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大孝子俞長安後, 俞悠三人便拿了那半朵爛花去找牛長老。
可惜他瞧了半天也沒能辨出這是何。
牛長老皺著眉:“此花只剩幾片乾枯的花瓣,加之它被這藥匣封存才能保留藥,不能輕易拿出來所以也不便細查。”
“估計此藥是從萬古之森裡尋出來的, 不過我看這藥匣上的聚靈陣最多還能讓它保存半年時間, 萬古之森圍有太多未知的靈植, 想來靈藥谷亦是不知道它是何, 才把它丟在了四品靈藥的寶庫裡。”
俞悠心中浮出不好的猜測:“也就是說它雖然有可能是高品靈藥, 但也很可能是比較罕見的某種低級靈藥?”
牛長老點點頭。
俞悠的小臉馬上變苦瓜,整個人如喪考妣。
抱著藥匣出來後,有點心虛的啓南風安:“沒事, 都已經賭了,搏一搏, 一品變五品!”
被迫了賭狗的俞悠繼續用譴責的目看著他。
蘇意致在邊上煽風點火:“這能行?眼瞅著到手的十萬靈石就要飛了, 小魚這麼窮南風你還坑了一波, 你良心不會痛嗎?”
俞悠仰頭哽咽:“我要擡著頭才能忍住不讓淚水掉下來。”
“……”
最後啓南風忍痛請了這兩人出去吃夜宵,生生幹掉了兩百多串後, 剛纔還一副要哭模樣的俞悠心滿意足了。
回客棧的路上,啓南風看著還在邊走邊吃甜點的俞悠,面無表:“我懷疑你剛剛是在故意裝可憐讓我請客。”
俞悠:“……咳咳。”
啊,被發現了。
*
四境大會暫告一段落,北境的修士們連夜傳送離開, 東境的這羣人倒是不急著走。
一來是爲了等著隔壁不知在煉什麼丹藥的馬長老, 二來則是因爲熱的西境道友們都送來了請帖, 邀請他們去門中游玩。
從合歡宗到靈藥谷, 衆修都逛了個遍, 就連素來喜好清靜的天音禪寺也不例外,那個清秀的明心小和尚領著他們在恢弘的禪寺中逛了一整天都沒逛完。
“此是我們天音禪寺的虛法禪師講經的……”
明心聲音沉靜和緩, 講著講著就犯了職業病,從講述此殿的歷史變了闡釋佛法開始傳道。
東境衆人昏昏睡,尤其是盾修,已經開始神遊天外地盯著殿中的各種金佛像計算天音禪寺究竟有多錢。
明心講完一段經後回頭,愣愣地在人羣中看了看,卻怎麼也沒找到那三個人。
“丹鼎宗的三位道友呢?”
爲首的姜淵面無表,有點難啓齒:“他們三人方纔路過你們齋堂的時候,同你的師兄們一道進去蹭……參觀了。”
他還是給了丹鼎宗那三人組面子,沒把蹭飯二字說出口。
明心微微張,而後白的臉上倏然變紅,慌張地道歉:“對……對不起!我近來在戒五,以多日不曾進齋堂,竟忘了帶諸位去用齋飯,是小僧的過失。”
了一整天還被迫裝出高深模樣的的東境衆修總算能去蹭飯了,他們都快得掉眼淚,也不再罵那三個提前拋棄隊友的傢伙了。
只可惜,待他們去齋堂時,卻並沒有看到俞悠三人。
只有還在就著豆腐青菜啃饅頭的牛長老給那三人找藉口:“他們啊……說是聽了佛經有所頓悟,趕回客棧去閉關了。”
聽到這話,明心的臉上猛地綻出亮,就連頭也好像被鍍上了一層佛。
“沒想到三位道友竟如此有悟!”
他回頭看向那一排生無可啃饅頭的劍修和盾修,唸了句佛號,語氣堅定道:“既是如此,那諸位東境道友不如在我天音禪寺小住數日,想來以諸位的天資定也能同他們三位一般參悟禪理的!”
