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鐘意睜開眼睛已經是上午十點。
半夜迷迷糊糊醒了一次,不記得是什麼夢,只記得顧清淮把往懷裏抱了抱,在耳邊輕輕哄著:“我在。”
於是又安心睡過去,沒想到一覺睡到現在。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鐘意忽然意識到,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失眠,沒有經歷創傷場景再現。
昨天睡前腦子裏想的,是顧清淮以前也這麼能耍流氓嗎?
單是想想,都覺得沒臉見人無法呼吸……
顧清淮不在邊,想見他,心像讀高中時每次開學。
腔就像藏了一只小兔子,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迫不及待要奔向他。
飛快刷牙洗臉,換服的時候目掃過鏡子不由一滯。
長髮散在圓潤肩頭,鏡子裏的人皮很白。
他吻過的地方,開出一朵又一朵曖昧的薔薇花,從脖頸蔓延至領口深看不見的地方。
手指輕輕,每一顆小痣好像都在提醒,昨天夜裏,的心上人過這裏、這裏、還有這裏。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換了一件材質綿的白高領,蓬鬆的長髮隨手挽起,推開臥室門的時候聞到香甜又暖的味道。
靠在廚房門口,臉頰發熱心臟滾燙,看勾勒出顧清淮緻的側臉弧度。
年輕警頭髮淩又蓬鬆,搭在眉宇,鼻樑很皮很白很紅,下從側面看是尖削的,配合松垮沒有形狀、全靠寬肩撐起的衛,看起來像他一十出頭剛讀軍校那會。
“又不穿鞋子跑。”
所有食材扔到鍋裏,顧清淮洗乾淨手幹走到的面前。
鐘意低頭看了眼,臉上的表從“糟糕又被抓包”慢慢變“你能拿我怎麼樣”,像個做錯事又不想承認錯誤的小孩子。
不同於顧清淮純黑的頭髮和瞳孔,的發和眼瞳都偏淺,明明是冷冷清清的人,可一旦眼睛彎一下、角抿一下,就像畫裏的人走到現實,明眸皓齒。
是真的被慣壞,索往前走了一步,踩在他腳上。
顧清淮無可奈何,卻還是手臂攬過,怕站不穩。
鐘意笨拙又可的小聰明,寫在臉上,得意道:“這樣不就好了嗎?”
顧清淮低頭用鼻尖抵了一下的:“我能拿你怎麼辦。”
鐘意摟著他窄瘦的腰,顧清淮走一步,跟一步。
耳朵在他的口,聽他輕笑著說了句:“大清早就這麼粘人。”
“我不粘人,”鐘意仰起臉,用撒的語氣說真心話,“我就是喜歡粘著你。”
顧清淮垂眸,看樹袋熊一樣掛在他上的姑娘。
丸子頭,碎發捲曲垂在臉側,野生眉不經修飾、天然秀氣平直。
他起的下,明明是惡狠狠威脅的語氣,睫卻帶笑:“這麼甜是會被親的我跟你講。”
鐘意的視線不由順著他直的鼻樑下移。
顧清淮的近在咫尺,明明那麼薄,卻很,甚至還有清晰的棱角,到角是一道漂亮的線。
他怎麼就哪兒哪兒都好看,哪兒哪兒都長讓迷的樣子。
顧清淮沒什麼緒的嗓音就在這時落在耳邊:“鐘導,往哪兒看呢?”
鐘意臉一熱,對上他玩味的視線。
這個睫竟然還有下睫,越發襯得那雙眼勾人。
心臟開始加速,顧左右而言他:“鍋裏的粥還需要煮多久?”
顧清淮最勾人的地方就在於,明明看穿所有心思,偏不穿,要等自己送上來才甘休。
他好整以暇,眉眼頗為正經,修長手指起寬鬆針織衫的下擺:“十分鐘。”
那雙拆彈、狙擊的手,看起來細細長長、甚至因為皮太白,關節清秀著淡淡的。
可掌心、指腹都是槍繭,並不細膩,所經之帶起一陣電流。
鐘意差點沒有站穩,如同經歷高燒。
而顧清淮雲淡風輕,漫不經心問了句:“鐘導想要對我做什麼?”
