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參加過蘇綰的茶宴後,東京城的貴夫人後知後覺地發現,蘇綰辦的哪裏是茶宴,本就是鴻門宴。
是以,再也不敢參加了。
但蘇綰也不設茶宴了,做什麽呢?
在大相國寺的門口設立了兩塊功德碑,將此前捐贈的人家刻上去,還按捐贈價值多依次排列整齊。
這一舉,讓那些無故出了筆大的人家來說,勉強也算是安。
“這陸夫人可真是個厲害的,不聲不響讓我們吃了這麽大個虧。”
“而且這虧吃得實在憋屈,竟是沒說理去。”
畢竟寶送的是佛祖,還是自願的,沒人你。再說這錢也不是進蘇綰的口袋,而是捐贈到州。
宛若啞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衆位貴夫人聚到一,除了嘆息也不敢明目張膽抱怨。畢竟抱怨了就是對佛祖不敬,對州百姓不仁。
算了算了,好歹有塊功德碑,也算掙了點名聲。
大家如是想。
可沒想到,兩日後,他們的功德碑旁邊立著一塊更大更氣派,連名字也比他們更顯眼的功德碑。
而這些功德碑上刻的名字不是哪家權貴,甚至有的連名字說出來都不認識。
功德碑上是這麽刻的:
“李富貴功德無量.......”
“劉多鑫功德無量......”
“張大財功德無量......”
衆人傻眼。
“這李富貴是何人?憑甚刻在這麽大的功德碑上?”
“是啊,完全不認得這麽個人啊。”
一些宦人家開始派小廝去打聽,小廝在大相國寺街轉了一圈,總算弄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老爺,那些人不是宦之家,而是東京城的商戶人家。他們私底下給大相國寺捐了香油錢,所以給刻在功德碑上了。”
商戶?
商戶的名字為何刻那麽大那麽顯眼?居然還蓋過了這些宦人家。
小廝道:“因為他們捐的錢多,所以功德碑立得大,名字刻得顯眼。”
“嘶——”
一聽這個消息,衆人腦殼疼!
時人最是重視地位和份,士農工商本就是階級鐵律,如今,一塊功德碑卻將此反過來,讓商戶將這些宦人家比得死死的,誰得了?
反正有人不了。
長信侯府是這次捐贈寶價值最高的,約莫價值三萬貫。原本就有些疼,被刻在功德碑第一個名字也算得了個安。
哪曾想,隔了兩天,居然還有人的功德碑比他們家的名字還顯眼。
遂,趕忙吩咐小廝:“快去打聽打聽,他們都捐了多香油錢。”
小廝又去了,大相國寺的香油錢每一筆都記錄得清清楚楚。除了功德碑上的名字,還有門口告示欄上張了榜單,榜單上記錄著捐贈人和捐贈數額。
仔細一辨認:
“李富貴,陸萬貫”
“劉多鑫,伍萬貫”
“張大財,伍萬貫”
按著捐贈數額排名,往下依次是:
“長信侯府叁萬貫”
“昌得侯府貳萬叁千貫”
“吏部尚書曹府,貳萬貫”
有人不解:“為何貴人的名字還在末端,不該放在最前頭嗎?”
站在一旁負責守榜單的僧人解釋:“捐香油錢只認功德,不論地位和份,在佛祖眼中衆生平等無貴賤之分。”
說得在理!
佛祖不愧是佛祖!境界就是不一樣!
可道理大家都懂,就是心裏不大得勁。
優越了大半輩子的達貴人們,如今卻被那些銅臭味滿的商戶一頭,這擱誰心裏舒坦?
反正長信侯很不舒坦。
他府上捐了價值連城的寶,風頭卻被那些低賤的商戶搶走,自然不幹。
想了想,既然捐都捐了,不妨捐得多點。
“再捐四萬貫,”長信侯說:“既然是掙功德,咱們家可不能落後于人。”
是以,長信侯府咬牙再添四萬貫,合計以前的那就是七萬貫了。
圍觀的人見榜單上,長信侯的名字放在了第一位,再瞅後頭捐贈的數目,個個瞠目結舌。
“長信侯乃大善人啊。”人們說。
“是啊是啊,長信侯府仗義疏財,活該他家老太君長命百歲!”