狂浪生的饅頭啪地一聲掉回盤子,他慌忙手想阻止:“明心小和尚,我們今晚就回——”
然而明心已經一臉激地跑遠了,只高聲地留了句話:“諸位慢用,我這就去讓長老們爲大家安排今晚的住所!”
狂浪生眼含熱淚,狠狠地咬了口沒滋沒味的饅頭:“我想吃啊!”
被東境衆修狠狠問候的那三個叛徒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早就優哉遊哉地溜出天音禪寺,奔向自由了。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
“我們現在就去領賭金。”俞悠一直都惦記著這茬。
今天賭莊那邊就開始領錢了,不過聽說那邊發生了鬥毆事件了,據說是很多往北境上了大把賭金的賭徒們輸紅了眼,從四境大會後便在傳送陣那邊堵著北境,雖然不敢手,但是架不住私下的各種謾罵。
甚至有人寫了數篇辱罵北境的詩,想要趁著夜黑風高將它們在傳送陣附近,結果萬萬沒想到,北境衆修也正好選在了半夜返程,兩者就這樣上了。
蘇意致推理得有理有據:“我懷疑北境那些人就是怕被丟蛋,所以才連夜跑路的。”
“像我們東境就不一樣了,沒幾個人我們,所以不用擔心被賭狗們報復!”
啓南風話音剛落,三人的腳步便頓住,頭髮發麻地看向了人羣涌的賭莊門外。
有不雙眼通紅地蹲在地上扎小人,裡面有綠服的懸壺派小人,也有藍白服的丹鼎宗小人。
“你不懂賭狗的心思。”俞悠站在街角,往後面了,藏在影裡慢慢分析:“在賭狗心裡,北境是讓他們輸錢的罪魁禍首,把北境贏了的我們就在仇恨名單的第二位了。”
“那怎麼辦?”蘇意致忐忑地看著俞悠手裡的押注憑證,滿臉都是捨不得,“總得想辦法去把靈石領出來吧?”
俞悠拍了拍蘇意致的肩膀,又看了看啓南風,語重心長道:“所以就得靠你吸引火力了,你不是剛拿了件頂級防法寶嗎?趕把它催起來,再不行你倆就躲進丹爐裡避一避。”
對俞悠的黑心更加了解的啓南風已經後背一涼,默不作聲地開始往後退一步預備跑路了。
“老二,你保重。”
“嗯?”蘇意致愣愣的沒有聽懂。
然後下一刻,他就知道這兩個人什麼意思了。
拿著面往臉上一扣,而後便尖著聲音呼喊:“兄弟們快看啊!東境丹鼎宗的人居然就在這兒啊!”
“……”
單純的蘇意致呼吸一滯,然後就看到俞悠跟啓南風早就不見了影,唯獨剩下那些蜂擁而來的賭狗們。
好在這些賭狗們經過這些日子早就平靜了不,又或者是顧忌丹鼎宗,所以也沒有一個人真的手。
他們將蘇意致層層圍住,質問最多的一個問題居然是——
“蘇道友,你明明是蘇家寄予衆的後輩,爲何在四境大會中不爲蘇家做事,你沒有完自己的職責!”
“職責?”蘇意致有點費解:“我們丹修的職責就是煉製丹藥救治隊友,我覺我做得不錯啊,我們東境不是拿了頭名了嗎?”
而且他是蘇家的旁支,天賦出衆是真的,但是得罪了嫡系沒法待下去也是真的,哪兒來的給予厚?他們就讓他種藥採藥了!
邊上一個紅著眼的賭狗怒其不爭,斥責道:“作爲蘇家派去丹鼎宗的臥底,你簡直是失敗!”
蘇意致徹底麻了,原來大家都以爲我是臥底哦?
“我不是……”
“你不在四境大會幫北境拿頭名,進丹鼎宗是爲了什麼!”
不過蘇意致一擡頭,就看到人羣外面的俞悠已經功賭莊了,還給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行吧,爲了能夠安全獲得賭金,今天他蘇老二就當一回臥底了!