明明是個問句,卻像人採擷的邀請,手指撥,鐘意臉紅心跳到想要逃跑。
咬住下,心跳慌,仿佛有一只小兔子在他掌心跳,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顧清淮看的眼神別有深意,下,眉眼間的風流氣不住:“我們這會兒,是不是應該接個吻打發時間。”
晴好的週末,廚房裏有馨香的甜,暖融融,把空氣染得燦爛。
“鐘意。”
“嗯……”
“你怎麼哪兒哪兒都。”
“……”
“聲音,上,就是脾氣很。”
他邊笑邊親:“是長了刺的貓貓。”
“你這個混蛋給我閉……”
鐘意臉皮薄得不行,幾句話就把調戲得耳朵滴。
人踩在顧清淮腳上,得站不住,只能任由他使壞。
直到電飯煲跳轉,南瓜粥被煮得香甜濃稠。
呼吸不暢,額頭抵在顧清淮懷裏,聲音含混地控訴:“特警支隊知道你這麼會耍流氓嗎?”
“特警支隊不用知道,”顧清淮幫整理服,下抵在肩側,帶著笑低聲說:“鐘導知道就可以了。”
-
顧清淮難得休息,早飯後,把家裏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
當過兵的男人,做事很是俐落,收拾東西好像有強迫癥。
鐘意捧著他切好給的水果,用小叉子叉起一塊梨遞到顧清淮邊:“這個好甜。”
顧清淮就著的手微微啟:“還不錯。”
鐘意自己也吃了一塊,小尾似的跟在顧清淮後:“我做些什麼?”
“這些哪能讓你做,”毋庸置疑的語氣,顧清淮的腦袋,
“我們鐘導的手可是要拿相機的。”
鐘意瞬間覺得梨甜什麼呀,哪有顧清淮甜。
抿起角笑著問:“那我豈不是像個小廢。”
顧清淮斂起神,給佈置任務:“想想結婚的話,我們家怎麼佈置?”
鐘意點頭,眼眸清亮,再無霾。
鐘意到來之前,顧清淮一個人住,空的大房子空曠,完全不能稱之為家。
鐘意抱著他切好的水果,往臺一站:“我要好多花花草草,要白、淺綠還有明黃。”
顧清淮拖地,沒停,笑著看一眼:“好。”
鐘意裏咬著清甜的瓜:“我還要一個舒舒服服的秋千,能窩在上面睡覺看書的那種。”
顧清淮:“好。”
難得看小孩子似的、眉眼興,顧清淮聽之任之:“再想想,還要什麼?”
鐘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顧清淮輕輕揚眉:“說吧,我都給你買。”
鐘意鼻尖兒,討好道:“我還想要一個烤腸機,就高中小賣部那種。”
顧清淮想了想學校的烤腸機是什麼樣子,沒忍住,笑出聲音。
他的眼睛彎彎亮亮看著,無可奈何笑著說了句:“我這是撿了個什麼寶貝。”
又說:“好,都買。”
鐘意像個獻寶的小孩子,擁有的不多,但是只要顧清淮要,就可以都送給他。
清淩淩的眼睛注視他:“那你要什麼呀?我也給你買。”
顧清淮:“我什麼都不要。”
鐘意不解:“我有這麼多了,那你有什麼?”
顧清淮揚眉,眉眼間的輕狂恣意一如年時:“我有鐘意,羨慕我嗎?”
他是真的驕傲,瞳孔那麼明亮,只有一個人。
可他越是驕傲,越是心酸,心臟一絞一絞的疼,一時之間緒翻湧無法言表。
從他後抱他,手臂摟住他窄瘦的腰,下抵在他寬闊的背,悶聲悶氣地說:“不羨慕,鐘意有什麼好。”
如果不是遇見,他怎麼會吃那麼多的苦。
時至今日,想起過往,愧疚仍會將淹沒。
“有沒有搞錯,”顧清淮把勾到前,目專注,清澈如水,“鐘意全世界最好。”
鐘意角彎起小小的弧度,可是鼻腔泛酸、眼睛發熱,因為太幸福。
“除了你我什麼都不要。”
顧清淮手上髒,不敢。
只是俯下來,用臉頰輕輕了的臉頰,聲音落在的耳邊:
“你在哪里,我家就在哪里。”
-
午飯後,鐘意在暖暖的被窩中睡了個長長的午覺。
直到出門時間臨近,顧清淮才來喊,彎腰去吻,作很輕:“我們該出門了。”
鐘意淺眠,長長的睫翕,沒有睜開眼睛,已經條件反一般摟住他的脖頸。
臉埋在他溫熱清爽的頸窩,腦袋輕輕蹭了蹭,鼻音很:“我抱一小會兒,馬上就起。”
以前很怕午覺醒來的時刻。
夢裏夢見他,夢醒不見他,尤其是因為失眠睡過頭,外面天漆黑一片,心裏很空,空得可怕。
可現在,顧清淮在,他的臉又親親的,清越冷淡的聲音很好聽:“抱多久都可以。”
“回來再抱,”鐘意剛睡醒,笑意,“我們早去早回來。”
坐上顧清淮越野車的副駕駛,還是會忐忑,忐忑這次的檢測結果會是怎樣的。
是有他太幸福,幸福到忘記自己其實是個病人,一旦想到這兒,腦袋突然很。
真的要帶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的病,和顧清淮結婚嗎?
