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凜忱將人抱回床榻之上，又尋了帨巾給頭發。
兩人在一起這段時日，每回孟筠枝累得昏昏沉沉之際，皆是他為清洗，絞發掖被。
如今作倒是練了些。
至不至于讓疼得轉醒。
戌時末。
寢間里燭火漸歇，唯剩一盞落地燭燈。
床榻間紗幔輕垂，顧凜忱躺進被窩里，將人抱懷中。
男人的溫明顯高于的，在春日微涼的夜里，孟筠枝循著這熱源，自自發窩進他懷中。
顧凜忱低首，凝視著。
那日在紅袖樓里說過的話再度在腦海中盤旋。
“各取所需，銀貨兩訖...”
如今在心中，一句“我心悅于你”尚不及各得其所來得更讓心安。
顧凜忱盯著帳頂看了許久，幽幽嘆了口氣。
罷了。
急不得。
這些年都等過來了，還差這些時日嗎。
思及此，他在上落下一吻。
溫香甜，他猶覺不夠，含住的瓣加深這個吻，卻惹得嚶一聲，秀眉微蹙。
似要轉醒。
顧凜忱連忙將人松開。
大掌在單薄脊背后輕拍，安著再度睡。
須臾，他才緩緩閉上眼。
***
春日宴翌日。
晨曦微，傾灑而下。
街道巷井邊，各種茶肆和早點鋪子陸續開張。
伙計們打著呵欠，卻又在聽到食客談論的流言傳聞時打起了神。
“哎，聽說了嗎？昨日淳侯夫人辦下的春日宴，那齊世子表妹丟了好大的臉。”
“那豈不是文臨伯府也跟著丟臉？”
“要我說那小姑娘也無辜的。”
“哦？如何說？”
伙計了眼睛，豎著耳朵就差直接過去。
“聽說的臉幾乎都快毀了，起了紅腫和疙瘩，現在估計都沒臉見人。”
“噫~”
有人面嫌惡，有人卻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誰樂意自己的臉變這樣，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那也無辜的，聽說昨日文臨伯府找了好幾個大夫過去瞧呢。”
“那表小姐在府里尋死覓活，丫鬟們差點沒拉住。”
“文臨伯夫人也跟著哭腫了眼。”
“唉...好好的一個小姑娘，現在這樣了，也是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說不定這一切是自找的。”
聽此，有人反駁，“一個小姑娘，臉爛了已經很可憐了，哪家小姑娘愿意丟這樣的臉，拿自己的開玩笑。”
“后是文臨伯府，再怎麼可憐也比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好，你一日賺多銀錢啊？就去同一個高高在上的表小姐。”
“哎，你這人怎麼沒有半點同理心？誰家沒有遇到點事的時候？”
言罷，意見不合的兩人差點吵起來，伙計連忙上前當和事佬。
“哎，二位二位，聊聊得了，別怒。”
兩人這才互瞪了一眼，分開桌子而坐。
鋪子吵鬧漸歇，只是那議論聲，終是不絕。
直至辰時末，文臨伯府東側院。
一場鬧劇過后，李甄的院子里多了許多丫鬟仆從，皆是鐘琴霜擔憂再度自尋短見，派來伺候的。
而近的，仍是此前的那兩個，翠蘭和翠竹。
此時，翠蘭急匆匆從廊道而過，了房中，轉仔細將房門闔上。
這才行至榻邊。
床榻邊掩著紗帳，約可見李甄靠坐在榻上的影。
翠蘭福行禮，低聲道，“表小姐，事了。”
李甄倏地抬手揮開紗帳。
過了一夜，臉上的紅腫更甚，臉上的紅疙瘩未消，有些滲人。
翠蘭被嚇了一跳，生生下到了邊的驚呼，連忙低下頭。
李甄急切道，“真的嗎？”
聲音里是掩不住的欣喜。
翠蘭道，“千真萬確，晨間奴婢出門，親耳聽到的。”
“如今百姓們議論紛紛，基本上都在可憐您容貌被毀，即使偶有一兩人覺得您丟了文臨伯府的臉面，也被其他人反駁回去。”
想起今晨聽到的那些，翠蘭恭維著，“表小姐真是料事如神。”
昨日張大夫回去之后，鐘琴霜另外再給李甄請了好幾個大夫。
人多口舌雜，自然也就能夠借此機會傳遞出自己想要傳遞的消息。
果然，不過一夜過后，如今坊間百姓的言論便朝著想要的方向發展。
思及此，李甄臉上出自昨日歸府來的首個笑容，只是的傷還十分嚴重，一笑便有所牽扯，疼得五扭曲。
“嘶...”
忍了忍，這才睨向翠蘭，“主院那邊，你可知曉該怎麼做了？”
“表小姐放心，奴婢知曉。”
話落，翠蘭退了下去。
不過一個時辰，外頭傳得紛紛揚揚的那些話，便傳了鐘琴霜和齊軒逸的耳中。
“此事可當真？”
齊軒逸眼底閃著，睨向一旁行禮的老嬤嬤。
此老仆是他母親邊的人，忠心耿耿，由口中說出的話，幾乎不可能有假。
一旁的鐘琴霜眼含期待，亦是看向。
今日一早，齊軒逸來向鐘琴霜請安時，鐘琴霜便將人留下。
昨日發生了那樣的事，他們母子二人總得商量著些，想個應對的法子。
不然文臨伯府的臉面可往哪兒擱。
卻沒想到，現下竟有這樣的好消息。
老嬤嬤畢恭畢敬答道，“老奴親耳聽到的，如假包換。”
“現下百姓們對于表小姐多是憐憫和可惜，極有人再提昨日春日宴上的鬧劇。”
聞言，鐘琴霜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
看向齊軒逸，“我就說吧，此事兒如此無辜，可是害者啊。”
“逸兒，你可莫要再像昨日那般冷著臉對，”鐘琴霜嘆了口氣，“一個小姑娘，在這京城里也就只有我們文臨伯府可以依靠，怎可能做出對我們不利的事。”
若是李甄真在京城里出了事，也無法向自己的姐姐代。
齊軒逸抿了口茶，想起此前李甄在自己面前溫脈脈的模樣。
他面溫和了些，“母親說的是，兒子待會兒就去看。”
“也會為兒遍請名醫，一定治好臉上的傷。”