蘇意致面上霎時變得高深莫測:“我去丹鼎宗自有我的原因,當然不能輕易告訴你們的。”
原因很簡單,因爲北境主家的看不慣他們家,而靈藥谷和回春門的弟子需要自己購買丹爐和一衆煉丹的靈藥,膳堂還要收費。唯獨丹鼎宗會提供免費食宿和丹爐靈藥,表現上佳者還有靈石獎勵!
當初他家貧寒,父母修爲低,也不好。
給懸壺派在藥田裡勞作一月,種植上百畝的藥田,所得的那點微薄報酬也不過每月換得兩株靈藥到手,而他天賦如此好,也不過分得一冊修煉功法罷了,認藥也好煉藥也罷,全都是在門打雜時學的。
而到了丹鼎宗後,蘇意致便拼了命地上進,每月省吃儉用掙靈石,再加上前陣子俞悠分給他的那十萬靈石,一年過去總算讓自家父母過上富足生活了。
只是其他人都不知道這幕,在他們看來蘇意致去丹鼎宗的原因,肯定就是當臥底了。
他在四境大會上沒有作,肯定是爲了日後更大的重任在蟄伏,現在還是在獲取丹鼎宗信任的階段!
邊上圍觀的說書先生們低著頭飛快地記錄著素材,口中還唸唸有詞:“卻聽那矮個年鏗鏘擲地道了句‘忍辱負重甘千夫指,此間年必將大!’”
蘇意致聽不下去了,好在這時候那邊的俞悠鬼鬼祟祟地溜出來了,衝他揮了揮手。
揹負著北境衆的蘇意致逃一樣地從人羣中出去,了冷汗。
功與其在客棧門口頭的俞悠和蘇意致一人拍了一邊他的肩膀,面含同:“辛苦了,等下給你分紅。”
一說分紅,原本還想痛擊隊友的蘇意致馬上來勁兒了,悄悄問:“拿回來多?”
俞悠低聲:“連本帶息,三百九十萬!”
蘇意致嘖了一聲,有點憾:“怎麼這麼?也就夠在拍賣場喊一次五品靈藥。”
啓南風補充:“僞仙更是連參拍資格都沒有。”
俞悠懷疑他們膨脹了。
低聲道:“本來該有上千倍的賠率的,結果不知道哪個賭狗如此大膽,了上百萬東境贏!大頭全落他那兒了!”
啓南風跟蘇意致呼吸一窒,開始瘋狂拉手指算那個究極賭狗到底贏了多靈石。
三人竊聲私語地一路往客棧裡面走。
盾修和劍修們還被困在天音禪寺啃饅頭,進去就只看到曲清妙和兩位凡人師兄坐在客棧大堂裡悠閒地喝茶。
窗邊坐了個說書先生,手中醒目一排,說得那一個激洋溢——
“話說那蘇家弟子忍辱負重潛伏到了敵對宗門後,事事謹慎……”
剛坐下來準備喝口茶的蘇意致沒忍住,差點把茶水噴出來。
曲清妙難得有點笑容:“彩的,不如坐下一起聽。”
蘇意致飛快把茶杯放下:“不了不了,我膝蓋突然疼,想回去躺著了。”
就在他準備轉溜走時,俞悠卻突然一把將他按住。
盯著手中的傳訊符,聲音略顯興:“馬長老煉了!”
隔壁客棧的靈力結界悄無聲息地退散,原本封閉的門也在俞悠三人抵達後自開啓。
客房最中間的是一樽巧的丹爐,原本被木火雙系陣法縈繞的緻丹爐已經大變模樣,它在不斷變化七彩的,僅俞悠他們進來這一會兒,就看到它從紅變到紫了。
“好……”俞悠把土字憋回去。
“你也覺得好?”馬長老氣息有點虛弱,不過神卻極好:“核沒變,還是那尊僞仙,但是掌門這樣將其一改,哪怕是我都差點沒認出這就是那尊雙生爐了。”
此刻丹爐已經變了刺眼的綠,俞悠瞇了瞇眼躲避它造的視覺污染:“掌門果然厲害。”
懸壺派別說認出這玩意兒了,他們敢直視這醜東西超過三息都算輸!!
