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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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前,方丈備好長生位。

虞舟焚了三支香,敬給虞嘉蔓。

跪坐團,背影落寞。

大半年來的奔波,一點點傾訴:如何離開南城,如何在白泉村遇到韓霄,如何開始學習設計,說了劇組艱苦的生活,說了想要競爭萬華獎的決心。

唯獨有個名字,千方百計要鑽進話題裏,但虞舟卻三緘其口。

不說不代表不想。

稍有空閑,那個念頭就占了上風:蘇庭嶼去療養院的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麽?

做了過分的事,還是說了過分的話?

虞舟想,媽媽肯定是生氣了,要不然怎麽會一次都沒有夢來?

“媽媽,能偶爾來夢裏看看小船兒嗎?

我好想你。”

喃喃的哀求,藏在哽咽的啜泣裏。

看準吉時,方丈遞來求簽筒,淡然道:“心誠則靈。”

虞舟接過,不太練地抖竹筒,還沒來得及許願,一枚細長古樸的竹簽應聲落地。

心頭哎呀一聲,忙不迭想,做不了數吧。

解簽時,方丈給了一張潦草難辨的“鬼畫符”。

虞舟左右端詳,甚至翻到背麵來看,都不知所以然。

此時,方丈拿出個小小的圓鏡,讓再琢磨琢磨。

“自省觀心,否極泰來。”

好嘛!

不求什麽就來什麽。

恐怕又得夢到蘇庭嶼了!

三喜山積雪融化那天,虞舟送季冬彥下山坐車,順帶陪飛飛去逛街,接現代生活的洗禮。

特意把窗邊的位置讓給季冬彥,總想著他的幽閉恐懼癥。

季冬彥失笑:“這麽心疼我,就別跑那麽遠。”

虞舟臉紅,瞪了他一眼,扭頭看看飛飛,意思是別讓人誤會。

季冬彥眉眼依舊彎著,裏頭的失落卻沒有掩飾。

先找到人又怎麽樣?

他還是晚了一步。

就像蘇庭嶼那晚的質問,即便虞舟離開了蘇庭嶼,但也沒有為了自己留在南城。

“忘了給你看小船的照片。”

季冬彥瞥了一眼窗外,又打開手機相冊,故意提起話題,“以你命名的小馬駒,也不關心一下嗎?”

“小馬駒?

我也想看!”

飛飛聞聲,也湊過來。

虞舟也笑著一起低頭看照片。

季冬彥的餘瞥見,一輛南城牌照的法拉利,和他們而過,往山頭開去。

或許隻是輛路過的車。

但他還是有些後怕。

就原諒一次他的妒忌吧。

原本也毫無勝算。

法拉利駛到山頭的寺廟停車場,開門下車隻有一人。

向弋向寺廟外圍打掃的義工打聽,得知半山腰有個劇組,但有保安看著,閑人免進。

他謝過對方,又打聽是不是有個季冬彥的香客來過?

對方立刻豎起戒備心,拎著竹掃把就跑了。

果然如此。

前兩天,留在南城的人說,馬場的季老板去了三喜山吃齋禮佛。

偏偏那麽巧,韓霄工作室跟的劇組也在山裏。

看來不是偶然。

可惜,小劇組看的嚴,真的不讓陌生人探班。

別無他法,向弋隻得如實匯報。

蘇庭嶼的飛機剛落地,就看到向弋確認季冬彥也去了山裏,心略略一沉,有些不甘。

大雪封山,他進不去。

而此時,大哥卻說今年要他一起上香祭祖。

活了三十多年,蘇庭嶼從來沒有得到如此的“殊榮”。

媽媽因他難產過世,每逢農曆11月底的忌日,蘇庭嶼總被排在外。

沒人提起,同一天也是他的生日。

一個人孤苦伶仃在寄宿學校,盯著校門看,明知道爸爸和哥哥會去給媽媽掃墓,但一次次還是期盼,或許那一年,他們會想起自己。

這一次,蘇銘煊說:“回來吧。

也該去掃掃墓。”

蘇庭嶼不能拒絕。

他登上飛機前,還存了僥幸心理,起碼三喜山的雪還沒有化,趕著回來就行。

結果落地,雪化了,季冬彥去過了,而且一直被封在山裏,剛剛離開。

如果,小船兒真的在山裏。

那還真是天賜的良機。

蘇庭嶼讓向弋聯係陸靖,搞清楚劇組是誰投資的?

