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小姐立即回手來,啐了一口,罵道:“誰稀罕你,本姑娘還嫌臟!”
薛景寒:“哦。”
他轉回屋。薛二小姐咬咬牙,還是舉起手里的帕子:“你過來,拿著汗。”
哦豁。
蘇戚挑眉,看向神傲慢的姑娘。能清楚見到,對方那搽著白的臉蛋,已然升起了無法掩飾的紅暈。
第122章 他很異常
薛景寒停步,客氣點點頭:“謝二小姐關心。”
他像是沒看到薛二小姐懷春的表,也無意接過手帕。道完謝后,便打算走人。
薛二小姐的臉立刻變得很好看。恥,憤怒,混合了居高臨下的輕蔑和厭憎。
手一松,繡著鴛鴦的帕子落在地上。
“薛景寒,撿起來。”
命令道。
薛景寒看了一眼落地的手帕,沒。
“我你撿起來!”薛二小姐提高了音量,“就你,也配接我的帕子麼?我扔地里糟踐過的東西,讓你撿了,都是你高攀不起的福氣!”
邊說邊抬起腳,狠狠踩踏手帕,直至將潔白絹布得污黃發皺。
薛景寒看著胡鬧,平靜的眼神約摻著一困,但更多的,還是事不關己的漠然。
沒有得到回應的薛二小姐被徹底激怒了。
“蠢貨,傻子!”尖聲喊道:“滾罷,你這里生出來的小乞丐,沒臉沒皮的蛀蟲,這輩子只配在爛泥里打滾,娶最下賤的娼婦!”
聲音落時,薛景寒上的氣息驟然冰寒無比。他盯著撒潑挑釁的薛二小姐,緩緩向前邁了一步。
只一步,薛二小姐便了被掐住脖頸的鴨子,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踉踉蹌蹌連退數步,勉強緩過氣來,驚慌失措地威脅道:“你,你還想打我麼?等著,給我等著……”
放完話,忙不迭逃出偏院,被婢攙扶著往前面去了。
沒過一會兒,薛萬銀的夫人挽著二小姐的手,在婢們的簇擁下,氣勢洶洶地沖進來,開始指著薛景寒的鼻子罵街。
其言辭之污穢,語氣之尖銳,不堪耳。
罵薛景寒癩蛤蟆想吃天鵝,竟敢覬覦尊貴的二小姐,要的手帕。
罵薛景寒忘恩負義品行敗壞,試圖傷害弱無辜還未出閣的小姑娘。
們不能違背薛萬銀的意思,攆走薛景寒一家三口。但辱罵和污蔑,顯然已經輕車路。
老實沉默的聾啞男跑過來,試圖護住孤立無援的薛景寒,結果引來了對方更憤怒的罵。
有那膀大腰圓的婆子,不知從哪里拎來一桶發臭的泔水,迎面潑在這對父母上。淋漓黏膩的,濺到了薛景寒的頭發和臉頰。
蘇戚很難。仿佛被臭爛的泔水熏到了眼球,連呼吸都凝滯得厲害。
認識的那個薛丞相,是多麼高潔不可攀的人啊。
是天上的月,崖上的花,畫里走出來的仙人。
是驚才絕艷克己守禮的先生,殺伐決斷冷漠威嚴的國之重臣。
可他現在,活在市井齟齬里,誰都能來踩一腳,罵幾句,啐唾沫表示嘲諷。
夜里,舊部將士和門客前來,議論當朝局勢。
他們列出長長的名單,指給薛景寒看,告訴他哪些人可以收歸己用,哪些人屬于危險禍患。復雜而冗長的人員關系,讓蘇戚聽得直犯困。
他們說完了,覺著不放心,又要薛景寒復述。
薛景寒便從頭到尾細細講來,沒有錯任何訊息,甚至講得更簡潔易懂,切中要害。
“好,好,太好了……”
他們欣喜而激,嘆季遠侯子嗣優秀,更甚父輩。
“公子才智過人,且飽讀詩書,他日必能直上青云。”
“如今新帝臨政,廣納賢才,詔令各郡國歲舉賢良方正之士,仕從政。公子不必再藏拙,從今往后,我們需要名聲。”
“名氣越大越好,如此,才能博得推舉良機。”
“公子做得到罷?”
他們齊齊著薛景寒,眼睛里亮著熱切的。
薛景寒點頭。
周圍人再次握住他的手,殷切囑咐道:“你要牢牢記住過去的事,切勿貪圖安樂,茍活于世。記住恨,記住疼,記住死去的魂靈……”
“為了將來,我等死不足惜。但你必須活著,活下去,完我們的大業。”
這些囑咐,不知重復了多遍。
蘇戚在旁邊聽著。聽得多了,便恍惚覺得它們化作某種詛咒,扯不爛丟不掉,如蜘蛛網層層包裹住心臟。
等眾人散去,屋重歸寂靜,薛景寒依舊直了脊背坐著,久久未。
燈油熬盡,室線昏暗,一切景象都變了模糊死寂的影子。從遠傳來輕浮歡暢的笑聲,有個高的嗓音嚷著。
“我的百錦……真會討娘歡心……”
不知誰說了什麼,接著發陣陣大笑。
薛景寒獨自坐在冷清房間里,輕聲對自己說話。
“……要活著。”
“記住過去,然后活著。”
明明都是眾人常說的話語,從薛景寒里講出來,卻有種抑且僵的味道。
蘇戚心里難過,很想用力抱抱他。即將接之時,悉的黑暗再次降臨。
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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