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裴晰還沒走進教室，就在走廊里聽見教室里傳來一陣哄鬧聲。
似乎比往常還要熱鬧。
背著書包照常走進屋，踏進門口的那一瞬間，哄鬧聲卻忽然停了。
幾個鬧得最歡的男生倏地住了。
是以陳民亮為首的幾個人。
裴晰往座位上走，幾個人的眼神止不住地往上瞟，帶著躲閃，又帶著一種興。
蹙了蹙眉，莫名覺有點異樣。
像往常一樣坐在座位上，整理了一下書包，把一會要用的書掏出來，放在桌子上。
班級里一時又響起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沒有剛才那麼大，就好像每個人都在頭接耳說著悄悄話。
裴晰不設防地聽到了什麼“笑話”、“不自量力”、“小丑”這樣的字眼。
無味地搖了搖頭，一聽就知道他們又在背后編排誰。
對這種八卦一點也不興趣。
早讀是英語課，裴晰把英語書翻到單詞表，看了一會單詞，剛看到一半，教室里的聲音忽然停了。
停得很突然，稱得上是一片死寂。
裴晰下意識抬頭，門口走進一個人，是李一洺。
剛才那幾個鬧得最歡的男生都在座位里抬頭看著他，眼神里帶著明顯的揶揄和嘲意。
總之很是不懷好意。
裴晰蹙了蹙眉，有八把握，剛才他們編排的人應該就是李一洺。
但是李一洺這個人格溫和，平時對這幫人都是有求必應，每天都把作業借給他們抄，他們有什麼可編排的？
正想著，李一洺已經走了過來，坐到了邊。
裴晰搖搖頭，不再管他們，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單詞上。
耳畔傳來李一洺整理書包的聲音，裴晰瞥了他一眼，他似乎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依舊神如常。
周圍又響起一陣蒼蠅似的嗡嗡聲，裴晰皺了皺眉，敏地覺到有很多視線朝這邊過來。
莫名弄得心有點煩。
過了一會，一只筆頭輕了一下的胳膊。
裴晰轉過頭，看到李一洺低著頭，目掩在眼鏡之下，他聲音很低，幾乎細若蚊蠅：“裴晰，你...你看到...我給你的東西了嗎？”
“嗯？”裴晰一怔。
李一洺眼可見地愣了一下，聲音得更低了：“你...你沒看到嗎？”
裴晰蹙了蹙眉，然后搖頭，一臉的茫然，“什麼東西啊？”
李一洺擰了擰眉，眼中閃過一莫名的緒，似乎是僵住了。
過了幾秒，他搖了搖頭，表帶著一些苦和躲閃，低聲道：“沒...沒什麼。”
說完，他立刻轉過頭去，掏出英語書埋頭開始背單詞。
裴晰看了他一眼，表怔了怔。
什麼東西？
確實什麼都沒看見。
不過看李一洺一副不想再說的樣子，裴晰也不方便再刨問底。
估計可能不怎麼重要。
...
下午最后一節課是育課。
他們的育課上得向來敷衍。
一般就是上半節課熱熱，老師隨便教一教，然后解散，下半節課大家自由活。
解散之后，裴晰和沈妙意結伴去了一趟小超市。
這個時間，來小超市的基本上都是正在上育課的班級，有一大半都是一班的同班同學。
裴晰彎著腰在貨架下層選牛，模模糊糊間聽到幾個悉的聲音。
好像是早上在教室里哄鬧的陳民亮幾人。
“真是笑死我了，要我說咱們就把裴晰拉進來給看看，估計應該跟吃了蒼蠅似的吧...”
“話說那真是他寫的？不會是有人惡作劇吧？”
“這還不好辦，一會詐一下他不就得了。”
“有道理。我選好了，陳哥，走，結賬去，我請你。”
“你小子，是該請我，沒有我，你們還真吃不上這麼大的瓜。”
“那必須的啊......”
幾個人的聲音逐漸變遠，裴晰站在貨架后面看著他們的背影，眉心輕輕蹙了蹙。
隔了好幾個貨架，聽得不是很真切，但是總覺得好像模模糊糊間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裴晰心里忽然升起一不好的覺。
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莫名的，心頭有些不安。
...
外邊，場一角。
李一洺正坐在跑道旁邊的看臺上，埋首看著隨攜帶的英語單詞手冊。
他扶了扶眼睛，默念了幾聲又長又難的單詞，面前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然后單詞手冊上落下一片影。
李一洺抬頭看了眼來人，“陳民亮，你們有什麼事麼？”
“沒什麼特別的事。”陳民亮笑了下，“就是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學委。”
李一洺怔了下，然后點頭，“你說。”
陳民亮似笑非笑地從兜里掏出手機。
雖然一中不讓帶手機，但總有人大著膽子無視校規，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所以李一洺也沒到意外。
陳民亮解開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劃，然后弓著子遞到他面前，笑嘻嘻地問道：“沒什麼復雜的問題，我就是想問一下，學委，這篇文章是你寫的麼？”
李一洺抬頭看向手機屏幕。
唰的一下，臉驟變，失去了所有。
“你...你們哪來的？！”
李一洺倏地站了起來，膝上的單詞手冊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全都在發抖，包括已經發白的。
陳民亮直起子，臉上浮現出一種得逞的笑意，語氣涼涼道：“喲，還真是你寫的，我們還以為是誰頂著你的名字惡作劇呢。”
說完，他和邊的幾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另一個男生在旁邊看著李一洺笑道：“不愧是我們的學委啊，文筆還好，都差點給我看了。”
如果說平日他們求作業時的那聲學委，得還算真心，那現在這一句，無異于是赤的嘲諷。
李一洺的臉幾乎已經由白轉紅。
垂在側的手不停抖，連聲音都帶了抖意：“你們到底哪弄來的？”
陳民亮輕嘖一聲，“你別管我們哪來的，總不能是的。”
他掃量了一遍李一洺，語氣嘲諷輕蔑：“你真是搞笑，學習學傻了吧你，癩蛤蟆想吃天鵝。”
說完，幾人直接轉離開，再也沒看李一洺一眼。
李一洺站在原地，全都控制不住地發抖。
明明他好好地夾在裴晰的書里了。
明明他好好地夾上了。
怎麼...會被別人看到？
李一洺深深閉了閉眼。
今天過后，這張照片一定會被傳遍。
他將徹底地為一個笑話。
李一洺恨恨瞪著地面，眼尾發紅。
他腦中霎時間冒出一些畫面。
水房里，孩的眼神全然落在另一個人上，而他為一個局外人，只能識相地離開。
然后他躲在外面，聽到里面傳來孩清脆好聽的笑聲，帶著一種親近的嗔昵。
走廊上，孩用那個人遞過來的紙手，然后自然地把過手的紙放進他的手心里。
甜品鋪前，隔著一條馬路，他定定地看著兩人的背影，一高一低，那個人落下的影子把孩遮住，兩個人親得不像話。
嫉妒快要沖破他的心臟。
陳民亮說得對，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
可憑什麼別人就能得到？
憑什麼會看著別人笑，笑得比面對他時還要開心？
為什麼他想要的東西，永遠都要被別人搶走？
認真刻苦學習，卻永遠拿不到年級第一。
默默守護，喜歡到發了瘋的孩，也要被別人搶走。
憑什麼別人可以擁有的，他永遠也沒有資格？
憑什麼他不僅擁有不了，還要被嘲笑？
憑什麼。
李一洺握拳，用了狠力，指甲快要嵌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