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看一眼他上的傷，就該知道絕非「拳腳相爭」能留下的痕跡。
「我既敢如此行事，自有手段令他認下，不會將你牽連其中。」崔循撥弄著琴弦，不疾不徐道，「至於個中緣由，涉及家事，你若想知道……」
蕭窈搖頭：「算了。」
雖好奇，但聽到「家事」二字，總覺著這話題有些危險，唯恐他再提什麼親事，果斷回絕。
其實並不厭惡與崔循相，畢竟之心人皆有之，觀之賞心悅目。但並不想負責，被綁死在他側，稍一想就如坐針氈。
好在崔循沒再催，一個字都沒提。
此雖沒榻繡枕，但聽著輕緩的琴聲，蕭窈還是伏在書案一側，眼皮逐漸闔上，在和煦日中睡去。
手腕垂在書案邊沿，髮散在肩頭，看起來極了。
這樣毫無防備的姿態，也不知是警惕心太差，還是信得過他的品。
崔循看得神，指下彈錯了音，這才停下。
的住就在澄心堂後，相距不遠；澄心堂偏殿亦有供人稍作歇息的榻，不過幾步路的功夫就能到。
崔循端坐片刻，抬手拖起懸在半空的手腕，低聲道：「這般睡久了，醒來會不舒服，還是回去歇息。」
蕭窈是有些起床氣的，翠微與青禾都很清楚這點，並不會貿然喚起。便是真有萬不得已的時候，也會備下喜歡的糕點、果脯來哄。
而今聽著那些道理，只是側了側臉，徹底埋進臂彎中。
崔循無奈，挪到側，稍稍用了些力氣。卻見才直起，就又倒在他懷中，話音里著些不悅，抱怨道：「不要吵……」
他形一僵，沒再彈，像是生恐驚暫且棲息停留的蝴蝶。
蕭窈鼻端盈著悉的木香，順勢在他懷中尋了個更為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
很輕，，尤其是在睡後，仿佛整個人都沒了骨頭，抱在懷中好似一團棉絮。
量不算高，手亦小，在他掌心對比分明。
人不敢多用一分力氣。
崔循目逐漸黯下，結微，良久後終於還是低頭，克制地在指尖落了一吻。
第050章
蕭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睜眼時, 最先看見的是澄心堂雕琢古樸的海棠花窗。
天際堆疊著大片橙紅的火燒雲，金霞漫天，輝絢爛。
夕餘暉灑下, 依稀可見塵埃飛舞。
被這樣的景象迷, 定定看了許久, 直到被悉的聲音驚醒。
「時辰不早，該回去了。」
不知是否錯覺, 崔循此時的聲音並不如往常那般清冷, 反著些許溫的意味。
蕭窈愣了愣, 意識到自己正枕在崔循膝上後, 忙不迭起。卻又因剛睡醒, 起得太急, 尚未坐直便頓覺眼前一黑。
崔循扶了一把, 無聲嘆道：「慢些。」
「你……我為何會……」蕭窈扶額, 對上崔循溫和的目後，上磕絆了下, 一言難盡地指了指他膝頭。
「你聽琴時，不知不覺睡過去了。」崔循既不見尷尬，亦不見窘迫，神如常道，「我原想喚你回去歇息, 你不肯, 反倒撲我懷中。」
這麼說起來，仿佛全是的不是。
蕭窈紅微抿, 艱難道：「你為何不推開……」
還未說完, 便覺著這對話似曾相識，不由得沉默下來。
崔循言簡意賅道：「我非聖人。」
秦淮宴後, 他對蕭窈的心思不再遮掩，早已昭然若揭。
蕭窈抱膝坐於團上，難得自我反思一番，也覺著自己那般隨意在崔循邊睡，多有些不妥。
但本就散漫，心中又對崔循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信賴，便沒顧忌許多。
此時再說什麼都無用。
將長發攏至肩側，以手梳理，卻忽而又想起旁的，小心翼翼道：「你我這般……不曾有人來嗎？」
崔循若有所思，在愈發張之際，這才又道：「未曾。」
蕭窈鬆了口氣，又站起打理裳。
崔循不言語，依舊端著地跽坐著，看平紅上的褶皺，打理腰間系帶，目漸沉。
此時若有人來，見此形，不得是要誤會的。
但澄心堂本就是僻靜之地，松月居士將議事堂改在學宮廨後，平日就更不會有誰來。
蕭窈打理妥當，蓋彌彰般咳了聲，輕聲道：「那我先走了。」
說完沒等崔循開口，已大步離開。
屋中本不該疾行，但蕭窈從沒這些忌諱，幾乎轉瞬間，艷麗如火的袂在房門閃過，人影已消失不見。
崔循目送離開，復又垂了眼，指尖碾過素白袖口，輕輕勾起一長發。
纖長的青繞在指尖，烏黑細，仿佛猶帶縷縷幽香。
又興許是蕭窈在膝上枕了太久，他慣用的檀香混了上的氣息，早已被攪得不似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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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氏這場筵席定在六月初一，是家中那對雙生子的生辰。
尋常士族小輩生辰斷然不會有這樣隆重的陣勢，但桓翁初見重孫、重孫，只覺玉雪可，老懷甚，特地吩咐了要大辦特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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