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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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謝瀾安兩世為人, 使犯難的事不多,不懂的更

可是這一項,著實令怎麽回溯也沒想明白:為何胤奚本事了得, 總能親得很舒服, 可換親上去, 胤奚卻淡雅的不生波瀾, 連呼吸都不

接下來的一日, 謝瀾安逮住機會又襲了胤奚一回。這已無關曖昧, 而關乎心氣,是謝含靈,在掌控與沉溺溫鄉兩者間,一定是冷靜自持的前者。

結果當然不盡如人意,胤奚只在最開始不設防的時候紅了下臉,很快,又被他反客為主。

得好厲害……”

說不清那家夥是不是故意的,在耳邊的水聲,配合低溢的息……謝瀾安并不是自己想回憶這些細節, 只怪記太好。

“你在我這兒喝完兩壺茶了,也不說是什麽事?”甘棠苑的藤蘿花架下, 謝晏冬看著侄一臉嚴肅的神, 覺得有趣。

以謝晏冬對的了解, 若是公務上的難事, 瀾安反而不會相, 相反,想炮制什麽人,閑庭信步輕揮扇,如臨大敵的只怕便是瀾安的對手了。

自家侄子淡, 這麽明顯的喜怒還真難得一見。

“……并無大事,”花貍貓在矮竹榻上邀寵地出肚皮,一個勁兒地朝主人喵喵。謝瀾安將它拖到自己邊,不客氣地了把貍奴的肚皮,“就是來看看姑母。”

謝晏冬是男之事上的過來人,謝瀾安經驗不多,自認向姑母請教不算什麽丟臉事。可轉念一想,一場起于戲弄之心的游戲罷了,何至于背著人尋求外援,那豈非顯得認真了?

再說,也不能用那王家庸人來惡心姑母。

只是當謝瀾安回過神時,人已經在甘棠苑了。

謝晏冬那雙仿佛看的妙目輕盈流盼,微微一笑,白到剔的指尖繞著貓尾,與瀾安說起家常:

“你從荊州帶回的家書我看了,二兄在信上讓我多看著你——你又要做什麽,讓向來八風不的謝荊州都坐不住了。”

這兩日京人也在議論,謝瀾安回京後陛下不賞,也不在早朝面,不知背地又在琢磨什麽道道。

“天機不可洩。”謝瀾安拋開雜念眨眨眼,見的出屬于這個年紀子的俏皮,“——不過。之後確實有件事要拜托姑姑幫忙,今年的游覽山水之行,只怕要欠姑姑一次了。”

“好啊。”謝晏冬甚至不問,含笑從瀾安肩頭拂去一片花瓣,“往年離京游冶,就是嫌金陵無趣。今年有我含靈在,這上京城的風起雲湧最有看頭。”

三日後,史臺遞來消息,謝瀾安想查的東西已經查到了。

謝瀾安便知,可以上朝了。

·

二月十五,寅時三刻,正是天蒙蒙亮的時候。謝瀾安起盥洗畢,在鏡前穿朝服,一道人影不請自來。

胤奚沒有著舄,雪白的羅踩在地板上悄無聲息。謝瀾安從銅鏡裏對上那雙桃花眼,胤奚說:“我為郎更。”

他自己的左臂還用繃帶吊著呢,卻來服侍。謝瀾安稀奇:“是我的侍衛都沒睡醒,還是你夢游呢?”

說完自己明白過來,哦,他如今是功臣,沒人攔他進主屋了。

胤奚任取笑,神正經,從束夢手裏接過朝服的腰帶。

謝瀾安狐疑的目先落在他飽滿的仰月上,餘又掃過他右手的朱砂痣,是那個小賊不假啊。他從來分得清公私,不會不分場合膩人的。胤奚輕抹的海崖襕肩去褶皺,謝瀾安還要遷就地側一側,他托起躞蹀玉帶,攬臂丈量的腰,謝瀾安還得自己幫忙抓著另一邊。

胤奚還想為穿靴,謝瀾安直接奪過手,自己把重雲朝靴給蹬上了。

中丞大人倒沒有不耐,只是覺得有些古怪,這不是他應該做的事。但低頭間對上那雙鋒亮的眼眸,恍然胤奚并不是在做奴仆之事。

他是為整理盔甲。

他仿佛知道今日要在朝堂上做什麽。

“我為郎祝捷。”為整理袍擺的胤奚擡起臉說。

“那是自然。”謝瀾安挑挑眉。兩人臉上都無玩

·

上朝的途中,玄白在轅座上勒韁略停了一停,喚了聲:“主子。”

謝瀾安用笏頭挑開車簾,只見寬廣筆直的道外,一座寺剎前的梧桐樹下,有個布釵的年輕婦人手牽一垂髫之子,沖的馬車遙遙下拜。謝瀾安問:“那是誰?”