“正是!正是!”
長信侯府的小廝在人群中聽了一耳朵,午時趕回去稟報。長信侯聽了後,總算是滿意了。
隨著長信侯府第一個添加香油錢,其他人家暗暗斟酌後,也陸陸續續地再捐,不為別的,就為名次好看些。
還是那句話,捐都捐了,那不妨多捐點也掙個功德。
只不過,達貴人家再有錢也比不過世代經商的商戶。
這些人手上有錢,鬥一輩子就缺個名聲了。如今只要捐些香油錢,自己的名字就能刻在大相國寺街的功德碑上,而且還能那些達貴人一頭。
這榮耀,這風采,憋屈了一輩子的商人們樂意得很,紛紛踴躍捐錢。
砸錢就能刻在功德碑上被世人瞻仰歌頌,還能為子孫後代積福。往後誰人走過大相國寺街,都能瞧見“某某老爺功德無量”字樣。
這份面子,豈是錢能買來的?
砸!給我使勁砸!
是以,兩天不到,大相國寺街頭又立起了幾塊功德碑。甚至還忙不過來,索請了兩個工匠駐守在那,從早到晚刻名字。
這一場捐香油錢的熱了東京城最時興的話題。每天都有許多百姓集聚在大相國寺街頭,看又有哪些人砸錢,且砸了多。
凡是砸上萬貫的,衆人紛紛贊揚。
砸上數萬貫的,則是熱好。
若遇到砸上十萬貫的,那便是聽取“哇”聲一片了,各種羨慕稱頌接踵而來,完完全全滿足了砸錢人的虛榮心。
連續半個月的時間,大相國寺街頭立起了無數塊功德碑,上頭麻麻刻滿了捐贈人的名字。漸漸沒人再關心名字大小,而只在乎名字能不能刻上去。
畢竟,平頭百姓砸幾千貫也能有個名字,這些名字還能跟貴人們刻在一塊功德碑上,這可是耀門楣的事啊。
是以,事發展到後來,竟是連普通百姓們也參與了進來。
這還沒完,為了籌集更多的香油錢,蘇綰還搞了個“福池”,并雇工匠雕刻了許多蛋大小的石。
乃長壽和福氣之意,凡是在大相國寺添加香油錢的百姓,皆可領一個福刻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扔在福池中。其名曰福養在百年寺廟佛祖庇佑可使福氣連綿。
這活一出來,簡直轟了整個東京城。
不只東京城的百姓,連城外其他州郡的百姓們也聞風趕來,一時間福池中堆疊的福居然高如小山。
甚至一度出現福供不應求的局面,後來有人笑談“東京石貴,一可抵百金。”
這場轟朝野的捐贈足足持續了兩個月,而這兩個月,一共籌集的香油錢居然多達千萬貫。
這數據,連龍椅上的皇帝都驚呆了。
他自然也聽說了東京城在搞捐贈活,可沒想到居然能籌集這麽多錢。
皇帝驚訝得很:“沒想到朕的子民們比朕還有錢。”
戶部尚書樂呵呵附和:“百姓富足說明皇上治國有方,百姓仁善也更說明皇上治國仁道。這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幸,也是皇上之功啊。”
皇帝滿意點頭,這馬屁拍得舒坦。
須臾,他問:“這主意全是蘇氏出的?”
戶部尚書點頭。
“那福也是?”
