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山頂 地面想不通的事，也許山上可以。……
夜闌人靜, 星月輝。
整個景區只有江雨濃和沉澈兩個人。
在月的照耀下，幽靜的不只是風景。
江雨濃攏了攏圍巾，環著手臂沿臺階往上走, 沉澈雙手在大口袋裏，不不慢地跟在旁。
兩人走過涼亭, 繞過溪水，穿過窄小石板路，一步一臺階。
雖然沒有攜手, 但卻共同攀登了他們之間的第一座山峰。
這座山其實不算矮, 只不過沉澈的車開了絕大部分的路，所以兩人登頂只花了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這一路江雨濃都沒有說話，沉澈也沒再主開口。
邁上最後一級臺階後, 沒了四周高低錯落樹木的遮擋, 視野開闊的山頂平臺盡現眼前。
江雨濃在察覺到他們登頂的那一刻，突然覺得呼吸都順暢許多, 整個人也放松了。
了幾口氣, 開始一步步往山頂邊緣走。
想看看山下是什麽樣的風景。
在走到邊緣後，在看到山下萬家燈火的剎那間，一種莫名的豁然開朗頃刻間沖上心頭。
不知道為什麽，站在高俯瞰一切的江雨濃, 突然生出一種自己可以原諒這個世界的豁達。
從前自己覺得很高大的寫字樓, 在這裏看不過也就筷子大小；那些宏偉的建築從這裏過去，更是跟米粒差不多；而從來都沒有融進去的華川, 站在高眺, 也就那麽回事。
一切，好像真的也就那麽回事。
安靜站著向遠看，過了一會兒, 沉澈在後喚了一聲。
“江雨濃。”
應聲轉，一團黑暗中熊熊燃燒的篝火撞眼中。
一起撞進來的，還有篝火旁被暖映著的沉澈。
江雨濃有點愣住，也有點驚訝。
剛剛登頂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那裏是燃燒著的。
還是如此濃烈、炙熱地燃燒著。
“來！”沉澈沖招手。
江雨濃聞聲，目先是掃到沉澈上，繼而再次聚集到那團燃燒的火焰上。
向著那團火走去，也向著沉澈走去。
火團灼燒著木頭，毫無章法地響著。離得越近，噼裏啪啦的聲響就越清晰。
穿了一暖咖的沉澈，也越清晰。
清晰到江雨濃在心裏想，好像現在才注意到，他今天穿了這樣一暖和的。
火焰盤旋糾纏著上升，直至消失在漆黑的夜裏。
幾個盤旋後，江雨濃走到跟前。
走進才發現，篝火上吊了一口鍋，香噴噴的番茄牛腩面在裏面滾滾翻，冒著熱氣。
旁邊是一個小型碳烤爐，上面除了滋滋啦啦冒著油的串，還有烤菠蘿和烤青椒。
沉澈就坐在爐子後面，翻著上面的串。
他的旁邊還有一個椅子，顯然是給自己準備的。
眼前的一切讓江雨濃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兩個小時前還在實驗室，還在想或許除夕那晚，真的就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了。
可現在他不僅又出現在了自己眼前，還一起爬了山、生了火、煮了面。
甚至還挽起袖子在燒烤。
夢境中好的生活，也不過如此了吧。
見一直待站在篝火前不，沉澈仰起頭，角扯了扯問：“怎麽不坐？”
江雨濃看著他反問：“大晚上帶我爬山就為了吃這個？”
沉澈沒答，拍了拍自己旁邊的椅子，“先坐。”
江雨濃走過去坐下，沉澈遞了一個保溫杯過去，裊裊熱氣縈繞在江雨濃鼻息間。
確實很，于是毫不客氣地喝了大半杯。
喝完，沉澈又拿了一串羊串遞給，“嘗嘗。”
江雨濃垂眸看了一眼串，又擡眼看了一眼沉澈，擡手接過來，吃了一口。
“怎麽樣？”
江雨濃點頭，“好吃。”雖然認可了，但語氣并沒有什麽起伏。
沉澈也不強求能說出什麽彩虹屁的話，只要不是吐槽他就放心了。
隨後就是他一串接一串地遞，江雨濃就一串接一串地吃。
做了一下午實驗，現在是真的，沒有功夫跟沉澈假客氣。
吃著串，沉澈又從一旁拿了兩個碗盛面。江雨濃見他嫻的作，嚼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吃點面。”沉澈說完，一碗熱乎乎冒著氣的面就放在了江雨濃面前。
垂眸看過去，紅湯，還有幾顆青綠的蔬菜，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樣子。
吃完手裏的串，江雨濃把簽子放在桌上，拿起筷子俯下子吸了一口面。
濃郁的番茄湯包裹每一勁道的面條，吃進裏後整個口腔除了番茄的酸甜，還有牛腩的香。
雖然特別簡單，但也真的是很好吃的一碗面。
沉澈盛好自己的，偏頭看著江雨濃問：“怎麽樣？”
江雨濃點頭，咽下裏的面後，還是那兩個不輕不重的字，“好吃。”
兩人并排坐著，在距離華川市中心幾十公裏的山頂，吃了兩個人重逢以來的第二頓單獨的飯。
等到面和燒烤都消滅完，沉澈起把篝火滅了。
江雨濃以為他們要回去，低頭整理服和圍巾，為下山做準備。
不等整理好，沉澈又坐了回來，并且很輕地喚了一聲：“江雨濃。”
“嗯？”江雨濃還在低頭弄圍巾。
沉澈沒阻攔，只是輕聲道：“看我。”
江雨濃作沒停，偏頭看了過去。
就見沉澈盯著，溫地提醒了一句，“擡頭。”
說完，他自己先扭頭看向了天空。江雨濃不明白，但也順著他的意思轉頭往天上看。
靜謐的夜空中，星月輝。