一輩子都為他的負累,這樣做的自己,是不是太自私?
可是,不管怎樣,再也不會放開他的手了。
顧清淮側過來幫系安全帶,氣息淺淺拂過的眉心,他平那道蹙起的褶皺:“等去過醫院,我帶你去買好吃的。”
鐘意笑,明眸皓齒:“你又把我當小朋友。”
顧清淮發車子,揚眉笑了笑,側臉看過去角那道勾好漂亮。
他當真用哄人的語氣,輕輕說了句:“鐘意小朋友,現在坐好,我們出發。”
好奇怪,的心一會天一會天晴。
怎麼有他在邊,去醫院都像是一年級小學生結伴去春遊。
到醫院,不過是十幾分鐘的事。
魏寒辦公室門口,鐘意鬆開顧清淮的手:“你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來。”
顧清淮點頭,看鐘意推門而,門被帶上。
他垂著眼睫,自一般去想,消失的那三年,是怎樣一個人來醫院。
又是怎樣一個人,一次又一次,失而歸,躲在暗狹窄的出租房裏,切斷所有和外界的聯繫。
辦公室,魏寒整理辦公桌上那一遝病歷資料,隨口問了句:“你的帕羅西汀警呢?”
鐘意莞爾,眼神明亮:“在外面等我呢。”
魏寒疑:“怎麼沒有他一起過來。”
鐘意角的弧度很淺,輕輕抿了抿:“怕萬一。”
“沒有萬一,鐘意,”魏寒把那份寫著名字的報告放到面前,“你已經進整合期了。”
在聽到那夢寐以求的“三個字”的時候,鐘意怔住。
一個捉襟見肘衫襤褸的乞丐猛然被千萬彩票砸中,怎麼可能大腦不空白。
“過整合期,就是完全痊癒,”魏寒看起來如釋重負,“隨時都有可能,我們好好期待一下?”
頭頂的烏雲過勢不可擋的,銬在上的枷鎖在一瞬間消失無影無蹤。
靈魂前所未有的自由輕快,甚至不像自己的。
走出魏寒的辦公室,腦袋木木的,轉頭看見顧清淮。
他人高馬大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側不知道是誰家小孩,因為害怕打針正正在哭鼻子。
他看了人家孩子幾眼,從衝鋒口袋拿出兩盒包裝巧的點心,是心心念念想吃的和果子。
一個抹茶口味,一個櫻花口味,喜歡前者。
然後就看見顧清淮小氣吧啦,又把那個抹茶口味的放回口袋。
“不要哭,給你這個。()”
“叔叔不吃甜的。”
從沒見過和小朋友打道的顧清淮。
那冷冽的眉眼微微彎著,有種長輩的溫潤,蘇到骨子裏。
他一定會是個好爸爸,又或者說,任何一個在他上的角,都被他消化得很好。
他是好兒子、好男友、好隊長,在不久的將來,還會是一生的丈夫。
“叔叔不吃甜為什麼口袋裏有小點心,”小孩掛著眼淚的睫撲閃撲閃,“我都看到了,你口袋裏還有一盒。”
顧清淮勾了勾角:“叔叔家的小姑娘喜歡吃甜。”
還小姑娘,明明跟他一樣大,怎麼就被他當小孩子。
心在一瞬間融化,顧清淮就在這時抬頭,對上漉漉的目。
“來了。”他說。
小孩咬著和果子,含糊不清問:“是誰?”