“也是。”
皇帝不莞爾:“一個陸安荀,一個蘇氏。這兩人一一詐,真是天造地設般配。”
戶部尚書也笑:“可不是?福這般促狹的主意虧能想得出來。”
關鍵是還好使。如今不只大相國寺用,其他寺院也紛紛效仿大建福池,聽說香火旺得很。
州,陸安荀收到蘇綰的信時,已經是十月中旬。
這會兒,他站在田埂上邊看信邊笑。
東京城大搞捐贈他聽說了,也聽說了蘇綰立功德碑和福祈福的事,這麽刁鑽的主意確實像能想出來的。
可此時信中卻對捐贈之事只字未提,整整五頁紙全是生活日常的碎碎念。一會是富貴前些日叼了只老鼠放在屋子,早上起來嚇得大跳逮著富貴狠狠揍了一頓。一會是蕭珉小朋友居然也學會爬牆了,知道從蘇家爬牆頭跟討要零兒,抑或是與說訴苦背詩太難。
信中還說到夏氏如今腹部大得快,才五個月就隆得老高把林大人嚇得不行,便常常待在府上看著夏氏,生怕走路不穩摔了或是喝水嗆著了。蘇綰每回去正院請安,瞧見兩人膩歪就麻得不行。
陸安荀看到這好笑,心想這算什麽,他從小看到大,已經麻木了。
讀到後面,信的末尾說蘇綰做了個夢,夢見陸安荀回東京城了,兩人坐在院裏擼富貴吃烤日子快活。可夢醒後很是失落,說,想來州。
看完信,陸安荀也失落,他也很想蘇綰了。
兩人才新婚就分別,如今滿打滿算居然分開了好幾個月,這日子都不敢想是怎麽熬過來的。
不過,嘆了會,陸安荀迅速疊好信收回懷中,他還得繼續忙活。
有了朝廷源源不斷送來的錢,他這邊的事還算順利。眼下已是十月,他得趕在臘月前將村裏的路和毀壞的屋舍修繕好,讓百姓們能安安穩穩過年。
但農田也不能荒廢,過完冬天就是春播種之際,若是趕不及時,明年一整年都會無莊稼可收。
是以要做的事還頗多。
他起,沿著田埂繼續往前走。
分明穿著四品的絳紫袍,腰間也系著皇帝授的金魚帶,本該威風凜凜才是,此刻卻像個山上下來的土匪。
沒辦法,為方便行事陸安荀將袍下擺全掖在腰間,出裏頭的中原本是白的,可沾了許多泥還皺,哪裏有老爺的氣勢?
旁人笑他這當得跟農民頭子似的,百姓幹的活他也幹,偶爾還跟百姓一起擡砂土。宿在農家院,吃著農家竈,一點也沒有架子。
州的員們因著有這麽個上司也不敢含糊,紛紛走進村莊跟百姓們混在一起,同吃同睡,同出同進。
許是有州員們的共同努力,災後重建效果顯著,百姓們看到了生的希。
搞完捐贈,東京城的熱鬧慢慢平息下來,而蘇綰也得了些空閑。
這日,想起城外的流民,突然想去看看。
據開封府的人記錄,湧東京城的流民多至數千。好在是府能賑濟的氛圍,再加上有各家府邸來此布施,給府減輕了不負擔。于是打算,等來年開春之後將這些人遣送回鄉。
蘇綰此前在城外寺廟架鍋施粥的事後來給桑葚去辦,桑葚這陣子也忙,除了施粥,還為城外流民籌集許多寒,這些服都是百姓們一件一件捐出來的。
此前蘇綰忙于大相國寺捐贈事宜,不曾關注桑葚這邊,如今乍一聽說還詫異。
“不錯嘛!”誇贊桑葚:“小丫頭居然能幹大事了。”
桑葚靦腆:“也不是奴婢自己做的,這裏頭還有江夫人幫忙。”
“江夫人?哪位江夫人?”
“就是昌德侯府的世子夫人啊。”
哦,記起來了,是宋詩音。
蘇綰更詫異:“怎麽幫你了?”
桑葚道:“奴婢覺得江夫人其實好相的,心地善良還脾好。得知奴婢正在籌集冬,便主邀其他貴夫人一起送冬過來。不僅如此,這兩個月來,不論刮風下雨都來這施粥。”
“天天在此施粥?”這倒令蘇綰不可思議。
然而說曹曹到,主仆倆這邊話音才落,就見不遠行來輛馬車。
蘇綰轉頭去,那馬車正是昌德侯府的,而且從裏頭下來的人不是宋詩音是誰?