馬長老把丹爐收好拋到俞悠手中後,趕將其塞回芥子囊中,轉而期待地向馬長老。
都不用開口,高深站在前方的老頭已經衝出手了,雖然當初口嗨過俞悠拿出五品靈石就幫免費煉,但是真到了要錢的時候……
手的作比誰都練。
俞悠默了默,從芥子囊中出早就準備好的十萬靈石,不忘提醒:“把靈石拿去後,芥子囊還我。”
一個芥子囊要兩百靈石呢!
“摳門。”馬長老抱怨了一句,將一個藥瓶丟過來,亦是叮囑:“藥拿去,把藥瓶還我!”
一個藥瓶要兩塊靈石呢!
同樣摳門的兩人迅速完了易。
拿到靈石的馬長老都不帶歇的,並不關心俞悠拿這丹藥做什麼,咬牙切齒唸叨了一句“老子纔不給你收利息的機會”後,便似風一般飛出去了。
俞悠合理懷疑他是趕著去給竹長老還錢了。
馬長老雖不靠譜,但是他的煉丹在整個丹鼎宗僅次於化神期的掌門,這株五葉海棠煉出的天元丹亦是品相完,而且不曾損耗半點藥材,足足煉製了五顆。
俞悠先前同那位十二號的貴客商定的是隻要一,也就是隻要半粒。對現在的修爲來說,半粒天元丹也足夠用了。
*
黑市的拍賣會每個月纔會開啓一次,平日皆是閉著大門。
不過俞悠上次拿到了貴賓的牌子,能直接從通道傳送到裡面。
沒有了上一次的喧囂和熱鬧,此刻的拍賣場被靈石陣映照出和的線,樓上傳出若有似無的絃樂聲,每走兩步必能看到或豔或清麗的男躬行禮,讓人產生了這裡是某逍遙鄉的錯覺。
先前那個貓耳年知曉今天俞悠有約要來,所以一早便等著了。
看到那條悉的僞裝禿尾後,年都不必覈驗份,便極有眼地恭敬地俯而下,同俞悠行禮:“貴客,這次也讓小濯爲您帶路可好?”
俞悠沒有拒絕,反正誰帶路都一樣。
看到點頭,那個小濯的貓族年耳尖興得微燙,趁著沒人發現,他悄悄地又拿尾尖勾了勾俞悠的尾。
妖族素來崇尚解放自然天,男之間示尤爲直接熱辣,走類若是對某人有意便可以用尾同對方接,若是對方也同意就回把尾纏上去,待到無人兩妖自然而然就滾到一起了。
所以妖族之間拿尾示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很可惜,俞悠不懂。
雖然是真喜歡絨絨,但是面對陌生男子的接還是很張,再次炸跳離了原地。
“你爲何總用尾勾我”直俞悠終於忍不住發問。
小濯愣了愣,妖族生單純奔放,所以倒也沒有被拒絕的難堪。
忽然想起這位極可能是妖中貴族,近年來聽說貴族們那邊很學人族的那些禮儀道德,說不定這位年輕的貴族妖家中也興這一套,沒跟講過這種過於開放的妖族傳統。
於是小濯猶豫片刻,沒好意思告訴這到底是什麼,只委婉地表示:“這是……一種很常見的妖族之間示好的方式。”
俞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小濯這次再也沒敢尾了,老老實實地領著俞悠上了三樓。
儘管看不見俞悠的表,小濯卻還是很懂事地低聲爲解釋:“在本拍賣場曾易過千萬的貴客,在三樓都有自己的靜室。”
“那位大人曾代將您帶到此地等他。”小濯客客氣氣地站定,然後看向啓南風和蘇意致,“二位不妨同我下樓去聽會兒曲子?”
他們兩人沒,這裡可是黑市的拍賣場,放俞悠一個人在這兒也太危險了。
“兩位放心,我們拍賣場定會保證每位客人的安全。”然後小濯又補了一句:“樓下還有免費的靈茶和點心,都是各位高級廚修心製作的新品……”
“小禿。”蘇意致突然面向俞悠,語氣很深沉:“你自己在上面好好保重,我下去等你。”
啓南風也跟著寬安:“反正來的都是人,他也不會對你做什麼。”
對方能如此信任地將五葉海棠給他們,那他們也沒必要懷疑對方會毀滅跑路。
更重要的是,啓南風和蘇意致在路上就堅信來的人會是雅逸!