他回答人家的問題,眼睛卻是看向:“叔叔家的小姑娘。”
鐘意眼尾輕輕一彎,那淺的眼睛像水裏映出的漉漉的月亮,淚閃爍。
終於快要可以給顧清淮一個健健康康的自己了。
顧清淮認真看向的眼睛,什麼都沒問,只溫聲說:“走,我帶你去買好吃的。”
他怎麼可以這麼溫,溫到什不說他就不問。
鐘意給他看檢測報告,彎起的眼睛閃著淚:“痊癒的進度條已經加載到90%。”
顧清淮一目十行看下去,看過病歷,再去看鐘意潤的眼睛。
在視線模糊不清的前一秒,鐘意被攬進溫暖治癒的懷抱。
他把扣在懷裏,這個世界變得靜謐不被打擾,眼淚最後一次落在他的襟。
以後再也不要哭,要笑。
暮四合,兩人一起逛超市。
亮如白晝的線下,鐘意眉眼如畫:“我可是看見了,你給小朋友和果子,一開始拿了兩個,又放回去一個。”
故作驚訝:“顧警竟然這麼小氣!”
顧清淮無聲笑了笑,往購車裏扔零食:“你喜歡抹茶的,我怎麼可能把它給別的小朋友。”
別的小朋友,那在他眼裏也是嗎?
鐘意笑著去挎顧清淮推購車的手臂:“我都老大不小啦,跟我一樣大的同事娃娃都生了兩個。”
想起他今天哄小孩的模樣,鐘意突然覺得顧清淮好適合帶兒。
() 到時候往稚園門口一站,絕對是全稚園最帥的家長。
顧清淮垂眸,鐘意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事重重。
他的臉:“發什麼呆?”
鐘意仰起腦袋:“你真的不喜歡小朋友嗎?”
“喜歡,”顧清淮看到喜歡的零食,準找到最的口味,放到購車,“但我更喜歡你。”
鐘意又低聲音、湊到顧清淮耳邊小小聲問:“那我們以後結婚真的不要寶寶嗎?”
就像有人喜歡榴蓮,有人不喜歡。
不喜歡小孩,遇到小朋友,從不會去主逗一逗、哄一哄。
大學畢業之後,所有的時間都在用來抗爭,抗爭職場擾、抗爭PTSD。
沒有信心去當一個好媽媽,也不想所有的時間力都花在照顧小朋友上。
顧清淮漫不經心回了句:“不是已經有一個了。”
有一個了?有一個寶寶了?
鐘意的眼睛懵懵懂懂眨了眨,顧清淮最近是沒什麼忌,總喜歡纏著鬧……可他們並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想起那些令人臉熱的畫面,鐘意耳朵紅得滴,不過一瞬間的事。
“想哪兒去了,思想不純啊鐘導,”他手把往懷裏一勾,上的臉,“我說的是你。”
-
晚飯是在外面吃的,顧清淮又帶著買了一次梅花糕、海苔餅、蛋清羊尾……
時間好神奇,上次來的時候,還不敢靠近他半步,這次已經可以牽他的手。
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鐘意洗過澡換下服,顧清淮的灰衛寬寬大大,當睡意特別舒服。
有件事還沒有跟顧清淮說,那就是已經很久沒有失眠。
進整合期,所有折磨的癥狀都在消失,已經和正常人無異。
已經不畏懼關燈,也不需要他哄自己睡覺。
之所以沒有告訴他,是因為好喜歡他在邊,沒有什麼比窩在他懷裏睡覺更治癒的事。
那就……明天再告訴他?再讓他哄自己最後一次?
顧清淮推門進來的時候,鐘意因為懷揣著這個大,很心虛地往被子裏埋了埋。
他在旁邊,目在上一掃:“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這件服。”
灰衛,沒有圖案,算不上好看,也沒有多舒服。
顧清淮掀開被子躺下:“天天當個寶貝。”
鐘意莫名想起他們闊別重逢的時候:“你記不記得你撿到我的子彈殼,說‘一塊破鐵,當個寶貝’。”
是趙雪青的婚禮之後,以為那是見他的最後一面。
往他邊湊了湊:“當時你那樣說,我很傷心。”
“對不起,”顧清淮枕著手臂朝向,修長手指的臉頰,“我當時其實是想說別的。”
鐘意眼眸清亮,對顧清淮的一切都很好奇:“想說什麼?”