隨扈的允霜在馬車側後方張幾眼,催馬轡,俯在車窗前回話:“似乎是萬斯春萬大人的妻兒。”

下,那婦人清素的臉上滿是激之邊的孩子白淨天真,古剎鐘鳴,萬葉婆娑。這幅景象如此祥和,沒有謝瀾安百年間目睹過的頻發于人和上的漂泊與離

謝瀾安等了一會兒,等那對母子起,落下車簾時說:“太平真好。”

宮城外的橫街上已經停了不牛車,上朝的公卿大夫們自此宮。郗符等在大司馬門外,不怎麽在意形象地負手攏著玉笏板,不時朝南邊

一看見玄白駕駛的車輛停佇,他立刻邁開金薄履迎上去。

謝瀾安一下車便看見了這位舊時友。郗符走近的同時眼睛沒閑著,在東方來的明下,著眼前越來越清晰的影,依然是那般逸逸仙骨,姿才英犖。

他搖頭輕笑,謝瀾安不在京城的這幾個月,金陵的傳言衆說紛紜,一會兒說謝瀾安在查找失蹤的清田吏時,也被山中的豺狼悍匪綁走,陷進了賊窩,一會兒又說與山越匪朋比為,把江南世家鎮得半死不活……可謝含靈就是謝含靈啊,既立得下軍令狀,便一定會清風朗日的錦歸。

“閣下這檢田的差事辦得漂亮,這回又不了封賞吧。”郗符叉在間的手臂沒放下來,驕矜地瞧瞧,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進城時沒瞧見我的海東青嗎?”

回京好幾日了,就連個招呼都不打。

“雲笈啊,喂些吧,都快飛不起來了。”謝瀾安與他寒暄一句,目不旁視地往大殿走。

早在換回裝之初,對他的態度便是這般敷衍了事。郗符也是賤,明知喚他表字憊懶多過真誠,腳步還是不值錢地跟上去。

掃視左右沒有耳目,他低聲問謝瀾安:“聽聞荀祭酒今日告病不來,你有什麽用意?”

此日是謝瀾安回京後首次上朝,陛下必定會在朝會上嘉獎清田之功。荀夫子向來以這個關門弟子為榮,往日偶有不適,尚且兢兢業業地上朝從不缺席,何況是今日?

且聽阿弟說,近幾日史臺的人往大理寺跑得有點勤。

不怪郗符有這層憂,他實在是被謝含靈一出一出的給弄怕了。

想當初春日宴上換妝、斯羽園中搶人,到後來繡諫北伐、自揭銅礦案,哪一樁哪一件不是讓金陵跟著抖三抖的橫變?他只盼姑今天能消停點。

謝瀾安反問:“你朝食用的什麽?”

郗符莫名其妙。

“待會兒別太激。”謝瀾安在邁進太極殿前的最後一刻這麽說,檻外的熹與廷殿的影平分了上的大料青襕袍,給子的背影鍍上莫測的威凜。

丞相王翺與揚州司馬王道真父子二人,已經早到廷殿,謝瀾安是為數不多來得比丞相還晚的臣子。

雙方分庭而立,視線錯。

謝瀾安站在游龍漆柱下泰然自若。王道真目沉郁,不知史臺最近在忙活什麽東西,持中丞令牌在省臺閣出無阻。王丞相則一如既往揣著笏板,在文班列首閉目養神,兵來無非將擋,水來無非土淹。

卯時正,中常侍唱禮,羽葆華蓋臨于黼扆,皇帝著日月星辰十二章文袞服升帝座。

群臣肅穆,除了年事已高的王丞相自先帝朝便特許不跪外,文武臣工分兩列伏拜天子。

後,皇帝在臣僚中找到謝瀾安的影,微微一笑。

“今日衆卿到得齊全。”皇帝沒有收回眼,并不掩飾對謝瀾安的倚重,“謝吳清田半載,勞苦功高,朕心甚尉,今回朝特賜卿畫輅一乘,玉璧一雙,田園十頃,以獎嘉格。”