看了看時辰,這會兒卯時剛過,還早。
宋詩音也沒想到今日會見蘇綰,愣了愣,遠遠地福了福算是打招呼,然後轉去了粥棚。
也不知是不是蘇綰的錯覺,總覺得宋詩音比起前幾次見到的,似乎又憔悴了許多。
想起上次曹慧跟說起昌德侯府的八卦,忖了忖,朝宋詩音走過去。
許是發現了蘇綰朝這邊走來,宋詩音低聲跟婢吩咐了兩句,然後迅速去了另一個地方。
蘇綰腳步一頓。
這是......不想見到?
轉念一想,覺得也很可能,若是宋詩音恐怕也不願見到自己。
一年前的宋詩音是人人羨慕的人,然而一年後了京城貴圈中的笑話。反而當年被看不起鄙夷的蘇綰,了人人稱贊并效仿的對象。
這種反差,怎不人自卑呢?
蘇綰默了默,索擡腳回到自己的粥棚。
巳時施粥結束,蘇綰命人收拾東西準備回府。不料,才上馬車卻突然有人喊住。
是宋詩音。
些許窘促,猶豫了會才上前來。
“陸夫人,”說:“其實我此前并非有意避你,只是......”
“我明白。”蘇綰道。
“明白?”
“大家都有忙起來難以顧及的時候,”蘇綰好笑:“江夫人不必自責。”
宋詩音暗暗松了口氣,卻神複雜地著蘇綰。
清楚蘇綰是故意為解圍。曾幾何時,最看不起蘇綰這種人,也鄙夷對什麽事都沒個規矩的態度。
但今日卻突然覺得,蘇綰這樣的人才是真的通明白。
“我可否......”宋詩音道:“我可否單獨與你說說話?”
“當然可以。”蘇綰下馬車。
這會兒是初冬,植被早已枯黃,踩在腳下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寺廟北邊是一條小河,兩人沿著河岸邊走。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宋詩音說:“一年前我瞧不上你,可一年後我竟是羨慕你。”
蘇綰暗暗詫異宋詩音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沒出聲。
宋詩音繼續道:“我不知道我的人生為何會變這樣,我從小就努力學習琴棋書畫,在長輩們的期中長大。我果然不負他們的期嫁進了昌德侯府,了宋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我原本以為這才是我人生最好的開始......”停下來,平靜地著河面:“可我沒想到,才一年的時間,許多事不知不覺變了。”
“我嫁江家,只因沒能懷上孩子,我的父母對我責備,我的公婆對我失。可我以前分明是們最滿意的人,僅僅因為未懷上孩子就將我的過去全部否定。”
“我原本以為慢慢來,把子調理好定能懷上。可我的運氣總是比別人艱難,他邊的婢先一步懷上了,肚子裏的孩子了昌德侯府的第一個曾孫。”
“我嘗試用另一種法子彌補,于是我大度地把那婢擡做妾,還讓有資格養自己的孩子。果然,公婆誇贊我賢惠得,江世子也對我激有加。”
“可我并不高興。”宋詩音角掛著落寞的笑:“我不想自欺欺人,我其實一點也不大度,我很嫉妒那婢,也憎惡江延睡了那婢後又來與我同床。我討厭婆母那副表面和善實際刻薄的臉,我更討厭現在的自己,怨恨不甘卻無力改變。”
“你知道嗎?”宋詩音說:“我現在每天照鏡子都覺得自己醜陋無比,我常常懷疑,這還是京城的第一人嗎?這分明是一張枯槁面皮。”
“蘇綰。”突然轉頭,苦淡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為何想跟你說這些話,但比起旁人,我卻想跟你說。或許,只有你不會笑話我。”
蘇綰問:“你怎麽知道我不會笑話你?”
宋詩音:“你看我的眼神跟旁人不一樣,們是譏誚的目,而你沒有。”
“確實沒什麽好笑的,”蘇綰點頭:“你只是做了個錯誤的選擇罷了,人生在世誰都有選錯的時候。”
宋詩音愣了愣:“只是......錯誤的選擇嗎?”
從蘇綰口中聽到這句話,宋詩音莫名到輕松。
到,這似乎并不是什麽大事。
“那你認為......”略顯激:“我還有重新選擇的機會嗎?”