他們甚至還代了俞悠如果被看穿份又被問起尾來歷的話,就說那是在合歡宗買的特產,用來僞裝的。
反正當初蘇意致在外面被搜芥子囊結果拿出兩條假尾的事,在各大宗門弟子中都傳遍了。
三人組堅信一個道理:只要我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俞悠:“……”
行吧,只能自己去這間靜室等著了。
這間靜室極大,和二樓的佈置相似,卻又清雅貴重不,無論是最醒目的那個用天蠶織就的塌還是整塊巨型靈石雕就的屏風,又或者是角落裡不顯眼的那些裝飾,皆散發著俞悠買不起的氣質。
哦不對,買得起!
俞悠纔想起自己還揣著三百多萬,心頓時大好,自在地坐下,一邊喝著茶一邊等著那位兄弟的到來。
如果來的真是雅逸,那等會兒說不定還可以同他商量下能不要用這三百萬靈石再買兩粒天元丹……
然而俞悠的思緒卻突然被打斷。
一陣清甜的香氣自後方傳出,清雅而又甜,像是最新鮮的草莓溢出的水灑落在鼻尖。
照明的靈陣線並不太明,似黃昏暮,將後方那個高挑的影子拉得極長,幾乎同俞悠垂在地毯上的尾捱到了一起。
不用回頭,就已經知曉來者絕對不是雅逸。
雅逸雖然個子不矮材也不錯,但是卻依然是個年,絕對不會有如此高的形。
更重要的是……
俞悠垂著眸子,看到了對方黑袍底下垂地的白大尾,果然不錯,這是位大妖。
來人半個子被籠在影中,面容被面遮蔽得不分毫,那頭長至腰下的白頭髮未束,和尾一樣懶懶地低垂著,幾乎融在了一起。
他也在打量著俞悠,後者清楚地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尾上。
從來都是“老子天下第一”自信棚的俞悠在對比二人的尾量後,心裡有點難。
做事很乾脆,不多說便出了一個最常見的廉價藥瓶:“這是用道友的五葉海棠煉的天元丹,品質完,一共五粒,你檢查一下。”
蒼白的手接住拋過來的藥瓶,原本只值一塊靈石的爛大街瓶子到了他手中竟也顯出些許貴重的意思。
然後他終於開口,說了見面後的第一句話,是很淡的問句:“四粒半?”
聲音清清冷冷的,卻又略有些低啞,聽不出原本的音。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這疑問的語氣讓俞悠覺得莫名耳。
很鎮定地解釋道:“先前我拿來做酬勞的半枚已經分割出來,所以是四粒半。”
大尾低著頭掃了一眼,果不其然,瓶中有粒半圓的丹藥,分得倒是很公正,一點便宜都沒佔。
一點都不像四境大會裡坑蒙拐騙的狡猾樣子。
他微微挑眉,隨意地取了三枚天元丹出來,又將剩下的那一枚半並藥瓶一起丟回到俞悠手中。
看到他作的俞悠微怔:“你給得太多了……”
“算作定金,下次再找你煉丹。”大尾聲音懶懶散散的,聽不出太多的緒,“傳訊符拿來。”
俞悠倒是激萬分,丹修們其實一般友極廣,客戶遍天下,不過沒想到自己發展的第一個客戶就如此闊綽大氣!
對於化神期的大佬們來說五品靈丹興許不算什麼,但是對於來說,這東西能完解決接下來好幾個月的脈反噬問題了!