一顆顆鑽石般閃爍的星星懸掛在黑的幕布上，或大或小，或暗或亮。
原來沉澈不是帶自己來吃飯，他費了那麽大的周章，是要帶自己看星星。
看到夜空中繁星點點的那一刻，江雨濃才意識到。
過往二十幾年，永遠埋頭努力前行，好像從來都沒有擡頭看過星空。
除了那一次。
兩個人靜靜地坐著，沒有再說話。
遠離了城市的喧囂，這裏除了他們，就只有偶爾拂過的微風，和遠不時的蟲鳴。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幾分鐘，又或者十幾分鐘，沉澈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他說：
“江雨濃，很多在地面想不通的事，也許在山上可以。如果在山上還是不可以，那就去大海。”
江雨濃攥了手，沒說話。
覺得沉澈指的那些事，自己不是沒想通。
覺得自己想得太通了、太了，所以無論是八年前還是現在，的選擇從來都不曾變過。
糊塗著前行，又何嘗不是一種很好的事。
-
下山的時候，兩人還是并排往下走。
江雨濃走在裏，沉澈走在外。
路過來時整座山最窄小石板路的時候，由于天實在太黑，江雨濃沒走穩，不小心絆了一下。
這一絆，恰好倒在了沉澈的上，而沉澈更是下意識接住了。
察覺自己倒在沉澈懷裏的那一刻，江雨濃其實沒覺得哪裏不妥。
畢竟這個點的山除了月照明，真的沒有其他亮幫助了。
只是還不等起來，頭頂突然傳了一句傲又欠揍的聲音，“江雨濃，這麽快就想通了？”
江雨濃擡眼看，沉澈那張臉一半在冷淡月下，一半淹沒在影中，把他原本就利落的五線條襯得更加明朗。
由于下頜角拐點高，被晦暗月這麽一照，鋒利的下頜線更加明顯。
他角揚著，眼睛眉甚至都挑著極其好看的弧度。
高中時，很多生都迷失在沉澈的笑中。
因為他的笑尤為人，帥又帶著刺眼的，
但江雨濃早就對他這張臉免疫了，一邊推開他一邊嫌棄地說：“你有病吧。”
被推開的沉澈并沒有立刻撒開江雨濃，確保完全安全後才松開手。
他沒有送江雨濃回家，而是帶去了附近的一個酒店。
江雨濃全程都沒說話，因為知道沉澈應該是覺得太晚了，現在回市區倒不如就近休息，而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妥當。
送江雨濃回到房間後，沉澈站在門口，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個袋子，“裏面是換洗服和洗漱用品，早點休息，我走了。”
“你走，是去哪兒？”
很奇怪，江雨濃不覺得沉澈這個走了是指回他的房間。
想知道，所以也就問了。
沉澈也顯然沒有料到會這樣問，怔了一秒後，立馬換了副懶散的姿勢，垂眼看著，語氣欠欠地說：“這麽快就想跟我共度良宵了啊？看來是真的想通了。”
“……”
神經。
江雨濃覷眼瞪了他兩秒，沒搭理，一個白眼扔過去後就要關門，被沉澈大手一揮攔住了。
“我回北安。”他說，“明天一早有會。”
這次江雨濃是真的驚訝了。
看著沉澈，沒說話。
兩人站在原地靜了數秒，沉澈重新站直，擡手胡了下江雨濃的頭，“江雨濃，我可能要忙一陣子，但會回來的。”
江雨濃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心，張張合合好幾次，最後也就說了個，“注意安全。”
站在對面的沉澈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也只回了句，“你也是。”
-
關上門，江雨濃整個人突然洩了一口氣，雙肩下沉得厲害。
走到那個袋子前，細細查看裏面的東西。
除了一套服外，還有，另外還有一套護品。
江雨濃一只手攥著袋子的一邊，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覺。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江雨濃掏出來查看，是葉夢迪發來了微信。
葉夢迪：【學姐！嘻嘻嘻，你猜猜我晚上跟誰出去吃飯了？】
葉夢迪：【轉圈圈.gif】
江雨濃見興這樣，立馬懂了是有好事。于是順著葉夢迪的心意問了句：【跟誰啊？】
葉夢迪先是發來了幾個捂臉害的表，然後才又說：【跟趙明。】
江雨濃有點不明白：【你跟他吃飯什麽時候高興這樣了？】
那頭先是發了一個大大的問號，然後才說：【學姐，你的浪漫細胞都拿去做實驗了嗎？】
葉夢迪：【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白眼.jpg）】
江雨濃想了想，確實不知道：【什麽日子？】
這條信息發出後，那頭沒再回。
大約過了十秒左右，葉夢迪發過來一張圖片。江雨濃點開放大，是一張日歷，其中今天用紅筆重點圈了出來。
江雨濃看著圈出來的位置，裏面有三個醒目的紅字：人節。
！
心髒猛地一墜，那三個字像是一道無形的鎖鏈，狠狠拴住了江雨濃的心，并死死勒。
接著就是心髒掙紮著劇烈跳，連帶著腔指尖都在抖跳。
江雨濃盯著那三個字，嚨哽住，繃一條線。
那個人一天往返兩千多公裏，只為要跟自己過人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