聽到這些賞賜,謝瀾安後那些忌憚的朝臣暗自松了口氣。

賞東西比升好啊,這子已經是正二品,若趁這一回再升,那麽放眼朝堂,便沒幾人不屈就在之下了。

謝氏的能力誰也不敢否認,這一回三吳世家挨收拾,朝中與那幾家有姻親表裏的員,皆心有戚戚然。可敬之畏之的另一面,便是忌之恨之,都是赳赳男兒郎,誰願意雌伏于一介子之下,永遠看的臉呢?

“臣為陛下盡瘁,敢不自勉,謝陛下隆恩。”謝瀾安不在意人心各異,執笏謝恩。

話音剛落,中散大夫出列,“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應允後,只見曹中散轉面向謝瀾安,“謝中丞革新政事,有功當賞,可臣卻聽聞中丞大人在離開吳郡後去了荊州,與荊州刺史私下見面。二人雖為叔侄,然在言法,此舉有違律令,有暗通款曲之疑。”

曹中散話音頓了頓,又看向朱史一班人,“史臺往日糾百風氣,那一個言辭犀利一往無前,可今日對于自家長的疏失,不知怎的,竟只字不言?是以彈劾臣工雖非微臣分,臣亦不得不為正視聽據實以報。”

不用問就知道這人是王丞相門下了。朱史氣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們中丞回來的路上,差點死于暗殺!!繞道去串個親戚怎麽著了?在外面辛辛苦苦救人量田的時候,你們在哪喝花酒呢?

只是謝瀾安要他們暫對遇刺之事保,朱老不能壞長的部署,耐著脾氣正要為謝瀾安分辯,皇帝先他開口:

“此事,謝卿前給朕呈過請疏,是朕應準的,不算違律。”

王道真眼皮子微跳,曹中散更是愣在當場。臣子的文書都會在中書省留檔,若不是事先確準沒有,他們怎麽會挑這個刺?

皇帝這是要回護謝瀾安,那這招棋便廢了。

謝瀾安看了眼灰頭土臉的曹中散,眉目清蕭:“陛下,臣亦有本啓奏。”

皇帝心裏有數,微笑道:“卿請講。”

謝瀾安頷首:“記得陛下曾與臣言,三代聖人明理得才,君臣相得,陛下常常欽羨,故常生野有賢之憾。《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臣蒙陛下聖恩,當為陛下分憂,以為當今朝廷應旁求俊彥,廣納英才,臣伏請陛下——開龍門!開科試題選拔才學之士,凡天子之民,無論士庶高寒皆可赴考,九品階,唯有才德者居之!”

果然來了!王翺陡睜雙目,眸極,他不用門生代言,罕見強地直接道:

“陛下,老臣不贊同!”

九品中正法是世家鞏固地位的最後一道防線。試想世上是寒人多,還是世家子弟多?若再失此一城,今後的簪纓之族便真要淪為礫土了……

王翺胡須輕抖,蓬門篳戶吃糠咽菜長起來的市井之徒,就因為讀過幾本聖賢書,便能與華貴子弟平起平坐了?休想,永遠都休想。

站在謝瀾安右手邊的郗符,同樣眉頭枯索,有一種懸在頭頂的劍終于落下來了的認命

他轉頭看著子,這樣的傲,他太悉了,那是每次清談時勝券在握的神

玉笏襯著謝瀾安比玉更白的修長秀指,側頭,帶梁冠上的纓組,夷然反問:“所謂國家得人則理,失人則。孔聖匹夫而為百世師,傅說奴聖人事,自古聖賢不問出,不知丞相何以不贊同?”

王翺知道舌燦如蓮,本不與引經據典,直接釜底薪:“陛下,老臣并不反對國家取才納士,然而九品人法是定俗規,年年選取上來的不是人才嗎?今日在列諸公,都不是謝中丞口中的俊彥英才嗎?老臣倒疑問,謝含靈如此汲汲勸聖上開科取士,究竟是為天子選門生,還是替你謝氏選門生?!”

一老一相對視,謝瀾安檀輕彎,想誅我心嗎?

“丞相何意?”