飛快地遞上傳訊符,二人換了彼此的神念,以後就能隨時傳遞消息了。
大妖懶懶地半躺在了塌上,那條量驚人的尾也優雅地低垂在地毯上,絨在靈陣的下彷彿也泛出了澤,漂亮得不像話。
可惜那地毯上黑的,俞悠眼尖地看到了他走過的地方……地上粘了點兩顯眼的白。
猜的不錯,上次那兩白果然是隔壁這位大妖的。
掉的問題一直困擾著妖修們,尤其是長走妖族更深其害,不管是這樣妖力等同於零的半妖,還是對面這位,看來都有一樣的煩惱。
俞悠腦子過於明,擡起頭看向大妖,決定投桃報李。
前陣子沒有在珍寶巷買到那罐最高級的膏,回去以後抱著禿尾很不甘心,便開始研究上了該如何用靈藥煉製出類似的防掉藥膏。
眼下正好弄出第一罐試驗品,還剛好也是草莓味的。
俞悠出那罐的藥膏,認真道:“道友大方,我也不能小氣。這是我新研製出的膏,能夠有效防止妖修在換季大量掉,用的全是二品珍貴靈藥,眼下春天就要到來,道友興許用得上。”
原本還在慢悠悠搖晃的白尾倏然一頓。
大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掉下的兩,然後視線繼續往前,就落到了俞悠腳邊的那禿禿的尾尖上。
他語氣有點意味深長:“可以防止掉?”
你一個禿尾好意思說?
雖然俞悠尾禿,但是對自己煉製的藥膏卻極有信心:“我這不是掉掉禿的,是天生的。這藥膏你拿去試試,好用的話再來聯絡我,到時候給你客價。”
果然,後面的都是要收費的。
男子的脣角微不可查地揚了揚。
將草莓味的膏送出去後,俞悠拱了拱手告別就打算離開了。
不過離去前,突然想起了剛來的時候,小濯同自己說的那個妖族習俗。
俞悠猶豫了片刻,決定尊重妖族禮節。
坦然地走上前,作生疏地用自己細弱的灰尾勾了勾那條華貴的大尾,同這位未來的客戶示好。
妖族的尾最爲敏,這也是先前俞悠一被貓耳年到尾尖就炸的原因。
灰幾乎被那片純白包圍,卻還是笨拙地勾上了對方的尾尖。
不過俞悠很客氣,沒有跟小濯一樣纏上去,覺得那樣應該是關係很親近的好友纔會行的禮,現在還不急,以後跟這位絡後才纏尾也不遲。
在到對方的尾尖後,那得好似雲朵般的絕妙從尾端傳來,讓舒服得忍不住瞇了瞇眼。
其實想上去的,這大妖的尾肯定比花嬸家的大黃狗著舒服。
但是俞悠在外面很守禮節,很規矩地勾完對方的尾後,便衝著半躺在塌上的大妖拱手告別。
“那我便不打擾了,告辭。”
對妖族完全沒常識的俞悠不知道的是,妖力越強,尾也越敏。
猝不及防的一下勾尾,險些讓榻上的高冷男子悶哼出聲,不過他很快便反應過來,用修爲將浮出來的本能制住。
然而從尾尖一直傳遞到全的麻,卻依然激得他略微失神。
這是他頭一次驗到這種傳說中的刺激。
沒有人敢勾他尾,所以當俞悠走過來的時候,他也全然沒有防著那個小姑娘,因爲沒有必要,只不過是只小崽子罷了。
然而這隻看似天真的小崽子,居然做出了這種膽大之事。
“……”
修長的手指逐漸用力地攏住邊上那罐膏,直到把罐子都出碎隙後才慢慢鬆開。
甜的草莓香氣四溢在整間靜室,如同一次曼妙的輕紗覆在上,竟然比他先前用的那種還要濃郁。
他擡手看了看指尖上沾染的膏,蒼白的指將這點襯得越發豔。
俞悠所言不假,在煉藥這一方面素來很講究真材實料,所以用的全是最佳的藥材,效果一時間無法驗證,但是就這品質來說,絕對比珍寶巷賣的還好些。
遲疑片刻後,男子擡手用靈力將整間靜室覆蓋,阻隔了所有人的窺視和竊聽。
然後好似無意地將膏抹在了尾上。
塗得還勻。
*
俞悠並不知道客戶已經用上自己的膏了。
這會兒東境衆修已經逛夠了極西城,馬長老也還清了欠竹長老的帳,衆修買了特產準備各回各家了了。
不過想從西境回到東境,還得先傳送到雲華劍派才行,然後丹修們再轉道坐雲舟回丹鼎宗。
狂浪生憾的:“我還想再吃一次蟹黃面的,可惜雅逸那廝著實過分,居然想要獨佔食!”