顧清淮角勾了下:“是想說,不見你寶貝寶貝送子彈殼的我。”()
人往顧清淮懷裏鑽,任何時候想起自己拋棄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降溫的夜晚,周被他的氣息環繞,聽他低聲耳語:“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這麼喜歡這件服。”
鐘意收手臂,聲音悶悶的、從他的心臟位置傳來:“因為這是分手後,唯一帶著你的味道的東西……”
說完,很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這麼說起來,是不是好像個變態……”
顧清淮否認,的眉眼,聽說起那段自己不曾瞭解的過往:“我剛從南方回來的時候,媽媽幫我整理行李,把它洗了……然後我就哭了。”
顧清淮低視線:“帶著我的味道,很重要?”
鐘意點頭:“我睡不著的時候,會抱著它……”
顧清淮語氣發:“怎麼不來找我?”
那段過往,痛苦得不敢回想,可現在說起來,竟然已經像上個世紀的事。
“我覺得我能忍住,我覺得,就算我想去找你,起碼要等自己好起來……”
“我刪了你的所有聯繫方式,其實我能背下來,我不敢打電話,也不想看到你的朋友圈……”
“我很怕哪天一打開看到,你跟別的孩子結婚生娃娃……”
顧清淮聲音發:“除了你,我跟誰結婚。”
“鐘意。”
“嗯。”
月勾勒出他清絕的眉眼,鋒利的劍眉,鷙的眼,闊別重逢的那天,風霽月好似神明。
他目清澈如水,聲音輕輕緩緩落在耳邊:“其實我去找過你。”
那語氣隨意,就好像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就好像傷的從來都不是他。
鐘意的心臟在那個瞬間停跳,屏住呼吸問他:“是什麼時候?”
顧清淮:“媽媽下葬後。”
那一年,發生太多事。
下軍裝、得知母親絕癥、分手、母親去世。
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去找,瘋了一樣的想。
鐘意的眼睛瞬間就熱了:“那你為什麼沒有聯繫我?”
顧清淮在的鼻尖上擰了一下:“又哭。”
他聲音很低:“我看到魏寒送你上樓,沒有下樓,一整個晚上。”
手腕的疤痕,明明早就長好。
可他每說一個字,就好像被撕裂一點。
現在鮮淋漓外翻疼得鑽心,讓想哭。
那麼冷的天,顧清淮一個人在樓下等了整晚嗎?不然他怎麼知道魏寒沒有下樓?
疚自責把鐘意兜頭淹沒,顧清淮握住的手腕輕輕挲:“是那個時候,對嗎?”
抑制著聲音裏的哭腔“嗯”了聲,眼淚打睫。
心疼得快要瘋掉。
到底要怎樣
() 彌補才能不再愧疚。
到底要怎樣對他好才能抵消所有傷痕。
鐘意不知道,只是想到他在樓下等整晚,天亮一個人離開,就難過得快要死掉。
比刀片劃在自己手腕,還要疼百倍、千倍。
他有什麼錯?
要承自己這樣的無妄之災。
可他看向自己的目,除了滿腔意,再無其他。
再也不要和他分開了。
想要他是一個人的。
停跳的心臟,突然就開始瘋狂跳,仿佛一開口就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
“顧清淮。”
“嗯。”
“其實我已經不會失眠了……”鐘意抱著他的腰,臉埋在他的懷裏。
手指攥著他的短袖,的聲音在因為張發抖:“但我不想一個人睡。”
顧清淮沒多想,溫聲跟確認:“怕做噩夢?”
鐘意抬眸,漉漉的淺瞳孔,像被雨打的月亮:“不是。”
如流水的月下,黑髮如瀑,白皙臉頰泛起淡,而那耳朵已經紅。
固執地忍住害跟他對視,想要看清他眉眼五的每個細節。
把眼前人據為己有的念頭,在瘋狂折磨脆弱不堪的神經。
的聲音很小,小得快要聽不清:“我想……你。”
顧清淮微微一怔。
鐘意完全扛不住他落下的目,剛要把自己躲到被子裏,顧清淮已經翻把在下。
修長有力的手指起的下,讓不得不看著他的眼睛。
那雙眼眸沉沉,充滿危險的侵略:“你想什麼我?我沒聽清。”
鐘意紅微張,如水清甜而又飽滿櫻桃,清清冷冷很有距離的長相,和格反差極大。
用型,輕輕說了一個字:“上。”
顧清淮結滾,那個尖尖的凸起像雪山不曾被人的山巔。
不笑時,眉眼冷如利刃喜怒莫辨,讓人心髒砰砰直跳找不到落腳點。
鐘意在幾乎令窒息的張中,聽見他低聲問了句:“你給我還是我自己?”