他晚上就回,親自去找人。

走出機場,蘇銘煊來接他。

沈媛也在,一肅穆的黑,腰間銀的束帶,很耀眼。

“大嫂。”

蘇庭嶼頷首。

沈媛聽出話裏的疏離,應聲時,手挽住了蘇銘煊的臂彎。

車子直接開到公墓。

蘇程海早就等著,他手裏捧著一大束的紅人,見到人到場,才擺在墓前,淡淡說了一句:“人都到齊了。”

蘇銘煊半跪著,從保溫食盒裏取出幾碗湯盅,規規矩矩地擺在墓前,而沈媛也極為練地替丈夫接過碗蓋,擺好碗筷。

隻有蘇庭嶼兩手空空。

他是“邀而來”,不能破壞原有的禮數。

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家人,默契地完一整套流程,蘇庭嶼隻覺得北城的天更冷了。

風從大下擺往裏鑽,恨不得要人凍得打哆嗦。

一人一香,到他的時候,隻剩下鞠躬示意。

全程沒人說話。

等了一柱矮香的時間,蘇銘煊把品收拾幹淨,隻留下那一束紅人。

蘇程海有司機開車,出墓園先離開。

蘇銘煊提議弟弟回家,說備了餐,也該聚一聚。

蘇庭嶼角,淡然回道:“不是什麽好日子,我得回南城。”

“……”蘇銘煊的服被妻子扯了一下,輕歎一聲,“生日快樂。”

他們站的離墓園的大門不遠,稍一抬頭就能看見。

在這種地方,祝人生日快樂?

還真是別致。

“大哥,能麻煩送我回機場嗎?”

蘇庭嶼難得開口。

蘇銘煊在車上問:“找到人了?”

蘇庭嶼微愣,隨即輕笑搖頭:“沒有。”

“要幫忙嗎?”

蘇銘煊自認人脈頗廣,發一些人,不是難事。

蘇庭嶼不知大哥的用意,怕他是為了一報還一報。

當年,他牽線搭橋,讓蘇銘煊認識了沈媛。

如今,蘇銘煊要報恩,替他追老婆?

算了。

不用了。

他自私。

不想虞舟和蘇家人過多往來。

這個沼澤,他都融不進也逃不出,何必為難小船兒呢?

“爸的意思是,以後不會有聯姻的事

你要是把人找到,就帶回家見見。”

蘇銘煊怕弟弟不明白今天回來的用意,特意說明。

但蘇庭嶼沒有領

“他隻是對我更失了吧。

那麽多年,好不容易能派上用途,結果沒能如願。”

“蘇庭嶼,注意分寸。”

“放心吧,婚禮會邀請你們的。

但我隻能保證邀請,其他的安排,得和虞舟商量。”

始終沉默的沈媛,臉變得慘白。

蘇銘煊皺眉掃了弟弟一眼,不再說話。

蘇庭嶼也是累了。

側頭,靠著車窗,閉目養神。

早上飛北方,晚上回南方。

他是一隻找不到方向的大雁,走了不冤枉路,才明確家的位置。

淩晨一點,向弋再一次載著蘇庭嶼來到三喜山,直接撥通導演電話,問他能否探班,想見一下服裝助理。

導演還在拍大夜戲,本來心火就旺,罵罵咧咧保安帶人出去。

他已經得到指示,這位蘇總得罪不起。

蘇庭嶼以為自己能進去見人,大包小包讓向弋準備了不的飲料和零食,還有之前置裝顧問送來的新款大

突然降溫,又大雪封山。

這些才是剛需。

況且,手不打笑臉人,說是給劇組大家帶的,虞舟應該沒法把東西扔出去。

頂多,不搭理他。

沒關係。

不說話,也沒關係。

隻要能讓他見上一麵就好了。

剩下的,慢慢來。

“您好?

找我嗎?”

一個稚的臉蛋,眨著眼睛,怯生生地拍了拍蘇庭嶼的手臂。

蘇庭嶼低頭看了看,又看了看後,空無一人。

“你是韓霄工作室的服裝助理?”

他問。

飛飛點點頭,被導演點名出來見人,還說是大投資人,嚇得已經腦補了各種悲慘的下場。

“認識虞舟?”

蘇庭嶼蹙眉,狐疑道。

飛飛搖頭,幹吞一口,張道:“我是師姐。”

“師姐?”

蘇庭嶼重新打量起眼前人的年紀,沒道理能當虞舟的師姐。

“你找啊?

被韓老師回去了。

今天路上解封,韓老師要回去幫忙。

這裏隻有我一個。”

“真的不在?”

“不在。”

“你能聯係嗎?”

蘇庭嶼依舊蹙眉,語氣也不是特別好。

飛飛瞇起眼睛,反問一句:“你沒電話啊?

我手機也沒電了。

天太冷,充不進去。”

……敷衍。

僵持一陣。

蘇庭嶼放過了飛飛。

問品留下,他們回大東鎮。

與其為難一個小丫頭,不如直接找韓霄問清楚。

時間拿如此準。

他一來,人就不在了?

“海靈是不是知道你來找人了?”

蘇庭嶼突然問向弋。

向弋抬眸在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角一:“我出發的時候,來問過您的航班。

說是有個重要文件,有點急,沒聯係上您。”

“這種鬼話,你也信?”

蘇庭嶼咬著後槽牙,和自己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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