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時安?時安?”
趙社關切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怎麼了, 哪裡不舒服嗎?”
不行,至現在不行。
時安緩緩地深吸一口氣。
他垂下眼,緩緩地搖搖頭, 的髮隨著作微微晃, 烏黑的長長眼睫遮擋住猙獰的猩紅豎瞳, 聲音低而平靜:
“沒事。”
趙社有些猶豫地看了時安一眼。
年半低著頭, 半張臉沒在影中, 只出細白的下和抿的脣。
看上去乖巧而無害。
……錯覺嗎?
趙社收回視線,再次擡頭向著演講臺上看去。
艾文學院的校長正好說完最後一句話,那張胖臉上帶著笑, 他擡起自己戴滿戒指的短手,向著臺下矜持而緩慢揮了揮, 作爲自己演講結束的點綴。
臺下響起連綿的鼓掌聲。
時安擡起手, 緩緩地跟著拍了拍。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幾隻細若灰塵的黑小蟲從時安的袖口落下,以一種視線無法捕捉的速度向著艾文學院校長的方向飛快爬去, 很快沒在對方厚厚的錦袍。
流會一共有五所學校參加,雖然力量系到的重視不高,但畢竟也是學流的盛會,而艾文學院作爲東道主,表面功夫自然也得做好。
校長髮言結束後, 負責人將從其他四個學校趕來的學員帶到各自專屬的休息區。
流會將在三天後正式開始。
而在此之前, 其他四個學院的學生可以在校園隨意走, 悉環境。
來自能力者學院的學生住在了休息區的東側。
這裡是一個不算太高, 但是十分寬敞的塔樓, 造型獷,牆壁很厚, 極艾文區的地方特。
魔力凝的火焰在壁爐裡熊熊燃燒,塔樓燒的暖洋洋的,完全沒有外面的冰天雪地。
趙社去外套,舒展了一下筋骨。
雖說這裡確實是冷,但是比起先前他們去的峽谷地區還是舒服多了,至是人類能夠承的了的嚴寒。
正在這時,先前那個高一米九,在廣場和時安搭過話的學員走了過來。
他名魏博誠,是三年級的力量系學員。
他向趙社打了個招呼,也在火爐旁坐了下來:“說起來,先前在廣場上那個學弟,是你朋友?”
趙社:“是啊。”
魏博誠有些驚歎地搖搖頭:“他居然是力量系,我是真的沒有想到。”
趙社:“……”
別說你,我也沒有想到。
魏博誠慨道:“不過連你都說他實力很強了,那絕對不是一般人,果然現在是人不可貌相啊,是我一開始太先爲主了。”
趙社:“…………”
確實實力很強。
不過,他當時說的其實是是火系。
趙社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表微妙地陷了沉默。
……這個,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啊。
魏博誠看向趙社,爽朗一笑:“哈哈哈,說起來,什麼時候你幫我跟你朋友道個歉,我平常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的,只是他看上去確實……”
他突然卡殼,似乎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在不冒犯人的況下結束這句話。
趙社的腦海中顯現出時安纖細弱的樣子。
他嘆了口氣,十分同地拍了拍魏博誠的肩膀:“沒事兄弟,我懂。”
畢竟,他一開始也沒想到。
即使見識到了對方用火焰燒死漫天的灰,但在見到時安的時候,趙社的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涌起下意識的質疑。
就他?
不可能吧?
——於是在王黎家的訓練場中,他直接被對方洶涌澎湃的魔力量震的吐了,最後還灰頭土臉的進了醫院,這才真的心悅誠服。
即使對方現在作爲力量系參加這次的學流會,在短暫的驚訝過後,趙社也很快接了事實。
不知爲什麼,在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之後,趙社有一種奇怪的覺,無論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只要如果是時安的,似乎……
也不是沒有可能做到?
魏博誠這纔想到什麼,他左右環視一圈,有些疑地問道:
“誒?說起來,你那個朋友呢?”
趙社一怔,也略略直起子,在塔樓環視一圈。
先前一直在隊伍中的時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消失不見了。
他撓撓頭:“有可能是去休息了吧?”
“這麼早?”魏博誠出驚訝的表。
趙社點點頭:“是啊。”
據他對時安了解,對方現在估計已經躺上牀了吧。
本該躺進暖烘烘被窩的時安此刻正在雪地裡,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前跋涉。
他的耳罩,手套,和圍巾,都是全套的兔子圖案——在從艾文區回來之後,陳夢就送了他全套。
時安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快就又用上了。
他用的手套把同的耳罩扶正,吸了吸鼻子。
可惡,好冷。
雖然時安已經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而且還把穆珩送的火寶石被他塞進了裡面服的口袋裡,但還是沒法完全將艾文區的寒意化解。
居然讓自己被迫來到這個鬼地方,在這個鬼天氣出門,簡直不可饒恕!
