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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元捻著自己細長的胡須,微笑道:“無事,重回故地,一時興起,過來看蘇大人。令千金近來如何?”

蘇宏州回答:“尚好,尚好,再未生過大病,能跑能跳的,最近還常去東廄跟人練拳腳功夫。這孩子,養出個男兒脾,沒半點忌諱。”

豈止男兒脾啊,已經無法無天了。

蘇宏州暗自苦笑。

魄康健,便好。”申元不甚在意,拍拍他的手,“再過兩三月,滿十八歲,就能撥正,魂魄歸位,從此一生無憂。切記,在此之前,不可讓任何外人知曉真正份。”

蘇宏州心頭突地一跳。

他失聲道:“如果被知道了,會怎樣?”

申元漫不經心呷了口茶。

“若有人撞破,障眼法便不再起效,輕者大病不起,重者,魂魄離散。”

蘇宏州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十六年前,他用偽裝別的法子救治蘇戚時,士只囑咐他,要保到十八歲。卻沒提醒過,如果,有什麼下場。

“仙長莫要玩笑!”蘇宏州站起來,聲音又驚又懼,“戚兒現在還好好的,即便——”

即便和季阿暖多日廝混,與薛景寒也有往來。

蘇宏州突然卡住了。

往事一樁樁一件件,飛速閃過眼前。曾經與季阿暖薛景寒談話時錯過的疑點,也漸漸變得明晰。

季阿暖說,是我敗壞倫常。

薛景寒道,我會與蘇戚婚,即便沒有子嗣。

蘇宏州:……搞半天,這兩傻子不知道蘇戚是男是啊?

真不愧是他的兒!原來本就沒來嘛!

蘇宏州頓時神清氣爽,恨不得立即抱住他家姑娘夸幾句。

姑且不論老父親對“來”的標準有多低,此時,蘇戚已經到家,拎著食盒走進來。薛景寒隨其后,低聲和蘇戚說著什麼,兩人氣氛融洽得很。

蘇宏州高興得直招手:“戚兒,快過來,你的救命恩人來了!”

救命恩人?

蘇戚有些莫名,在蘇宏州期待的目中走進堂屋,迎面瞧見個形容邋遢的道士。

對方也看見了

只一眼,申元手中茶杯業已落。

在瓷碎裂聲中,他厲聲喝道:“孤魂野鬼,也敢奪人軀殼?”

其聲如雷霆,炸碎了蘇戚的耳神經。

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清,只覺四周茫茫然無邊無際,巨大的波濤洶涌而來,將打落黑暗深淵。

薛景寒就站在蘇戚后。

他清清楚楚見到,士說話時,蘇戚突然像被掉了脊椎骨,歪斜著倒了下去。千鈞一發之際,他臂將人攬住。

食盒砸落在地,心準備的酒水流淌開來,水晶包子滾落其間,變得臟污不堪。

“……蘇戚?”

薛景寒輕聲喚道。

覺不到蘇戚的溫度。懷里的年,仿佛瞬間變了冰冷的尸殼。

某種難以描述的悚然爬上脊背,扼住了他的嚨。

“蘇戚……”

薛景寒的聲音很輕,輕得無法聽清。

出手指,探到蘇戚鼻下。

沒有。

什麼都……沒有。

“別鬧,現在不該開玩笑。”薛景寒著蘇戚的耳朵,像往常一樣聲說話。“太仆要生氣了,因為我昨夜留你住宿……”

“你看,準備好的酒食都灑了。”

“蘇戚。”

“蘇戚啊……”

薛景寒漸漸收臂膀,似乎要將蘇戚深深嵌進自己的里。

——他的人,毫無預兆的,死去了。

第117章 我會一直陪著你

“怎……怎麼回事?”

蘇宏州尚且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他蹲下來,想看蘇戚的況。但薛景寒把人抱得死死的,不容任何人靠近。

“喂。”

薛景寒看向裝束邋遢的士,話語攜帶著令人窒息的迫力。“你對蘇戚做了什麼?”

申元穩穩站著,用干瘦的手指徐徐整理滾皺的袖口。

“貧道什麼也沒做。塵歸塵,土歸土,萬皆有命數。若有人強行篡改,天道自會糾錯撥正。”他說,“且放下罷,你懷里的,只是可憐無辜的空殼。”

薛景寒開合:“殺戈。”

不知從何年,倏然扼住申元脖頸,將對方的頭顱按倒在桌上。盛滿熱水的茶盡數撞碎,瓷片混著湯湯水水流了滿桌。

薛景寒抱著蘇戚站起來,繼續發問:“你殺了他?”

“沒有,沒有!”申元面紫漲,極力嘶喊道,“早死了!可能數月,可能半年,那殼子里裝著的,不過孤魂野鬼!”

薛景寒面無表,輕輕哦了一聲。

“魂魄離,自然這般結果!”申元想抬起頭來,但殺戈抓住他發髻,將整個腦袋摁在碎瓷片里,彈不得。跡流淌而下,混進淡黃的茶水中。

薛景寒問:“那魂魄呢?”

“不知道!”

啪咚。

是頭顱撞擊桌面的聲音。

“殺戈,別弄死他。”薛景寒語氣淡然,阻止了下狠手的年,“你既然能驅魂,自然也會招魂。對麼?”

申元咬著牙不出聲。

殺戈彎起眼睛,討喜的臉上充斥著興的殺意。他著發,再次將士的腦袋狠狠撞向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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