“狂道友竟背後道人壞話,我聽到了。”騎著黑虎從不遠走來的雅逸冷哼了一聲。
然後他自踏雪背上翻而下,同大老虎一起走到了東境隊伍中。
蘇意致跟啓南風現在認定了雅逸就是他們的大客戶,所以很熱:“你要去我們丹鼎宗做客嗎?歡迎歡迎!”
這樣的態度讓雅逸心生警惕,他默不作聲地往俞悠邊靠了靠,同那兩個丹修保持了距離。
俞悠擡頭看了看天,原本懸在極西城上空的那艘巨大雲舟已經不見了,再回看向雅逸:“南境不是今天早上就走了嗎?你怎麼還在這兒?”
雅逸微挑眉,淡然問:“長老們說我今年表現極佳,一致決定由我同你們一道過去。”
衆修都沒聽明白,愣了愣:“去哪兒?”
雅逸皺眉,若是換西境或者北境,心眼極多的他肯定會覺得對方在故意刁難排自己。
但是這是腦子不太清醒,甚至連四境大會結束時間都能忘記的東境。
他輕咳一聲,選擇問不遠正在啓傳送陣法的長老們:“諸位長老,敢問你們還未曾將那件事告訴東境道友嗎?”
馬長老不耐煩地擡頭,看到是雅逸後馬上出前所未有的慈祥笑容:“原來是羊……不是,是師侄啊,你說的是何事啊?”
邊上的其他幾個長老亦是相同的和藹笑容,但是沒人回答。
雅逸:“……”
差點忘了,東境連續一百年墊底,怕是已經沒人能想起獲得四境大會頭名之後,弟子們要去何了。
最後還是徐長老猛地憶起一百年前的事。
他臉上全是恍然,但很快就掩飾住了,最後輕咳一聲:“自然沒忘,這不正打算回了雲華劍派後商量嗎?”
徐長老面向衆修道:“先前不曾同你們講,因維持人族與妖族之間的和諧,所以每次四境大會獲得頭名的隊伍,都會前往妖都修習一段時日。同樣的,妖都那邊也會派出其優秀子弟前往我四境各大派之中學習我人族文化。”
其他三境長老們好歹都流拿過頭名,便也覺得這種事不該忘,未曾提醒過。
但是這件事對於東境來說真的太久遠且陌生了,往年的慣例都是大家四境大會結束後便哭喪著臉傳送回宗,連話都不會多說幾句。
“三年前獲勝的是我們南境,所以我們南境來了十多個妖修貴族子弟。”雅逸了踏雪的腦袋,解釋道:“他們這次說想來看四境大會,所以也隨我們來西境了,不過他們先我一步回了妖族,這纔沒有一道與你們同行。”
俞悠跟另兩個同伴迅速地眼神流。
“原來先前在黑市遇到的鬼子是雅逸引來的!”
“那你爲何要跟我們一道?”狂浪生撓撓頭,倒不是嫌棄,而是單純的好奇。
雅逸踏傳送陣中,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但凡有表現極佳者,也可前去妖都。”
“就好比三年前的蘇留白。”曲清妙在數日前功晉升至金丹期,周氣質越發孤傲清冷。
淡淡道:“他現在興許還在妖都,尚未返程。”
*
雲華劍派。
山間浮雲隨風而,卻始終籠在羣山之間,時而掠過亮眼的劍,爲其增添幾分彩。
劍修們崇尚清苦樸素的生活,平素會有意地淬鍊意志和□□,所以哪怕是門弟子也會值親手灑掃山門,若有懶用劍氣者,被發現了還會被懲罰。
山中雨多風大,近日尤甚,才過一夜,山門不到頂的青石階上已鋪滿了溼潤的落葉。
兩個年紀尚小的劍修拿著掃帚慢慢地清掃著,興許是無聊,所以便低聲地聊起天來。
高個年:“張師兄前天帶了本畫冊回來,聽說裡面畫的都是咱們東境修士在四境大會中的經典畫面,等會兒掃完了你同我一道去尋他借來看?”
