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走出廳堂,站到蘇戚面前。
“選我,還是丞相?”
蘇戚一聽,就知道薛景寒又演上了。
怎麼著,想看為難?
蘇戚暗暗瞪了薛景寒一眼,隨即展笑:“選什麼,現在不好的?”
瞧瞧,這是人說的話嗎?
蘇宏州怒拍桌角:“蘇戚,你現在就選!”
蘇戚誠懇發言:“要不三個人一起嘛,我不介意的。季先生,你介意嗎?”
未及薛景寒回答,蘇宏州抄起茶杯,氣勢洶洶奔過來。蘇戚見勢不妙,扭就跑。
“跑,你跑,敢說還怕挨揍?”蘇宏州滿院子追,“我咋生了你這麼個寶貝,天上地下絕無僅有,沒皮沒臉的兔崽子!”
蘇戚也不敢真跑,怕蘇宏州累著,干脆繞了一圈躲在薛景寒后,著胳膊笑道:“太仆莫生氣,我開玩笑的。”
蘇宏州掂著茶杯:“選!”
蘇戚嘆口氣:“好好好,我選,我選薛相。”
聞言,薛景寒側過臉來,勾起角說:“蘇戚,你要丟下我麼?”
你還演上癮了是不?
蘇戚用力擰了把薛景寒的手臂,笑瞇瞇道:“是啊,對不住了季先生。”
走向蘇宏州,把老爺子威脅用的茶杯拿過來,塞進薛景寒手里。于滿院花香中,眼眸彎彎出聲告別。
“我們先回家了,再見,季先生。”
薛景寒低頭看著蘇戚,鋒利的五之下,潛藏著溫深沉的。
“好,再見,蘇戚。”
這場無厘頭的鬧劇,總算收了場。蘇宏州面帶歉意,與薛景寒說了幾句話,便帶著蘇戚乘車回家。
路上父倆相對而坐,蘇宏州冷著臉不想說話,扭頭只看窗外飛逝的風景。哪知蘇戚左一句太仆大人,又一句老爺子,聲語訴說自己的不對,給他道歉。
蘇宏州本招架不住蘇戚的攻勢,只能別著臉不看,開口說話卻和許多:“以后別跟季阿暖來往了。避嫌。”
蘇戚替他捶:“好,我曉得。”
“跟薛相也別胡來,該有的禮數還得有。”蘇宏州補充道,“最好見面,有話說可以寫信。”
婚書還沒寫呢,名不正言不順的,可不能讓薛景寒討了便宜。
蘇戚嗯了一聲,沒說準話。
蘇宏州嘆了口氣,緩緩道:“當初我跟你娘定親的時候,彼此還沒見過面。我只聽說繡工特別好,平時也不鬧騰,只喜歡呆在閨房看書……”
他漸漸陷過往的回憶中,蒼老面容浮起笑容來。
“兩家定了婚期,我才敢打聽出門上香的日子,守在寺廟外頭,想看一眼。那天下著雪,寺廟的臺階不好走,我眼看著走上來,穿著紅斗篷,眼睛黑漆漆的。雖然以前沒見過,我卻馬上認了出來。”
蘇戚聽得神,不由問:“后來呢?”
“后來,差點兒在臺階上一跤。”蘇宏州笑出聲來,“我原以為你娘格安靜,實際跟個孩子似的,下雪天不要人攙扶,非得自己拎著子往上爬。結果沒站穩,眼瞅著要摔倒,嚇得我魂兒都出來了,跑過去趕接住。”
輕盈得仿佛沒有重量的姑娘,落進蘇宏州的懷抱里,不慌也不忙,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看他。
就一眼,從此再難割舍。
“子骨不好,生了你,就撒手人寰。”蘇宏州蘇戚發頂,表似喜似悲。“你生來弱,哭起來都跟小耗子似的,沒多大聲音。我抱在懷里,生怕力氣用大了,就把你抱疼了。可是不抱吧,我又怕,怕你也跟一樣,悄悄的就沒了。”
為了讓這可能早夭的嬰兒存活于世,蘇宏州想盡了一切辦法。
最后有士提供顛倒之策,讓蘇戚偽裝男子,改換命格,這才安穩長大。
“我常想啊,一定得把你養好了,讓你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這樣以后見了你娘,也能給個代。說咱們姑娘好的,不用心,就算爹娘不在世,也有人寵著,護著……”
蘇宏州嗓音哽咽。
“戚兒,你懂爹的心思麼?只要你好,爹愿意豁出臉來,去為你爭個幸福安穩的活法。不管那人是丞相,商賈,還是寒門子弟……但凡合適,爹都得爭一爭,選最好的給你。”
蘇戚跪坐著,臉枕在蘇宏州膝蓋上,輕聲說:“我懂。”
原有個好父親。
或許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
可,只是竊取了父的卑劣者。
的家,不在蘇府,不在大衍。
遙遠荒僻的老院子,才是真正的家。那里沒有慈且溫的父母,只有半聾半瞎的老保姆,以及定期打來的生活費用。
記不清父母的模樣,甚至不記得,最后一次與他們見面,是哪年哪月。
是什麼樣的人來著?
想不起來啊。
蘇戚再沒說話。聽著轔轔車馬聲,沉默著閉上了眼睛。
第110章 是獨占
晚上,蘇戚陪蘇宏州用過飯,爺倆在天井喝茶嘮嗑,擺了棋局對弈。蘇宏州基本不懂棋,但有兒陪著,他高興得很。偶爾下錯幾步,蘇戚也不聲張,只把自己的路數調整得更百出,方便老父親獲勝。
月亮爬上樹梢時,蘇宏州終于累了。蘇戚送他回房,然后又被雪晴纏著,在落清園招來十一和十三,陪雪晴練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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