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禍,吾等如何自!”
鼎二十一年,九月,秋。
異現世,其名為羊患。狀如羊而無口,不可殺也。
殺之,將有大禍。
九月底,烏山郡發生地,七縣十五鄉遭難。死者不可計數,郡守調兵竭力救援,仍有幾百人困于地下。傷者過多,醫藥嚴重不足,而曝曬的死尸又無法及時安葬。很快,疫病開始出現。
曾經太平安寧,藏厚的烏山,迅速淪為人間煉獄。
南王的封地,就在烏山郡附近。聽聞此事,南王立即派兵前往,送去藥材與米面。未央翁主親自上陣,安幸存的百姓,協助烏山郡救濟災民。
消息傳到京城,已是十日后。
沈舒撂了折子。
賑災自有朝廷派人,他南王摻什麼熱鬧?沽名釣譽之輩,虛假意收買人心——
沈舒如今視莫為眼中釘,恨不得馬上除掉這個不安分的異姓王。對于莫所做的一切,都盡可能往最壞的方向想。
想歸想,他不能明面批駁南王的救援行為。
于是下旨,命令周圍三郡撥給銀錢,運送資,并派遣祿大夫案行烏山,主持賑災事宜。對南王進行嘉獎,勉強做了下表面功夫。
宣德殿,沈舒發號施令,薛景寒安靜聆聽,沒有提出任何意見。文臣行列里,有人鼓足勇氣站出來,請求帝王除去賦稅,以便百姓休養生息。
沈舒沒答應。
他冷冷一笑,將邊關遞來的奏章扔到地上,示意臣子去看。
“匈奴日益猖獗,衍西軍軍備不足,全靠這些賦稅養著,怎能減除?”
該臣子囁嚅道:“國庫……”
沈舒看了眼治粟史,治粟史連忙出列,解釋如今的財政收支。
總而言之,缺錢。
這倒算實話,雖然有夸大的分。
國庫缺錢,本該減各項開支,然而沈舒完全沒這個意思。他最近神不濟,聽了太常的卜辭,正在修建祈福用的新祭臺。
烏山郡的災禍,一直持續到年底,才勉強控制住局勢。但逃出的流民,將疫病攜帶到其他郡縣,致使諸多城池陷混。
沈舒大怒之下,將祿大夫投廷尉獄,并責罰數百吏。卞文修審時度勢,主請纓,想要調兵權,鎮疫病橫行的幾座主城。
誰都知道,所謂的鎮,就是將染疫病的城池封死。里面的百姓,無論患病與否,只能迎來無的死亡。
手段狠絕的,直接用火油燒城。
在大衍,這方法的確可以抑制疫病。但如果徐徐圖之,調用大量醫大夫治病救命,也許能有更好的結果。
只是也許。
沈舒不愿浪費太多的時間和人力資,他需要盡快解決疫病。而卞文修知曉圣意,于是主攬下此事,向天子表明忠誠。
即便事后會蒙罵名。
卞文修得利用這個機會,對沈舒示好。
君臣一拍即合。
卞文修帶兵出行,果然手段狠戾,做事毫無猶豫。他接連理了六個縣的疫病,打算對黃寧縣手時,被未央翁主攔住了。
莫余卿連著幾個月沒有休息。在烏山郡及周圍一帶奔波,竭力救治災民。卞文修來時,正好在黃寧縣,指揮著大夫治病救人。
聽聞太尉來辦差,莫余卿拎著鞭子出城,氣勢洶洶阻攔卞文修。一言不合,差點兒當場手。
兩方僵持不下,卞文修礙于南王的勢力,無法強行封城。莫余卿也是直子,干脆對他立誓,十日解決此疫病,若不能,提頭來見。
結果第九天,黃寧縣的疫病就解除了。
莫余卿修書一封,派人快馬加鞭送進京城,描述治病方策。這姑娘的確有辦法,沈舒思忖許久,決定下令撥人,幫莫余卿做事。
當然,是以朝廷的名義。
圣旨寫得很好聽,措辭委婉人,巧妙地將未央翁主的行為冠上天子的旨意。
如此一來,莫余卿幾個月的奔波勞,全都了奉命行事。
沈舒有自己的私心。
他對莫余卿不錯,但莫余卿畢竟是莫的兒。治病救人的功績,必須轉嫁到自己上,不能給南王半點好。
至于莫余卿樂不樂意,無所謂。姑娘家嘛,以后再給個封號,重重賞賜,肯定能把哄好。
聽聞翁主的遭遇,蘇戚抱著手爐嘆氣。落清園的婢們不明白的慨,笑問憂從何來。
蘇戚咽了一半話語,咕噥道:“我也想去烏山……”
過念頭,不過沒。
因為疫病肆的關系,蘇宏州生怕跑,而薛景寒也放心不下,專門派斷荊整日盯梢。
蘇戚并不強求。明白至親之人的擔憂,也知曉自己并無通天能耐,沒法去,就不去了。
但如今聽見莫余卿所做的大事,難免有幾分怔忡。
其實自己……未必也不能做。
只是在大衍呆得久了,牽掛多了,逐漸失了無畏的勁頭。跟薛景寒相著,脾也薄涼不。
這算好事,還是壞事呢?
蘇戚覺著茫然,夜里輾轉難眠,披給穆念青寫信,竟無從下筆。
沒有什麼可說,亦無話可問。
鄄北已經很久沒寄回信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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