矮個弟子立刻興點頭,忍不住慨:“這次四境大會真是彩極了,我們紫雲峰的長老都帶著我們一起聽傳訊符裡的消息,最後異的那兩天,還免了我們練晨劍。”
高個年聽後流出羨慕的眼神:“真好,我們峰的人什麼消息都聽不到,只知道是東境贏了。”
矮個弟子愣了愣:“你不是不滅峰的記名弟子嗎?你們峰的俞師兄和姜師兄都去參加了四境大會,怎麼會聽不到消息呢?”
“噓。”高個年神張,擡頭小心地了,確定周圍沒人後才輕聲道:“你該知道,俞師姐沒有去參加四境大會吧?”
“知道,俞師姐了重傷嘛。”紫雲峰的弟子點了點頭,他消息靈通,知曉俞念了傷所以沒有去參加四境大會,往日宗門裡常能看見的影,但是這數月都不曾見過。
“其實傷不重。”不滅峰的記名弟子聲音更輕,他略帶抱怨道:“我前些日子不過同另一位師姐說起了四境大會的事,結果就被聽到了,差點一劍給我們削過來!神勁兒可好著呢!”
“不該啊,俞師兄同一母同胞……”
“誰知道呢,反正我們不滅峰上下誰都不敢提四境大會的事,但凡有人說便要被收拾,就連提俞師兄的名字都不行。”
紫雲峰弟子面同:“那是慘的,聽說今天下午師兄師姐們就要回來了,等會兒你來我們紫雲峰吧,我們峰的張師姐極好說話,肯定要跟我們講四境大會的事。”
不滅峰弟子點頭,很嚮往:“我也聽說過你們峰的張師姐……”
正說著,一片角便施施然地落在了他們剛掃乾淨的青石階上。
俞念微擡起下,面紗上方的眼睛出的神似笑非笑,反嘲一句:“張浣月好說話?意思是我不好說話了?”
兩個弟子驚得掃帚掉落在地,慌忙躬行禮:“俞師姐好!”
紫雲峰的弟子還好,不滅峰的那個已經張得冒冷汗了,他低聲解釋:“師姐,我……我不是……”
他原以爲自己這次又要挨訓了,結果沒想到今日的俞念看起來心不錯,居然沒有同他計較。
俞念輕哼了一聲,語氣不冷不熱道:“回不滅峰去告訴其他弟子,速速收拾好到峰下準備迎接。”
不滅峰那個弟子大著膽子:“師姐,聽說俞師兄和姜師兄下午才歸……”
“你以爲是迎他們?”俞念角一撇,很不屑。
“是我爹爹馬上要歸山門了!”
兩個年輕弟子眼神大亮,下意識地回去看。
在深淺不一的重雲之間,果然有一道金的劍朝著雲華劍派的方向飛掠而來,且越來越近。
俞念鬱結了數月的心終於變得放鬆,了自己疼得厲害的臉,隨著那劍的接近,好像也不再疼了。
“念。”一道溫似水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一個著華衫的絕子從俞念後翩飛趕來,輕輕地拍了拍的頭:“你呀,聽到你爹要回來怎麼就如此急,連娘爲你熬的湯都不喝了。”
俞念拉住母親的手,出久違的笑容:“我都大半年不曾見過爹爹了,自然想……”
劍越來越近,俞念提起角小跑著奔向山門,後的崔能兒帶著溫卻無奈的眼神注視著,也暗自加快腳步跟上去。
然後,的腳步忽然頓住了,絕的面上笑容慢慢沉下去。
俞念好幾日不曾出門了,今日的又格外晃眼,不由得擡手去擋。
等手放下來後,劍亦是落在山門前。
俞念難掩興:“爹——”
的聲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俞不滅跟記憶中一模一樣,但是他旁多出了數道影,或是俏或是曼麗,無一不是天姿國。
最年輕的那個……大概同俞念年紀差不多。
“念,快來見過你二孃,三娘和四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