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啊,季樓想,好像要被撕碎了一般。
好冷,好像開始打冷戰了。
下半毫無反應,上半痛得仿佛在冰與火的熔爐中反複煎熬。
他努力讓自己坐得端正一點,呼吸也不要。
別讓看出來自己這樣無用,淋了一點雨,好像就廢了一樣。
已經很辛苦了,經曆了那樣悲傷的事,不應該讓在這樣的時候還需要分心照顧自己。
痛苦讓時間變得無比漫長,窗外是無邊的暗夜和雨,集的雨水讓世間的一切景變得模糊,好像兩個人坐在無邊的暗夜中,一路朝著看不見明的地方奔跑。
但是不要的,隻要兩個人能在一起,最終走到哪裏都不要。
季樓在失去意識前,這樣模模糊糊地想。
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雨已經小了。
零零星星的雨點敲打著玻璃。
季樓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是在承運大街的那套公寓中的臥室裏。
遊昕昕坐在床邊,靠著床頭,閉目養神。
季樓了一下,遊昕昕就立刻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他發現自己的手還抓著遊昕昕的服。
好像在睡著的時候,也生怕從自己的邊溜走。
季樓有一點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手臂是著的,上的服被去了,整個人幹幹爽爽地裹在溫暖的被子裏。
這個時候他不想去想是誰幫他的服,就當做是李荃吧。
“醒來了?”
遊昕昕的手了一下他的額頭,“太好了,沒有發熱。”
季樓看了一會,撐了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一點,
“這種蠢事隻有黎家人能做得出來。
我從一開始就猜到是黎采薇幹的。”
季樓說,“隻是這裏麵有很多事,實在過於巧合。
讓我總懷疑,有什麽人站在幕後,推著這一切。
我現在沒有證據,那些人有可能是我商業上的敵人,也有可能……是我邊的家人。”
遊昕昕沒有說話,坐在床邊,靠著他很近,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於是季樓又繼續說道:“黎采薇做事飛揚跋扈,從不瞻前顧後。
即便是哥哥飛快趕來替收拾後果。
也不太可能毫無。”
“我們的反應已經很快,但很顯然,有人幫布了這樣一個縝的局麵。
不僅調走了邊照顧的人,刪掉了監控,甚至連當天那些護士當中,都有些已經舉家被弄去了外地。”
“偏偏到現在,又出現了這樣一個視頻。”
“好像在一步步釣著你,或許是釣著我,往他們想要的目的地走去。”
季樓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地響在遊昕昕的耳邊。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滿帶著反複思索後的推斷,再和遊昕昕細細分析,慢慢解釋。
遊昕昕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休息一下,先不用說了。”
“我們兩都休息一會。”
這樣說。
經過那麽多事,兩個人好像第一次這樣安靜下來,並排坐在安靜溫暖的屋子裏。
既然被知道了有那個視頻的存在,如果繼續對瞞下去,結果不僅會讓遊昕昕繼續沉浸在悲傷和痛苦之中,為了查到真相,說不定會做出更多傻事。
這是季樓所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他想,如果能冷靜下來。
挑一個心穩定的時刻,他或許可以陪著一起,把那個令人悲傷的視頻看完。
其實是不忍心的,要讓親眼看一遍被人欺淩到去世的全過程。
“昕昕,別怕,我已經重掌季家,並且說服了我爺爺。
不管這次後麵的是什麽人,我都能幫你的。”
“我們先讓土為安,好不好?”
季樓的聲音帶著一點涼之後的嘶啞,但這兩句話卻充滿了無限的溫,就像從心底最深掏出的肺腑之言,又輕又,熱乎乎地捧在遊昕昕眼前。
遊昕昕看著他,久久沒能緩過神來。
季樓隻覺肩膀傳來一點重量,是遊昕昕的頭輕輕靠在了他的肩頭。
他的在那一瞬間僵住了。
“我……真是想不明白。”
遊昕昕說,“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惡毒的人。
非要用這樣殘忍的手段,毀掉別人的人生,別人的一切。”
靠著季樓的肩,輕輕閉上眼睛。
過了片刻,察覺到季樓的手臂了,把他上的被子分給了自己一點。
窗外的雨水聲變得和而平靜,兩個人坐在一起,肩靠著肩,裹著一床被子取暖。
季樓的溫,就像寒冬裏的火爐,一層層過服的布料傳來。
他還是那個季樓,一點都沒變。
比自己想象中的還更好。
不久之前,還被像丟棄在寒冬臘月孤兒,一個人孤零零走在永無止境的大雨中。
是這個人固執地拉住自己的手腕,把自己從瓢潑的雨夜裏拉進這樣溫暖幹燥的家。
他們靠在一起,相互取暖。
他說他會幫助自己,把肩膀借給靠一會。
眼淚從閉著的眼睛裏落下來,心裏和的寒意卻在被慢慢驅離。
“沒事的。
你可以哭。
可以再哭一會。”
遊昕昕聽見季樓在對自己說。
所以可以哭,可以靠著他的肩膀再哭一會。
……
哭了。
季樓看著窗外的雨。
那些人讓流了這樣多的淚。
腦海裏浮現出渾,一個人行走在雨夜中的模樣。
想起在昏暗的車廂裏,雙目冰冷,落在自己臉頰上的吻。
本來是人世間最溫暖的太。
那些人讓落淚,讓為暗夜裏不惜代價複仇的戰士。
他藏在被單下的手掌地握了拳。
這個時候隻恨言語的匱乏,想安,卻又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親人離世的悲痛是無解的。
他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會過,父親離世,母親拋下自己遠嫁。
他一個人蜷在黑暗中,抵了很久很久的傷口,至今也無法完全愈合。
他知道這些天有多麽痛,被傷得遍鱗傷。
但他此刻能做到的,也隻不過是和依偎著靠在一起,把肩膀借給靠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