王翺寸鋒不讓地回視後生:“誰人不知,你謝含靈已納崔膺的高徒在幕下,又挑選學識過人的寒門學子出自家藏書樓,再將這些人送到士人館作文造勢,這不是培植自己的勢力是什麽?——如今又要蠱陛下策舉取士,真是步步為營啊,到那時,你謝氏的門生紛紛中選,朝排掉旁系異黨,你謝含靈便是世家寒門兩頭占。老夫倒想問問,你是何意!”

大殿上從闃然無聲轉為竊議紛起。若按丞相的推論,那謝瀾安早晚會為大玄說一不二的權臣。

權臣啊,由來為天子所忌。

有人悄覷皇帝的龍,心思急轉;有人嗅到風雨來,怕到波及,悄沒聲地踩著朝靴往後蹭了兩步。

郗符皺了皺眉,王翺作為政客終究老辣,懂得天子的逆鱗何在。

他才開口,謝瀾安輕描淡寫接過了話頭:“丞相無須多慮,下避嫌,不參與此屆開科從出題、主考,到判卷、錄用的全部過程。我沒有什麽私黨,我說了,中舉的學子唯有才者居之。”

這回到皇帝皺眉了,“此策是含靈提出的,朕以為可行。朕信,何須避嫌,這座師之位非莫屬。”

“陛下請三思!”王翺忡忡變,“如此一來,天下的寒人是更念陛下呢,還是更服膺負江左才名的謝含靈?這是為自己養,并非為陛下求才啊!”

“——按丞相的說辭,謝中丞諫言良策,就一點好都不能有了?”朱史的脾氣終于難忍,“非但不能得著好,還得被潑些髒水,自污以證清名是不是!”

謝瀾安靜靜聽他們吵了一會,照著持扇的習慣轉笏敲了下躞蹀帶。

“還是要避的,”聲音不大,神也不怎麽在意,“畢竟寒士赴考,子也在其中,為免有人說我不公舞弊,這個嫌疑我避定了。”

乍破雲,一陣東風驚宮檐下的鐵馬,紛繁的脆響引發了殿的喧嘩。

說什麽?王翺在謝瀾安說完後本能地準備回擊,下一霎不可置信地瞪目,說什麽?!

郗符驟然轉頭注視謝瀾安,上朝前墊肚的糕點一下子哽在頭。

隨即,他居然是已經不覺得意外地溢出一聲笑。

任何石破天驚的變革,只要與謝瀾安沾上邊,會顯得稀奇嗎?怪不得勸他別太激……子也在其中……子也在其中!這幾個字不僅震得群臣失語,連座上的陳勍都猝不及防地扣龍座。

“荒謬……荒謬!”最初的震愕過後,原本兩不站隊的禮部尚書怫然開口,“謝中丞有功不假,卻不可恃功肆意胡言,子怎能察舉,子怎能仕?”

謝瀾安在一池沸水的中央淡淡然,“察舉制,與九品中正制都是老黃歷了,現在商議的是策舉,我再說一遍——策舉制度,只憑真才實學做。”

“做?”王道真已經顧不得前失儀,怪笑著搶白,“難不人考中了還要朝為,還要與吾等赫赫公卿同廷議政?那們是穿裾還是穿——”

落在謝瀾安那不輸男兒氣派的朝服上,王道真話音一轉,仍不改怪氣:“你是前無古人的才子佳人,不代表個例可為常例!乾坤人倫豈可倒轉,陛下,此風不可長,此例不可開!”

這可真是個送到手裏的好把柄,謝瀾安連從寒人取士的建策都尚未獲得老臣們的認同,這會兒說什麽人也要參加,簡直是不知所謂。

子就是小子,傷其類,爬到多高也繞不開這點小謀小算。太狂妄了,也太自負了,王翺像抓住獵破綻的嫻獵手,出勝利的笑意,自負好啊。

他抓住時機金聲玉振:“陛下,妲己滅紂,褒姒周,呂後害政,趙姬荒。您聽聽您所信重之臣的言辭吧,這是要廢吾法害吾君亡吾國啊!陛下萬不可此蠱,釀下大錯!”

陳勍枯著眉,謝含靈事先并沒有與他說過這事……為什麽要畫蛇添足呢,明明說定了的,在朝議上提出策舉,他為保駕護航,此事便穩妥了。

為什麽要節外生枝扯上子?

