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廝的話后,林從鶴眼底的笑意微滯。
“七小姐找我有事?”
剛府時,小七見了他一口一個三叔的熱絡。
京城開的第一家鋪子,還是他投了銀子給置辦的貨架。
什麼時候,小七牌面這麼大了,有事找他商量,竟然只是派人通知一聲,讓他過去參加家宴。
不過……
到底是自家小輩。
小七的格又是個跳機靈的,他知道,并非那種全然目無尊長之輩,只是因為鄉下長大,不太注重禮節罷了。
他倒不必因為這個跟置氣。
而且,他也正好有事找。
一是瀾臺之事。
一介子,既有了郡主份,便靠著爵位好好謀個封地,做點兒生意,過上富足的日子,再覓良婿,相守一世便。
怎麼非要仗著陛下的青眼,摻和到朝政之中,朝堂之事,豈是一個子能手的?
雖是郡主之,但卻頂著長春侯府的名頭,牽一發則全,長春侯府不便在這個時候下場。
二,則是清絮和兄長的事。
坊間傳聞,那日是沁公主鐵面無私,非要當眾對云清川刑,新帝仁,不愿在貢院門口浪費所有舉子的時間,便將云清川關押,等待之后發落。
這些天他忙著打通地牢那邊的關系,對于當日之事的個中細節,并不明晰,也不知道小七究竟是真的跟云兄有過節,還是單純因為格憎分明,好打抱不平。
待明日見了小七,需要跟私下聊一聊。
收斂心神,對小廝頷首道:“我知道了,前些日子淘的那副富春山家宴真跡圖,記得收拾個盒子裝起來帶上,老夫人年紀大了,喜歡看這些熱鬧的東西。”
小廝恭聲應下。
……
次日一早,天空飄起了細雪。
秋末未過,初冬未至,可這第一場雪已紛紛揚揚起來。
看來今年是個寒冬了。
云府。
見了兄長后,云清絮心頭稍安,熬了這麼多天未曾合眼,鐵打的都遭不住,昨夜實在不住,睡了幾個時辰。
可今早醒來時,卻差點沒從床上起來。
后背的傷口,雖然涂了上好的膏藥,但行之間,料著后背,好像在一遍又一遍延續那日的酷刑。
掙扎著坐起來,散著發,枯坐在窗前,看著外頭越來越的雪花,看著柳葉將前些日子們曬在廊下的干菜,用布條捆住抱往廚房時,那一直游離的思緒終于回神。
冰冷的手,了臉,拿來一件云青的棉,披在上,也朝廊下走去,幫柳葉抱了一捆干菜。
從廚房出來的柳葉看見的作后,眼底盡是擔憂和心疼,一把奪過懷里干菜,溫聲道:“小姐醒了就先吃飯吧,做了你最的桂圓姜茶,還買了蘇記的糕點。”
“回來的路上,月牙看見街上有賣冰糖葫蘆的,自掏腰包買了三個,請咱們倆一人一個呢!”
“都在廚房放著呢,我這就給您擺到正廳去。”
迎著柳葉關切的眼神,云清絮心底一暖。
兄長獄之前告訴,說柳葉和月牙二人份不明,讓多留個心眼。
可自從姐妹二人進府以來,做事不僅麻利周到,待也真誠可親,相久了,跟真的親人一樣。
又能存什麼異心?
一個人,是好是壞,是要用心去看的。
“對了,月牙呢?”
云清絮眼神在院掃了一圈,卻沒看見月牙的影。
“下雪了,又不喜歡穿厚重的棉,可別凍著了。”
聽云清絮提起月牙,柳葉眼底一閃,急忙打岔。
“那小妮子不知道又去哪兒皮了,剛才還在我邊轉著呢,小姐不必管,過會兒就回來了。”
“皮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哪里會凍著?”
“若真凍病了,也能老實幾日!”
云清絮哭笑不得,“小孩子都是這個格,哪能真的看著挨凍?快別收拾這些干菜了,你出去尋一尋,這雪越來越大了,別出什麼意外。”
“小姐,真不用……”
柳葉眼神躲閃,不敢跟云清絮對視,正要說些什麼轉移云清絮的注意力時,哐當一聲,院門被推開。
頂著兩個掌印的月牙,一邊抹淚一邊哭著跑進院子里。
像是在草叢里頭滾了一圈一樣,那新作的紅短襖和子上,全都是臟污灰塵,早上花了柳葉半個時辰扎得兩個丸子頭,被打散了,菱花也不知所蹤,看起來極為狼狽,跟個要犯的小乞丐似地。
一進來,便嚎著嗓子哭道。
“姐姐!攝政王府的人把我打了出來!”
“嗚嗚,他們說……說什麼狗屁云家,聽都沒聽過,想攀扯上攝政王府,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說,是王爺吩咐的,說有事盡管找他,還把那腰牌給遞了過去。”
“可那大人……不僅扇了我兩掌,還把我踹進草叢里頭,還要放狗咬我!”
“姐姐——”
委屈極了,一邊往這邊跑來,一邊哭訴,可等看到云清絮站在姐姐面前,正一臉沉痛地看著時,猛地捂住。
“小……小姐。”
小姐怎麼醒了?
姐姐不是說,小姐好幾天沒有睡了,這一覺估計都天黑了嗎?
完了。
姐姐吩咐過,拿著令牌去攝政王找人之事,千萬不能讓小姐知道,否則……
月牙呆滯的眼神,緩緩和柳葉的眼神對上。
從姐姐那黑漆漆的,沒有表波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不幸的未來。
月牙腳下一,哭聲立刻止住,抬腳就要開溜。
“對了,奴婢想起上回在城南看到一株梅花很漂亮,如今下了雪,正好給小姐搬過來當盆景賞玩。”
“奴婢這就去看看……”
下一刻。
云清絮幽冷的聲音,比那鉆進脖子里的雪花還要滲人。
“站住。”
緩步從廊下走來,風雪吹著垂在前的發,溫可親如從前的每一個日夜。
但卻讓月牙生起了一個不好的預。
果然。
下一刻。
云清絮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揪著的領,將從地上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