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裴夢桉不怪段君彥,畢竟梨園里的腐爛深深藏著,無人知曉……
段君彥是救他命的人,裴夢桉始終激。
若不是因為小盛,恐怕裴夢桉也不會知道這一切。
裴夢桉手中的麻繩松松,折磨著陸野脆弱的神經。
“若非我登臺第二日就了段府,只怕師父也要將我送到不知何人的榻上吧。”
陸野此刻實在是窩囊極了。
口水、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流進脖頸,他的嚨中發出‘荷荷’的聲響,拼命努力的想要搖頭。
“只可惜。”
裴夢桉手上作不停,無視陸野的所有行為。
“段君彥信任我,讓我隨意出他的書房,也是厲害,您竟然能在段十爺手中掏出錢來,讓他給您一筆一筆的送著。”
裴夢桉又松了松手,陸野立刻激烈的嗆咳起來,無力的掙扎著。
“那……那是你爭氣!我,我也……我也沒想到他真的愿意,為了你……為了你給我錢……”
“那可是段十爺啊……他若是,若是不給……我也沒辦法……”
“是師父……是我,是我!給你找了這個好去!你該……謝我……不能,不能這樣對我……”
作間,陸野那枚隨攜帶的穗子從陸野的袖口中落出來,掉在了地上。
裴夢桉注意到,嗤笑一聲。
“謝?您這樣的人,怎麼會有真呢?”
“葉叔叔會被您喜歡上,實在是倒霉極了。”
陸野早些年無意間到葉卿,從那之后,便仿佛墜了河。
多麼可怕啊。
他為了葉卿,培養出了一個漂亮的旦角,邀請葉卿,將人給他送了過去。
葉卿對此行徑不屑一顧,卻抵不過真心相付。
而在葉卿真心喜歡上了那人之后,陸野卻突然瘋狂的報復,讓人在葉卿沒有防備的時候,撞斷了那旦角的一條……
若非這些年一直沒有拿住陸野切實的證據,再加上多方利益的糾纏不好出手。
葉卿恐怕早就讓陸野死無葬之地了。
所以,他選擇了與裴夢桉合作。
裴夢桉與葉卿的人同為旦角,曾被葉卿屋及烏的提醒過幾句,故而兩人也算是相。
葉卿居高位,跟段君彥一樣,有些事,自己實在是不方便去做。
而裴夢桉,則沒有這些顧慮……
他用利益去換,為葉卿做這件事。
陸野發現自己的穗子掉了,竟突然發力想要去撿。
可惜幾次窒息,來回的折磨,已經讓他沒有辦法再從裴夢桉的手中掙,去做這個把穗子撿起來的作。
裴夢桉突然覺得有些無趣了,最后一次收了麻繩。
“師父啊,您怎麼還有臉留著這穗子呢,這分明是葉叔叔送給他人的禮。”
“被您使了手段得到,實在是晦氣至極。”
陸野掙扎著搖頭,卻終究無力。
“師父啊,您作惡太多了,也該去那曹地府走一遭了……”
“師父啊,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這樣您了,徒兒不孝……不能,供養師父……”
隨著裴夢桉的話音落下,陸野的手終于垂落了下來……
裴夢桉看在眼里,手卻沒松,一直就保持著這個作,維持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松了手。
陸野沒了支撐,整個人都倒了下去。
他的脖頸上,有一圈極深的紫痕跡,深深的陷進里。
是被那條麻繩勒出來的。
裴夢桉長長的舒了口氣,緩解了一下自己心中的郁結。
抬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時鐘,不知不覺的,竟然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而陸野,就被這松松的麻繩,折磨了整整一個小時,才終于斷了氣。
殘忍的……
裴夢桉不是第一次經歷旁人的死亡,但這是他第一次親自手殺人。
他的師父,一個幾乎算得上是手無縛之力的老者。
陸野說他欺師滅祖……
其實說的也對。
不管陸野再如何惡心行事,說到底,也幫著裴夢桉撿了條命回來。
畢竟那個寒冬,如果不是陸野的貪婪,裴夢桉恐怕早就死了。
所以……
今日替他送終,又怎麼不能算是盡孝了呢。
裴夢桉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好人,所以在殺人這方面說實話,他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如果不是因為小盛,裴夢桉或許真的會讓陸野茍延殘的安晚年。
可惜了。
殘忍,但又合理。
裴夢桉緩緩起,拿了帕子開始拭陸野臉上的穢。
作間,輕聲低語。
“您知道嗎,兩年來,我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每每閉上眼,我就能想到小盛的樣子。”
“他躺在青石板上,渾都是,眼淚和雨水混在一起。”
“他明明那麼好,您怎麼就能忍心呢?不過也對,在他之前都有好幾個了,您又怎麼會不忍心呢。”
“可是啊,我不過折磨了您一個小時,小盛經歷的可是兩天兩夜啊,您這……算得了什麼呢?”
裴夢桉清理干凈后,把麻繩扔上了房梁……
“給我滾出去!”
裴夢桉出門時,幾位師兄還等在門口,都聽到了房間里傳出來的,師父中氣十足的罵聲。
裴夢桉神憂傷,眼尾泛紅,踉蹌著,好像走不穩當。
“哄了好一陣,師父也累了……”
裴夢桉神為難,“師兄們……就先不要打擾師父了,師兄們也莫要太過于傷心,子要,且先休息休息,明日咱們再商議吧。”
眾位師兄自然也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這一看就是師父把氣撒到裴夢桉上了。
往日里,裴夢桉跟陸野最親近,幾位師兄自然也不疑有他,裴夢桉都勸不好,更別提他們了。
大師兄說話還算有些分量,抬手輕拍了拍裴夢桉的肩膀,“辛苦你了,也快先回去休息吧,等晚些時候,我們弄些吃食再去勸師父。”
裴夢桉輕輕點頭,轉離開了。
只是那一步一晃的樣子,讓人擔憂極了。
眾位師兄目送裴夢桉離開,也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準備等晚些再去看陸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