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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玉熬過生死大關,雖然還病懨懨地躺在床上,渾都疼,也沒勁,可心裡那子勁兒好像春風吹又生,堅韌地探出了頭。

他贏了。

蘭玉想,李老爺子想借著這大煙讓他一輩子不人不鬼,拉他地獄,現在他戒了,不知道李老爺子泉下有知,會氣什麼樣子。如是想著,蘭玉心裡生出幾分惋惜,他死得太早了。蘭玉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再回頭看這沾坎坷的一路,他彷彿孑孑獨行在一條漫泥塘里的狹窄小道,愈是走,泥沼罩頂,水草纏繞,漫天的水藻蒙住了他的眼睛,讓他只能看到眼前那一方充滿淤泥的黑暗天地,一時鑽了牛角尖,走死角。

如今熬過大煙,就像衝破了重重泥障,劈開了遮天蔽日的水藻,柳暗花明,他又見了朗朗天地。

蘭玉心中生出幾分快

他戒煙前,就做了最壞的準備,大不了就是一死。

要是死在戒煙上,也算死得其所,對得起自己。

反正無論如何,總好過一輩子被一個死,還是李老爺子用來捆住他的死拘著。

不如引刀一快。

這實在是他這一年多來,最痛快的時日了。

蘭玉醒了又睡,連著幾日昏昏沉沉,李鳴爭、李聿青和李明安三兄弟仔細地照顧他,親手喂葯餵食,就連洗澡都不假手於他人。直到他真正地清醒過來,已經又過去了好幾天,蘭玉一醒險些被銀環的眼淚給淹沒了,小姑娘杵在病床前,哇哇大哭,嚎啕著說:「主子,你終於好了嗚嗚嗚……差點嚇死我了,真的差點嚇死我了……主子嗚嗚。」

銀環又哭又笑,眼淚嘩啦嘩啦往下掉,說:「我不想哭,我就是忍不住嗚……」

一旁的李明安往蘭玉腰后墊了個枕頭,說:「讓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銀環重重點頭,胡地抹著自己臉上的眼淚,噎噎地說:「三爺說的是,我哭出來就好了,這些天實在是太嚇人了……」

說得心有餘悸,又當著蘭玉的面哭了許久,袖都了,才漸漸稍有緩和。李明安忙打發去廚房拿給蘭玉熬的葯,才一邊打著哭嗝一邊往外走。

屋子裡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突然,李明安說:「我有點兒羨慕銀環了。」

蘭玉正看著銀環離去的背影,聞言,抬起頭看向李明安,青年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

李明安笑了笑,說:「這十幾天,真是——太煎熬了。」他語氣克制,可目卻很深沉,蘭玉看著李明安,李明安想對他笑,可眼睛卻倏然紅了。他垂下眼睛,盯著蘭玉搭在被子外頭的手,蘭玉手腕磨壞的皮用了頂好的葯,正在結疤,指甲也摳得參差不齊。李明安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他本想對著蘭玉賣賣可憐,耍些討巧的手段,可不知怎的,話在邊卻說不出口,只留下了后怕。

銀環怕,他只會更怕。

李明安怕極了蘭玉熬不過去,李聿青怕蘭玉死,幾近崩潰,差點放棄了戒煙,想中途截止的,何止是一個李聿青。他本不敢想,要是蘭玉因此死了,他會怎麼樣。

半晌,蘭玉說:「謝謝。」

李明安抬起眼睛,看著蘭玉,咧了咧角,可到底忍不住,鼻尖一酸,就倉促地別過了臉。

蘭玉看著面前的青年,李明安是這李家裡為數不多的,對他出援手的人。最初,李明安在蘭玉眼中,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年,他看著他難,遭一個又一個打擊,最終被雕刻今天的模樣。可從始至終,李明安對他從來沒有變過。

至於李明安所說的喜歡,一個連自己都保不住的富家爺,對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