“怎麽會沒有?”在躬在地上找小石子:“只要還活著,時刻都有機會重來。”
撿到一顆圓潤的鵝卵石,又說:“你看我大姐,現在不是重新選擇了嗎?”
宋詩音一愣。
就聽蘇綰繼續道:“曾經也跟你一樣忍過,茫然過,可後來毅然決然逃離忠勇侯府。”
“不過你比幸運多了,你現在還沒懷上江世子的孩子,也只跳進火坑一年,我大姐可是足足忍了五年啊。”
“你若覺得過得憋屈,和離就是。離了江家難不就沒活路了?”蘇綰說:“像你這樣的,有錢有貌還有才,和離後鐵定是東京城最搶手的單貴婦。”
宋詩音被這句“單貴婦”惹得好笑,心陡然輕松起來。
“可我真的能和離嗎?我好不容易嫁江家,我的父母指我能給宋家帶來榮耀,我的姐妹指我能給們帶去一門好親。我若和離,他們該怎麽辦?他們肯定對我失極了。”
“所以,這就是你的選擇了。”蘇綰說:“你選擇為別人活,注定要忍這些。若你選擇為自己活,那就幹脆自私一點。你捫心自問,想怎麽選。”
宋詩音默了良久:“其實......我想為自己活,只是我害怕。”
“害怕什麽?”
“害怕......宋家將我放棄,我了個毫無價值的廢人。”
蘇綰聽了不語,兀自揚手打了個水漂。
水漂技不錯,跟陸安荀學的,數了數,一共漾起了六道水花。
“你看見了沒?”問。
宋詩音:“看見什麽?”
“水花啊,我適才扔一顆石子打出來的。”
宋詩音不解。
蘇綰繼續道:“它原本只是一顆石子,卻經歷了六道漂亮的水花。”
“我想說......”總結道:“我們又不是商品,為何要用價值衡量?我們是人,從生到死就是個活著的過程,怎麽讓自己活得漂亮才是該考慮的事。至于別人,與我們何幹呢?”
“況且你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你能救誰?你真以為你的父母和姐妹離了你的幫助就活不了?不,你的自我犧牲只是們生活中的錦上添花,沒了你們照樣活得好。”
“既如此,你何必顧慮那麽多。江世子對你不好,你別他就是,日子過得不舒坦,和離就是。反正你有嫁妝,胡吃海喝吃一輩子也不愁吧?”
這話,徹底把宋詩音逗笑。
“你這人,為何總是能把事想這麽簡單?”
“因為事本就簡單,是你自己想複雜了。”
蘇綰籌集到一千萬貫錢,朝中這些大臣們可謂是對又敬又恨。
敬的是,蘇綰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令他們頭疼了許久的難題。恨則恨蘇綰這手段忒厲害,不論親疏遠近也不講世事人,東京城的達貴人們竟是一個也沒能逃過。
就連“一不拔的鐵公”戶部尚書也愣是出了兩萬貫錢。
那可是兩萬貫啊!
戶部尚書祖上雖兩代為,可皆是清家底不厚,況且府上還有三個嫡兩個庶待嫁,好不容易攢點嫁妝結果被蘇綰搜刮了。
辛大人對蘇綰,怎麽說呢?
就,心複雜。
是以當蘇綰得知朝廷派欽差去州,而也想跟著去時,辛大人舉雙手贊。
快去吧!若再來一回捐贈,東京城這些富人的皮都得被刮一層下來。
這日,蘇綰早早來戶部求見辛大人,說了自己想去州的意願。
辛大人故作沉後,說:“自古以來朝廷遣欽差離京辦事從未有眷隨行,此事本需考慮一二。”
蘇綰殷切道:“那就拜托辛大人了。”
辛大人矜持地點頭:“好說好說。”
然而待蘇綰一走,他立即問:“朝廷派的人定下來了沒?若定了讓他們速速去州。”
陸安荀和蘇綰這對夫婦天生就是坑人的料,留在東京城埋沒了,還是趕送去州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