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
誰啊，你誰嬤嬤。
老太太抬起頭，看看面前的。
著一襲蘇繡綾錦，梳仙髻，斜著一支榴花寶石簪，容貌昳麗，是站著都惹眼。
老太太往四周看看，就自己。
哦，原來是我呢。
老太太這才想起，自己剛從道觀回來，穿了一薄棉道袍，都說人靠裝，這可不就像是位嬤嬤嗎。
“你是誰。”
老太太問道，“哪個院子的。”
瞅這致的打扮，可不像是婢，難道是府上來的客人。
蘇婳聽這位嬤嬤的說話口氣，再看這一氣度，覺得應該是位管事的嬤嬤，客客氣氣道，“奴婢是碧泉苑，伺候世子爺的。”
靳珩從來不用婢伺候，能在府上伺候他的，就蘇婳一個。
老太太收回目，“怪不得夭夭的，原來是通房。”
孟老太太雖然不喜歡通房，但畢竟吃人短，語氣傲慢點，卻也無甚惡意。
蘇婳噗嗤一笑，這是夸呢。
老太太一挑眉，不解道，“你笑什麼。”
自己也沒夸啊，怎麼還笑呢。
蘇婳覺得這位嬤嬤甚是有意思，像位老小孩兒，笑著道，“嬤嬤夸我，桃之夭夭，其，我當然高興了。”
“我看嬤嬤雖然上了年紀，但也是溫婉祥和，年輕時肯定也是位夭夭的大人！”
老太太一怔，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說話一套一套的。
這才想起來，面前的也曾是位念過書的家小姐，到底是不一樣。
這倒是顯得自己有些唐突了。
老太太噗嗤一笑，笑自己被那趙雪梅那東西攪了心神，先為主了。
“你這孩子，倒是個會說話的。”
朝出了手，“快扶我老婆子起來。”
蘇婳“噯”了一聲，扶著老太太起，關切道，“嬤嬤剛剛可是心痛，現在好些了沒。”
孟老太太想起自己那荒唐的糊涂兒子，可不就是心痛嗎。
“好些了。”
“嬤嬤住哪個院子，我扶您回去吧。”
老太太抬手指著前方，“慈安堂。”
蘇婳心說，怪不得這位嬤嬤氣度不凡，原來是老夫人院中的。
蘇婳扶著老太太下涼亭，過石階，耐心十足提醒“小心”，步伐極為緩慢，就怕老太太心疾再發作。
了慈安堂，院里的丫鬟、嬤嬤紛紛朝老太太福，蘇婳也沒多想，不是管事的嬤嬤嗎。
走到二門時，靳珩從里面出來了，看見蘇婳挽著祖母的手臂，兩人親如祖孫，甚是驚訝。
“祖母、婳婳，你們這是……”
蘇婳驚訝的眸圓瞪，看了看邊的“嬤嬤”。
祖母？
靳珩這位嬤嬤祖母？！
那不就是老夫人嗎。
剛剛管老夫人什麼來著，嬤嬤！
完了，完了，還說老夫人夭夭的……
蘇婳臉都白了，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一時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還好靳珩過來給蘇婳解了圍，從手上接過祖母，“您這是怎麼，還讓婳婳扶著您。”
靳珩一手攙著祖母，一手牽著蘇婳的手。
蘇婳這才注意到靳珩的是“婳婳”，小臉白了又紅。
“剛剛我有些累了，在亭子里歇息，正好……婳婳看見，就扶著我回來了。”
老太太也不知道蘇婳什麼，索跟靳珩一起了婳婳。
想了想又道，“這孩子怪熱心的。”
蘇婳一聽這話，心里放松了大半，想必老夫人大度，剛剛的事……本沒放在心上。
“奴婢舉手之勞，老夫人您客氣了。”
還有就是，老太太還要強，心疾犯了也不肯說，應該是怕靳珩擔心。
靳珩了蘇婳的手指，似夸贊，似撥。
素秋聽見聲音開了房門，見世子爺走在中間，左一位老的，右一位小的，也是一怔。
想必是路上見了，素秋連忙道，“世子爺來了，聽說老夫人在亭中歇息，轉就去找，這倒是好，出門就上了。”
老太太進了室，看見八仙桌上的食盒，轉頭問蘇婳。
“今日做了什麼。”
世家大族規矩多，通房侍妾進不了長輩房間，蘇婳沒想到老夫人沒攆自己，就這麼讓進了室。
正怔忪間，聽見這麼一聲問話，險些沒反應過來，好在靳珩了的手心。
“回老夫人，奴婢做了豆牛白蕓豆糕。”
素秋打開了食盒，一混著蜂牛的香甜氣息，撲面而來。
老太太滿意地點頭坐下，立刻有小丫鬟拿了帕子給凈手。
靳珩坐在祖母對面，也有小丫鬟給他遞了帕子，蘇婳站在他邊。
帕子遞出去那一刻，靳珩看見了與丫鬟并肩而立的蘇婳。
滿屋子丫鬟嬤嬤，是最顯眼的那個。
然而，無論多麼格格不，論規矩也坐不到老太太跟前。
靳珩心里莫名地了一下。
他拉著蘇婳的手，強迫坐到自己邊，老太太跟前。
并且說道，“祖母喜歡你，第一次見面就你的閨名，以后我不在府上時，你多來陪祖母說說話。”
“是。”
蘇婳被靳珩連拉帶扯坐在椅子上，本就局促，此時除了慌忙點頭應下，也不知說什麼好。
蘇婳一坐下，立刻也有婢給遞了帕子。
老太太端起茶盞，喝茶時拿茶盞擋著鼻尖觀察兩人。
這位嫡孫一向冷淡自持，長大后更是沒見他對誰有過笑模樣，如今眼里也多了一抹。
小姑娘倒是有的好模樣，可惜份差了些。
老太太放下茶盞，“我有午睡的習慣，你若是愿意來陪我這老婆子說話，就避開晌午。”
老太太兩口茶，突然想開了。
靳珩這孩子苦，娘親去的早，爹又是個不著調的，若是邊能有個知心的人……
他都說心里有數了，只要不過分，開心一天是一天吧，自己都這麼大歲數了，何必做些討人厭的事呢。
既然老夫人都發話了，蘇婳立刻恭聲道，“是，奴婢遵命。”
靳珩以前聽蘇婳自稱奴婢，只覺得是在討好自己，現在聽見在別人面前自稱奴婢，心里立刻就不愿了。
此時，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看不得一點委屈。
“除了素秋嬤嬤，你看哪位奴婢能坐在祖母面前，陪祖母說話，以后在祖母面前不許自稱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