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苦笑道：“他但凡愿意多說幾個字，我也不至于這麼辛苦。”
陳大小姐敲了敲自個兒的頭：“唉，幫不了你，一般智商用到這種地步，那都是我哥他們出馬，我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學金融的，只能按部就班的當牛做馬，沒那種彎彎繞繞的腦子……但我覺得，你猜的，八就是事實。”
兩人又聊了會兒閑話，陳穎芝接到一個工作上的電話，表示要先走一步。
去前臺買單，卻被告知，已經買過。
無奈地笑了笑，陳大小姐也算習慣了彼此間這種相方式，匆匆離開了。
姜海沒急著走，一邊出神地思索著什麼，一邊把陳穎芝給點的甜品和果茶，慢慢地吃完了。
差不多一點半左右，才起準備回公司。
黑沃爾沃停在路邊，像一只巨大的，靜靜地臥在那里。
后來請人檢查過，這車本的安全級別就格外高，后期還做過專業改裝。
“就這麼說吧，基本上市面上所有的車與它相撞，那都是被碾的命，破碎的結局，聽這玻璃的聲兒，嘖，防彈的啊……”
當時開著離開時，那汽修小伙兒還一副依依不舍地表，看得出來，真的很想好好研究下這輛車的構造。
姜海看向手中的車鑰匙，樸素無奇。
輕輕一按，解開中控鎖，剛準備拉開車門，忽然聽到咚地一聲巨響。
只見車尾，一輛小電車翻倒在地上，皮黝黑的男人正掙扎著打算爬起來，他頭發到打結，下全是胡茬，顯然好幾天沒洗過澡了，上的服也是灰撲撲的，左一塊右一塊的布滿油斑。
很像是個做吃食的，可從沒見過哪個賣吃的，會把自己弄得這麼臟。
姜海下意識瞥了眼自己的車。
果然，一點劃痕都沒落下。
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一邊做好報警的準備，一邊走了過去，溫聲詢問道：“這位先生，你還好嗎？如果覺得哪里疼，就先不要急著起來，我給你打120……”
“不、不用……對不起，是我撞到您了，對不起……”
確定男人這麼撞過來，并不是抱著訛詐的心思，姜海上前把人扶起來，略地檢查了下，發現只是一點皮外傷。
看來對方騎車的時候，大概率在發呆，速度不快。
也幸好如此，否則肯定要頭破流的。
“謝謝您，我不去醫院，我要找人……我急著找人……”
男人神恍惚，反反復復念叨著“找人”這兩個字眼，姜海不忍心，追問道：“你要找誰？或許我認識，就算不認識，我也可以幫你，打聽打聽。”
“真的嗎？！”男人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在黑夜中終于發現了一點明，他哆哆嗦嗦從服口袋里掏出個布包，里三層外三層的打開后，出一張皺的小卡片。
“都怪我，怪我……當時沒當回事，洗服的時候，沒把名片拿出來，結果現在，除了名字，什麼也看不清了……京市這麼多家律所，我去哪里找他啊……”
男人眼眶發紅，嗓音沙啞又凄厲，像是早就哭干了雙眼。
姜海低頭一看名片，松了口氣。
“這人啊，我還真認識，看你這樣子，皮外傷比不上心里的焦急，走吧，我直接送你去他的律所，那邊應該有醫藥箱，去了再理吧。”
起初，男人還不肯坐的車，說是自己上太臟了，打算繼續騎小電驢。
姜海怕對方心神不寧地再次撞了，態度強地把車推到路邊鎖好，再把人推進了后座。
“就算臟了也不要，我這都是皮座椅，回頭可以洗。”
“謝謝……謝謝您……”
男人捂住臉，哽咽著反復謝。
作為律師，不是沒見過這種場景。
遭遇飛來橫禍的當事人家屬，基本上都是這種表現。
可不知道為什麼，姜海覺得，對方的眼中，好像不僅有焦急和悲傷，還有強烈的恐懼。
但，誰能令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出這種表呢？
很快，目的地抵達。
下了車，抬起頭。
閃閃發亮的金字招牌還掛在那里，一切似乎和一年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領著人上了樓，走到前臺，屈指叩了叩柜臺。
兩張老面孔，四只眼睛慢慢地瞪大。
姜海無視對方的震驚，淡淡道：“這是茍律師的當事人，你們告訴他一聲吧。”
說完，轉打算離開，角卻被人住了。
“姜、姜小姐，您能不能……能不能留下來，我……”男人環視著律所氣派的裝修和龐大的規格，雙抖了抖，似乎有點后悔。
他像看救世主一樣，盯著姜海，仿佛認定了，是這里唯一的好人。
姜海只得清了清嗓子，問道：“咳，茍律師，在所里嗎？”
前臺小姐一起搖頭：“不在，他去開會了，但應該，就快回來了。”
“那，方便讓我陪當事人進去，一起等他嗎？”
“當然可以！”
兩名前臺恍然大悟般，其中一個走了過來，殷勤道：“姜律師，里面的格局發生了一點小變，您可能會迷路，我送二位進去吧。”
直到坐在茍子鑫的辦公室里，手邊還放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現磨咖啡，姜海才回過神。
確實變了。
就好像，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南柯一夢。
是姜律師，從一開始就是。
“原來您也是律師，那您……出名嗎？”
轉過頭，對上男人期盼的眼神，后者猛然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語無倫次地道歉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我只是擔心……我擔心……”
“沒關系，要看你打什麼司了，民事我還可以，如果涉及刑事的話，茍律師這邊，會更加專業一些，而且我目前，也沒辦法代理你的案子，所以，你還是找他吧。”
“好……好……”男人低下頭，拇指輕輕挲過名片上的主任二字，干裂的抖了抖，也不知在呢喃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