時安對那些小的憤怒又加深了數分。
他擡起眼,漆黑眼眸中赤暗從剛纔開始就再也沒有消失過,顯現出一種令人心底發涼的非人特質。
年的聲音清冽和:“喂,是這個方向對嗎?”
魔蟲:
“大人您放心,我的傀儡化已經跟過去了,絕對沒錯!”
*
艾文學院的校長名盧元義。
大陸上五個學院,每個學院的院長都有各自擅長的研究方向,能力者學院的裴老校長擅長古代語言,而艾文學院的校長擅長魔力防。
他的住在整個學院的最中央,是一十分緻華麗的尖塔。
尖塔的風格張揚奢華。
厚厚的地毯覆蓋在地面上,壁爐熊熊燃燒,牆壁的裝飾繁複昂貴,每一傢俱都心打造,可以滿足任何人最奢侈浮華的。
盧元義坐在躺椅上,他出短而的手指,了扶自己半禿的腦袋。
對著燈,他欣賞著自己五手指上佩戴的戒指,視線緩慢地一一劃過,最終落在大拇指上戴著的那枚白寶石戒指。
清澈的寶石在燈下閃耀著璀璨的芒,簡直讓人心醉神迷。
看著屬於自己的收藏品,盧元義愉快而滿意地微微笑了。
鑲著金線的搖椅前後擺著,在他沉重的下發出吱呀的聲響。
“好看嗎?”毫無預兆的,一個陌生的年音在房間響起。
音清澈,和的尾音略略上揚,聽上去歡快而溫。但不知道爲什麼,就讓人莫名到骨悚然。
盧元義頭皮發麻,出了一冷汗,他猛地從躺椅上站起,習慣地召喚出魔力的防罩。
“誰在哪裡?出來!!”
盧元義半禿的腦門上滲出汗珠,在燈下反出油膩膩的。
怎麼會?
雖然他在其他方面的造詣並不算通,但也不至於讓敵人毫無發覺的時候潛自己的房間。
眼前雖然仍然沒有一個人影,但他的本能正在瘋狂警報,預示著危險的來臨。
但是,沒有關係。
盧元義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在魔力防這個領域,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這次的對手還是太天真大意了,居然給他時間放出了魔力罩,既然這樣,對面就再也沒有傷到他的可能了。
這時——
年輕的聲音在他的後響起:“怎麼,不想告訴我嗎?”
什,什麼?
盧元義的眼珠猛然瞪大,下意識地轉向著後看去。
在他的視線捕捉到實影之前,一道銀白的銳利閃在他的眼前掠過,那芒耀眼明亮,在那瞬間閃的他眼珠子發疼。
下一秒,就像是用銳利的指甲在金屬表面刮似的聲音響起。
咔——咔啦——
細碎的破碎聲逐漸變得清晰,集,象徵著不祥,就像是催命的腳步,踩在盧元義的心臟上。
不,不好!
盧元義心下大駭,趕忙運起魔力,企圖在自己的前加強防——
已經來不及了。
“咔!”
一聲脆響在房間響起。
一隻手驟然收,生生強行將盧元義的魔力罩徒手碎!
骨節纖細,皮潔白,指甲修剪的整齊圓潤,泛著一點的。
就是這樣一隻漂亮的手,裹挾著雷霆之勢,居然直直地穿過碎裂的魔力罩,徑直掐住了中年男子壯胖的脖頸。
在燈的照耀下,白皙的手背上閃爍著金屬質的銀,猶如覆蓋著一層極極韌的鱗片。
手指一點點收,緩緩地向上擡去。
盧元義的腳尖逐漸離地,在半空中艱難地撲騰著,他的眼珠充,因爲缺氧而大張,呼哧呼哧地著氣,用自己短的手指拉著掐在嚨上的那隻手。
但是那隻手卻彷彿銅澆鐵築一般,鐵箍似的死死扣在他的嚨上。
是,是誰?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徒手摧毀自己防的人類……?
盧元義艱難地低下頭,睜著一雙已經開始發黑的眼,向著將自己舉起的那人看去——
對方的形被黑的煙霧籠罩著,看不真切,唯有一雙赤紅的豎瞳在一片黑暗中定定地看了過來,彷彿在深淵深熾烈燃燒著的火焰,閃爍著令他膽寒的可怖芒。
那雙眼底的神冰冷而兇殘,猶如頂級的掠食者,正在端詳著自己的獵。
“忽視別人的問題不是好習慣哦。”
年溫天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所以,我再問最後一次。”
指尖緩緩施力,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彷彿下一秒就能被生生斷。
“別人的東西,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