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里,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沈言往下看著鐵藝門外站著的那個人影,清楚傅星寒的這樣淋雨會很不舒服,但就這樣沉默看著,一顆心也沒有激起太多漣漪。
這個曾經被近乎刻到骨子里著的男人,如今卻發現,好像沒有那麼在意他了。
如果是以前的那個自己看到這一幕,怕是早就已經沖出去了。
以前的沈言見不得傅星寒出半點事,這十年來,甚至覺自己就像是為他活著的。
太多對他的照顧和在意,早已經為了的一種本能,很會去想原因,去想憑什麼。
以前的覺得照顧傅星寒是太過理所當然的事,如同因為傅家收養了給了一個家,所以就理應在傅家長輩面前低人一等、聽話順從。
所以如果幾個月前的傅星寒說疼,完全不需要想,就會去拿一個藥包幫他準備溫水泡腳。
傅星寒如果要在下雨天出去,手上只有一把傘,那會立刻將自己頭上的傘,全部移到他頭上去。
傅星寒坐在椅上,拿茶杯砸傷了的額頭,再從椅上摔了下去,的第一反應不是自己的頭傷了,不是去生氣怒,而是立刻去將地上的人扶起來。
人都說本難移,那些是保持了十年的本能,可事到如今,也到底還是不復存在了。
就像現在沈言看著傅星寒站在這樣深秋寒冷的大雨里,甚至覺能看到他的在發抖,窗外的北風嗚咽,吹得樹枝樹葉胡晃。
明明風也沒吹到上來,但是看著,也還是打了個寒。
隨即手,再沒有片刻遲疑,利落地將窗簾徹底合上。
想到一個事實,不他了,不了,自然也就不會在意了。
涼了的心就像被風吹落再埋地底下的落葉,再也生不出半漣漪來。
不再傅星寒,大概就像是拿一把刀,將上的一塊慢慢腐爛的,生生割下來扔掉,不可能不疼,但事到如今,好像也不覺得可惜了。
站在鐵藝門外的傅星寒大概是察覺到了,在沈言拉上了窗簾的那一剎那,他往別墅的樓上看了一眼。
他看到亮著燈的那個窗口,燈沒了,他發出去的那麼多條信息,都像是石沉大海,半點回應都沒有。
沈言真的不回來了,他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像那樣的一個人,在他掌心里乖巧待了十年的人,怎麼會突然那麼狠心,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站在大雨里,都不會出來看他一眼了呢?
他第一次求,第一次好好跟道歉,怎麼都換不到出來看他一眼了呢?
明明以前的時候,他無論對做了多過分的事,偶爾也覺得實在心虛疚了,也會繞著圈子自認給道了個歉。
比如在餐桌上,平淡地夸一聲做的菜味道還好,在回去的路上,順路讓司機去給隨便買個小東西,諸如此類,只要他去做,每次都是再大的委屈,都立刻散了。
明明是那樣不會記仇不會記怨的人,那樣得到一點點好、都會高興得格外心滿意足的人,現在卻突然之間,跟他徹底劃開了界限,將他隔在了的世界外面,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聽了。
傅星寒在鐵藝門外站到了后半夜,直到明叔開車找了過來,站在他邊給他打傘,心焦地勸了半天,他只是站著,還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他站了太久,可那扇窗簾,從關上之后,再也沒有打開哪怕一條隙了。
真正想走了的人,從離開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鐵了心,不會再有回去的打算。
傅星寒回看向旁的明叔,他聲音里含著很深的茫然:“怎麼不出來了?我如果真的警察過來,執意進去見,是不是跟就真的徹底完了?”
明叔聲音平淡:“先生,恕我直言,從您對沈小姐做了那些事開始,您跟沈小姐之間,就早已經結束了。
沈小姐現在已經時日無多,如果真的找不到適配的心臟,您要不還是讓平靜地度過這最后一段時間吧。”
他一個旁人,看著都覺得沈言可憐:“這麼多年了,沈小姐確實也沒過過多好日子,您要不,還是別了吧。”
雨水順著眉宇流到眼睛里,刺激得眼睛生疼,傅星寒一雙眼睛紅得厲害。
他回上車,帶著渾上下滿的雨水,一腳油門下去,終于開車離開了。
明叔立刻上了另一輛車,追了上去。
臥室里,沈言還坐在沙發上。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不斷亮起又熄滅,進來了二十多條信息。
開始那幾條,還會看一眼,到了后面,不再去看。
直到手機提示電量過低,才將手機拿過來,直接點開傅星寒的號碼,拉了黑名單。
手機這下算是徹底清靜了,將手機放回茶幾上,可一顆心卻清靜不下來。
那些過往如同電影一般,一幕幕在腦子里重現。
淋淋的畫面,死掉的孩子,聾掉的左耳,事到如今還消不掉的、滿的傷疤痕跡。
這一切都是傅星寒干的,所以到底憑什麼,現在委屈可憐深的人,反倒了他,而那個狠心絕的人,倒似乎是了呢?
手心在沙發邊緣緩緩收,直到門外敲門聲響起,再是墨澤江的聲音傳進來:“睡了嗎?”
沈言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的短信記錄全部刪掉,起過去開門。
面已經平靜下來了:“還沒有,這麼晚了,墨先生還沒睡嗎?”
墨澤江將手上一碗藥遞給:“醫生說喝了可以安神助眠的。”
沈言接過來,道了聲謝。
墨澤江看了眼后落地窗的位置,隔了半晌才開口:“傅先生還沒走,你要是有話說,可以出去說一聲。放心,你還不想回去的話,他一時半會無法強制帶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