都還不曾實現。”

溫禾安將靈力渡一些到他上,溫地順著話應他:“是,我答應過你,要好好待你,好好你。”

“那麽。”

陸嶼然要個承諾:“十五天後,我在結界外等你。”

四目相對,溫禾安不忍心給他別的回答,一片,又慢慢堅定無比,道:“好。”

片刻後,陸嶼然從結界中走出來,羅青山和商淮等得心急火燎,一見他人,立馬迎上去,然還未開口問話,只見他彎腰,吐出一口來。

淩枝認識陸嶼然這麽多年,虛弱這樣,還真是頭一次見。

用匿氣應了遍,眼皮一跳,忍不住問:“你這是要把自己嗎。”

羅青山圍著陸嶼然,又是關懷又是驚呼,要扶他到隔壁小院裏休息靜養,但陸嶼然只接過商淮遞來的手帕,拭幹淨邊的跡,又面不改咽下幾顆丹藥,眼神靜靜落在結界上,推開羅青山,聲音冷淡:“我哪都不去。”

他就在這裏等。

日升月落,時間倥傯而過。

眨眼就是十五天後。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