他上是寬大的白短袖,黑運長。
的手指攥又鬆開,才落到他的短袖下擺,往上,不控制地發抖,眼睛都不敢看他。
“就這點兒本事,”顧清淮漆黑瞳孔沒有笑,居高臨下睨一眼,“還說要上我?”
他捧起的臉,吻了下去,混著未幹的眼淚,心酸到心臟發疼。
十指相扣,深深陷雪白床單,燈影搖晃,全部斂在他寬闊的肩背之後。
他雙手叉拎起T恤下擺,腹、乃至肩頸,無一不是教科書級別的標準。
蟄伏的野蘇醒,對覬覦的獵徐徐圖之,薄碾過的下頜、脖頸、鎖骨,前所未有的放肆。
原來之前都是克制。
鐘意如同擱淺在海灘上的小魚。
細白的手指抓著床單,的聲音輕不可聞:“顧清淮。”了一聲。
鐘意臉熱得不行,心臟在灼熱呼吸中忘記跳,著聲音求饒:“別咬……”
顧清淮起眼皮,黑髮黑瞳,劍眉修長平直,眼睛攝人心魄的漂亮。
貌凜冽,簡直能用臉殺人,於而言,何嘗不是春.藥。
他低頭看了眼,特別混蛋地問了句:“你讓我別咬你哪兒?”
壞小子。
說不清的熱意傳至四肢百骸讓快要融化,臉頰都燒起來,現在肯定已經紅了番茄。
雙手捂住臉、的,只出耳和臉側的皮,紅得沒有雜質,在燈下溫到不真實。
擋住臉的手,被他修長的手指拉下來。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青筋明顯,的手卻細白像是沒長骨頭。
對比過於鮮明,扣的十指摁在的棉被。
“別擋了,”顧清淮帶著槍繭指腹輕輕挲的掌心,鐘意對上一雙清絕冷峻卻也難掩的眼睛,他在耳邊低低地息,到頭皮發麻,“臉紅也好看。”
同樣的話,上次聽他說,還是十六七歲。
的上是藍白校服,並未像現在,衫褪盡。
他也和現在不同,頭髮在下蓬鬆,瞳孔明亮睫濃。
那麼多年一晃而過,清秀漂亮的年,長危險的男人。
堅,青筋明顯,貌凜冽,耳邊的息聲簡直是催化劑。
不自覺牙齒咬住,忍住那些讓人害到快要死掉的聲音。
而他手指的,那壞小子在耳邊低聲蠱:“別忍著,我想聽。”
鐘意聽見包裝撕開的聲音,迷茫睜開眼睛,小聲問:“怎麼會有……”
顧清淮挑眉一笑,聲線低啞,壞得坦:“買的時候我的確沒安好心。”
恨不能把自己躲進棉被,鐘意聲音斷斷續續地問:“你怎麼、怎麼連這個都會……”
“做過。”
鐘意思緒混,被灼燒到融化。
手指在顧清淮肩背留下指痕,淺瞳孔裏滿是不可思議和震驚。
顧清淮人在上方,角一彎,的臉頰、脖頸、手臂。
“夢裏,和你,十七八歲的時候。”
他們竟然兜兜轉轉,糾纏了這麼多年,索揚起脖頸,獻祭一般吻了上去。
慢慢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餘瞥見住進來之後新添置的梳粧檯。
鏡子裏明明暗暗的剪影,仿佛電影裏的老舊畫面,在眼前輕輕晃。
年輕警肩背寬闊,理分明,像是無人攀登過的險峰,充滿忍不發的力量。
汗水迷了眼睛,息聲了心跳,沉沉的佔有將侵襲。
蟄伏的野發了狠,作不再克制,輕狂恣意像他年時。
啃噬的,麻麻刺激神經,耳邊,是他低低的息——
“說你我。”
“說你從來沒有忘記我。”
“說你自始至終只有我。”
那道充滿侵略的視線,牢牢鎖住:“我他媽這些年……”
第一次跟口,說的卻是:“想你想得快瘋了。”
“顧清淮。”
鐘意指尖他的眉眼鼻,帶著無限眷。
手指下,他為了救留下的、再也不會消失的傷痕。
不控制紅了眼睛,發不出聲音,卻還是用型一字一頓告訴他:
“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