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幾時了?”
的嗓音嘶啞難聽,如同扯破的棉絮。
薛景寒回答:“還早,天還亮著呢。”
蘇戚模模糊糊看見窗戶外面一片白。的視力還未恢復,眼球像是蒙著層薄紗,所見景象都只有大致的廓影。
“外面……有人嗎?剛剛聽見吵鬧……”
意識回到現世時,似乎聽到了特別混的靜,還有人在說話,語氣很不友好。
薛景寒冷靜答道:“沒人,都怕吵到你呢。”
他給殺戈使了個眼,殺戈立即心領神會,走到外間驅趕人。蘇九幾個也聽見了蘇戚和薛景寒的對話,不等手,各自悄退出門外,非常自覺地躲遠了。
殺戈輕松拎起地上的道士,出去時順便帶上了門。
尚不知曉臥房被清場的蘇戚,掙扎著想要爬起來。薛景寒連忙把人抱起,放了語調問道:“你哪里不舒服?疼嗎?”
蘇戚搖頭。
的意識還有些混,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冷。”
說。
四肢百骸仿佛浸在雨水里,沉甸甸的無法彈。寒氣自而外流遍全,冷得牙齒打架,每一神經都控制不住抖。
薛景寒手忙腳地去扯被子。蘇戚倒在他懷里,嗓音如同泣。
“阿暖,太冷了。”
話語里的哭意,讓薛景寒呼吸驀地一窒。他松開被角,用力抱住蘇戚,手掌順著發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地。
“沒事。”他說,“沒事了,蘇戚。”
“我夢見下了好大的雨。”蘇戚勉強抬起胳膊,回抱了薛景寒。聞著口鼻間悉的冷香,剛變得清晰的視線再次蒙上水霧。“雨太大了,阿暖……我一直很想回來……”
耗盡了心神,費盡了力氣,終于和那個世界告別。
回到了真實的大衍,卻疲累得無法思考,難過的緒倒了歡喜。
淚水濡薛景寒的肩膀,冰涼而又滾燙。他抱著哭泣的蘇戚,只覺半邊子都被燙傷,麻麻的疼痛啃咬著骨骼,五臟六腑。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蘇戚哭。
被人嘲笑時,蘇戚沒有哭過。重傷時,蘇戚也未曾掉淚。從危機重重的小粥山下來,從千里之外的邊塞趕回京城,都始終帶著輕快的笑容,不喊一聲苦,不抱怨自己累。
現在卻哭得抑又難過,反復喚著他的名字,像是時隔多年再與故人相見。
阿暖。
阿暖。
阿暖……
被沈舒拉著散心的蘇宏州,收到蘇戚下床的消息,連君臣禮儀都不顧了,慌里慌張行完禮就跑。沈舒怕他跌倒,趕吩咐東蘋跟上,用宮里的車輦送太仆回家。
于是路上行人都看見,蘇宏州乘著極其華麗的宮車飛馳而過,周圍還跟隨著十幾個騎馬帶刀的羽林軍。
這是怎麼了?
眾人面面相覷。
難道蘇家久病不起的小公子……出事了?
不管外頭的人怎麼想,蘇宏州匆匆忙忙回了家,直奔落清園。還沒跑到蘇戚臥房門前,就遠遠見兩個挨得很近的影。高的是薛景寒,旁邊那個,不正是自家姑娘嗎?
蘇宏州眼底一熱,差點兒當場哭出聲來。
蘇戚搭著薛景寒的胳膊,正在嘗試走路。的長期臥床,如今虛弱得很,腳都不大聽使喚。勉強走個二十來步,就雙發,渾直往下墜。
“使不出勁。”蘇戚皺眉,“腳底都踩不穩,覺很怪。”
薛景寒扶住,淺淺笑著勸道:“莫急,慢慢來。”
園子里落了厚重的雪。道路已經被手腳麻利的仆役清掃開來,蘇戚邊走邊看,神好奇地打量樹木花叢上覆蓋的白雪。
睡了將近三個月,季節從秋天直接進深冬。
蘇戚看雪景,薛景寒便靜靜地著。重新活過來的蘇戚,面略微顯出幾分蒼白,挑起的眼尾暈染著淡淡的紅。
那是哭過的痕跡。
在房間哭完以后,蘇戚很快收斂了自己的緒,折騰著穿起,出門呼吸新鮮氣息。恢復了往日的生機,就仿佛前幾個月的沉睡并不存在。
一切都恍如夢境。
薛景寒想,他的小公子,不,應該說,他所的姑娘,終于回來了。
回來就好。
蘇戚左看右看,待察覺遠走來的人時,不由笑彎了眼眸。
“爹。”
出聲呼喚。
蘇宏州越走越慢,把每一步都踩實了,踩穩了。他目不轉睛著自家姑娘,及至前,蘇戚突然張開雙臂,抱住了他微駝的軀。
蘇宏州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眼淚撲簌簌流了一臉。
第129章 坦白
大約過了半刻鐘,老父親總算平靜下來,拉著蘇戚的手說話。問覺如何,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吃點東西。蘇戚一一答了,見蘇宏州滿腦門的汗,便要他進屋休息。
“不妨事,不妨事,我陪你在外頭呆會兒。”蘇宏州笑得眼角全是皺紋,“你多活活,我就在旁邊看著。要是累了,咱們再回去。”
殺戈招呼著人搬來幾把圓椅,鋪上厚厚的墊子,扶蘇宏州坐下。
蘇戚在薛景寒的幫助下,又走了十幾步路。后背直冒虛汗,只能停下來,半倚半靠地挨著薛景寒。周圍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從堆滿雪的花叢后面跳出來,笑嘻嘻道:“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