世上哪來的第二個謝含靈?

皇帝在龍椅上想焦了心,階下,謝瀾安還是一如他印象中那般淡定從容,他聽辯才無礙:

“丞相大概就是不能考中策試的那類人吧,怎麽不審審題呢?我的意思,是讓才學兼備的士仕,丞相的例子,所舉都是後宮妃嬪,可廟堂與後宮豈能等而論之?再者,幽紂亡國,只是因為一個子嗎?當今聖上英睿無倫,又才新喜,丞相舉這個例子,是意指聖上也會被禍水所嗎,李廷尉,這算不算大不敬之罪?”

王翺張口結舌,徒然抖袖指。謝瀾安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再說哪有禍水,誰是禍水?在場便有後妃的母氏,平北侯,令千金有禍國之心嗎?祿卿,令嬡是呂後嗎?我替你們向丞相問個清楚。”

之前王翺提及妲己褒姒時,在場的皇帝老丈人們確實心裏一哆嗦,沒辦法,有庾太後這個前例在,他們能不擔心皇上提防嗎?

這會被謝瀾安引導,一個個不哀怨地瞅著丞相大人,雖然口頭上為丞相圓場,心裏卻激謝瀾安將話挑明,反倒不去針對的出格了。

郗符繃的心神稍稍松緩,重新神逸態地玉立在旁,低頭欣賞自己的指甲。

一念心想,幸虧阿歆那個小呆瓜奉陛下之命去崇文館修書不在,否則見到這位的灼灼風采,還不更給迷壞了。

“陛下,老臣絕無頂撞天之意,只就事論事。”

微微幹的嗓音,出自緩過一口氣的王翺之口,他了真怒,褶痕深重的眼皮低垂,遮住眼底的。“從古至今,君有軒轅運而起,伊帝乘時而興,臣有蕭張力薦山河,申甫佐聖輔明——子?無名!坤豈可反乾,地豈可欺天!有不臣之心的是謝含靈,老臣懇請陛下褫奪此子,降旨治罪!”

皇帝為難地投下目:“……含靈,你有何話說?”

謝瀾安神清冷,那兩道鬢的黛眉是兩把折不彎的鋼刀,撐住落拓。子當然無名了,們生而承父姓,十五及笄,嫁夫家,生兒隨夫姓,老後子奉養,“們”始終沒有自己的歸屬,“們”當然無名。

反觀男子,生來便有繼承之權,娶妻進門無需任何割舍,又有人為他生兒育,不用一點痛苦。如此盡天地鐘的人,又理所當然地用乾坤倫常約束子,不許子嶄頭角,不許與男子同競同行,故而子當然無名!就因為無名,謝瀾安才要爭!

“天無私載,地無私覆,男與皆是造化之靈,為何兩而分之。”謝瀾安風骨錚錚,“揚州司馬有一句說得好,世上既然有謝含靈這個先例,未嘗沒有其他才閨秀,天家取材,無非不拘一格,多多益善八字而已。

“臣若倒行逆施,求天地開眼誅我灰飛煙滅,臣若得憐茍存,便請陛下降垂天之恩,濡沫枯鱗,照惠寒

“諸位同僚,你們睜眼看看北朝,他們效仿我朝漢化,日新月異,而江左之徒猶然固步自封。胡夷尚且好學,我們為何不能更進一步?”

王翺怒斥:“北朝之俗,婦人無格,家國大事皆決計于婦人之手!我華夏正統,難道反而要習胡虜風俗嗎?你這是要我漢裔冠,你是何居心?”

“……是啊,這何來進步,這不是倒退嘛,謝含靈以己渡人可以理解,可惜不符理啊。”

“無知小、顛倒黑白,連本不該出現在此……”

“瘋了、瘋了……”

質疑之聲不絕于耳,謝瀾安平靜地站在朱墀下,似從陡峭山巖間長出的一竿青竹,三尺姝,有萬尺開張之勢。

“我倒想問問,丞相是何居心?”

王翺冷笑:“老夫哪句話說得不妥?”

謝瀾安冷笑:“我回京途中遭遇刺殺,險些喪命暗箭之下。我為陛下行新法,殺我者,才是壞國本,通國敵的罪人——丞相以為然否?”

翚檐下鐵馬忽靜,如棋枰關鍵手一子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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